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承平十二年的雪夜,我蜷在漏風的窗欞下,舔舐掌心結冰的血痂。
閣樓外傳來鐵鏈晃動的脆響。“克死主母的小孽障,配吃熱飯?
”王嬤嬤將餿粥潑在霉爛的草席上,銅盆邊緣沾著生母臨死前嘔出的藥渣,“夫人慈悲,
許你活到開春——”她故意踩碎我昨日拾的麻雀,絨毛混著內臟黏在磚縫里。十年前,
我也是這樣看著生母咽氣的。那碗本該救命的參湯被繼母林氏掀翻時,
滾燙的藥汁在青磚上燙出猙獰的蛇形?!敖憬悴『苛恕?/p>
”繼母繡著金鳳的裙裾碾過母親顫抖的手指,“棲梧親眼瞧見的,是你自己失手打翻藥碗。
”母親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
染血的指尖徒勞地指向梁上懸掛的明黃圣旨——那是先帝賜予林氏嫡女的及笄禮,
此刻正墊在繼母腳下的炭盆里,燒成一團跳動的鬼火?!袄洹蔽覔钢鴫ζねL口挪,
讓霜雪麻痹腕間潰爛的鐐銬傷。垂死的麻雀突然在掌心抽搐,我下意識捏緊那團溫熱的絨毛,
卻摸到它嗉囊里鼓脹的硬物。半粒金瓜子硌在齒間,映著月光閃出幽藍的毒暈。
這是母親最后的饋贈。那年我躲在紫檀屏風后,看她將東珠耳墜塞進鳥雀的尸體。“棲梧,
記住?!彼戎ゾo我的手,“林氏女寧可在烈火中焚翅,也絕不跪著啄腐肉。
”我隔著淚光點頭,渾然不知她唇上胭脂混的是砒霜?!斑郛敚 遍w樓的門栓突然震響,
驚落梁間陳年的蛛網。我慌忙將金瓜子藏進舌底,
酸腐的霉味卻猛地沖入鼻腔——王嬤嬤舉著燭臺逼近,鞋底還粘著半片麻雀尾羽。
“夫人改主意了。”她枯枝般的手掐住我下巴,“漠北的和親隊伍缺個郡主,
明日就送你去替嫁。”銅盆里的冰粥映出我此刻的模樣:散亂的長發間爬滿虱子,
左眼結著挨打后的淤痂,唯有右眼還殘余幾分林氏嫡女應有的清亮。“嬤嬤,
漠北王的第三任王妃是怎么死的?”我啞聲問?!白匀皇遣∈拧!彼璧睾笸税氩?。
我低笑著露出齒間金瓜子:“可我聽說,她是被丈夫用鐵鏈絞斷脖子時,咬碎了藏毒的臼齒。
”燭臺“啪”地砸在地上。王嬤嬤踉蹌著撲向鐵門,卻被我甩出的鐐銬纏住腳踝。
十年閣樓光陰,足夠我將這截鐵鏈磨成淬毒的蛇?!案嬖V夫人?!蔽铱劬o她浮腫的脖頸,
“我娘留下的金瓜子,夠毒死林家滿院的麻雀?!毖┥复岸霑r,我嚼碎了最后一絲甜腥。
檐角傳來幼雀破殼的啼鳴,而我的翅膀正在血污里生出新的骨骼。
02.鐵門第三次被撞響時,我攥著金瓜子抵住喉頭。門外卻不是王嬤嬤陰鷙的臉。
玄鐵鎖鏈在藍光中熔成鐵水,穿露臂短衫的女子踏著滿地銀漿進來,腕間金屬環嗡嗡震顫。
她胸前繡著古怪符文,我勉強辨出「時空局」三個字。「林棲梧?」她翻動懸浮的琉璃板,
電子冷光映亮我眉骨淤青,「被囚禁五百三十七天,符合未來首相童年創傷模板……嘖,
怎么瘦得跟鵪鶉似的?」我猛地后撤,鐐銬在磚石上刮出火星。
她卻掏出一塊黃紙包著的物件,異香瞬間蓋過閣樓腐味?!赴雺K饅頭,吃不吃?」
她指尖戳了戳琉璃板,「歷史書上說你今天會低血糖昏迷,我可不想論文數據出岔子?!?/p>
饅頭上的霉斑竟與母親死前緊攥的錦囊紋路重合?!付練⒏某绅I斃?」我冷笑,
「煩請轉告夫人,漠北的婚轎我坐定了?!古油蝗蛔プ∥沂滞螅饘侪h貼住潰爛的傷口。
「代謝指數低于生存閾值,記憶區有篡改痕跡……」她眉心越皺越緊,「不對,
你本該在今天背出《萬民稅賦策》初稿!」梁上突然墜下一卷破帛,被她凌空抓在手中。
泛黃的絲帛展開,
竟是我昨夜用血痂混著煤灰寫的賦稅論——那本該是十年后首輔獻給新君的國策。
「有人在偷時間?!顾讣鈩澾^琉璃板,藍光中浮現無數扭曲的篆文,「你看,
本該屬于你的歷史節點正在消失。」我盯著她掌心躍動的光斑,突然想起母親燒毀的圣旨。
「夫人要查閣樓!」樓下傳來小廝的驚呼。女子旋身甩出個銀匣,萬千光絲從匣中迸射,
在蛛網密布的梁柱間織出華麗帷帳。破敗的閣樓竟在呼吸間化作香閨,
連我襤褸的衣衫都幻成錦繡?!腹鈱W偽裝,能撐半柱香。」她將我推進幻影中的雕花榻,
「聽著,我是時空局實習生蘇玖,來修正被篡改的歷史——你注定要成為首相,
但現在有股力量在扼殺這種可能?!箻窍履_步聲已逼近階梯。
我捻著幻影床幔問:「你怎知我不是自愿做麻雀?」「因為史書記載……」她突然卡殼,
琉璃板閃出刺目紅光,「警告!關鍵人物數據異常!」門被踹開的剎那,我故意打翻燭臺。
「走水啦!」趁著眾人驚亂,我咬破指尖在蘇玖掌心寫了個「林」字。
她腕間金屬環驟然大亮,
映出繼母院中那株纏著金鏈的老槐——每根鎖鏈都掛滿寫著生辰八字的雀尸。
「篡改歷史的錨點在那?!刮已氏卵?,「但我要做的不是首相。」閣樓在烈焰中坍塌時,
蘇玖抱著我躍出窗欞。她衣襟里掉出的銅牌掠過火海,
刻著我從未見過的文字:「火種紀元元年,女帝林棲梧立憲?!?/p>
03.蘇玖腕間的金屬環燙得我掌心發疼?!浮度f民稅賦策》是能動搖國本的毒藥,
你從哪兒學的?」她將血帛按在琉璃板上,那些干涸的血痂突然蠕動起來,
化作無數細小的金字沒入光影,「鹽鐵官營、平準均輸……這些政策該出現在新歷三年!」
我盯著琉璃板里游動的篆文,突然抓起煤灰往幻象中的妝臺涂抹。
銅鏡映出我歪斜的簪花小楷,正是七歲那年臨摹母親嫁妝單子的筆跡。「上月嬤嬤克扣炭火,
我燒了半幅《山河社稷圖》取暖?!刮以诜e灰的窗臺劃出焦痕,「火舌舔過絲絹時,
這些字就從灰燼里浮出來?!固K玖的琉璃板突然迸出藍光,
映出漫天飄散的紙灰——那分明是林府祠堂正在焚燒的族譜。
「有人在用時空打印機盜取歷史?!顾讣鈩澾^我結痂的額角,金屬環發出蜂鳴,「看,
你記憶里的火場殘留著量子糾纏痕跡?!箻窍碌男鷩W突然逼近,幻象帷帳泛起水波般的紋路。
王嬤嬤的聲音像鈍刀刮過青磚:「夫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蘇玖猛地扯開衣襟,
露出鎖骨下方閃爍的銀斑:「光學偽裝要失效了,給我爭取三十秒!」
我抓起妝奩里的玉簪刺向幻象中的自己。鮮血濺上琉璃板的剎那,整座閣樓突然劇烈震顫,
梁柱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每根絲線都串著林氏歷代女子的生辰帖。
「這才是真正的時空錨點!」蘇玖將金屬環扣在絲線上,藍光順著金線涌向繼母院落,
「有人把林府女眷的命運織成網,專門捕撈你的氣運。」
幻象外的腳步聲已踏上最后一階木梯。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向琉璃板,
金字突然匯聚成母親臨終前的臉:「棲梧,焚盡這吃人的繡樓!」「數據修正完畢!」
蘇玖旋身甩出銀匣,萬千光絲在我們周身織成嫁衣。王嬤嬤推門的瞬間,
整座閣樓化作滿地灰燼,唯有一頂鳳冠端端正正擺在焦土中央?!秆?、妖孽?。 ?/p>
我藏在光絲織就的蓋頭下冷笑。這頂八寶攢珠冠,正是繼母為親生女兒備下的及笄禮。
「別動?!固K玖按著我發顫的手腕,「時空打印機的反噬要來了?!沽指峡胀蝗徽ㄩ_驚雷,
暴雨中竟混著冰雹大小的銅錢。街巷傳來貨郎的驚呼:「奇了!錢幣上鑄的不是年號,
是漠北王的名字!」蘇玖的琉璃板瘋狂閃爍,映出林淮之倚在琉璃閣窗邊的剪影。
他手中把玩的,正是母親那對浸過毒血的東珠耳墜?!刚业嚼鲜蠖戳??!?/p>
她將銅錢塞進我掌心,「但你確定要跳進更大的火坑?」我摩挲著錢幣上凹凸的狼圖騰,
突然想起昨夜麻雀嗉囊里的金瓜子。母親寧死不肯跪著啄食,我又怎能做被人投喂的籠中雀?
「蘇姑娘。」我扯斷幻象嫁衣上的金線,「若我偏要把毒藥釀成酒,你可愿共飲?」
檐角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有人正用弓弩對準我的后心。但這次,
我聞到了鐵銹味里混著漠北沙棘的甘甜。04.王嬤嬤的指甲陷進我腕間潰爛的皮肉里,
血腥味驚醒了檐下的寒鴉?!阜蛉艘災愕氖貙m砂?!顾崎_我袖口,
卻見本該殷紅如血的位置,赫然印著幽藍的星圖。這是昨夜蘇玖用金屬環烙下的「時空標記」
?!改蓖跞羰侵浪腿サ目ぶ魇菤埢〝×刮颐偷剡∷瓟噦诘氖种?,
星圖突然迸出電弧。王嬤嬤慘叫著撞上焦黑的梁柱,
發髻間掉出串琉璃珠——每顆珠子都嵌著林府婢女的八字。「原來嬤嬤才是偷運數的鼠?!?/p>
我碾碎琉璃珠,腥臭的黏液滲出指縫,「用活人生辰溫養槐樹雀尸,
難怪這些年林府的丫鬟總活不過驚蟄?!固K玖從幻象帷帳后轉出,
琉璃板上跳動著無數紅點:「整個林府就是個巨型養蠱場,這些琉璃珠是數據存儲器?!?/p>
樓下忽然傳來環佩叮咚。繼母的軟轎停在院中,轎簾上金線繡的雀鳥竟在蠕動,
尖喙不斷啄食繡娘的血色絲線?!腹鈱W偽裝還剩三分鐘。」蘇玖快速滑動琉璃板,
「建議你哭得凄慘些?!刮宜洪_結痂的傷口,將血抹在幻象床幔上。當繼母踏上焦木樓梯時,
閣樓已化作閨閣春景:我正伏在繡架前,絹面上是未完成的《百雀朝鳳圖》。
「棲梧的針腳越發精進了?!估^母染著蔻丹的指尖撫過幻象,「漠北王就喜歡乖巧的姑娘,
你說是不是?」繡針突然扎破絹帛,殷紅的血珠滾落在金線繡的雀眼上。
整幅繡品突然活過來,百雀振翅撞向繼母面門?!阜蛉水斝模 钩弥娙藫浯蚧萌福?/p>
我故意碰翻燭臺。火舌舔過蘇玖提前布置的光絲,在空中燃出八個篆文:林氏竊運,
天火誅之。繼母鬢間的東珠步搖突然炸裂,珠粉混著黑血濺滿轎簾。
我盯著她瞬間衰老的面容,忽然想起母親被毒殺那日,東珠耳墜也泛著同樣的死氣。
「回、回院!」繼母蜷在軟轎里嘶吼,「請大公子過來!」
蘇玖的金屬環在轎簾垂落的剎那發出蜂鳴,琉璃板上浮現林淮之的身影。
他正在琉璃閣頂樓擺弄沙盤,漠北的地形圖被紅光標注,
與我燒毀的《山河社稷圖》殘卷完全重合。「他們在用你的記憶打印未來?!?/p>
蘇玖扯開我衣領,時空標記已蔓延到心口,「每篡改一次歷史,反噬就會侵蝕你的臟器?!?/p>
我撫摸著星圖冷笑:「若把毒瘡養成匕首呢?」子時的更鼓驚散烏鴉,蘇玖突然捂住我的嘴。
槐樹枝葉在月光下投出詭異的影子,每片葉子都蜷著個女嬰的輪廓。樹根處滲出暗紅的液體,
漸漸匯成我昨夜寫的《萬民稅賦策》?!笗r空打印機開始吐真東西了?!?/p>
蘇玖將琉璃板浸入血泊,文字突然立體成微縮城池,「看,
這是新歷三年的京城——本該由你主導的鹽鐵改革,現在被提前了十年?!?/p>
幻象中的朱雀大街擠滿流民,貨郎叫賣的卻是寫著洋文的火柴。瓦片突然傳來細碎的刮擦聲。
我抬手接住飄落的槐葉,葉脈上浮現一行小字:「三更,雀亡?!?5.嫁衣勒住脖頸時,
我摸到了領緣暗藏的銀針?!改蓖踝顓捙由砩蠋??!瓜材飳⒊嘟痦椚墼谖翌i間,
雕著狼頭的鎖鏈墜得脊骨生疼,「郡主若想活過洞房夜,就學學怎么當只乖順的鵪鶉?!?/p>
銅鏡映出蘇玖扮作的陪嫁丫鬟,她正借著整理鳳冠,將一柄嵌著琉璃珠的簪子插進我發間。
「電擊器,抵住太陽穴能放倒一頭熊。」她指尖在妝奩上敲出密語,「記住,
流民聚集的鷹嘴崖有你要的東西?!归T外忽傳來馬匹嘶鳴,喜轎簾子被漠北護衛用彎刀挑開。
「請郡主除佩。」鷹目將領的刀尖指向我腰間玉墜,「王庭百里內,不得攜林家之物?!?/p>
我攥緊母親留下的東珠耳墜,任血珠沁入嫁衣金線。那血竟在錦緞上洇出漠北地形圖,
與林淮之沙盤上的紅光軌跡重疊。「將軍可知漠北的鷹如何馴服?」我突然掀開蓋頭,
將染血的耳墜拋向空中,「斷其羽翼,喂以腐肉,再套上嵌著母鷹眼珠的金鏈——」
耳墜被彎刀劈碎的剎那,琉璃珠簪驟然發燙。蘇玖在鏡中挑眉:「電脈沖已激活。」
喜轎行至鷹嘴崖時,山風卷著砂礫拍打車窗。我佯裝嘔吐掀簾,
瞥見崖壁洞穴里閃動的刀光——那些本該在新歷三年出現的流民軍,此刻正握著刻有「林」
字的弓弩。「停轎!」護衛長突然揮旗,「前方有落石!」蘇玖猛地攥住我手腕,
琉璃板在她袖中映出地動波紋:「是時空震蕩引發的山崩,坐穩!」山體裂開的瞬間,
我甩出電擊簪刺向護衛長后頸。藍光炸響時,他鎧甲縫隙里掉出塊青銅令牌,
刻著琉璃閣獨有的纏枝紋?!噶只粗墓罚俊刮覍⒘钆颇肴肷暗[,「回去告訴你主子,
他偷來的沙盤缺了最關鍵的地脈?!沽髅竦募昵≡诖藭r落下,我拽著蘇玖躍入崖邊枯井。
腐臭的井水浸透嫁衣,卻沖不散腰間愈發灼熱的星圖——時空標記已蔓延到肋骨,
在皮膚上灼出漠北鹽礦的脈絡。「你要的私兵?!固K玖擰著濕透的辮子,
琉璃板照亮井壁圖騰,「三百因鹽稅家破人亡的女子,都在等著能焚毀鎖鏈的火種。」
井底突然傳來鐵器刮擦聲。我摸到井壁某處凸起的狼頭浮雕,輕輕一按,整面石壁轟然翻轉。
火光中浮現的女子們手握鐵鎬,她們腳踝的烙印與我腰間的星圖如出一轍。
「三年前有個戴金屬環的姑娘來過?!篂槭椎募t衣女子割斷我腰間金鏈,
「她說會有人帶著鹽脈星圖來換我們的命。」蘇玖的琉璃板突然警報大作,
井口傳來林淮之帶笑的聲音:「妹妹可知,這口井通著漠北王的寢殿?」
我摘下鳳冠擲向聲源,東珠在黑暗中炸開毒霧?!脯F在知道了。」
06.漠北王的彎刀抵住咽喉時,我嗅到了刀刃上的鹽腥氣。「林家的探子?」
他刀尖挑開我浸濕的嫁衣,腰間星圖在黑暗中泛起幽藍,「還是我那幾個好哥哥送的刺客?」
井底的陰風卷著蘇玖的琉璃板光亮,照出他鎧甲縫隙里的鹽晶——那些本該深埋地底的礦脈,
此刻正隨著我的呼吸在皮膚下游走?!肝沂峭跎系谄呷涡履铩!刮仪笍椣驈澋?,
鹽粒從星圖中簌簌而落,「來送您真正的聘禮?!沟豆怏E閃,我旋身甩出電擊簪。
藍光炸響的剎那,寢殿穹頂的夜明珠突然迸裂,鹽沫如雪霰紛揚而下。
蘇玖趁機將琉璃板按上地面,
藍光順著磚縫蔓成漠北全境圖——每道發光的地脈都與我身上的星圖重合?!覆豢赡埽 ?/p>
漠北王劈開幻象,「鹽礦早在二十年前就枯竭了?!刮艺褐僖涸诎笌咨袭嬋?,
鹽粒自動聚成漠北地形:「王上每月收到的貢鹽,是不是都帶著槐葉澀味?」他瞳孔驟縮。
這是林淮之在鹽礦摻入時空打印劑的鐵證。地面突然震顫,
蘇玖的琉璃板映出琉璃閣的虛影:林淮之正將寫著洋文的政策詔書投入熔爐,每張紙燒盡,
漠北某處鹽井就涌出黑水。「他在用篡改的歷史污染礦脈。」我扯開衣襟,
星圖已蔓延至心口,「但真正的鹽脈,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女子軍的先祖刻在骨血里?!?/p>
殿外忽然傳來號角,紅衣女子軍撞破石門。她們腳踝的烙印亮如烙鐵,
在地面灼出蜿蜒的鹽徑?!跟椬煅氯偈佧}人,請王上開礦!」漠北王的彎刀突然調轉,
劈開我腳鐐:「你若騙我……」「鹽工今夜就會咯血而亡?!刮抑赶蛄鹆О?,
上面浮現礦工們蜷縮的身影,「林淮之在井水投了量子塵,唯有真正的礦脈能解毒?!?/p>
蘇玖突然拽著我撲向屏風,三支弩箭釘入我們方才站立處。箭尾系著的琉璃珠炸開,
映出林淮之陰鷙的臉:「好妹妹,偷嫁妝可不是淑女所為。」漠北王怒吼著劈碎弩箭,
鹽晶隨刀風凝成暴雪。我趁機將星圖印上殿柱,鹽脈如血管在地面隆起,
頃刻吞沒琉璃珠的毒霧?!笌?!」漠北王扯下大氅扔給我,「若真能找到鹽礦……」
「我要漠北三成的鹽稅。」我踩碎最后一塊琉璃珠,「用來養我的女子軍?!?/p>
紅衣首領突然割破掌心,將血抹在星圖上。鹽脈發出轟鳴,
地面裂開巨大的豁口——井下不是礦藏,而是望不到邊的鹽湖,
湖面漂滿刻著女子生辰的陶罐。
蘇玖的金屬環突然過熱:「這些陶罐…...裝著被抹去的歷史!」
林淮之的笑聲從湖心傳來:「好妹妹,你猜猜這里面有多少個你?」
07.琉璃閣的椒香熏得我眼睫生疼,卻蓋不住賬冊上的血腥味。「上等波斯毯三十卷,
換嶺南鹽引十五張?!刮覊毫藟吼ぴ诖缴系募夙?,羊皮卷上的漠北官印浸著尸油,
「敢問掌事,這單生意沾了幾條人命?」柜臺后的獨眼男子突然攥住我腕骨,
袖箭抵住腰間星圖:「客官這雙繡鞋,倒像王庭逃妾的樣式。」我屈指彈在翡翠算盤上,
鹽粒從指甲縫簌簌而落。當他的獨眼湊近辨認時,蘇玖提前藏在鹽晶里的電光驟然炸響。
「漠北的雪鹽摻了雷火砂?!刮也茸∷涞男浼?,「現在可以看真賬本了?」
暗門在哀嚎聲中開啟,真正的賬房竟是個琉璃熔爐。懸浮的賬冊在藍火中翻頁,
每筆交易都淌著金液——那是我在女子軍腳踝見過的烙印紋樣?!噶质襄X莊,
承平八年購女童三百……充作琉璃器皿?」我撕下沸騰的賬頁,灼痕顯出的生辰八字,
竟與槐樹上掛的雀尸完全一致。蘇玖的金屬環突然灼穿衣袖,
琉璃板上浮出林淮之的虛影:「好妹妹,偷看嫁妝要挖眼的。」我反手將賬頁按進熔爐,
金液瞬間凝成繼母的私印。當「林」字浮現在琉璃錠上時,整座熔爐突然傾覆,
滾燙的漿液化作毒蛇纏住腳踝?!腹鈱W偽裝還剩十秒!」蘇玖甩出銀絲纏住橫梁,
「你惹毛他了!」我借力蕩到熔爐頂端,摘下發間電擊簪刺入琉璃液。
藍光順著金蛇脈絡逆流,竟在墻面灼出漠北鹽運圖——每條官道都標著女子軍的埋骨處。
「原來王庭吃的不是鹽,是人血。」我將鹽圖拓在嫁衣內襯,突然聽見身后珠簾輕響。
林淮之握著支白玉煙桿,槍口狀的金屬嘴正對我的后心:「妹妹這身胡商皮,
倒是比嫁衣合襯?!篃熃z燃起的剎那,我嗅到母親棺木的柏香。「兄長若真想要我眼珠……」
我笑著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蔓延的星圖,「不如拿琉璃閣的地契來換?」他瞳孔驟縮。
星圖中閃爍的藍光,正是琉璃熔爐的核心密鑰。珠簾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繼母的嗓音混著琉璃碰撞聲逼近。林淮之猛地將我拽進屏風,
煙桿卡住我咽喉:「你以為那些鹽工能活過今夜?」「就像兄長以為能活過子時?」
我屈膝頂向他腰間的青銅令牌,鹽晶從星圖中迸射,在琉璃地面蝕出「偷天」二字。
整座琉璃閣突然震顫,蘇玖的警報器紅光暴閃。我們頭頂的琉璃瓦漸次透明,
顯出漠北鹽湖上漂浮的陶罐——每個罐口都爬出與我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將鹽粒塞進眼眶。
「這些才是合格的容器?!沽只粗谖叶呡p笑,「而你,不過是殘次品?!?/p>
我咬破舌尖將血抹在星圖上,鹽湖突然掀起巨浪。當第一個陶罐炸裂時,
我從他煙桿里摳出枚琉璃珠,珠心刻著更可怕的東西:新帝登基的畫像上,
林淮之腰間佩著漠北王的彎刀。08.林淮之的玉骨折扇展開時,我看見了夾層里的二維碼。
「妹妹認得這個?」他指尖撫過黑白方格,扇面突然映出我昨夜與蘇玖的密談畫面,
「你們管這叫…...監控探頭?」我捻起鹽粒灑向幻象,晶塵在空氣中凝成母親的臉。
當她的唇貼上林淮之耳畔時,扇中畫面突然扭曲成尖叫的雀群:「兄長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