"他的命握在她手里,可五年前,是他先放棄了她。
"第一章 重逢手術臺心臟監護儀的警報聲劃破了急診室的嘈雜,程暖放下手中的病歷,
三步并作兩步沖向搶救區。凌晨三點的醫院走廊燈光慘白,
她的白大褂下擺隨著急促的步伐翻飛。"什么情況?"程暖戴上手套,
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車禍傷者,男性,三十歲左右,血壓持續下降,右胸有穿刺傷,
懷疑肋骨骨折傷及肺部。"護士快速匯報著,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
程暖的目光落在擔架上的男人臉上,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了。
那張她曾在無數個夜晚夢到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嘴角還掛著血跡。許沉。
這個名字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殘忍地刺入她的心臟。"程醫生?"護士疑惑地喚了她一聲。
程暖猛地回神,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準備插管,通知胸外科會診,立即輸血。
"她機械地下著醫囑,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傷勢上,而不是那張臉上。五年前那個雨夜,
許沉只留下一張字條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不起,我不能繼續了。"簡單的八個字,
終結了他們三年的感情。程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問遍了所有共同的朋友,甚至報了警,
但許沉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而現在,他躺在她的手術臺上,生命體征微弱得幾乎測不到。
"血壓60/40,還在下降!"護士的聲音里帶著驚慌。程暖深吸一口氣,
將所有的震驚和疑問壓回心底。"腎上腺素1mg靜脈推注,加快輸液速度。
"她的聲音異常平穩,仿佛面對的只是一個普通病人。手術燈下,許沉的面容更加清晰。
他瘦了很多,下頜線條更加鋒利,眉間那道小小的疤痕還在——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
他為她擋下飛來的籃球留下的。程暖的手在消毒時停頓了一秒,
然后毫不猶豫地開始了氣管插管。"胸外科醫生到了嗎?"她頭也不抬地問道。
"張醫生正在趕來的路上,堵在二環了。"護士回答。程暖咬了咬下唇。
許沉的傷勢等不了那么久。"準備胸腔閉式引流,我來做。"她伸手接過護士遞來的手術刀,
在許沉右胸精確地劃開一個小口,插入引流管。暗紅色的血液立刻涌出,
許沉的血壓隨之略微回升。"好點了,血壓70/50。"護士松了口氣。程暖沒有回應,
她的目光落在許沉左胸上的一片淤青上。那位置太特殊了——心臟正上方。她伸手輕輕按壓,
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準備心電圖,我懷疑有心包填塞。"心電圖的結果證實了她的猜測。
許沉的心臟被積血壓迫,隨時可能停止跳動。"通知手術室準備緊急開胸,現在,立刻!
"程暖的聲音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推往手術室的路上,程暖一直握著許沉的手。
他的手指冰涼,掌心的那道疤依然清晰——那是他第一次為她做飯時不小心切到的。
程暖曾開玩笑說那是他愛她的證明。現在,這雙手無力地垂著,仿佛隨時會從她指間滑落。
"你會沒事的,"她低聲說,不知道是在安慰許沉還是自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手術室的門關上那一刻,程暖將所有私人情感鎖在了門外。她是一名醫生,
而許沉是她的病人,僅此而已。至少,她這樣告訴自己。開胸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程暖清除了心包內的積血,許沉的心臟重新開始有力地跳動。就在她準備縫合時,
一個意外的發現讓她停下了動作。"這是..."她湊近觀察許沉的心臟,眉頭越皺越緊。
"心肌有明顯增厚,主動脈瓣也有異常..."她抬頭看向助手,
"取一塊心肌組織做快速病理檢查。"等待結果的二十分鐘像是一個世紀那么長。
程暖站在窗邊,望著外面漸亮的天色,思緒紛亂。五年來,她無數次想象與許沉重逢的場景,
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他這些年去了哪里?為什么離開?又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座城市?
"程醫生,結果出來了。"病理科醫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病人患有肥厚型心肌病,
是一種遺傳性心臟病。從病理變化看,病程至少有五年以上了。"五年。程暖感到一陣眩暈。
也就是說,在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許沉就已經患病了?她突然想起,
在他們分手前的幾個月,許沉確實經常說胸口悶,容易疲勞,但他總說是工作太累的緣故。
手術結束后,程暖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看著渾身插滿管子的許沉。
晨光透過窗簾灑在他的臉上,為他蒼白的膚色添了一絲生氣。她應該恨他的不告而別,
但此刻心中只有無盡的疑問和擔憂。"程醫生,你應該去休息了。"護士輕聲提醒道,
"你已經連續工作十二個小時了。"程暖搖搖頭,"我再觀察一會兒。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玻璃上描繪著許沉的輪廓。就在這時,許沉的眼皮微微顫動,
然后緩緩睜開了。他的目光渙散了幾秒,最終聚焦在窗外的程暖身上。那一刻,
程暖感到心臟被狠狠攥住。許沉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么,但隔著玻璃她聽不見。
她沖進ICU,站在床邊,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五年了,第一句話該是什么?
"...暖暖。"許沉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那個昵稱像一把鑰匙,
瞬間打開了她封存已久的情感閘門。"為什么?"程暖的聲音顫抖著,"為什么不告而別?
為什么現在又出現在這里?"許沉閉上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對不起...我當時...不想拖累你...""因為你的心臟病?"程暖逼問道,
"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個離開你?"許沉艱難地搖了搖頭。
...四十歲...我不想你...看著我...慢慢死去..."程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她扶住床欄穩住身體。"你這個傻瓜..."她的眼淚終于決堤,"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許沉想抬手擦去她的淚水,但連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關注著你...看到你...成為...優秀的醫生...我很...驕傲...""閉嘴!
"程暖幾乎是吼出來的,"不要說得像遺言一樣!你會好起來的,聽到沒有?
我不允許你就這樣放棄!"許沉虛弱地笑了笑,
"你還是...這么...霸道..."護士匆忙走過來,"程醫生,病人需要休息,
情緒激動對他的心臟不好。"程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好休息,
我晚點再來看你。"她轉身要走,卻被許沉微弱的聲音叫住。
"暖暖...如果...這次我...活下來...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程暖沒有回頭,因為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崩潰。"先活下來再說。"她丟下這句話,
快步走出了ICU。走廊上,程暖靠在墻上,任由淚水肆意流淌。她恨許沉的自以為是,
恨命運的無情捉弄,但更恨的是,即使過了五年,即使他這樣傷害過她,
她依然無法停止愛他。三天后,許沉的病情突然惡化。他的心臟功能急劇下降,
多器官開始出現衰竭跡象。全院專家會診后得出結論:除非進行心臟移植,
否則許沉撐不過一周。程暖站在會議室角落,聽著同事們討論許沉的病情,感到一陣陣眩暈。
作為醫生,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作為曾經的愛人,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程醫生,
你還好嗎?"心外科主任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你看起來臉色很差。"程暖搖搖頭,
"我沒事。只是...我認識這個病人。""哦?"主任挑了挑眉,"有多熟?
""我們...曾經交往過。"程暖艱難地承認道。會議室里一陣沉默。
最終主任開口:"按照規定,你不應該參與他的治療了,存在利益沖突。""不!
"程暖猛地抬頭,"我是最了解他病情的人,而且...我需要為他做些什么。
"她的聲音里帶著懇求。主任沉思片刻,"好吧,但手術你不能參與。
我們會盡快尋找合適的心臟供體。"尋找供體談何容易。
程暖翻遍了全國器官移植網絡的數據庫,都沒有找到匹配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許沉的情況越來越糟。第五天夜里,程暖獨自坐在許沉床邊,握著他冰涼的手。
各種儀器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刺耳。"你知道嗎,"她輕聲說,
"這五年我搬了三次家,換了兩次工作,但一直留著你的襯衫。就是那件藍色的,
你說你穿著它第一次對我心動的那件。"許沉閉著眼睛,但程暖知道他聽得到。"我恨過你,
真的。但更多的時候,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安好。"她的聲音哽咽了,"現在我知道了,
你一點都不好,你這個騙子。"一滴淚水從許沉緊閉的眼角滑落。"所以你必須好起來,
"程暖繼續說,"好起來告訴我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好起來補償我這五年的痛苦。好起來...再愛我一次。
"監護儀上的心跳線突然劇烈波動起來,警報聲刺耳地響起。程暖立刻按下緊急呼叫按鈕,
同時檢查許沉的瞳孔和脈搏。"室顫!準備除顫!"趕來的搶救團隊迅速行動起來。
程暖被推到一旁,眼睜睜看著許沉的身體在電擊下彈起又落下。一次,兩次,
三次...他的心臟終于恢復了竇性心律,但極其微弱。"他的時間不多了。
"主治醫生沉重地說。程暖突然做了一個決定。"用我的。""什么?"醫生沒反應過來。
"做血型和交叉配型,如果匹配,用我的心臟。"程暖的聲音異常堅定。"程醫生,
你瘋了嗎?"主治醫生震驚地看著她,"且不說法律不允許活體心臟捐獻,就算可以,
你也活不成!"程暖搖搖頭,"不是整個心臟。部分左心室心肌切除術,
可以減輕他的心臟負擔,同時保留我的心臟功能。我在約翰霍普金斯見過類似案例。
""那風險也極高!而且需要極其精確的手術技巧...""我知道風險。"程暖打斷他,
"但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機會。請立即做配型。"配型結果出人意料地好。
程暖的血液和組織與許沉高度匹配,手術理論上可行。但醫院倫理委員會連夜召開會議,
討論這個前所未有的案例。程暖站在委員會面前,冷靜地陳述著自己的理由:"作為醫生,
我了解所有風險;作為捐獻者,這是我完全自愿的決定;作為...曾經的愛人,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委員會主席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教授,
他銳利的目光直視程暖:"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手術失敗的話,你們兩個都可能死。
"程暖沒有絲毫猶豫:"我考慮清楚了。如果什么都不做,他一定會死;而嘗試手術,
至少還有希望。"經過長達三小時的激烈討論,
委員會最終做出了一個折中決定:允許手術進行,但必須由外院專家主刀,
程暖只能作為病人參與。手術定在第二天上午。那晚,程暖坐在許沉床邊,寫了兩封信。
一封給父母,一封給許沉——如果她沒能下手術臺的話。清晨的陽光照進病房時,
許沉短暫地清醒過來。他虛弱地握住程暖的手,
聲音細如蚊吶:"不要...冒險..."程暖微笑著搖頭:"這次輪到我來做決定了。
"當推車將程暖推向手術室時,她望著天花板,想起了五年前許沉第一次吻她的那個下午。
陽光也是這樣溫暖,他的嘴唇也是這樣柔軟。如果這就是最后的記憶,也不算太糟,她想。
手術室的門緩緩關閉,將兩個相愛卻總是錯過的人,再次聯系在一起。這一次,要么同生,
要么共死。第二章 生死線手術燈刺眼的白光讓程暖瞇起眼睛。她躺在手術臺上,
感受著麻醉藥緩緩注入靜脈的冰涼觸感。這是她第一次以病人的身份進入手術室,
而隔壁房間,許沉的生命正如同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程醫生,最后確認一次,
您自愿進行左心室部分心肌切除手術?"麻醉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程暖微微點頭,
視線開始模糊。"開始吧。"她輕聲說,然后意識便沉入了黑暗。手術進行到第四個小時,
意外發生了。"供體血壓急劇下降!"監測程暖生命體征的護士驚呼道,"80/50,
還在往下掉!"主刀醫生張教授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加快輸液,給升壓藥。
"他頭也不抬地命令道,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他正在精確切除程暖左心室的一塊心肌,
這個手術容不得半點差錯。隔壁手術室同樣緊張。許沉的心臟已經衰竭到極限,
就等著這塊健康的心肌來"修補"。"供體心率不穩!出現室性早搏!
"護士的聲音更加急促。張教授咬了咬牙。"繼續,我們沒有回頭路了。
"他小心地將切下的心肌放入保存液中,立即交給助手送往隔壁。就在此時,
程暖的心電監護儀上突然出現了一條可怕的直線。"心臟停跳!立即心肺復蘇!
"搶救程暖的同時,她的一部分心臟正在被縫合進許沉的體內。兩個手術室陷入同樣的慌亂,
同樣的生死時速。"除顫器200焦耳準備!"程暖的身體在電擊下彈起,又重重落下。
監護儀上依然是一條無情的直線。"腎上腺素1mg靜脈推注!""第二次除顫,
300焦耳!"這一次,那條直線終于出現了微弱的波動,接著逐漸形成了規律的心電活動。
"竇性心律恢復!"護士長舒一口氣。張教授的手微微發抖,但他很快穩住了自己。
"繼續完成供體手術縫合。"他的聲音比想象中平靜,"受體那邊怎么樣了?
"對講機里傳來隔壁手術室的聲音:"移植心肌存活良好,正在建立血液循環。
"當程暖被推出手術室時,她的臉色比床單還要蒼白。而在另一條走廊上,
許沉的手術也剛剛結束。兩顆曾經相愛的心,如今通過一塊心肌神奇地聯系在一起,
在各自的胸腔里跳動。許沉是第一個醒來的。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他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吸頂燈,然后是掛在一旁的心電監護儀。他試著動了動手指,
一陣劇痛立刻從胸口蔓延至全身。"許先生,您醒了?"一位護士注意到他的動靜,
立刻走過來檢查各項指標,"手術很成功,請您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的。
"許沉的喉嚨干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水..."他嘶啞地請求道。
護士用棉簽蘸水濕潤他的嘴唇。"只能這樣,您現在還不能喝水。"她猶豫了一下,補充道,
"您知道是誰救了您嗎?"許沉搖搖頭,突然想起了昏迷前最后的記憶——程暖站在他床邊,
說要由她來做決定。一陣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的心臟,監護儀上的心率立刻飆升。
"程暖...她怎么了?"他掙扎著要起身,卻被護士按回床上。"程醫生沒事,
她只是...還沒醒過來。"護士的回答明顯有所保留。許沉死死盯著她,
直到她承受不住那目光的壓力,小聲坦白:"程醫生捐獻了一部分心肌給您,
手術中出現了并發癥,她的心臟停跳了將近一分鐘..."世界在許沉眼前崩塌。
他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滾落,消失在鬢角的白發中。五年了,他離開就是為了不拖累她,
而現在,她卻差點為他付出生命。"我要見她。"許沉睜開眼,聲音里是不容拒絕的堅決。
最終,在醫生的特別許可下,許沉的病床被推到了程暖的病房。
看到插滿管子、毫無生氣的程暖,許沉感到自己的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你這個傻瓜..."他顫抖著伸出手,輕輕碰觸程暖蒼白的手指,
"為什么要這么做..."監護儀上的心率線突然出現了微小的波動,
仿佛程暖在昏迷中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程暖的蘇醒比醫生預計的晚了整整三天。
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的光線,然后是喉嚨里插管的異物感,最后是全身散架般的疼痛。
她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程醫生醒了!快叫張教授!"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
幾分鐘后,各種檢查接踵而至。程暖任由他們擺布,目光卻急切地搜尋著病房的每個角落。
她想問的問題很明顯:許沉怎么樣了?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護士在她耳邊輕聲道:"許先生沒事,手術很成功。他每天都要求來看您,
但今天去做檢查了。"程暖閉上眼睛,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他還活著,這就夠了。
當許沉得知程暖醒來的消息時,他正坐在床邊進行呼吸訓練。不顧醫生的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