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集團的總裁是一個完美到極致的人。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找到了我,滿臉擔憂。「醫生,
我好像擁有第二個靈魂。」我很快推斷出來,他患有解離性身份障礙(DID),
也就是雙重人格。但當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去到陸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后。
他卻一臉期待地看著我說:「媽媽,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頭?」1我叫程沐,
是一個心理醫生。周五晚上十一點整,我撐著傘,站在陸氏集團大廈樓下。沒有保安,
可能是下班了,但今下午有人寄給了我一張電梯權限卡。五十八層總裁辦公室里一片漆黑,
只有應急燈發出了微弱的光芒。「小七?」我輕聲呼喚著一個名字。
辦公桌的后面突然冒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月光下,
那張與陸沉——陸氏集團的總裁一模一樣的臉,沖著我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眼睛亮的驚人。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紐扣還錯位了好幾顆,
看上去十分滑稽。「你真的來了!」小七高興地蹦起來,赤腳踩在名貴的毛毯上,無聲無息。
他的背沒有陸沉那么直,導致看上去矮了幾分一樣。
就像一只被關了太久終于見到主人的大型犬。我注意到小七的左手小指有些不自然的彎曲。
這讓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陸沉時,他修長的手指——每一根都筆直如尺,
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不對,那時候我見到的,不應該叫小七,而是叫做陸沉。2那日,
我的門診室被推開時,我正低頭整理上一個患者的檔案。忽然一股冷厲的雪松香味飄進來,
緊接著就是一道沉穩有力腳步聲。我抬頭,
對上了一張帥到令人窒息的面孔——雖然已經看過照片,但真人帶來的沖擊力,
還是讓我的呼吸微微停滯。「陸沉?你的預約時間是下午三點整。」合上文件夾,
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他掃了一眼腕表,聲音冰冷:「程醫生,現在是兩點五十八分。」
我挑了挑眉,他居然第一次見面就要糾正自己醫生的時間觀念。
看來這位傳說中的陸氏集團總裁,果然是如傳聞中的那樣不近人情。「那么,
早兩分鐘開始到也無妨。」我露出了標準的職業微笑,隨手翻開一個新的病歷本。
「林教授介紹你來時,說你最近有嚴重的睡眠障礙?」陸沉聽到我的話后,
伸出他修長的手指,放在膝蓋上,輕輕敲了兩下。我瞇起眼睛,
暗自記下——這是他坐定后第一個微小的動作。「我并不認為這需要專門治療。
只是董事會那群老家伙太過煩人,非要說我最近的決策反復無常。」說到這里,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嘲諷著什么一樣。「哈哈哈哈,
仿佛我按時吃安眠藥就能解決公司股價波動似的。」他說“按時吃安眠藥”時,
左手無意識地摸向了西裝內袋。憑借我多年做心理醫生的經驗,這顯然是一個防御性的動作。
我看了眼他冷漠的模樣,這與那個動作形成了有趣的反差。“那么……你能具體說說,
是什么樣的反復無常嗎?”我稍微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盡量顯得更放松一些。
陸沉眼睛微微瞇起,似乎是在認真思考。他的左手正不自然地摩挲著西裝內袋的褶皺。
「公司上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我只能告訴你一些平常的事情。」「比如?」我問。
「比如上周三早上,我發現辦公室里有一盒吃了一半的巧克力,甚至包裝紙上都有牙印。」
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了頓,眉頭緊鎖。「還有,我從來不吃甜食。」我聽罷,坐直身子,
向他問道:「監控呢?」「監控顯示是我自己深夜返回辦公室吃的。」他冷笑一聲,「哼,
真是荒謬,我怎么可能會去吃那種東西?」接下來的十五分鐘內,
陸沉用最精簡的語言描述了一系列奇怪的現象:醒來時發現睡衣扣子系錯,
書房里有關醫學的書籍被翻動,
手機里有多條深夜里發出的無意義短信……然而最令他不安的是。
連續三晚的睡眠監測顯示——他半夜會忽然起床活動1到2小時,
但第二天自己卻沒有任何記憶。「就像是身體里,住了另外一個人。」他忽然抬頭看著我,
眼睛里竟是有某種深深的恐懼。第一次咨詢結束后,
我在病例本上寫下初步判斷:【解離性身份障礙?待觀察】而這時,陸沉正起身整理著西裝。
他的動作十分優雅,宛如在拍一張雜志封面一般,完全看不出他剛才描述時的困擾。
「下次約在周四同一時間,如何?」我問。他微微頷首,隨后轉身離去。
我注意到他的后頸上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物體劃傷的。
這個發現讓我心頭猛地一驚。作為一名心理醫生,病人身上呈現的所有細節都是不可忽略的。
我開始思考解離性身份障礙的高頻誘因——童年創傷,性虐待,
遺傳及大腦功能異常……陸沉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住,沒有回頭,「程醫生,
你相信一個人會有兩個靈魂嗎?」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就已經被輕輕關上。
3回憶一閃而過,陸沉冰冷的模樣與眼前赤腳的小七逐漸重合,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我屏住呼吸靠近辦公桌,無意中瞥見桌上擺放著的一支口紅和一瓶紅色指甲油。
陸沉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放這些干什么?莫非他還愛搞金屋藏嬌那套?可看他冰冷的模樣,
似乎并不像是這種人。我雖然疑惑,但沒有多想,只是注視眼前的小七。他的睫毛輕輕拍打,
帥氣的臉上竟然浮現出某種可愛的表情。「小七,讓我看看你的手好嗎?」我放低聲音,
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小七立刻把雙手背到身后,赤腳往身后縮了縮。「媽媽要檢查作業嗎?
」他的聲音忽然拔高,像是變聲期前的少年。尾音帶著黏糊糊的撒嬌,
與陸沉特有的冰冷嗓音形成明顯的對比。他歪著頭,露出兩顆虎牙。「可是,
小七今天沒有闖禍哦!」什么?他叫我啥?媽媽?二十七年來頭一次聽到有人敢這么叫老娘!
聽到他的聲音,我心臟猛地揪緊。仔細打量著這個——明明有一副成年人的身體,
卻顯得十分幼稚的家伙。難道,陸沉副人格的心智水平,還停留在童年時期?但即使是這樣,
解離性身份障礙患者的每一個人格也都是有著自己獨立的思想的。
絕對不會輕易叫一個陌生人媽媽,這或許是一個關鍵線索。「乖,手給我,給你帶了這個。」
我模仿著母親哄孩子的口吻,從包里摸出一個大白兔奶糖。小七的眼睛瞬間被點亮,
像得到新玩具的孩童般撲來。當他終于攤開手掌時,我卻并未看出什么異常。
他只是不自然地翹著那根小指,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見的傷痛。我的心忽然揪成一團,
做心理醫生這些年,我見過太多用身體來銘記創傷的案例。「左手也給我看看?」
我試探著問。小七卻忽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糖塊啪嗒掉在地上。他的左手依然藏在背后,
但整條手臂開始痙攣。「疼……媽媽用戒尺打這里……」他抽著氣,表情十分痛苦,
仿佛真的在承受某種劇痛。「現在沒有人打你了。」我輕輕握住他顫抖的右手,
引導他觸摸自己完好的左手。「你摸摸看,手是直的,對不對?」小七的手剛碰到左手小指,
就像觸電一般縮回。「不是的!」他忽然尖叫,聲音里帶著孩童般的哭腔。「它斷了!
它一直在流血啊,你看不見嗎?」我喉嚨發緊,這位陸氏集團的總裁,
究竟有著怎樣可怕的童年,才會變成眼前這副模樣?落地窗外一道閃電劈過,
照亮了他眼神中的恐懼。我忽然明白——這不是生理創傷,而是深植在潛意識里的痛苦記憶。
小七作為保護性人格,正在替主人格承受童年時期未愈合的心理創傷。不過讓我疑惑的是,
他說是媽媽打的,說明他的心理創傷很有可能來源于家庭。可他之前為什么要沖自己喊媽媽?
「我看見了。」我改變策略,順著他的認知輕聲問。「是媽媽打的?」小七瘋狂點頭,
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媽媽說,做錯事就要受罰。」他的眼角微微泛紅。
「但是哥哥很痛,所以小七幫他痛。」「現在還疼嗎?」我伸手想撫摸他亂蓬蓬的頭發。
小七卻突然抓起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醫生媽媽摸摸就不疼了,小七知道,
醫生媽媽是好媽媽,有的媽媽是壞媽媽,只有真媽媽才會對小七好」好媽媽?壞媽媽?
什么鬼?他的話簡直快要把我繞暈了。我忽然愣住,回想起來之前,
第二次給陸沉咨詢的那一幕。4周四中午一點三十五分,我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未知號碼”,接通后,對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喂?」「醫生……」
一個與陸沉音色相似,仔細感受卻截然不同的聲音傳來,黏糊糊的像是裹了蜜糖。
「我、好難受……」我瞬間坐直身體:「陸沉?」「不是!」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拔高,
帶著孩子氣的委屈,「我是小七!陸沉那個壞蛋又把我關起來了!」
我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小七?莫非是陸沉的第二人格?「你在哪里?安全嗎?」
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辦公室,我好害怕……」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努力蜷縮著身體,
「我找到你的號碼……陸沉不讓我打……但是頭疼得要炸開了~」
背景音里隱約有紙張翻動的聲音,聯想到小七說他在辦公室里……我猛地問道:「小七,
你看得見桌上的日程表嗎?今天周幾?」「周四!」他立刻回答,聲音忽然明亮起來。
「三點鐘,醫生你那個時候要見陸沉對不對?」沒等我回答,他的聲音又低落了下去。
「可是他不會告訴你我的事……他很討厭我……」我看了眼時鐘,一點四十分。
按照陸沉的性格,他定的鬧鐘不會超過兩點半。「小七,聽著。」我快速壓低聲音。
「我會想辦法幫你,現在刪掉通話記錄,把手機放回原處,別讓陸沉發現你打過電話,好嗎?
」「你會幫我?」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依賴。「醫生姐姐你對我真好,我好喜歡你的聲音,
感覺香香的,甜甜的。」掛掉電話后,我休息了一會兒,等到三點整時,門被準時敲響。
陸沉一臉冷漠地走進來,我看到他一絲不茍的模樣,很難想象,就在一個多小時前。
這樣同一個身體在用撒嬌的語氣喊自己醫生姐姐。這次咨詢我故意引導到童年話題。
陸沉提到五歲前的記憶時有意回避,只說他的母親是一個鋼琴家,父親早逝,
自十歲起在國外的寄宿學校長大。「你后頸的疤痕是怎么來的?」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聽到這個問題,陸沉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冰冷起來。「摔傷的。」
這個拙劣的謊言在我這個心理醫生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咨詢結束時,
我冒險提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嘗試一種非傳統的療法。下次當你發現異常情況時,
無論幾點,請立即給我打電話。」陸沉挑了挑眉:「半夜兩點也行?」「那時候最好。」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解離性發作往往在人意識最為薄弱的時候。」5那天晚上,
我果然接到了電話。但讓我驚訝的是,電話那頭不是陸沉,而是小七的聲音。「醫生!」
他歡呼道,背景音十分安靜,「陸沉睡著了,他好笨,又把手機落下了。」「小七,」
我心里斟酌著該用什么樣的詞句,「你能告訴我,你和陸沉他……是這么相處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我聽到一陣咀嚼聲,他似乎正在吃什么東西。
「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睡覺……」他的聲音悶悶的,還伴隨著吞咽,
「只有陸沉特別累或者特別生氣的時候,我才能出來玩一會兒。」「玩?」「嗯!」
他突然興奮了起來,「比如吃巧克力,看漫畫,在辦公室里轉圈圈……陸沉從來不做這些,
他只會工作工作工作,簡直無聊死了!」我咬著筆帽,快速記錄。
【典型的互補型人格分裂——主人格壓抑所有本能需求,
副人格則承擔被壓抑的部分】「小七,你……大概存在多久了?」我問完這句話后,
電話那頭突然沉靜的可怕。過了良久,一個顫抖著的,完全不同的聲音回答:「從五歲那年,
媽媽用琴蓋夾斷我手指的那天起……」聽到這句話,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五歲,
陸沉五歲時就分裂出了小七。「小七,我——」「陸沉快要醒了!」他急切地低語,
「明天晚上十一點來找我好嗎?那時候他吃了藥會睡得很死,求求你!」電話突然掛掉,
我盯著黑下去的屏幕,胸口發緊。作為心理醫生的職業操守告訴我,
應該立刻把這個情況上報。
但是某種更加強烈的沖動卻讓我把手機緊緊握在手心——小七聲音里那種純粹的依賴和孤獨,
像一根絲線一樣,將我的心臟全部纏繞住。那天夜里,我并沒有再接到陸沉的電話,
看來他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又或者說小七很聰明,是他處理掉了一切痕跡。再后來,
正如目前這樣,我按照與小七的約定,在周五晚上十一點整,來到了陸氏集團大廈。
在小七口中聽到壞媽媽的線索。6「好媽媽?壞媽媽?」我小聲重復著小七的話,
心跳略微加速。小七忽然松開我的手腕,嘟了嘟嘴:「醫生媽媽,
你不明白的……媽媽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很可怕。好的時候會給我唱歌,
壞的時候會用鋼琴蓋夾我的手指。」聽到小七的話,我的血液瞬間凝固。用鋼琴蓋夾手指?
這解釋了小七為什么對左手小指有如此激烈的創傷反應。「小七,你能不能告訴我,
最后一次見到真媽媽是什么時候?」我湊近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七的眼神突然變得迷茫,
歪著頭思考,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壞媽媽……吊在繩子上后,在箱子里睡著了。
好媽媽說她不回來了,但我知道她在騙人。」小七的描述,
與我已知的信息相符——陸沉的母親陸夫人,在十幾年前就已經上吊自殺了。
就在我思考這些信息的關聯時,小七卻突然發聲:「醫生媽媽,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頭?」
他仰著臉帥氣的臉龐,眼睛里閃爍著孩子般的期待。那種感覺,
與陸沉平日里的冷峻形象截然不同。見他可愛的樣子,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
那種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在我的撫摸下,小七忽然僵住了,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醫、醫生媽媽……摸頭好舒服……」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再摸一下好不好,
陸沉他從來不讓別人碰我……」這個請求也讓我也臉頰一紅。畢竟再怎么說,
他的模樣都是一個成年男人,更別說他長得還那么帥……就……就摸一下吧,
誰叫他這么可憐呢?我再次抬手,小七主動地低下頭,就像一只渴望愛撫的流浪狗一般。
我的手指穿過他柔軟的發絲,輕輕撫摸著眼前這個可憐的男人。
但當我的指甲微微觸碰到他后頸那道傷疤時,他卻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琴蓋……很重……」他無意識地呢喃起來,眼神也開始渙散,
「媽媽說彈錯音就要受懲罰……」我立刻停手,轉而捧住他的臉,嗯,
手感正好……「看著我,小七,現在沒有媽媽,只有醫生姐姐在這里。」聽到我的話,
他的瞳孔重新聚焦,忽地撲進我的懷里,整張臉都埋進了我的肩窩處。
「醫生媽媽……你好暖和」他的聲音悶在我的胸口處,「陸沉總是冷冰冰的……」
胸口處那種奇異的觸感使我這個母胎單身的女人嚇了一大跳。感受著懷中男人的溫度,
心臟跳得劇烈。要不要推開呢?我低頭看著他英俊的臉龐。
嗯……要不算了……小七畢竟是個孩子,我不介意的,真的。這個擁抱整整持續了一分鐘,
直到我感覺到肩膀處略微有些濕意。小七在哭,但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是身體一抽一抽的。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我簡直犯了一個大忌——居然對一個副人格產生了感情。「醫生媽媽。」他抬起頭,
淚眼朦朧中竟帶著笑意,「我偷偷學了一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陸沉哦。」還沒等我反應,
他溫潤的唇已經貼了上來。這個吻很生澀,像是初嘗禁果的孩子,卻讓我渾身戰栗。
老娘居然被一個心智水平可能不到十歲的家伙強吻了?
我的職業道德警報、作為一個未婚女人的警報同時瘋狂作響,但心臟卻背叛了理智,
在胸腔跳得亂七八糟。我徹底發懵,想要推開他,卻雙手發軟,使不上任何力氣。
他的吻給我一種舒服的感覺,我即將閉上眼睛細細感受,小七卻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他忽然將我松開,表情扭曲,身體抽搐。我本能地退后一步,這顯然是人格轉換的前兆。
果然,在幾秒鐘后,小七眼神里不再有那種純真的感覺,
取而代之的則是陸沉特有的銳利目光。7「程醫生?」陸沉皺著眉頭,環顧四周,聲音冰冷。
「這是辦公室,我怎么會在這里?還有,我的嘴巴為什么會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臉色一紅,
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低下頭。他看見自己松開的領帶和錯位的紐扣,
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起來。「混蛋!肯定是小七那家伙又出來了,他跟你說了什么?快告訴我!
」他看向我,咬牙切齒地問,或者說命令道,幾根手指神經質般地整理著衣服。
我見他模樣猙獰,猶豫片刻:「他說……你工作太辛苦了。」聽到我的話,
陸沉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哼,謊話連篇!」他的眼神異常冰冷,「程醫生,
無論他對你表現出多么……可愛的樣子,請記住——他只是我想殺死的那部分自己。」
我張口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陸沉打斷:「程女士,你應該知道,作為一個心理醫生,
不可以擅自接觸患者的副人格。」聽到這話,我頓時啞口無言。因為我清楚,
陸沉的話并非虛言,我終究算是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擅自接觸了小七。在這種情況下,
他完全可以告我侵犯了他的自主權和隱私權。見我語塞,陸沉立馬乘勝追擊,「那么,
如果程醫生不想因為這件事而斷送職業生涯的話,還請程醫生將小七的話,全部如實告訴我。
」聽到他的威脅,我不得已妥協了,于是試探著說道:「他說左手小指很痛,
提到小時候被媽媽用戒尺打過。」聽到“媽媽”二字時,陸沉的動作突然明顯僵住了。
“轟隆——”落地窗外劈過一道閃電,將他那蒼白的臉色照亮。我注意到,
他的小指在某一瞬間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胡說八道!」他突然吼了一句,聲音很大,
驚得我猛一哆嗦。「我母親是一位優雅的鋼琴家,她從來都不會動手打人。」他說這話時,
左手拇指無意識地搭在小指上。這個細微的肢體語言出賣了他。「陸總。」
我注意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接下來的措辭,「DID通常源于童年創傷,
如果你愿意談談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夠了!」陸沉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桌面,
將辦公桌上的文件拍得飛散起來。他胸口劇烈起伏,像是生氣,也像是慌亂一般。就在這時,
陸沉的身體一陣顫抖,隨后表情竟然以一種奇怪的感覺變得柔和起來。
他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誒呀,瞧瞧你,怎么能把客人嚇到了?」
陸沉的聲音本來十分硬朗,現在卻是帶上了一絲女性的婉轉。他抬手摸向鬢角,
輕輕拂過他并不算長的頭發。這種娘化的動作突然出現在一個大男人身上,顯得很是詭異。
冷汗瞬間爬滿了我的后背,這顯然不是小七,更不可能是陸沉。突然,
一個瘋狂的想法在我腦中浮現——陸沉的體內,很可能藏著第三個人格,而這個人格,
赫然是一位女性。8「你一定就是程醫生吧?」
這個新人格用陸沉那張英俊的臉做出一個優雅的微笑。「小七那孩子總是提起你。介紹一下,
我是陸夫人,陸沉的母親。」我頓時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圓,整個人陷入一種懵逼的狀態。
他說自己是什么?陸夫人?「怎么了?程醫生,你看起來很驚訝呢。」
么稱呼“她”——輕笑著整理了一下……應該說是空氣——仿佛是在撫平一匹看不見的裙擺。
「我兒子最近給你添麻煩了。他從小就這樣,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喜歡躲起來,
讓小七那孩子承擔痛苦。」“她”慢慢走到酒柜前,動作優雅地倒了兩杯威士忌,
然后遞給我一杯:「喝點酒壓壓驚?」我接過酒杯,動作顯得十分機械,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這個所謂“陸夫人”人格的言行舉止,完全像是一位上流社會的貴婦人。
這絕不是陸沉能夠輕易模仿出來的,但“她”為何會成為陸沉的又一個副人格?
難道真的如陸沉所說,他身體里,有著其他靈魂?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我又瘋狂搖頭。
我本身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從來都不會相信像靈魂這類未經考證的東西。
「你在想什么,親愛的?」陸夫人輕輕飲了一小口酒,嘴唇十分用力,
在杯沿留下了一個曖昧的印記——盡管那張嘴是屬于陸沉的。聽到“她”的問題,
我努力保持著專業冷靜:「我在想…您和陸沉,小七是如何…共處的?」
陸夫人突然大笑起來,聲音竟是如銀鈴般清脆悅耳,卻是讓我這個正常人感到毛骨悚然。
「共處?」“她”放下酒杯,輕輕靠近我的耳邊:「親愛的,是我允許他們存在的。」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陰冷,「就像當年我允許陸沉存在一樣。」聽到她的話,
我的大腦再次宕機 一股寒意從脊梁竄上我的手臂。什么叫“她”允許陸沉存在?
難道我一直以來都理解錯了?
陸夫人并不是副人格……難道“她”才是這副身體真正的主人格?不,這不可能,
除非陸沉從生下來起就將自己當做了陸夫人!這顯然十分不合理。就在這時,
陸夫人的表情突然扭曲起來,“她”彎下腰,痛苦地抱住了腦袋。「不要……不要現在……」
“她”的聲線竟是開始詭異的變化,在小七的童真、陸沉的冷峻和陸夫人的清脆中來回切換。
最終,陸沉的人格重新占據了主導。他大汗淋漓地跌落在椅子上,
眼神滿是恐懼:「你見到“她”了?」我點了點頭,心臟跳得緊:「嗯,
“她”自稱是陸夫人」「“她”是我母親人格的復制品。」陸沉抬起頭望向我,
聲音竟顯得有些嘶啞,「“她”從我五歲起就活在我的身體里。
“她”……要比小七可怕得多。」這時,窗外的雷聲一瞬間密集起來,
雨點猛烈地敲擊著玻璃,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陸沉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的驚人。
「程醫生,你必須幫幫我。」他原本冷峻的聲音現在竟是顯得有些絕望,
「“她”變得越來越強大,最近我醒來時,經常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坐在鋼琴邊,
仿佛剛剛彈過某個曲子一般。」我輕聲問道:「陸總,您的母親究竟是怎么去世的:」
陸沉的表情瞬間凝固,仿佛掛機了一般,不說話,也不動。9「陸總,你還好嗎?」
我擔憂地問道。幾秒詭異的陳歐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標準的女性化微笑。
「是自殺。」“她”用陸夫人的聲音回答道。「在我十歲生日那天,他用繩子上吊自殺了。
誒,真是可惜呢,那天我本來給她準備了禮物的……」我的汗毛一根根豎起,
這顯然不是陸沉在回憶,而是陸夫人在講述“自己”的死亡!
雖然“她”終究不是真正的陸夫人,但這看上去還是那么的詭異。「陸沉?」
我試探著呼喚一聲,心臟卻不受控制地猛跳。「噓……」“她”忽然用食指按住我的嘴,
動作優雅。「別老那么大聲,小七他睡著了。那孩子,最近總是在哭,
非說夢見媽媽用琴蓋夾他的手指。」說罷,“她”將我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她”則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后歪著頭,忽然瘋狂地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醫生,你還真是個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傻瓜呢。」“她”坐起來,身體前傾,
湊近我的臉。近到我能在“她”的眼睛里看見自己的倒影。「你知道嗎?
小七才不是什么所謂的保護者……他才是最初的主人格,陸沉只是我創造出來,
用于應付外界的傀儡罷了!」陸沉只是傀儡?陸夫人不是主人格?小七才是?
“她”之前是在騙我?這些信息如同無數記混亂的重錘,一個個敲在了我的太陽穴,
將我敲暈。我簡直不知道該信這位陸夫人的哪一句話了。我捋了一會兒,
暫時順著“她”現在的話來。小七是原人格,陸沉是后來形成的,那么陸夫人呢?
“她”又是從何而來?仿佛讀懂了我的心聲,陸夫人輕笑著撫摸著自己的臉,動作溫柔,
像是一位撫摸自己孩子的母親。這種奇怪的感覺使我脊背陣陣發涼。
「我是他五歲那年被創造出來的。」“她”的聲音逐漸陰森起來,「那天,
他彈錯了一個音符,他的母親——也就是真實的我——為了懲罰他的錯誤,
用琴蓋夾住了他的手指。」“她”邊說,邊猛地用力掰扯了一下自己左手的小指,
發出一道響聲,同時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程醫生,骨頭碎裂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不是嗎?
」我猛地站起身子,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作為一名心理醫生,我清楚的知道,
眼前病人的病情已經加重了。必須立馬停止這場對話,否則再待下去的話,
難免會有什么危險的事情發生。「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那么顫抖,
「陸總,我建議你考慮住院治療。」「住院?」陸夫人再一次大笑起來,「親愛的,
你以為那些蠢如豬狗的醫生們能夠分辨出我們嗎?陸沉是完美的總裁,小七是可愛的孩子,
而我……」“她”的聲音忽然降低,帶著某種病態而令人窒息的甜蜜,
「我是一個深愛他們的母親啊。我們明明是一個無比幸福的家庭——可偏偏你卻出現了!!」
“她”站起身,邁著優雅的步子繞道我身后。我不敢輕舉妄動,
只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噴在我的后頸——溫熱,卻令我感覺到萬分寒冷。
「陸沉和小七都很喜歡你呀。」“她”在我耳邊低語,熱氣吐到我的臉龐,「醫生,
一個母親想要占據孩子們全部的愛,可某個醫生卻偏偏要分走一部分,這很危險!
因為嫉妒的母親……會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轟隆——一道雷電和我的手機鈴聲同時響起,
打破了這恐怖壓抑的氛圍。陸夫人——或者現在應該叫陸沉——眨了眨眼,
表情逐漸恢復為正常的模樣。「抱歉,我剛剛失態了。」他用陸沉的聲音對我說,
仿佛剛才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程醫生,今晚的事……」「我會替你保密。」
我手指微微發抖,連忙收拾好我的包。「但是陸總,為了治好你的病,
你必須得考慮系統治療。你們……我是說你的情況……很復雜。」10走出陸氏大廈時,
雨已經很小了。我坐進自己的車里,才發現后背已是被冷汗浸透。還為來得及系安全帶,
手機便次震動,這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醫生媽媽,陸夫人不喜歡你,
小心鋼琴——小七」我盯著這條信息,忽然有些后怕。如若不是陸沉及時奪回了身體,
還不知道陸夫人會對自己做怎樣危險的事情。而且根據這條信息來看,
小七是知道陸夫人的存在的,并且還在提醒自己。回到家后,我立馬撥通了林教授的電話。
他是我的導師,一位醫學博士。聽完我的描述后,林教授沉默了很久。「程沐,」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嚴肅,「陸沉母親的自殺案……其實有些細節是警方沒有公開的。
她在上吊之前,先是用鋼琴弦勒死了一個人——那人是……」說到這里,他深吸了一口氣,
繼續道:「是她的心理醫生。」殺掉了心理醫生?陸沉母親殺了她的心理醫生,
那么現在現在這個“陸夫人”會不會也——想到這里,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住了,
身上汗毛乍起。「更讓人詭異的是,」林教授的聲音繼續從手機里傳來,
給我帶來些許安全感。
「法醫確定死亡時間時發現……那位心理醫生其實比她早死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嘩啦嘩啦”——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紙張翻動的聲音:「尸檢報告顯示,
醫生的左手被鋼琴蓋反復猛烈砸擊,造成多處粉碎性骨折……就像是某種懲罰。」
我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左手,忽然明白了小七的警告。
陸夫人不僅復制了陸沉母親的人格,還很有可能繼承了她的殺人沖動!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廁所。原本漸漸變小的雨,此刻又重新壯大起來。
此刻雨滴拍打著窗戶,發出啪啪的聲音,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淋浴時,
熱水沖刷著我的身體,卻無法驅散那股寒意。陸夫人——不,
應該說是占據著陸沉身體的“她”,那雙充滿占有欲的眼睛,好似就在我身后無聲注視著我。
導師的話仍在腦中回蕩,「被琴弦勒死……左手被琴蓋反復砸擊……」我匆忙地擦干身子,
逃也似地鉆進被窩里,將被子拉過頭頂躲起來,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個可怕的存在。
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每次合眼,就立馬浮現出陸夫人那張扭曲的笑臉。
“她”用陸沉那張英俊的面孔作出女性化的表情。「醫生媽媽……小心鋼琴……」
小七的警告像是一個咒語般揮之不去。終于,疲憊戰勝了恐懼,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11我猛地驚起,竟是發現自己正站在陸氏集團大廈的走廊里。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應急燈發出來一絲慘綠的光來。
我的雙腳忽然開始不受控制地移向總裁辦公室,就像是被某種神秘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吱呀——”辦公室的門自動打開,但讓我震撼的是——里面竟不是我昨天見到的樣子,
而是一間陌生的琴房,正中間擺放著一架三角鋼琴。月光地透過落地窗,
幽幽地照在那鋼琴上。琴蓋大開著,宛如一張血盆大口正等待著獵物。「有人嗎?」
我的聲音傳出去,卻又在空蕩蕩的琴房里傳回來,發出嚇人的回響。這時,
鋼琴忽然發出來一道刺耳的雜音,嚇得我心頭一顫。但當我再次看向四周時,
那原本光禿禿的墻壁,竟是不知從何時起,掛滿了黑白色的照片。
照片每一張都是一個女人的笑臉,似乎是陸沉母親的模樣。她的面容有一種古典美,
嘴角微微上揚,但或許是因為黑白色的緣故,看上去有些滲人。「醫生媽媽……」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鋼琴后傳來,我繞過去,看到蜷縮在鋼琴下的小七。「小七?
你怎么在這里?」我聲音嘶啞,雙腿發抖。他抬起頭來與我對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快走……她來了」小七話未了,鋼琴忽然又發出來一道刺耳的雜音,我驚恐地轉身。
看到鋼琴前竟坐著一個人影——穿著白色長裙,纖細的手指優雅地在琴鍵上躍動。
曲子很熟悉,是肖邦的《葬禮進行曲》。但演奏者卻時不時要故意按錯幾個音符,
然后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親愛的,你終于。」彈琴的人轉過頭,是陸沉的臉,
卻涂著鮮紅色的口紅。「我特意為你準備了這首曲子,喜歡嗎?」「醫生媽媽,快跑!」
小七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想逃跑,卻是發現雙腳被什么東西纏住了,移動不了分毫。
低頭一看,竟是幾根鋼琴弦。它們宛如活物一般纏住了我的腳踝,勒進皮肉里,滲出鮮血。
「別著急走嘛,」陸夫人站起身,腳下踩著一對高跟鞋,邁著婀娜的步子向我走來。
「我們還沒有好好聊聊呢。」琴房里的空氣變冷,我甚至能看見我吐出的氣凝結成白霧。
陸夫人伸手摸過我的臉頰,那觸感十分冰冷,簡直不像是個活人。「你知道嗎?
我最討厭心理醫生了,他們總是想把我可愛的孩子們從我身邊帶走。」
“她”忽然抓住我的左手,力道大得驚人,將我拖向那架鋼琴。我拼命掙扎著,
卻根本無法掙脫。鋼琴蓋大開,露出里面錯落有致的琴弦和擊弦器。「小七不乖的時候,
我就會這樣懲罰他」。陸夫人微笑著,聲音十分甜美,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她”將我的左手小指溫柔地放在鋼琴蓋下方。「醫生要不要也試試?」「不!」
我大聲尖叫著,聲音卻被琴房里忽然響起的音樂聲淹沒。那架鋼琴居然自動演奏起來,
還是那首《葬禮進行曲》。演奏聲越來越大,幾乎要把我的耳蝸震碎。
陸夫人依然淡淡微笑著,“她”擒住我的小指,猛地按下鋼琴蓋。
我尖叫著閉上雙眼……「咔嚓——」一道骨頭碎裂的聲音瞬間傳來,但令我奇怪的是,
撕心裂肺的疼痛并沒有傳來。我驚恐地睜眼看左手,
卻陡然發現那竟不是我的手——那是一雙孩子的手,纖細,幼小,
小指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上面布滿鮮血,一滴滴落在黑白琴鍵上。「媽媽,
嗚嗚……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彈錯音了……」一道孩童的聲音抽泣著從我喉間傳來,
但說的話卻完全不受我的控制。這時,陸夫人的臉突然變了。
“她”的皮膚竟開始一寸寸地剝落,露出了下面似乎已經腐爛的肌肉組織。眼睛高高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