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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選章節

    發表時間: 2025-05-17 23:28:48

    深宮的日子,總帶著一股陳舊木料與馥郁香料混合的沉悶氣味。頭頂“太后”這兩個字,

    不過是先帝留給我的一道華麗枷鎖。他駕崩尚不足半年,

    我原以為能在這四方天里求得幾分無人打擾的清凈,卻不想,新帝蕭景,

    那個名義上算是我兒子的年輕天子,看我的眼神,日益讓我坐立難安。那眼神太過直接,

    帶著不加掩飾的熾熱與探究,偶爾還有一絲我說不清的執著。每當他凝視我,

    我便會下意識垂下眼簾,避開那讓我心頭發慌的注視。宮中不比尋常人家,皇家規矩森嚴,

    我這個年輕太后的身份本就尷尬,容不得半點行差踏錯?!澳锬?,您看這新貢的東珠,

    顆顆圓潤飽滿,陛下特意囑咐了,先緊著您這邊挑。

    ”貼身宮女小翠捧著一盤珠光寶氣的首飾,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掃了一眼,

    那些珠子確實是難得的佳品,只是在我眼中,與冰冷的石頭無異。“收起來吧,

    哀家平日里也用不上這些?!毙〈溆杂种?,最終還是低頭應了聲“是”,端著盤子退下。

    我明白她的意思,近來宮中風言風語,說新帝要打破祖制,迎娶先帝遺孀。

    這風聲像無形的網,越收越緊,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想要的,不過是遠離這權力傾軋的漩渦,

    尋一處安靜的角落,過幾天真正屬于自己的日子??蛇@簡單的愿望,在這皇城之內,

    竟成了奢望。冊封大典的日子,終究還是到了。天未亮,我便被宮人從床上喚起,

    開始繁瑣的梳妝打扮。鳳冠霞帔,一層層地往身上套,沉甸甸的,壓得我幾乎直不起腰。

    銅鏡中的我,面色蒼白,眼神里沒有半分喜悅,只有深深的疲憊與不安。“太后娘娘,

    吉時快到了?!碧O尖細的嗓音在殿外響起。我深吸一口氣,扶著小翠的手,

    一步步走向那早已布置妥當,莊嚴卻也透著幾分詭異喜慶的大殿。文武百官分列兩側,

    神色各異,蕭景端坐于龍椅之上,目光灼灼地望著我。那目光中,有期待,有勢在必得。

    殿內熏香裊裊,鐘磬齊鳴。司禮太監展開詔書,正要高聲宣讀,

    那抑揚頓挫的聲音卻在我聽來格外刺耳。我只覺得心跳如鼓,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蕭景站起身,緩步向我走來,他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朕……”他剛開口,聲音清晰地回蕩在金鑾殿上。就在此刻,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哭喊與騷動?!白岄_!讓我進去!我要見陛下!我要見安然姐姐!

    ”那聲音,我太熟悉了。話音未落,一道血污狼藉的身影被人連扶帶抬地弄了進來,

    直直地撲倒在冰冷的地磚上。滿頭青絲凌亂,衣衫破碎,露出的肌膚上遍布青紫與血痕,

    正是我的庶妹,楊玉柔?!坝袢?!”我失聲驚呼,想要上前,卻被身旁的宮人死死按住。

    楊玉柔抬起那張淚水與血污交織的臉,目光怨毒地看向我,然后轉向蕭景,

    哭聲撕心裂肺:“陛下!陛下要為臣女做主?。∈前踩?!是她!是她冒名頂替臣女入宮,

    如今又怕事情敗露,竟狠心將臣女擄走,打成重傷,手腳筋脈盡斷!陛下,您看??!

    ”她掙扎著,被旁邊的人扶著,撩起衣袖褲管,

    露出手腕腳踝處那一道道深可見骨、血肉模糊的傷口。每一道傷,都像是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我心上。滿朝文武瞬間嘩然,議論聲如潮水般洶涌,

    一道道驚疑、鄙夷、憤怒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我?!澳愫f!”我渾身冰冷,

    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我何時做過這等事?”楊玉柔卻只是哭得更兇,

    對著我連連叩首:“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怎能如此歹毒?你搶了我的鳳冠,

    還要毀了我的一生嗎?陛下,當初先帝選秀,本是選中了臣女,是安然,

    是她用卑劣手段換了臣女的庚帖,才得以入宮!如今她怕臣女揭穿真相,便要殺人滅口??!

    ”“一派胡言!”我氣急攻心,眼前陣陣發黑。這些年,我待她不薄,她怎能如此顛倒黑白,

    血口噴人?蕭景的臉色早已鐵青,他一步步走到楊玉柔身前,俯身看著她身上的傷,

    再抬眼看我時,那雙原本還帶著幾分暖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徹骨的冰冷與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辯解。“安然,”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還有何話可說?”“我沒有!陛下,臣妾是冤枉的!玉柔她在說謊!”我拼命搖頭,

    淚水模糊了視線??晌业穆曇粼跅钣袢崞鄥柕目拊V和滿朝的議論聲中,顯得那樣微弱無力。

    蕭景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必再狡辯!朕原以為你溫良賢淑,

    卻不想你竟是如此蛇蝎心腸的毒婦!傳朕旨意,安氏心思歹毒,構陷忠良,穢亂宮闈,

    即刻起,廢黜其一切封號,打入靜安寺,終身不得出,修身養性,以贖其罪!”“不!蕭景!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尖叫出聲,那一瞬間,什么太后,什么體面,都被我拋到了九霄云外。

    我只知道,我被冤枉了,被我曾有過一絲依賴的男人,和我血脈相連的妹妹,

    聯手推進了深淵。他卻連看都未再看我一眼,拂袖轉身,只留給我一個冷硬的背影。

    兩名如狼似虎的禁衛上前,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臂,冰冷的鐵鏈“嘩啦”一聲鎖上了我的手腕,

    那寒意,一直浸到骨髓里。我被他們拖拽著,向殿外走去。鳳冠歪斜,霞帔散亂,

    發髻上的珠翠叮叮當當地掉了一路。地上光潔如鏡的地磚映出我狼狽不堪的影子,

    耳邊是漸行漸遠的喧囂,百官的竊竊私語,還有楊玉柔那壓抑不住的,

    帶著哭腔卻難掩得意的低笑?!敖憬?,這才是你該有的下場?!币坏罉O輕的聲音,

    幾乎被淹沒在嘈雜中,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我猛地回頭,只看到楊玉柔被人扶著,

    嘴角勾起一抹勝利者的冷笑,眼神中充滿了快意。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我被塞進一輛簡陋的囚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咕嚕咕?!钡穆曧懀恳幌?,

    都像碾在我的心上。華麗的宮殿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盡頭。等待我的,將是青燈古佛,

    以及無盡的黑暗。尼姑庵,美其名曰“修身養性”,實則是另一座不見天日的牢籠。

    押送我的禁衛將我粗暴地推搡進去,沉重的鐵門在身后“吱呀”一聲合攏,

    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幾個穿著灰布僧衣的尼姑聞聲走了出來,她們的目光復雜地落在我身上,

    有驚懼,有審視,還有一絲隱藏得很好的憐憫。我試圖從她們的臉上讀出些什么,

    想開口說幾句話,哪怕只是問一句“這是哪里”,可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

    最初的日子,我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以為這里真的如蕭景所說,是“修身養性”之地。

    我嘗試著與那些尼姑交流,想知道母親的消息,想知道外界的一切。然而,

    她們大多沉默寡言,對我避之不及。只有一位年長的靜慈師太,偶爾會趁無人時,

    偷偷塞給我一個尚有余溫的饅頭,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無奈和悲憫。她從不多言,只是嘆息。

    我很快便察覺到這里的詭異。白日里,尼姑庵死氣沉沉,誦經聲有氣無力,

    仿佛只是為了應付某種差事。到了夜晚,卻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不屬于這里的喧鬧聲,

    有男人的笑聲,有女人的調笑,還有絲竹管弦之音,斷斷續續,從某個我不知道的方向傳來。

    我心中的不安日益擴大,這絕非什么清凈之地。這樣的日子過了大約十來天,一個黃昏,

    庵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群穿著勁裝、腰佩刀劍的男人闖了進來,

    他們面目兇悍,眼神銳利,不像尋常香客,倒像是看管囚犯的獄卒。

    他們迅速控制了整個尼姑庵,原本就死寂的庵堂,此刻更是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晰。我知道,

    真正的噩夢,要開始了。第一個“客人”是在入夜后被帶進我那間簡陋禪房的。

    那是個腦滿腸肥的男人,衣著華貴,滿身酒氣,一雙小眼睛閃爍著淫邪的光。他一進來,

    便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斑@就是廢后?

    ”他粗聲粗氣地問帶他來的管事嬤嬤,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垂涎。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屈辱和恐懼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猛地從硬板床上彈起來,

    抓起床邊唯一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木魚,狠狠朝他砸去?!皾L出去!”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那男人顯然沒料到我會反抗,微微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獰笑?!靶宰舆€挺烈,我喜歡!

    ”他輕易地躲過了我的攻擊,身后的兩個仆婦立刻沖上來,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們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拼命掙扎,指甲劃過她們的手臂,卻無濟于事。

    繩索粗暴地捆上了我的手腳,深深勒進皮肉,火辣辣地疼。我像一條離水的魚,

    徒勞地扭動著,絕望地看著那個男人一步步向我逼近。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時,一個熟悉得讓我毛骨悚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張大人真是好興致,妹妹這兒的‘待客之道’,您還滿意嗎?”楊玉柔!

    她穿著一身艷麗的錦服,珠翠環繞,與這破敗的尼姑庵格格不入。她扶著一個丫鬟的手,

    施施然走了進來,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殘忍的笑。那個張大人一見是她,

    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連聲說著“滿意,滿意,楊二小姐安排得極好”。

    楊玉柔的目光落在我狼狽不堪的樣子上,眼中的快意幾乎要溢出來?!敖憬?,別來無恙啊。

    妹妹特意來看看你,順便告訴你一聲,這一切,不過是妹妹當初那‘苦肉計’的延續罷了。

    你以為你進了這靜安寺就能清凈了?做夢!”我死死地盯著她,恨不得用目光將她凌遲。

    “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嘖嘖,”楊玉柔圍著我走了一圈,伸出描繪精致的指甲,

    輕輕劃過我被繩索捆綁的手腕,引得我一陣戰栗,“當初讓你頂替我入宮,真是委屈你了。

    不過沒關系,以后我會讓你慢慢‘享受’你本不該有的一切?!薄澳闳绱藛市牟】瘢?/p>

    就不怕遭報應嗎!”我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楊玉柔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捂著嘴咯咯地笑起來,花枝亂顫。“報應?姐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

    你那位遠在別院的母親,身子骨可不太好。你說,

    如果我讓人隔三差五去‘問候’一下她老人家,

    或者不小心讓她知道你在這兒過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她會不會……生不如死呢?”母親!

    這兩個字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刺進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干,

    四肢冰冷,連掙扎的力氣都失去了?!皸钣袢?,你敢!

    ”我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嘶啞變形。“你看我敢不敢。

    ”楊玉柔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她湊近我,壓低了聲音,

    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所以,姐姐,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你母親的下場,

    可就不好說了。是讓她缺衣少食,還是讓她病痛纏身,

    又或者……讓她眼睜睜看著楊家因你而遭受無妄之災,都只在我一念之間。

    ”我的心沉入了無底的深淵。我知道,她真的做得出來。為了不連累母親,我只能選擇屈服。

    楊玉柔見我眼神中的反抗漸漸熄滅,滿意地笑了。她直起身,

    對著身后的仆婦吩咐道:“為了防止姐姐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胡言亂語,

    或者想不開尋了短見,那可就不好了。去,把她的舌頭割了,手筋也挑斷,

    讓她從此安安分分地待在這里,做個聽話的玩物?!蹦且凰查g,我仿佛連痛楚都感覺不到了,

    只剩下無邊的絕望和冰冷。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獰笑著上前,一人死死按住我的頭,

    另一人掰開我的嘴。我拼命掙扎,卻只能發出“嗚嗚”的絕望悲鳴。冰冷的鐵器探入口腔,

    隨即,一陣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從舌根傳來,溫熱的血液瞬間涌滿了口腔,

    帶著濃重的腥甜。我痛得幾乎暈厥過去,意識模糊中,感覺自己的雙手手腕被用力抓住,

    然后是筋脈被利刃挑斷的悶響和劇痛。手指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軟綿綿地垂落下來,

    連蜷縮都做不到。從此,我成了一個啞巴,一個廢人。一個連反抗和求死都做不到的,

    任人宰割的囚徒。楊玉柔看著我滿口鮮血、手腕盡廢的慘狀,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她丟下一句“好好享受”,便帶著人揚長而去。禪房的門被關上,只留下我一個人,

    癱在冰冷的地上,血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浸濕了身下的稻草。

    尼姑庵徹底撕下了它偽善的面紗,變成了達官顯貴們尋歡作樂的秘密銷金窟。而我,

    因為曾經的“太后”身份,成了其中最“特別”、最能滿足那些人變態欲望的玩物。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不同的男人帶著不同的狎玩心思進入我的房間,

    空氣中永遠彌漫著濃重的脂粉氣、酒氣、汗臭,以及我血腥的、屈辱的氣息。

    我漸漸變得麻木,眼神空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他們擺布。痛楚依然存在,

    但心靈的創傷遠勝于肉體。更多的時候,我選擇放空自己,將神思游離到身體之外,

    仿佛那個被蹂躪、被踐踏的,只是一個與我無關的軀殼。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里,

    靜慈師太和庵里的其他尼姑,成了我唯一能感受到“人”的溫度的來源。

    她們被迫成為了幫兇,每一次送飯、每一次“清理”房間,

    她們的眼神都充滿了痛苦、無奈和深深的自責。“安施主,喝點熱水吧。

    ”靜慈師太趁人不備,悄悄遞給我一碗水,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一絲哽咽,“是我們無能,護不了你周全。罪過,罪過?!彼桓铱次业难劬?,

    說完便匆匆離開,仿佛多待一刻都會被那無形的罪惡感壓垮。有時,

    負責打掃的小尼姑會偷偷在我枕邊放一朵不知從哪里采來的野花,

    雖然很快就會被那些管事嬤嬤發現并扔掉,但那短暫的、微弱的香氣,

    卻能讓我混沌的意識清醒片刻。她們不敢與我說話,只是在擦肩而過時,

    會用極快的速度看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同情,有恐懼,也有深深的無力。有一次,

    一個新來的小尼姑在替我擦拭身體時,看到我身上那些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痕,

    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一旁的管事嬤嬤立刻厲聲呵斥:“哭什么哭!還不快點!

    耽誤了貴人們的雅興,有你好果子吃!”小尼姑嚇得一哆嗦,慌忙擦干眼淚,

    手下的動作卻更加輕柔。我知道,她們也身不由己。在這座活地獄里,

    每個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承受著煎熬。她們的隱忍和那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善意,

    像寒冬里微弱的星光,雖然無法驅散濃重的黑暗,卻也支撐著我沒有徹底沉淪。三年,

    一千多個日夜,我在靜安寺這座活地獄里熬著。身體的痛楚早已麻木,

    靈魂卻在無盡的屈辱中腐爛。我瘦骨嶙峋,皮膚上布滿了青紫、舊疤和新傷,

    連我自己都不敢看鏡子。舌頭被割去,手筋被挑斷,我甚至無法發出完整的音節,

    連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我不再是曾經的安然,只是一個破敗的軀殼,

    一個被困在黑暗中的幽靈。直到那一天,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三年不見天日的我,

    被粗暴地從禪房里拖了出來。外面傳來一陣喧囂,有馬嘶,有車輪聲,還有許多人的說話聲。

    我被兩個婆子架著,踉踉蹌蹌地走向前院??諝飧稍锒洌L吹過我單薄的衣衫,

    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前院已經站滿了人。為首的是蕭景,他穿著明黃色的龍袍,

    臉色有些憔悴,但眉宇間依然帶著帝王的威嚴。他的身邊,是楊玉柔,她穿著華麗的宮裝,

    腹部微微隆起,臉上帶著嬌媚的笑容。大臣們簇擁在他們身后,個個衣冠楚楚,

    與我身上破爛的僧衣形成鮮明對比。他們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帶著各種各樣的情緒,

    好奇、厭惡、幸災樂禍,甚至還有隱藏很深的恐懼。我被推搡著跪在地上,頭被按得死死的。

    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意全無,只覺得灼熱難耐,像要將我烤干。我努力抬起頭,

    瞇著眼看向蕭景。三年了,他變了許多,少了幾分年輕時的意氣,多了幾分沉郁。而楊玉柔,

    她更顯得意,眼神像毒蛇一樣纏繞在我身上,帶著赤裸裸的挑釁和勝利。

    蕭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我感覺到他眼中似乎閃過復雜的情緒,

    但那情緒轉瞬即逝,快得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楊玉柔立刻上前一步,

    拉了拉他的袖子,嬌滴滴地說:“陛下,這就是安然。瞧她如今這副模樣,

    真是……讓人心疼又可恨。”她“心疼”的是我這副慘狀,卻又立刻強調我的“可恨”。

    蕭景的眼神立刻變得冰冷。“你可知罪?”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帶著審判的意味。

    我無法回答。舌頭被割去,我連最簡單的音節都發不出。我只能麻木地垂下頭,表示順從。

    反抗又能如何?只會招來更殘酷的對待。靜慈師太帶著庵里的尼姑們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陛下,”靜慈師太的聲音蒼老而顫抖,“安施主……安施主她這三年,吃了很多苦啊。

    她身有殘疾,行動不便,每日只靠一碗稀粥度日,從未離開過庵堂。請陛下開恩,饒了她吧。

    ”其他尼姑也跟著磕頭,嘴里低聲念著佛號?!皫熖@可就說錯了。

    ”楊玉柔立刻打斷了靜慈師太的話,語氣尖酸刻薄,“她這三年清凈?

    您可見過哪個‘清凈’之人,會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這分明是她自作自受,裝可憐罷了。

    她慣會籠絡人心,當初在宮里便是如此,如今到了庵堂,又來這一套。

    陛下可千萬別被她騙了!”“是啊,陛下,此女心性歹毒,不可輕信?!庇写蟪几胶偷?。

    我的心在聽到靜慈師太為我求情時,曾有過暖流,

    但很快就被楊玉柔的話和大臣們的附和澆滅。她們的求情,只會讓楊玉柔更加得意,

    讓蕭景更加堅信我的“罪孽”。我依然垂著頭,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那不是害怕,

    而是壓抑到極致的憤怒。楊玉柔的話顯然激怒了蕭景。他冷哼一聲,對身邊的侍衛說:“去,

    把朕的弓箭拿來。”侍衛很快拿來了弓箭。蕭景搭箭上弦,瞄準的,竟然是我!“陛下!

    ”靜慈師太驚呼一聲,想要上前阻攔,卻被侍衛攔住?!半藿袢諄砥砀#槺憧纯催@個毒婦。

    ”蕭景的聲音帶著玩味,聽在我耳中卻像來自地獄的魔音,“既然她如此擅長偽裝,

    不如讓朕看看,她到底能忍到何時。”箭矢離弦,帶著破風聲向我射來。我本能地閉上眼睛,

    身體向旁邊躲去。箭矢擦著我的頭皮飛過,扎進了我身后的土墻里。

    巨大的慣性讓我向前撲倒,頭上的發髻散開,

    露出那張早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傷痕累累的臉。蕭景走上前,用箭尾挑起我的下巴,

    強迫我抬頭看著他?!扒魄颇氵@張臉,真是丑陋不堪?!彼难凵窭锸呛敛谎陲椀膮拹?,

    “三年前,朕真是瞎了眼,竟然會相信你。你冒名頂替入宮,欺騙先帝,陷害玉柔,

    樁樁件件,罄竹難書。你以為你裝成這副樣子,就能洗脫罪名嗎?”楊玉柔走過來,

    站在蕭景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嘴角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敖憬?,你當初不是很得意嗎?

    不是覺得自己成功了嗎?看看你現在,連個人樣都沒有了。這就是你搶走我一切的下場。

    ”我看著他們,看著蕭景眼中那刺骨的冰冷,看著楊玉柔臉上那惡毒的快意。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嘶啞聲音,那是我痛苦的悲鳴。我的心被狠狠地撕扯著,

    痛得無法呼吸。蕭景厭惡地松開箭尾,抬腳將我踹倒。我瘦弱的身體摔倒在地上,

    尖銳的石子劃破了我的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痛。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用僅存的力氣支撐身體。我不能就這樣任他們宰割,我還有母親,

    我還有……我用僅能活動的左腳,試圖在地上寫字。我的腳趾艱難地在沙土上劃動,

    寫下模糊的筆畫——“冤枉”。楊玉柔看到了我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但很快就被更深的惡毒取代。她上前一步,穿著繡花鞋的腳狠狠地踩在了我寫下的字上,

    將那兩個字踩得粉碎?!斑€想狡辯?裝什么可憐!”她彎下腰,假惺惺地想要扶我,

    卻故意拉扯我那只被挑斷手筋的胳膊。劇痛讓我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

    她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別白費力氣了。你以為這樣就能脫罪?

    別忘了你娘還在我手里。你要是敢亂說一個字,或者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我保證讓你娘生不如死。你這副樣子,你娘見了,怕是也要心疼死了吧?

    ”母親……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抓住了我的軟肋,我所有的反抗,在母親的安危面前,

    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我只能順從地跪在地上,垂下頭,掩蓋住眼中滔天的恨意。

    蕭景似乎對我的“順從”感到滿意,他冷冷地說:“既然你知錯了,朕就給你一個機會。去,

    給玉柔敬杯茶,也算是你這個做姐姐的,給妹妹賠罪。”有宮人立刻端來一杯熱茶,

    遞到我面前。滾燙的溫度透過茶盞傳來,燙得我心驚。我的手筋斷裂,

    根本無法穩穩地握住茶盞。我努力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捧住它,手指卻不聽使喚,

    茶盞在我手中搖搖欲墜。楊玉柔得意地看著我,臉上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似乎等著看我出丑。最終,茶盞還是從我手中滑落,“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滾燙的茶水濺開,灑在了楊玉柔的裙擺上?!鞍。 睏钣袢峥鋸埖丶饨衅饋?,“你這個毒婦!

    竟然還想燙我!陛下,您看,她根本沒有悔改之心!”她一邊喊,一邊用帕子擦拭裙擺,

    仿佛被潑了什么臟東西。蕭景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好!好一個安然!朕給你機會,

    你卻如此惡毒!”他猛地站起身,怒吼道:“來人!將這個毒婦拉下去,杖責四十!

    讓她知道欺君罔上、心腸歹毒的下場!”杖責!我渾身冰冷。四十杖,足以要了我的命!

    更重要的是,我……我拼命地搖頭,喉嚨里發出“嗚嗚”的哀鳴。

    我試圖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那里傳來一陣陣隱隱的墜痛。我懷孕了。

    在尼姑庵那煉獄般的日子里,我竟然懷孕了。我不知道是誰的孩子,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

    那是我身體里唯一的生機,是我在這無邊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光明。

    我試圖用眼神向蕭景傳達我的意思,試圖用身體語言告訴他,我不能被打。但我沒有舌頭,

    無法說話,手筋斷裂,無法寫字,我連最基本的溝通都做不到。“還敢反抗?

    ”蕭景更加震怒,“給朕打!狠狠地打!”兩名行刑的婆子獰笑著上前,將我按倒在地上。

    粗糙的木杖高高舉起,然后狠狠落下?!芭?!”第一杖砸在我的背上,劇痛讓我悶哼一聲,

    身體弓了起來。“啪!”第二杖,第三杖……棍棒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

    每一擊都帶著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將我的骨頭敲碎。痛!無法忍受的痛!

    我緊緊地蜷縮著身體,雙手捂著小腹,試圖護住里面那脆弱的生命。“陛下,

    她這是月事來了吧?真是晦氣!”楊玉柔嫌惡的聲音傳來,她捂著鼻子,

    仿佛我身上有什么臟東西。月事?我感到下身涌出一股暖流,

    濕熱的液體迅速浸透了我的衣衫。不是月事……是血……小腹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痛得我眼前發黑。我拼命地掙扎,想要喊叫,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帶著血沫的嘶啞聲。

    “竟然還敢來月事!給朕加到六十杖!這些尼姑也是幫兇!全部給朕罰跪!三天不許吃飯!

    ”蕭景的聲音帶著瘋狂的怒意。棍棒落下的速度更快了,更狠了。

    我感覺到生命力正一點點從我身體里流失。下身的血流得越來越多,

    溫熱的液體在身下匯成小小的血泊。孩子……我的孩子……沒了……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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