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潮汕的夏天總是潮濕悶熱,連風都帶著黏膩的水汽。1998年的那個夏天,
十六歲的陳強蹲在村口的老榕樹下,手里攥著三張皺巴巴的撲克牌,
眼睛死死盯著對面王二狗的動作。"開牌!"王二狗大喊一聲,甩出三張紅桃。
陳強嘴角微微上揚,慢慢展開手中的牌——黑桃A、方塊A和梅花A。
圍觀的十幾個孩子爆發出一陣驚呼。"又是陳強贏!""他是不是會變魔術???
""這已經是今天第七把了!"王二狗漲紅了臉,
從褲兜里掏出最后五塊錢拍在泥地上:"再來!我就不信這個邪!"陳強搖搖頭,
把贏來的錢塞進口袋:"不玩了,我得回家幫阿爸收稻子。"他站起身,
拍了拍沾滿灰塵的褲腿,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后王二狗的咒罵聲?;丶业穆飞希?/p>
陳強的手指不自覺地在口袋里數著今天贏來的錢——四十七塊五毛。比起錢本身,
他更享受那種在牌桌上掌控一切的感覺。從十歲第一次看村里大人玩"三公"開始,
他就迷上了堵伯游戲。不是為錢,而是為那種通過計算、觀察和心理博弈戰勝對手的快感。
陳強的家在村子最東頭,三間低矮的磚房,門口堆著剛收割的稻谷。
父親陳大山正坐在門檻上抽煙,看見兒子回來,皺了皺眉:"又去賭了?
""就玩了幾把小牌。"陳強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堵伯害人,
你爺爺就是賭輸了家產才淪落到這個窮山村的。"陳大山吐出一口煙圈,
"明天跟我去鎮上賣稻子,別整天想著那些歪門邪道。"陳強應了一聲,心里卻不以為然。
他早就聽說鎮上新開了家地下**,一直想去見識見識。那天晚上,陳強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貼在墻上的撲克牌上——那是他用省下的早飯錢從鎮上小賣部買的。
他盯著那些牌面,在腦海中模擬各種牌型組合和概率計算。這是他每晚的必修課。
第二天清晨,陳強跟著父親拉著板車去鎮上賣稻谷。集市上人聲鼎沸,
賣完稻谷陳大山忙著和糧商商量后面賣糧價格,陳強則借口上廁所溜走了。
他在集市后巷轉了幾圈,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鐵門前停下。
門上用粉筆畫了個奇怪的符號——那是地下**的暗號。陳強深吸一口氣,敲了三下門。
門開了一條縫,一只渾濁的眼睛打量著他:"干啥的?""三叔讓我來的。
"陳強說出事先打聽好的暗語。門開了,里面煙霧繚繞,十幾張賭桌前圍滿了人。
陳強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但眼睛卻異常明亮。他攥著口袋里賣稻谷的錢,
走向最近的一張玩"炸金花"的桌子。那天,陳強輸光了身上所有的錢。但他并不沮喪,
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天賦——他能記住出過的牌,能通過對手的表情和小動作判斷牌的好壞。
他相信,只要多加練習,一定能成為真正的**高手。接下來的三年里,
陳強幾乎每天都會找借口去鎮上**。他不再盲目下注,而是仔細觀察莊家和老賭徒的手法,
學習各種堵伯技巧。十九歲那年,他在一場地下賭局中連續贏了十二把,
贏的錢足夠買一輛摩托車。"這小子神了!""肯定是出老千!""不可能,我盯著他呢,
手比大姑娘還干凈!"陳強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收好錢,臉上保持著平靜,但內心早已沸騰。
他知道,這個小村莊已經容不下他的野心了。2001年冬天,陳強帶著全部積蓄去了廣州。
在城中村的昏暗**里,他憑借過人的記憶力和心理戰術,很快闖出了名堂。
"廣東小賭神"的名號不脛而走。然而好景不長。2003年春天,一場豪賭中,
陳強遭遇了職業老千團伙。對方不僅贏光了他的錢,還設局讓他欠下高利貸。
追債的人找到他老家,父親陳大山為保護兒子,在與債主的沖突中意外身亡。
陳強跪在父親的靈堂前,耳邊是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盯著父親的遺像,
突然抓起供桌上的酒瓶砸向自己的頭。鮮血順著額頭流下,和淚水混在一起。"我發誓,
這輩子再也不賭了!"他對著父親的遺像重重磕了三個頭。十年后,澳門**人**。
陳強站在百家樂賭桌前,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他穿著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
腕上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閃著低調的光。三十五歲的他眼角已經有了細紋,
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鷹。"莊家9點,閑家6點,莊贏。"荷官宣布結果,
將籌碼推到陳強面前。這是今晚他連續第七把押中。同桌的幾個賭客已經開始跟著他下注,
荷官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陳強沒有表現出任何興奮,只是微微點頭。
他知道**的監控攝像頭正對準自己,再過不久,
**經理就會出面"招待"這位連勝的客人。果然,十分鐘后,
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走到他身邊:"陳先生,我們林總想請您喝杯茶。"陳強收起籌碼,
跟著男子穿過嘈雜的**大廳,乘電梯來到頂層的VIP區域。走廊盡頭是一間豪華辦公室,
落地窗外是澳門璀璨的夜景。"陳先生,久仰大名。"辦公桌后的男人站起身,伸出手,
"林耀東,**運營總監。"陳強與他握手,感覺到對方掌心傳來的力度和試探。
"林總客氣了,我只是運氣好。"林耀東大笑:"連續三天,每天贏走我們兩百萬,
這可不是運氣能解釋的。"他示意陳強坐下,親自倒了兩杯威士忌,"我查過你的記錄,
十年前在廣州很有名,后來突然消失了。"陳強接過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晃動。
"年少輕狂,不懂事。""現在懂事了?"林耀東意味深長地問。"略懂一二。
"陳強輕啜一口酒,"堵伯不過是概率游戲,而我恰好擅長計算概率。
"林耀東盯著陳強看了幾秒,突然笑了:"明晚有個私人牌局,幾位朋友玩玩,
最低注碼五十萬。有興趣嗎?"陳強放下酒杯:"榮幸之至。"離開**時已是凌晨。
陳強走在澳門的街頭,霓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十年了,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碰堵伯。
但三個月前,當他得知當年設局害死父親的老千團伙頭目"黑桃K"出現在澳門時,
他知道自己必須回來。復仇需要資本,而堵伯是他唯一擅長的賺錢方式。第二天晚上,
陳強準時出現在約定地點——一艘停泊在碼頭的豪華游艇。侍者引領他進入船艙,
里面已經坐了四個人:林耀東,兩位中東面孔的富豪,還有一位穿著紅色晚禮服的女人。
"陳先生,歡迎。"林耀東起身相迎,然后介紹道,"這位是蘇夢小姐,從香港來的投資人。
"女人轉過頭,陳強呼吸一滯。她約莫二十七八歲,烏黑的長發挽成優雅的發髻,
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但最吸引他的是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久聞陳先生賭技高超。"蘇夢的聲音像絲綢般柔滑,卻帶著一絲陳強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蘇小姐過獎。"陳強在她對面坐下,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牌局開始,
玩的是德州撲克。前幾輪陳強故意小輸,觀察每個人的習慣。
小指上的戒指;中東富豪會在猶豫時用阿拉伯語小聲嘀咕;而蘇夢...蘇夢幾乎沒有破綻,
除了在極度自信時會微微揚起下巴。第五輪,陳強拿到一對A。他加注到一百萬,
只有蘇夢跟注。河牌發出后,陳強已經組成葫蘆。他全押,蘇夢沉思片刻,竟然棄牌了。
"明智的選擇。"陳強亮出自己的牌。蘇夢微微一笑:"女人的直覺。"接下來的幾小時里,
陳強和蘇夢之間仿佛展開了一場無聲的較量。他們時而聯手對付其他人,時而互相算計。
到凌晨三點,兩位中東富豪已經輸光離場,林耀東也借口有事離開,只剩下陳強和蘇夢。
"最后一局?"蘇夢提議,手指輕輕敲擊著一摞籌碼。陳強點頭:"奉陪到底。"荷官發牌。
陳強的底牌是黑桃K和黑桃Q,翻牌黑桃J、方塊10和紅桃9。他有一個同花順的可能。
蘇夢下注二百萬,陳強跟注。轉牌是黑桃10,陳強現在有同花順聽牌。
蘇夢再次下注五百萬,陳強猶豫片刻,選擇加注到一千萬。蘇夢盯著陳強看了許久,
突然笑了:"All in."陳強心跳加速。如果蘇夢已經成牌,
他只有不到30%的勝算。但直覺告訴他,蘇夢在虛張聲勢。"跟。
"他推出手中的所有籌碼。河牌是黑桃A。陳強組成皇家同花順——德州撲克中最大的牌型。
他翻開牌,等待蘇夢的反應。蘇夢沒有亮牌,只是輕輕鼓掌:"精彩。
不愧是'廣東小賭神'。"她站起身,"今晚到此為止吧。"侍者送來支票,
陳強贏了近三千萬。但他沒有勝利的喜悅,
因為蘇夢臨走時看他的眼神讓他莫名不安——那眼神中有仇恨,有悲傷,
還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三天后,陳強在酒店房間收到一個信封,
里面是一張老照片:年輕的陳強站在廣州某**門口,旁邊是幾個模糊的人影。
照片背面用紅筆寫著:"血債血償"。陳強的手開始發抖。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覺得蘇夢眼熟了——她的眼睛,和十年前那個女孩一模一樣。
2003年春天,廣州城中村的地下**。陳強輸光了錢,借了高利貸想翻本,
結果越陷越深。債主"黑桃K"帶人追債時,一個女孩試圖阻止他們毆打陳強?;靵y中,
女孩的父親被推倒,
頭部撞在尖銳的桌角上...陳強永遠忘不了女孩抱著血泊中的父親痛哭的場景,
忘不了她轉頭看自己時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他記得女孩名叫蘇小梅,
是**隔壁面館老板的女兒。而現在,蘇小梅化名蘇夢回來了。當天晚上,
陳強按照信封里的地址來到澳門老城區的一間茶室。推開門,蘇夢獨自坐在角落,
面前放著兩杯茶。"你記得我了。"這不是問句。陳強在她對面坐下:"對不起。
""十年了,我每天都在想怎么報復你。"蘇夢的聲音冰冷,"我跟著'黑桃K'學千術,
就為了有一天能親手毀掉你。"陳強苦笑:"那為什么不在牌局上動手腳?以你的技術,
完全可以讓我輸得傾家蕩產。""因為死亡太便宜你了。"蘇夢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陳強翻開文件,是一份**建筑平面圖。"這是?
""'黑桃K'現在為澳門最大的地下**工作,專門設局坑害大陸富豪。
"蘇夢的眼中閃著寒光,"三天后,他會在一場私人賭局中出千詐騙一位山西煤老板。
我要你揭穿他。""然后呢?""然后警察會以詐騙罪逮捕他。"蘇夢冷笑,
"在澳門監獄里,我已經安排好了'特別招待'。"陳強合上文件:"為什么選我?
""因為只有你能識破他的千術。"蘇夢直視陳強的眼睛,"也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陳強沉默良久,最終點頭:"我答應你。但有一個條件——我要親自向你父親道歉。
"蘇夢的表情突然變得復雜:"我父親...他沒死。""什么?""那天他只是重傷昏迷。
'黑桃K'怕鬧出人命,把他送到黑診所,然后威脅我們說如果報警就殺了我。
"蘇夢的聲音微微發顫,"后來父親成了植物人,'黑桃K'把我們軟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