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白雙生第一節 紅蓮夜語露驚心 白訣劍影亂芳魂九重天的夜色總是浸著琉璃冷,
荼白獨立于紅蓮水榭時,寒露正沿著碧玉闌干蜿蜒而下。池中并蒂彼岸花在夜風中瑟瑟,
白瓣忽墜的剎那,漣漪攪碎了月華織就的云錦。她望著池中并蒂彼岸隨風顫,白瓣凝珠忽墜,
漣漪蕩碎月華天。"姐姐又對著幽冥花出神?"絳色提著纏枝蓮紋宮燈踏月而來,
火紅色衣裙掃過白玉階時,驚得蓮葉間流螢四散。她踮腳湊近荼白耳畔,
簪頭的鎏金蝴蝶隨著動作輕顫:"這般陰物就該移去天池,偏你當個寶貝供著。
"荼白抬手扶正妹妹鬢邊歪斜的冰綃簪,指尖掠過她眉間那點朱砂時,
忽覺三魂深處隱隱作痛。三萬年前自幽冥血海帶回的并蒂花,
白瓣上至今流轉著忘川水凝成的寒露。"此花生在黃泉路,長在奈何橋,
怎受得九重天的清氣?"她將目光投向云海深處若隱若現的天闕宮,
檐角懸著的青銅鈴正被夜風撥動,恍若當年白衣仙人染血衣袂的獵獵聲。
絳色忽地拽住她廣袖,青絲纏上荼白素白的手指:"姐姐睫羽在顫呢?
"少女吐息間帶著蟠桃釀的甜香,"明日白訣上仙要考校我的御風術,
姐姐可愿..."話音未落,荼白已抽回衣袖,驚落的白玉蘭瓣墜入池中,
激起一圈圈血色漣漪——那竟是朵浸透了忘川血氣的紅蓮。
"玉衡師尊召我參悟《清心訣》"素白衣袂消失在回廊盡頭,唯有余音未散,
"你且專心修煉,莫要...莫要惹上仙不快。"夜風卷起她未盡的話語,
化作回廊深處零落的嘆息。三萬里云海之外,天闕宮檐角的青銅鈴突然齊聲長鳴。
第二節 清心卷里朱砂淚 舊夢依稀血色寒晨光破曉時,七卷《清心訣》的墨跡尚未干透。
荼白望著宣紙上洇開的朱砂,筆尖懸停的殷紅正與窗外朝霞同色。
昨夜夢中景象又現:白訣上仙的誅妖劍穿透幽冥鬼王心口時,
飛濺的朱砂血竟與妹妹眉間印記如出一轍。三萬年前那場血戰,她為救重傷的白訣強開天門,
自此九重天便多了這對并蒂而生的紅白雙姝。"荼白仙子安在?"仙童清音穿透云靄,
驚落她腕間碧玉鐲?,幊胤较騻鱽碛七h鐘聲,原是玉衡仙尊邀眾仙論道。途徑天闕宮時,
茜色身影正拽著白訣廣袖比劃劍招,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震得檐下青銅鈴叮咚作響。
荼白急退半步,腰間雙魚佩卻撞上蟠龍柱發出清鳴。"可是荼白?"清泠聲線穿透雕花欞,
驚落她鬢邊白玉蘭,"且入內指點劍訣。"殿內沉香氤氳,
白訣執劍的手依然如三萬年前般骨節分明。荼白望著他白玉扳指上流轉的云紋,
忽見木劍脫手飛來。兩道仙光同時綻開時,
她嗅到白虹劍氣里裹挾的雪松香——那是當年他為重傷的自己療傷時,
洞府里終日不散的藥香。第三節 天闕雙影亂仙心 木劍驚破前塵因蓮步方移三寸,
正撞進白訣深潭般的眼眸。三萬載光陰在他眸中沉淀成墨玉色,
此刻卻泛起荼白從未見過的漣漪。她望著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素紗廣袖綴著晨露,
鬢邊白玉蘭猶帶瑤池水汽,與記憶中那個滿身血污的小仙娥判若兩人。"接著!
"絳色突然擲來桃木劍,茜色披帛在空中劃出流霞。荼白本能地并指結印,
卻在觸及劍柄的剎那如墜冰窟——這分明是當年白訣贈她的生辰禮,怎會在妹妹手中?
怔忡間,兩道劍氣已凌空相撞,震碎滿殿琉璃燈。白虹劍氣斬斷桃木的瞬間,
素紗結界裹住驚呼的絳色。四目相對的剎那,荼白清晰看見上仙眼底未及斂去的惶亂。
三萬年來始終端坐云端的白訣上仙,廣袖竟沾了絳色衣襟上的胭脂色。白訣轉身時長睫低垂,
白玉扳指在案幾劃出深深刻痕。荼白望著他指間滲出的金血,
忽然明白方才結界為何帶著雪松香——那是上仙折損修為強渡的仙力。退出天闕宮時,
荼白在蟠龍柱后發現半幅撕裂的鮫綃。絹上殘留的往生咒文,
正是三萬年前她為白訣療傷時所用。瑤池鐘聲再響,她望著掌心被雙魚佩刺破的傷口,
忽覺那抹血色竟與絳色眉間朱砂渾然一體。云海深處,司命殿的命盤突然發出裂帛之聲。
掌管三界姻緣的赤繩,
此刻正纏繞著兩枚血色玉佩緩緩浮現..."荼白仙子的護身咒越發精進了。
"白訣垂眸整理衣袖,白玉扳指在掌心留下深深壓痕,"絳色,今日就練到這里。
"荼白退出天闕宮時,發覺掌心掐出了血痕。她終于明白那日在瑤池,
為何司命星君看著她嘆息:"紅白雙生,
"第二章 瑤池漣漪第四節 瑤池論道藏機鋒 并蒂蓮語點玄機瑤池的水面比往日更為平靜,
倒映著荼白素白的身影。她垂首立于玉衡仙尊身側,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上的裂痕——那是今晨在天闕宮廊柱上撞出的痕跡。"荼白,
你來說說《太上忘情篇》第七卷的要義。"玉衡仙尊的聲音將她飄遠的思緒拉回。荼白抬眸,
正欲開口,忽見瑤池對岸一抹白衣閃過。白訣負手立于蟠桃樹下,衣袂被晨風吹得微微揚起,
如一片不肯落地的雪。她的聲音卡在喉間,昨夜夢中那片染血的衣角又浮現在眼前。"仙子?
"玉衡仙尊輕叩玉案。"忘情非無情,乃..."荼白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乃去私欲,存大愛。"池水忽然泛起微波,一片桃花飄落水面,
蕩開的漣漪中竟映出三萬年前的景象——白衣染血的白訣將她和絳色護在身后,
劍鋒所指之處,狼妖化為黑煙消散。那時的他眉目如畫卻冷若冰霜,
與今晨在天闕宮眼中含笑的判若兩人。"說得好。"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荼白渾身一顫,
未及轉身,白訣已行至她身側,衣袖帶起的風中有淡淡的龍涎香,"只是不知,
仙子可曾參透其中真意?"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荼白心頭暈開一片混沌。
她不著痕跡地退后半步,袖中手指掐入掌心:"上仙說笑了,荼白愚鈍,不過照本宣科。
"玉衡仙尊捋須而笑:"白訣上仙來得正好,老朽正與荼白論及情劫一事。
天界近來情劫頻發,連司命殿的命格簿都亂了套。
"白訣的目光落在荼白發間微微顫動的白玉簪上:"情之一字,本就是三界最難參透的玄機。
"他忽然抬手,從荼白肩頭拈下一片花瓣,"就像這桃花,明知終將零落成泥,仍要綻放。
"荼白呼吸一滯。他的指尖隔著衣料輕輕擦過她的肩膀,那一小塊肌膚頓時灼燒起來。
她想起天規第三千六百條,想起司命星君的嘆息,卻怎么也控制不住劇烈跳動的心。
"上仙此言差矣。"她強自鎮定,聲音卻比池水還要涼,"天規明令禁止動情,
仙者當以蒼生為念,豈可沉溺私欲?"白訣忽然笑了,那笑容讓他整張臉都明亮起來,
仿佛冰封萬年的雪原忽然照進陽光:"荼白仙子果然...克己復禮。"他故意在中間停頓,
語氣微妙得讓荼白耳尖發燙。玉衡仙尊忽然起身:"老朽想起還有一爐丹藥要看火候,
二位慢聊。"他離去時寬大的袖袍掃過荼白衣角,帶起一陣清風,卻吹不散她臉上的熱意。
瑤池邊一時只剩下他們二人。荼白盯著池水中兩人的倒影——一白一素,衣袂交疊,
竟像極了一對璧人。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急忙轉身:"我也該回去了,
絳色還等著我...""你在躲我。"白訣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
不再是那種帶著調侃的語調,"從三萬年前就是。"荼白腳步一頓,
三萬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時她剛被救下,縮在角落看著白衣仙人擦拭劍上血跡。
他轉身時,她慌忙低頭,卻聽見他說:"小丫頭,怕什么?抬起頭來。"那時的她,
也是這樣落荒而逃。"上仙多慮了。"她沒有回頭,"只是天規森嚴,不敢逾矩。
"白訣忽然繞到她面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枝并蒂蓮:"你可知道,
這瑤池的蓮花為何萬年不敗?"不等她回答,他便自顧自說道,"因為它們扎根于天河之底,
汲取的是最純凈的靈力,不受外界干擾。"他忽然將蓮花遞到她面前:"可若將它移入忘川,
不過三日便會枯萎。荼白,有些東西,強求不得。"荼白盯著那枝蓮花,
忽然明白了他的暗示。紅白雙生,她與絳色正如這并蒂蓮,一個生于九重天,
一個長于幽冥界。而她心中不該有的情愫,就像試圖在忘川生長的瑤池蓮,注定凋零。
"多謝上仙指點。"她接過蓮花,指尖不小心觸到他的,如被火灼般迅速收回,"荼白告退。
"她轉身離去時,聽見白訣輕輕嘆了口氣。那聲音很輕,卻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第五節 寒玉如意埋芥蒂 露臺夜語破天機回到紅蓮水榭,
荼白發現絳色正坐在廊下擺弄一柄新得的玉如意。見她回來,妹妹立刻跳起來,
紅裙如火般躍動:"姐姐可算回來了!白訣上仙送我的,說是獎勵我御風術有進步。
"荼白看著那柄通體碧綠的如意,胸口一陣發悶。她認得那玉料,
是白訣珍藏多年的昆侖寒玉,三萬年前她受傷時,他曾說要為她雕一件法器。"很配你。
"她勉強笑了笑,將瑤池蓮花插入瓶中,"今日功課做完了?"絳色歪著頭看她,
忽然湊近:"姐姐身上有龍涎香的味道。"她狡黠地眨眨眼,"你去見白訣上仙了?
"荼白手中的玉瓶險些滑落:"在瑤池...偶遇。""哦?"絳色拖長聲調,
手指繞著如意上的流蘇,"那上仙可真是奇怪,明明說要去北海除妖,怎么又去了瑤池?
"荼白心跳漏了一拍。白訣對她撒謊了?為什么?"姐姐臉紅了。
"絳色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莫非...""胡鬧!"荼白聲音陡然提高,
驚飛了檐下的青鳥,"天規森嚴,豈容你妄加揣測!"絳色愣住了,
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我不過開個玩笑..."她咬住下唇,轉身就要走。
荼白立刻后悔了,拉住妹妹的手:"對不起,我...""我知道。"絳色回頭,
笑容有些勉強,"姐姐一向最守規矩。"她輕輕抽出手,"我去練劍了。
"看著妹妹離去的背影,荼白頹然坐倒在蒲團上。瓶中蓮花散發著淡淡幽香,
她伸手觸碰花瓣,忽然想起白訣說的"強求不得"。入夜后,荼白輾轉難眠。她披衣起身,
來到紅蓮水榭的露臺上。月光如水,池中并蒂蓮的影子在波光中搖曳,
像極了兩個相依的人影。"睡不著?"荼白驚得差點打翻手邊的茶盞。
白訣不知何時出現在露臺另一端,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襯得他眉目如畫。
"上仙怎會在此?"她下意識攏緊衣襟,心跳如擂鼓。白訣沒有回答,而是走到她身邊,
與她一同望向池中蓮花:"我今日去了北海。
"荼白一怔:"可絳色說...""我告訴她我要去北海。"白訣轉頭看她,
眼中似有星辰閃爍,"但我先去了瑤池。"荼白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他是故意的,
故意讓她知道他在等她。"為什么?"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白訣抬手,
指尖輕輕拂過她發間那支白玉簪——三萬年前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你知道為什么。
"天規第三千六百條在荼白腦海中炸響,她后退一步:"上仙慎言!
"白訣卻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三萬年來,我一直在等你不再躲我。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腕骨,"荼白,看著我。"荼白抬眸,對上他深邃的眼睛。
那里面的情感如此赤裸,讓她無處可逃。"我..."她剛要開口,
遠處突然傳來絳色的呼喚。"姐姐?你在和誰說話?"白訣瞬間松開手,后退一步隱入陰影。
荼白慌忙整理衣袖,轉身時絳色已經提著燈籠走了過來。"這么晚還不睡?
"絳色目光狐疑地掃過露臺,"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話。""我在...誦經。
"荼白強自鎮定,"你怎么醒了?
"絳色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來取些蓮露給白訣上仙入藥,他今日除妖時受了傷。
"她頓了頓,"姐姐要不要一起去探望?"荼白心頭一緊:"傷得重嗎?""姐姐很關心?
"絳色歪著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不過輕傷罷了,上仙還特意囑咐不要驚動你呢。
"荼白咬住下唇。他在撒謊,他明明剛才還好端端地站在這里..."我就不去了。
"她轉身往寢殿走,"明日還要早起去司命殿。"身后,
絳色的聲音幽幽傳來:"司命星君前日就下凡歷劫去了,姐姐記錯了吧?"荼白腳步一頓,
沒有回頭:"那便記錯了。"第六節 晨鐘驚破鏡花緣 玉簪暗刻三生劫回到寢殿,
荼白靠在門上,心跳仍未平息。露臺上白訣的溫度似乎還留在她手腕上,
那句"你知道為什么"在她腦海中回蕩。她滑坐在地上,抱緊雙膝。三萬年的克制,
為何在今夜土崩瓦解?天規、仙責、妹妹的心思...這一切像一張無形的網,
將她越纏越緊。窗外,一片烏云遮住了月亮。荼白摸出發間的白玉簪,
這是她唯一保留的私心。簪頭刻著細小的蓮花紋樣,只有她知道,
蓮心處刻著一個極小的"訣"字。她將簪子緊緊攥在掌心,直到蓮花紋路印入肌膚。
遠處傳來鐘聲,是天闕宮的晨鐘——白訣一向起得極早。"紅白雙生,
終究逃不過..."司命星君的嘆息又一次在耳邊響起。荼白苦笑。
或許從三萬年前白訣將她護在身后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注定。
司命之劫第七節 殘垣藏秘揭命格 星隕雷動證情深司命殿的廢墟比荼白想象中更為殘破。
青玉階斷裂成數截,雕花門扇斜插在焦黑的梁柱間,空氣中彌漫著雷火灼燒后的苦澀。
三日前那場天劫來得突然,
司命星君下凡歷劫不過是個幌子——天庭發現了他在命格簿上做的手腳。
荼白的指尖撫過一面殘壁,上面還殘留著半幅星圖。她本該昨日就來整理典籍,
卻鬼使神差地拖延至今?;蛟S是因為知道,這里藏著太多不可言說的秘密。
"《三界命格簿》殘卷應當就在此處。"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荼白渾身一顫,她猛地轉身,
白訣不知何時已站在斷壁陰影處,白衣勝雪,與周遭的焦黑形成鮮明對比。
晨光透過殘破的穹頂落在他肩頭,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上仙怎會在此?"荼白下意識后退,
腳跟碰到一塊碎瓦,發出清脆聲響。白訣向前一步,袖中飛出一縷銀光,
將那塊可能傷到她的瓦礫掃到一旁:"我來找一樣東西。"他的目光落在她發間,
"你的簪子歪了。"荼白慌忙去扶白玉簪,卻見他已抬手而來。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發絲,動作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次。龍涎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三萬年前,我在這里第一次看到你的命格。
"白訣的聲音很輕,手指卻穩穩地將簪子插回原位,"紅白雙生,糾纏不休。
"荼白心頭一跳。司命星君從未向她透露過命格詳情,只留下那句意味深長的嘆息。
她抬眸想問個明白,卻撞進白訣深邃的眼眸中——那里不再是平靜的深潭,
而是翻滾著驚濤駭浪。"上仙看過我的命簿?"她聲音發緊。白訣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不止看過。"他帶著她向殿內走去,踏過焦黑的木屑與碎玉,
"我還改了它。"廢墟深處,半截青玉案下壓著一冊燒焦的竹簡。白訣揮手拂去塵埃,
露出"紅白卷"三個殘缺的字。荼白俯身想要細看,一陣風突然穿堂而過,
將竹簡徹底吹散成灰。"晚了。"白訣凝視著飄散的灰燼,"天劫之后,
這些秘密本就不該留存。"荼白盯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仙為何要改我命格?
"白訣轉身,兩人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抬手,指尖懸在她臉頰旁,
卻遲遲沒有落下:"因為我貪心。"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見,"我不想只做你的救命恩人。
"這句話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荼白心中暈開一片混沌。
三萬年前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白衣仙人斬殺狼妖后轉身,劍尖滴血,
目光卻溫柔得不可思議。那時她只敢低頭看他的衣角,卻記住了他說"小丫頭,
怕什么"時微微上揚的尾音。"天規第三千六百條..."她下意識后退,
后背卻抵上了冰冷的墻壁。白訣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苦澀:"荼白,這里沒有天規。
"他抬手撐在她耳側的墻壁上,將她困在方寸之間,"只有你我,和這三萬年沒說出口的話。
"遠處傳來鐘聲,是天闕宮的晨鐘。荼白應該推開他,應該轉身離開,可她的雙腳像生了根,
怎么也挪不動半步。白訣的呼吸拂過她的睫毛,帶著淡淡的龍涎香,
讓她想起露臺上那個未完成的對話。"那日你說,強求不得。"她聲音發顫,
"如今又為何...""因為我錯了。"白訣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的下唇,激起一陣戰栗,
"瑤池蓮不能在忘川生長,可你不是蓮,我也不是水。"他的額頭抵上她的,"我們是火,
荼白。壓抑了三萬年的火。"這句話擊碎了她最后的理智。荼白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生澀卻熾熱,像是等待了千萬年的星光終于抵達地球。白訣僵了一瞬,隨即反客為主,
一手扣住她的后腦,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緊緊壓向自己。白玉簪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青絲如瀑垂落,與白衣糾纏在一起。荼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驚人,
也聽見白訣在她唇間低低喚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像是要把三萬年的份都補回來。
"我找了你三萬年。"他在她頸間喘息,"每次靠近,你都在后退。
"荼白的手指插入他的發間,觸到一枚冰涼的玉冠。這是天闕宮主人的象征,
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天塹。她突然清醒過來,
用力推開他:"我們不能..."一道驚雷突然炸響,震得殘垣斷壁簌簌落灰。
兩人同時抬頭,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烏云密布,
雷光在云層間流竄——這是天罰將至的征兆。
第八節 血契現驚破鸞盟 心魔出亂舞孽緣白訣迅速將她護在身后,
廣袖一揮布下結界:"天庭發現了。"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先走。
"荼白抓住他的衣袖:"那你呢?""我自有辦法。"白訣轉身,
捧起她的臉又重重吻了一下,"回紅蓮水榭,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又一記驚雷劈下,
這次直接擊穿了殘破的殿頂,將不遠處一根立柱劈得粉碎。白訣猛地推開她:"走!
"荼白踉蹌幾步,突然看見廢墟入口處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絳色。
妹妹手中的琉璃燈已經掉落在地,碎成無數片,掌心被割破的傷口滴著血,
在白玉磚上綻開刺目的紅。"絳色!"荼白驚呼,卻見妹妹轉身就跑,紅裙如火,
轉眼消失在斷壁殘垣間。她想要追去,卻被白訣拉住:"來不及了。"他指向天空,
烏云已形成一個旋渦,其中電閃雷鳴,"天罰將至,你必須立刻離開。
""可是絳色她...""我會處理。"白訣從袖中取出那支掉落的玉簪,輕輕插回她發間,
"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承認今日之事。"第一道天雷劈下時,白訣將她推出廢墟。
荼白回頭最后一眼,只見他白衣獵獵,獨自立于斷壁之巔,手中長劍泛著寒光,直指蒼穹。
回紅蓮水榭的路從未如此漫長。荼白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腦海中不斷閃回剛才的一幕幕——白訣的吻,絳色的眼神,還有那毀天滅地般的雷光。
司命殿廢墟中藏著什么秘密?白訣改了她們姐妹的什么命格?絳色又看到了多少?
水榭靜得出奇。荼白推開門,室內一片漆黑,唯有蓮池中的并蒂蓮在月光下搖曳。
她點亮燈盞,火光剛亮起就照出了坐在角落的絳色。
第九節 并蒂枯魂泣血淚 傳音約斷九重天"妹妹..."荼白嗓子發干,不知該如何開口。
絳色抬起頭,眼中沒有淚,只有一片冰冷:"多久了?""什么?""別裝傻。
"絳色站起身,裙擺上的血跡已經干涸,變成暗紅的斑點,"你和白訣上仙,
這樣...多久了?"荼白握緊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可以撒謊,可以搪塞,
可面對妹妹的眼神,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偽裝的氣力:"三萬年。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絳色意料。她踉蹌后退,撞翻了案幾上的茶盞:"三...萬年?
""從他將我們救出狼妖之口那日起。"荼白輕聲道,"只是我一直在逃避。
"絳色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得刺耳:"所以那些偶遇,那些論道,全是做戲?
"她一把扯下腰間的昆侖寒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這算什么?補償?
"玉器碎裂的聲音像一把刀扎在荼白心上。她上前想要拉住妹妹的手,
卻被猛地甩開:"絳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怎樣?
"絳色眼中終于浮起淚光,"你們背著我暗通款曲三萬年,而我像個傻子一樣崇拜著他,
愛慕著他!"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一朵小小的紅蓮印記,"知道這是什么嗎?
是我成年那日,偷偷用禁術烙下的——與白訣上仙的姻緣契!"荼白如遭雷擊。
姻緣契是上古禁術,一旦結成,除非一方魂飛魄散,否則永世糾纏。
她從未想過妹妹對白訣用情至此。"你...瘋了?"她聲音發抖,"這是逆天而行!
""逆天?"絳色冷笑,"姐姐與上仙私通就不算逆天?"她逼近一步,
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你說,若是天庭知道這事,會如何處置你們?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照亮了絳色扭曲的面容。荼白從未見過妹妹這副模樣,
像是被什么邪物附體一般,眼中全是怨毒。"你要告發我們?"荼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絳色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走向蓮池。她伸手掐斷那株并蒂蓮,
將白色那半狠狠碾碎在掌心:"紅白雙生,終究逃不過..."她松開手,
花瓣殘骸飄落水面,"這是司命星君沒說完的下半句——相爭相殺。"一道閃電劈下,
照亮了整個水榭。在那一瞬的白光中,
荼白看見妹妹眼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那不是仙家該有的眼神,
而是屬于幽冥的、充滿惡意的光芒。"你不是絳色。"荼白突然明白過來,
"你是...心魔?""終于發現了?
"絳色——或者說占據她身體的某種東西——歪頭一笑,"可惜太晚了。
你親愛的妹妹為了得到白訣,自愿放我入體。"她撫摸著鎖骨下的紅蓮印記,
"這契印就是通道,如今已與我血脈相連,再難分離。"荼白渾身發冷。心魔是修行大忌,
一旦入體,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神魂俱滅。她必須立刻找到白訣,可天罰當前,
他此刻恐怕自身難保。"你想要什么?"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簡單。
"心魔操控著絳色的身體,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我要你離開九重天,永遠不要再見白訣。
否則..."她指尖凝聚出一團黑氣,"我就讓這具身體灰飛煙滅。
"黑氣中浮現出絳色真正的元神,蜷縮成一團,痛苦地顫抖著。荼白心如刀絞,
那是她從小護到大的妹妹,是在狼妖來襲時緊緊抱住她不放的妹妹。"給我三天。
"她咬牙道,"三天后,我給你答復。"心魔似乎很享受她的痛苦,
慢條斯理地收起黑氣:"好,就三天。"絳色的身體突然晃了晃,眼神恢復了些許清明,
"姐姐?我這是..."荼白上前扶住她:"你太累了,需要休息。"將絳色安頓好后,
荼白獨自站在蓮池邊。池中的并蒂蓮只剩一半,紅色的那支孤零零地立著,花瓣上沾著露珠,
像血淚一般。她伸手觸碰,花瓣突然枯萎,化為灰燼落入水中。天邊雷聲漸遠,
卻有一道白光劃破夜空,直直朝紅蓮水榭飛來。荼白抬手接住,是一枚傳音符。
白訣的聲音在她掌心響起,只有短短四個字:"明日,子時。
第十節 子時霧隱訴衷情 血契驚破月下盟子時的紅蓮水榭靜得能聽見露珠墜入蓮池的聲音。
荼白站在廊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白玉簪——白日里在司命殿廢墟,
這支簪子曾落地又被他親手簪回。簪頭蓮花紋路間似乎還殘留著白訣指尖的溫度。
一道白影掠過水面,荼白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拉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白訣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氣,衣袖有幾處焦黑的裂痕,顯然是剛經歷過一場惡戰。
"天罰結束了?"荼白輕聲問,手指撫過他袖口的破損。白訣握住她的手,
放在唇邊輕吻:"暫時。"他的目光掃過緊閉的房門,"絳色如何?"提起妹妹,
荼白喉嚨發緊。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心魔的事,更不敢告訴白訣關于姻緣契的真相。
最終只是搖了搖頭:"她看見我們了。"白訣眉頭微蹙,拉著她隱入蓮池深處的霧氣中。
月光透過水汽,在他們周圍形成一道朦朧的屏障。這是避人耳目的仙術,
卻也給這場對話增添了幾分隱秘與不安。"她看見多少?""足夠多。"荼白攥緊衣袖,
"她...不太對勁。眼神不像她,說話的方式也不像。"白訣突然捏了個訣,
一道銀光從他掌心飛出,繞著紅蓮水榭轉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中。銀光里夾雜著幾縷黑氣,
像毒蛇般扭動著。"心魔。"他聲音沉了下來,"而且不是普通的心魔,是種了契的。
"荼白心頭一跳:"什么契?""同生契。"白訣碾碎那縷黑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強行驅除會傷及宿主元神。"蓮池的水突然泛起漣漪,一圈圈蕩開,像是某種無形的波動。
白訣猛地將荼白拉到身后,劍指水面:"誰?
第十一節 忘川舊孽現真形 血憶掀開修羅帳水面映出一張與荼白七分相似的臉——是絳色,
但眼神冰冷得不似活人。她的倒影開口說話,聲音卻從他們身后傳來:"白訣上仙好眼力,
竟能識破我的同生契。"荼白轉身,只見絳色不知何時已站在廊柱陰影處,
紅衣與黑暗融為一體,只有鎖骨下的紅蓮印記泛著詭異的光。她的姿態慵懶而危險,
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豹。"你不是絳色。"白訣劍鋒直指她的咽喉,"離開她的身體。
""我親愛的上仙,"心魔操控著絳色的身體,歪頭一笑,
"可是你的小仙子自愿放我進來的。"她指尖輕撫紅蓮印記,"為了得到你,
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荼白渾身發冷。她太了解妹妹的執念——從小時候起,
絳色就喜歡收集與白訣有關的一切:他指點劍法時用過的樹枝,論道時喝過的茶盞,
甚至是他踏過的青石。但她從未想過這份癡迷會演變成如此極端的行徑。"你想要什么?
"白訣的劍紋絲不動。心魔輕笑:"我要的很簡單——"她突然指向荼白,"她離開九重天,
永遠不得回來。否則..."絳色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我就讓這具身體受盡折磨而死。""住手!"荼白沖上前,卻被白訣攔住。
"你以為我會受你要挾?"白訣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有千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心魔不慌不忙地抹去血淚:"那你大可以試試。只是別忘了..."她突然扯開衣領,
露出完整的紅蓮印記,那圖案正在緩緩旋轉,如同活物,"這契印連著我的命,
也連著她的心。我痛,她更痛。"荼白再也忍不?。?你到底是誰?
普通心魔不可能有這等能耐!""問得好。"心魔拍手輕笑,那動作與絳色如出一轍,
卻讓人毛骨悚然,"告訴你們也無妨——"她突然壓低聲音,"我來自幽冥最深處,
是忘川河底沉淀了十萬年的怨氣所化。你們可以叫我...紅蓮。
"白訣瞳孔驟縮:"紅蓮夫人?不可能,你早該在十萬年前的神魔大戰中魂飛魄散了!
"紅蓮——現在該這么稱呼她了——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是啊,
多虧了你身邊這位的好妹妹。她日日對著忘川祈禱,用最純粹的癡念做餌,
才讓我的一縷殘魂得以復蘇。"荼白如墜冰窟。
她突然明白為何妹妹近來總愛去天池邊——那里是九重天與幽冥界最接近的地方。而忘川,
正是傳說中紅蓮夫人隕落之處。"絳色不會這么做..."她聲音發抖。"哦?"紅蓮挑眉,
"那要不要看看她的記憶?"她指尖凝聚出一團黑氣,
黑氣中浮現出畫面——紅衣少女跪在天池邊,用金簪劃破掌心,
鮮血滴入池水:"以我血肉為引,以我魂魄為祭,
請賜我得到所愛之力..."畫面戛然而止。荼白雙腿發軟,
不得不扶住白訣的手臂才能站穩。那是禁術中最邪惡的血祭,以自身為代價召喚幽冥之力。
"為什么..."她喃喃道。紅蓮突然換了一副表情,
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絳色特有的天真:"因為姐姐什么都有啊。"聲音也變成了絳色的,
"美貌,修為,還有...白訣上仙的青睞。"她歪著頭,露出一個甜蜜而扭曲的笑容,
"而我,永遠只是'荼白仙子的妹妹'。"這反差太過駭人,荼白胃部一陣絞痛。
她從未想過妹妹心中埋藏著如此深的怨恨。白訣的劍突然發出一聲清鳴,
劍鋒亮起刺目的白光:"我最后說一次,離開她的身體。
"紅蓮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三天。"她豎起三根手指,"三天后若荼白還在九重天,
我就讓這具身體跳下誅仙臺。"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白訣一眼,"你知道的,誅仙臺下的罡風,
會讓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一陣黑風驟起,紅蓮的身影隨之消散,
只余她最后的笑聲在蓮池上回蕩。荼白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插入泥土。
白訣收起長劍,將她扶起。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卻發不出聲音,只有肩膀在劇烈顫抖。
他緊緊抱住她,像要把她揉進骨血里。"我們會找到辦法。"他在她耳邊低語,
"我絕不會讓你離開。"荼白搖頭,聲音嘶?。?如果只有我離開才能救她...""不。
"白訣捧起她的臉,額頭抵住她的,"聽我說,紅蓮夫人最擅蠱惑人心。
她說的未必全是真話。"月光突然被烏云遮蔽,遠處雷聲隱隱。白訣抬頭望天,
眉頭緊鎖:"天罰又要來了。"他迅速在荼白掌心畫下一道符咒,"這道傳音符只有你能用。
無論發生什么,記得聯系我。"荼白攥緊手掌,符咒化作一縷銀光沒入肌膚:"你要去哪?
""查清真相。"白訣最后吻了吻她的眉心,"紅蓮夫人重現三界,這背后必有蹊蹺。
"他的身影如煙消散,只余一縷龍涎香縈繞不散。荼白獨自站在蓮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