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我懷的孩子沒了,子宮也一并切除了。“手術簽字人是你丈夫。” 他語氣冷淡,
就像說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器官。我還來不及哭,
門外婆婆的聲音已經傳進來—— “太好了!月瑩懷上了,還是男孩,這回沈家香火保住了!
”月瑩,是我丈夫的寡嫂。 一個守寡不到半年,就住進了我丈夫房里的女人。
更是我結婚六年都進不了主臥,卻被逼親手伺候的“家中大婦”。他們說我是掃把星,
懷不上孩子,只能借嫂子的肚子生。 現在我懷上了,他們卻下藥讓我流產,摘掉我的子宮,
理由是: ——“你命里注定克男丁,不能讓你搶了月瑩的種。”而我的丈夫,
從頭到尾只有一句話: “月瑩愿意為沈家生,是你的福氣。”01醫院的燈光冷白刺眼,
像從我眼皮底下剖開了一道口子,連夢都被切碎了。我醒來的第一眼,
看到天花板上的熒光燈在輕輕晃。 然后是小腹處的疼,一陣一陣,
像有人拿著鋸子慢慢地割著血肉。“別動。” 是護士的聲音,她輕拍我的肩,
“手術剛結束,你好好休息。”“什么……手術?”我艱難地開口,嗓子像灌了沙子。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病歷,又用最快的速度轉身出去。幾秒后,醫生推門而入,
臉色平靜得像一張麻醉單。“沈太太,你情況穩定。” “因為你突發大出血,
我們緊急做了子宮切除術。”我的呼吸瞬間停住,整個人像被人拎起來又重重摔下。
“你說……什么?”“是你丈夫簽的字。”醫生合上病例本,聲音冷靜得不像是在人命關頭,
“他表示你之前也流產過幾次,這次情況危急,必須摘除。”我想笑。喉嚨卻發不出聲音。
我沒有流產史,我之前根本沒懷過孕。這一胎,是我人生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門外響起手機鈴聲,接著是婆婆熟悉的笑聲:“恭喜我吧!月瑩懷上了,
醫生說八成是個兒子!”“沈家的香火保住了,天大的好事!”我僵住,
像被這一句話釘死在床上。月瑩。是我丈夫的嫂子——他大哥死后沒多久,
她就搬進了我們家。 家里三居室,陽臺朝南,她睡主臥,我和沈行安擠在次臥。
婆婆說她身子虛不能吹風,廚房油煙太重,要我們多擔待。 我做飯、洗衣、打掃、上班,
還要在嫂子睡午覺的時候給她熱牛奶。六年婚姻,我沒有名分、沒有房產、沒有孩子。
只有婆婆一句:“月瑩是家里人,你是外人。”我唯一擁有的,
就是這顆在肚子里奮力跳動過的小生命。 可現在,它沒了。是他們聯手殺死的。
簽字的人是我丈夫,慶祝的人是我婆婆,笑著捧腹的,是那個住在我家主臥的寡嫂。
我忍不住吐了。不是因為疼,是惡心——惡到極致的那種反胃,
像把整整六年的屈辱、懦弱、盼望和委屈,一股腦地反卷上來。我捂著肚子,腹部空落落的。
像一個被剖開的禮盒,里面的期待和喜悅都被換成了沉默的棉花。我曾經以為,
懷孕這件事,能換來他們的一絲尊重。婆婆特地燉了湯,
每天親手端來; 沈行安晚上開始守在床邊,說:“我們終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笑著點頭,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心里暖得一塌糊涂。現在想來,
那碗湯的味道確實有點苦。 只是我以為,那是幸福前的代價。可現在我知道,那不是湯,
是毒。是他們聯合起來,給我灌下的第一口“滾”。窗外響起一陣鞭炮聲。我轉過頭,
看見住院樓下掛起了一串紅條幅,上書八個字: 【喜得貴子 恭喜沈家】人群在鼓掌,
煙花在夜空綻開。而我在病房里,抱著空了的子宮,坐在這場狂歡的邊緣。
像個不合時宜的笑話。這一刻我終于明白:我是他們的工具。 一個名字寫在戶口本上,
卻連活著都不被允許的“妻子”。02我和沈行安,是大學畢業那年領的證。他家在城郊,
一個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父親早逝,家里就婆婆、哥哥和嫂子。婚后我們和婆婆住一起,
說是湊首付。哥哥出車禍那年,嫂子懷孕三個月,孩子沒保住。 沈行安去接嫂子回家,
婆婆親自把主臥收拾好,讓她一直住著。“她現在是我們家的人,不能再受委屈。
”婆婆說得理直氣壯。我剛結婚,卻被安排睡在陽臺邊那個不到十平的小房間。“你年輕,
能湊合。”那一刻我沒爭。我想,只要我對這個家好,總有一天他們會看見。那之后六年,
我每天上班、做飯、洗衣,周末還要陪月瑩去做理療。她體寒體虛,
每年光補品就花掉我們工資一半。婆婆每次都說:“你嫂子是金身,誰都不能動她。”我想,
等我懷孕了,是不是我也能被當“人”看一次?終于,那根驗孕棒出現兩道紅線時,
我以為一切都會變。回沈家的那天,天陰沉沉的,像隨時會有暴雨。
婆婆竟破天荒地親自下樓迎接,滿臉堆笑地把我迎進門,還特地給我燉了鴿子湯。
沈行安也不再冷臉了,溫聲細語地給我夾菜,細心地幫我拿靠墊。月瑩坐在一邊,
笑得溫溫柔柔,像個無害的小媳婦。我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六年了,
我終于熬到了這一天。終于可以挺起腰桿做人了。那晚,婆婆端著補湯進來,
細聲細氣地勸我:“知秋啊,懷著孩子,身體最要緊,什么活也別干了,好好養著。
”我連連點頭,捧著湯碗,一口一口喝下。藥味有些苦,但我忍了。為了孩子,
我可以忍一切。然而,幸福的錯覺只持續了短短幾天。一個午后,
婆婆忽然在飯桌上開口了:“月瑩守了這么久的寡,也該有人幫她留個念想。
”婆婆捧著補湯,語氣溫和得像春水:“你懷著身子,動彈不得,讓她幫幫行安,
也算給大哥留點香火。”我手里的湯勺一滯,抬頭看著婆婆,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涼意。
“你別多想,”婆婆笑著拍拍我的手背,“咱們知秋福氣好,腹里這胎穩得很,
無論什么時候你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我沒有再問。我以為,只要我生下孩子,
一切就能過去。我嘴角發僵,機械地點頭,像木偶一樣聽著婆婆安排我的未來。那晚,
我腹痛難耐,半夜起身找止痛藥。樓道昏暗,只有感應燈微弱亮著。經過主臥時,
我聽到了里面奇怪的聲音。月瑩軟軟糯糯地撒嬌:“小叔……輕點,
我怕……”沈行安哄著她,聲音低啞:“別怕,咱們是在給大哥留種,是孝順。
”“只要盡快懷上,媽就放心了。”緊接著,是壓抑的喘息和沙啞的低笑。
空氣里彌漫著汗水和曖昧的氣息。我僵立在門外,指尖死死掐進掌心,鮮血沿著指縫滲出,
卻感覺不到疼。這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可現在,他正在我新鋪的床上,
與另一個女人糾纏,懷著明目張膽的骯臟目的。我的喉嚨像堵著碎玻璃,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轉身,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小屋。腳下踩著冰冷的地磚,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上。
回到床上,我捂著小腹,聽著隔壁的喘息和低笑聲,眼淚無聲滾落。但我告訴自己,要忍。
要堅持。孩子還在。 只要孩子在,我就還有希望。我緊緊抱住肚子,
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這家已是一潭污泥,我也要為腹中的孩子掙扎到最后。
手機在床頭震動,我拿起來一看,是“沈行安”三個字。我盯著那個名字看了許久,
最后點了靜音。幾秒后,來了一條短信:【知秋,你先別亂想。
醫生說摘除子宮是最穩妥的方案,你好好養身體,我回來陪你。
】我盯著這句話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下一條消息彈出——【媽說,月瑩狀態不錯,
可能真的有希望生下個男孩了。】那一刻,我笑了。不是悲傷,不是憤怒。是徹底死心后的,
冷笑。原來我不配成為這個家的一員, 哪怕我有了孩子,也只是“備胎中的意外”。
03手機安靜地躺在床頭,屏幕上的最后一條消息依舊亮著。 沈行安說:“月瑩狀態不錯,
可能真的有希望生下個男孩了。”我盯著那句話看了許久,突然就笑了。疼得笑,冷得笑,
笑到連呼吸都在發抖。從醫院回來那天,我的世界只剩兩種顏色——白和灰。白是床單,
是醫院的燈,是我腹部包扎的紗布。 灰,是窗外連綿不絕的雨,是我的心,
也是我活著的理由。婆婆沒來,沈行安也沒出現。只有傭人每天進來一次,放下飯,不看我,
不說話。我成了他家的“不能提”的人,就像一張臟了的抹布,被丟在角落。
我開始偷偷觀察那些細節。安胎湯里那股奇怪的苦味,每次我喝完就腹脹反胃,
卻從未出過汗; 婆婆曾說孕婦忌碰人參,
卻偏偏那段時間天天往湯里扔料包; 月瑩那幾天突然格外溫柔,
還送我幾包所謂的“助眠茶包”,顏色淺黃,味道卻發澀。我當時只覺得是孕反,現在看來,
分明是藥效。流產那天,我是被婆婆叫去體檢的。“你最近老犯困,我帶你去做個孕檢。
”她說得自然,我也沒懷疑。現在回想起來,從踏進醫院那一刻,我就注定出不來了。
我不敢驚動傭人,等她離開后,我偷偷下床,蹣跚著走向客廳。婆婆的房間沒鎖,
我打開她的抽屜,熟練地在那疊“藏得最隱秘的文件夾”里翻找。
我以前無意間見過她藏藥單的地方,她總以為我不敢碰。但這次,
我不打算繼續當那個“懂事”的林知秋了。抽屜很干凈,甚至有些過于干凈。
文件整整齊齊地摞著,像是剛被人收拾過。 我翻開其中一個信封,手指頓了一下。
——一張B超單,屬于“月瑩”。時間是我流產的前一周。那一瞬,
我腦子里像是被人點燃了什么。我低頭看著那張報告單,黑白圖像上顯示著一個小小的胎囊,
邊上醫生的字跡清晰而漂亮: “胚胎正常,初步判斷為男性。”而我的那個孩子,
連B超都沒來得及做,就被他們送進了醫療廢物處理箱。我坐在地板上,
手指死死攥著那張單子,骨節泛白。我終于明白了:我懷的,從來都不被允許存在。
他們不需要“我”的孩子,他們只需要一個“月瑩的種子”掛上“林知秋的名字”。
哪怕讓我流產、切子宮、脫身份…… 他們也不會心軟,因為——在他們眼里,
我不過是個方便交接的空殼子。我把B超單放回去,正要關抽屜,卻看到最底下一個信封。
上面寫著:“戶口更名申請表”申請人一欄,
赫然寫著:“沈行安 & 林知秋” 更名對象:“未出生男胎” 備注:“由月瑩代孕,
出生后落戶林知秋名下。”04我把那份“戶口更名申請表”重新塞回信封,手還在發抖。
簽名的那一欄格外刺眼。沈行安 & 林知秋。這意味著,孩子出生后,月瑩是生母,
但“媽媽”這個名字,要寫我的。
我突然明白了他們這場局的殘忍之處—— 他們不僅摘了我的子宮,
連做母親的身份都不愿給我留。客廳里響起開門聲。我心頭一緊,連忙將信封原樣放回去,
掩好抽屜,躲進門后。婆婆的聲音和月瑩的笑聲一前一后傳進來。“醫生說胎穩了,
等三個月一過,我就能公布消息了。”月瑩輕聲笑:“媽,這事要低調,
別到時候又出什么岔子。”“放心,我那點保胎經驗還不比別人多?
你哥那胎我盯著三個月才告訴你爸。”月瑩撒嬌:“可知秋現在還在家里,
萬一撞上了……”婆婆冷笑了一聲:“她算哪門子女主人?連兒子都生不出來,
最多就是個掛名的空殼。”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正經又輕快:“她沒子宮了,剛好清凈。
月子中心我都看好了,到時候讓她在家照顧你飲食起居,順便簽個戶口本。”我心口一滯。
婆婆繼續:“她身份還在,名義上是她孩子,好辦手續。將來上學、落戶都順。
”月瑩嗔道:“那孩子長大了,要是不認我怎么辦?”“傻丫頭,誰不會認生母?
咱們可不是做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明著說是你哥的遺腹子,寫她名下,也算是沈家的血脈。
”我幾乎是死死攥著門把手,才沒讓自己直接沖出去。這一刻,
我明白了——這不是一場“意外”, 這是他們計劃多年、環環相扣的一場“奪殼游戲”。
我從來不是他們的一員。 只是個備用的殼,等月瑩的胚胎穩定下來,
他們就準備把我整個身份掏空。生孩子的是她,做母親的是我。 但最后,孩子也不是我的,
人也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沒有了。他們的聲音還在繼續,像刀子一片片切割著我的神經。
月瑩:“媽,她會不會突然醒悟,把事鬧大?”婆婆不以為然:“她那個性子,
從小就逆來順受。再說,她愛行安愛得要命,肯定舍不得鬧。
”她笑了一聲:“就像那年她媽死了,她還不是裝作沒事一樣來我家端茶倒水?知秋啊,
就是一根溫吞水煮的藕,軟得一戳就斷。”我站在門后,冷汗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連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他們也記得。 他們記得我一邊奔喪一邊回家做飯,
連葬禮請假都要挨婆婆一句“演得挺像”。我想沖出去,
問他們一句:“你們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可我的喉嚨像是被灌了水泥,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不敢出聲。 我怕我一張嘴,會崩潰得撕心裂肺。就在這時,
婆婆忽然低聲說了一句:“明天讓行安去派出所把材料交了,孩子出生以后,
戶口本上的‘媽媽’,就是她林知秋。”她笑著補了一句:“反正她現在連命根子都沒了,
也就剩這么點利用價值了。”05沈行安真的去派出所交了材料。回來的時候,
他把戶口登記回執甩在我面前,語氣平淡得像在匯報一份快遞物流。“簽字那天你人不在,
媽就替你簽了,回頭你補個手續。”我盯著那張紙,整個人仿佛被按進了冰水里。我的名字,
清清楚楚地落在“母親”一欄下面。可我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子宮,沒有孩子,
甚至連話語權都沒有。“你什么時候搬去下面地下室那間?”沈行安忽然開口。“什么?
”“你嫂子懷孕了,要靜養。你……身子弱了,還是搬去安靜點的地方住。
”他說得心安理得,仿佛是在為我著想。我張了張嘴,想問:“那是儲物間吧?
”可我說不出口。他看我不說話,又補了一句:“媽已經收拾過了,干凈得很。
你不是一直怕吵嗎?”收拾過的“儲物間”,只有五六個平方。
門外貼著“雜物請勿堆放”四個字,墻角堆著沒人要的舊行李箱,墻皮剝落,
連燈都是昏黃的節能燈泡,啪嗒一聲亮起時,我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沈行安已經走了。
我坐在臨時搭的折疊床上,背抵著冰涼的墻,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一口空棺。晚飯時間,
婆婆拿了張紙進來,讓我簽字。“這是你同意幫月瑩做‘陪產人’的文件。”我沒動。
她的語氣頓時涼了下來:“你現在吃的、住的,全是月瑩的恩賜。她懷的是你哥的孩子,
是你名下的孩子——你不盡心伺候,誰盡心?”我咬著牙,簽了。她滿意地走了出去,
順手把門合上。我看著那張紙,忽然想笑。明明她說我“命根子都沒了”,
卻還要逼我為她們“新生命”奔波。真是諷刺。夜里,月瑩敲門。她披著睡袍,
挺著還不顯懷的肚子,笑容溫柔得令人反胃。“媽說明早要喝枸杞鴿子湯,你記得早點起來。
”我沒吭聲。她倒也不惱,走到我面前,低聲笑了一句:“知秋,
孩子的出生證、戶口、親子關系證明都會掛你名下。你要感謝我,讓你也能當一回媽。
”我猛地抬頭看她,她卻笑得更柔和了:“別誤會,我不介意的,反正以后他叫我‘媽’,
你‘林阿姨’,我也不會糾結的。”她轉身要走,忽然又回頭,像想起什么:“對了,媽說,
明天你要帶我去產檢,你不去的話,她會不高興的。”門關上了。我坐在黑暗里,
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就在這時,微信“叮”的一聲響起。
是沈行安發來的新消息:【月瑩說你態度不好,你調整一下。別忘了,現在你只是掛名媽媽。
】我盯著那行字,眼前一片模糊。這一刻,我終于明白: 這不是一個家,這是一場軟禁。
他們摘了我的子宮,把我變成奴仆,最后還要我低聲下氣地感恩。
可他們忘了—— 即使被摔碎的瓷器,也能在最黑的夜里,割破人的手。
06家里的小型家庭聚餐在周末晚上舉行。除了家里的長輩,沈父沈母,
連幾位常來往的親戚也到了,還有住在附近的鄰居,推杯換盞,笑聲不斷。
我穿著最普通的素色針織裙,被婆婆安排在廚房忙前忙后,端菜、上湯、收拾碗筷,
像個專職傭人。我端著湯剛上桌,沈行安就拿著酒杯,站到了桌子中間。“各位叔伯親戚,
今天叫大家過來,是有件大喜事要宣布。”一瞬間,眾人舉杯,起哄聲一片。
沈母笑瞇瞇地補充:“月瑩懷孕了,肚子里是個男孩!”頓時,恭喜聲此起彼伏,
桌子幾乎被拍得咚咚響。我站在角落,手里的湯碗微微發顫。我強迫自己低頭,
不去看月瑩挺著的小腹,不去聽親戚們的笑鬧。可沈行安緊接著的第二句話,
卻還是無情地把她釘死在了眾目睽睽之下。“不過,為了家里名義整齊,
以后孩子的戶口、親屬關系,都會落在知秋名下。”他頓了頓,
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月瑩還年輕,也需要有人幫她撫養孩子。知秋心善,一定不會介意。
”全桌人哄笑一片,紛紛祝福:“知秋福氣啊,一步到位,直接當媽了!”“知秋心真寬,
像親媽一樣有肚量!”有人夸得更肉麻:“這才是好女人,心疼弟妹這么多年。
”我攥緊了指尖,幾乎把手里托盤的瓷邊劃破。沈母拿起手機,邊吃邊拍了張照片。
——沈行安站在中間,月瑩挽著他的胳膊,臉上是柔媚動人的笑意。我被擠在一旁,
勉強露出半個肩膀和尷尬的僵笑。很快,沈母將這張合照發進了家族微信群,
并配上了一段文字:【一家三口,圓滿了。知秋有福氣,終于如愿當媽媽了!】不到十分鐘,
微信群里已經炸開了鍋。“恭喜恭喜!知秋真是有大福啊!”“女大當媽,終于熬出頭了!
”“哈哈哈,還是得靠月瑩爭氣,沈家有后了!”點贊、鮮花、紅包雨刷屏而來,
一片普天同慶。仿佛他們真的覺得,我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賜。仿佛她應該感恩戴德。
我一言不發,默默關掉手機。手機屏幕映出我自己的臉——蒼白,木然,眼底一片死寂。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自己。我只是個名字,一張空殼,一個為別人孩子署名的影子。
而這一切,他們以為她心甘情愿。我把手機放進兜里,
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那間潮濕發霉、堆滿雜物的小屋。房門一關,
外頭的歡聲笑語也被隔絕了。我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眼眶干澀。
我忽然覺得自己像一條快要死去的魚,被活生生扔在陸地上。喘不上氣,卻又死不了。
07第二天清早,婆婆一大早敲門,把一只保溫桶塞進我懷里。“月瑩早上要喝鴿子湯,
趕緊去廚房熱了送過去,別磨蹭!”我抱著湯,走在沈家寬敞冷清的走廊上。每走一步,
腳下都像踩在薄冰上。廚房里,我小心翼翼地重新加熱鴿子湯,小火慢燉,
怕一丁點兒的失誤。熬好后,我用最溫和的力度端著,生怕撒出一滴。來到月瑩房門前,
我敲了敲門,聽到她慵懶的應聲才推門進去。“嫂子,鴿子湯好了。”我輕聲說著,
將湯碗放在了床頭柜上。月瑩懶洋洋地倚著枕頭,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忽然,她手一抖,
“啪”地打翻了湯碗。滾燙的湯汁灑在地板上,濺了我一腿。一陣刺痛襲來,
我猛地吸了一口涼氣。月瑩卻嬌滴滴地尖叫起來:“啊!知秋你干什么?想燙死我嗎?
”她聲音又尖又響,幾乎瞬間驚動了客廳里的所有人。沈行安第一個沖進來,
緊隨其后的是婆婆。看到月瑩濕了一片的睡裙,沈行安臉色一變,目光陰冷地盯住我。
“林知秋,你瘋了嗎?”我下意識后退一步,張嘴想解釋。
但婆婆已經怒不可遏地推了我一把,指著地上的湯水罵道:“月瑩好不容易懷上孩子,
你居然敢動手害她?!你是想斷我沈家的香火!”我連忙搖頭,
聲音哽咽:“不是我……是她自己打翻的……”“還敢狡辯!”沈行安冷笑一聲,猛地上前,
一巴掌甩在我臉上。耳邊“嗡”地一聲響,我半邊臉頓時麻了。我捂著臉,踉蹌了兩步,
眼前發黑。“跪下!”沈行安咬牙切齒,“向月瑩道歉!”我愣愣地看著他們,
嗓子里像塞了一團棉絮,發不出聲音。婆婆也一把推我膝蓋:“跪下!
你還想害死沈家的種子嗎?”屋里靜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壓在我身上,像冰冷刺骨的刀。
我慢慢地、機械地彎下膝蓋,跪在了月瑩面前。膝蓋撞上地磚的那一刻,震得骨頭發麻。
月瑩捂著心口,露出勝利而無辜的表情,柔柔弱弱地勸:“知秋,我不怪你,誰叫你命不好,
命里注定只能為別人做嫁衣呢?”她聲音嬌滴滴,仿佛她才是那個受害者。我低下頭,
死死咬著牙,咬得嘴里都是血腥味。沈母滿意地點頭,
拍了拍月瑩的手背:“以后這種事多擔待點,知秋現在是咱家‘掛名的媽’,能伺候著你,
就不錯了。”月瑩撒嬌似地點點頭。我聽著這一切,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
世界只剩下蒼白。心臟還在跳,但我知道,它早就碎了。08天色灰蒙蒙的,細雨淅瀝。
林知秋趁著家里人午睡,從床底翻出了一個小小的箱子。里面,
偷偷給那個孩子縫制的幾件嬰兒衣物—— 柔軟的白綢、淡藍的小鞋、用碎花布手縫的襁褓,
每一針每一線,都藏著她曾經破碎的期盼。明明她不能生了,可她還是忍不住一針針縫著,
幻想著有朝一日,能親手抱一抱屬于自己的孩子。她抱著箱子出了房門,
打算放進自己那間雜物間的小柜子里藏好。剛走到走廊,卻撞上了月瑩。“喲,
知秋姐這是拿著什么寶貝呢?”月瑩輕飄飄地問,眼神卻透著一絲不懷好意。
林知秋下意識護緊了懷里的箱子。月瑩唇角一勾,忽然上前一把奪過,掀開蓋子。
一件件小小的衣物散落在地上。月瑩踩著那雙細高跟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嗤笑出聲:“斷子絕孫的命,還想著給誰縫衣服呢?”她俯身撿起一件小肚兜,指甲一捻,
“嘖”,薄如蟬翼的綢布被撕得粉碎。緊接著,她像瘋了一樣,抓起一把小衣服,
咔嚓咔嚓地剪碎了。剪刀咬合的聲音,像是把林知秋心臟一點點撕裂。
“別剪了……”林知秋沖上去,啞著嗓子想搶回,卻被月瑩推得趔趄著后退,撞在了墻上。
月瑩笑得肆意:“放心,很快你就有新的了,掛你名下,多體面啊。”她拎起碎布,
一點點撒在林知秋身上,像撒給一條死狗的殘渣。這時,婆婆聞聲趕來,看到滿地的碎布,
冷笑一聲。“還留這些晦氣東西做什么?你配得上嗎?
”她拎起一旁那套林知秋精心保存的嫁衣—— 那是林知秋用積蓄偷偷訂制的,
準備在結婚紀念日重新穿一次,作為給自己的儀式感。鮮紅的裙擺在婆婆手里,
像破抹布一樣甩來甩去。林知秋終于忍不住,撲上去搶,“那是我的!”“你的?
”婆婆一把將她推開,嗤之以鼻,“現在沈家還有你的位置嗎?”下一秒,
婆婆拎著嫁衣走到院子里,當著所有鄰居的面,點燃了打火機。火舌舔上綢緞,
嫁衣很快燒得發黑卷曲,化為灰燼。林知秋跪在雨地里,眼睜睜看著那抹艷紅被吞噬,
心口像被生生剜去一塊肉。月瑩踩著雨水走到她面前,俯身湊到她耳邊,
低笑一聲:“知秋姐,好好活著,別死得太快。畢竟……你的命啊,
還得繼續為沈家做嫁衣呢。”雨水混著眼淚,冰冷刺骨。林知秋咬著舌尖,嘗到血腥味,
死死攥緊拳頭。09這幾天的天氣陰沉得像鍋底,壓得人喘不過氣。我戴著帽子和口罩,
縮著脖子,低著頭往小區外走。 手里攥著一張被汗水浸濕的購物單,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婆婆吩咐的食材。什么鴿子、胎盤雞、補血枸杞,全是給月瑩滋補用的。
我提著空袋子,走進附近的菜市場。人群熙熙攘攘,喧囂刺耳。剛拐進巷子,
就聽見有攤主大聲嚷嚷:“聽說了嗎?沈家的小兒媳,不孕不育,命硬,
連大哥都被她克死了!”“早聽說了,害得嫂子流產,還敢留在沈家,真是晦氣!
”另一個攤販嘖嘖嘆氣:“祖墳都冒青煙了,才會娶這么個災星進門。”我腳步一滯,
臉色發白。但我不能停下,只能假裝聽不見,低著頭快步穿過人群。每走一步,
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看笑話,看熱鬧。剛走到賣菜的小巷口,一桶臟水從天而降,
兜頭潑在我身上。衣服濕透了,冰涼刺骨,還帶著一股餿臭味。“喲,晦氣的東西,
快離遠點,別害我們生意!” 賣菜的大媽叉著腰罵,臉上滿是嫌惡。我狼狽地站在原地,
濕漉漉的衣服貼著皮膚,像被人扒光了最后一層遮羞布。圍觀的人一邊竊笑,
一邊故意側身讓開,生怕被我沾了晦氣。我撿起濕漉漉的菜袋,一步一步往小區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沈行安從車里下來,正好和我撞個正著。他皺著眉,
眼里滿是厭惡和不耐煩,好像我是一只臟兮兮的野狗。我攥著袋子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