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與新生柳知夏活了短短二十七年,已經(jīng)死了三次。
一次死于親人之手;一次死于青梅竹馬之手;還有一次死于愛人之手。而這一切悲劇的起源,
僅僅是因為她生來便是萬人迷女主角的悲慘對照組。總有一天,
她要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一)“知夏,生日快樂。”炎熱的夏季,
簡陋的出租屋內(nèi)灑滿了玫瑰花,缺了角的圓桌上擺著巴掌大的生日蛋糕,
燭火映出李成文英俊的臉。“快過來吹蠟燭。”柳知夏的臉上沒有喜悅,只有麻木。
在李成文的催促下,她吹滅了蠟燭,然后迫不及待地問道:“洛靈的事解決的怎么樣了?
我們什么時候離開這里?我想回家。”“寶貝,和我在一起不開心嗎?”李成文低下頭,
肩膀抖了抖,兀自用刀切著小小的蛋糕,刀尖露出冰冷的金屬光,
將白色柔/軟的蛋糕體攪得稀碎。在微弱搖晃的燭光下,
他投射在墻壁上的影子像是個巨大的怪物,即將吞噬掉瑟瑟發(fā)抖的柳知夏。
柳知夏突然就有點想吐,她發(fā)瘋似的往門口的方向跑去,可是還沒跑出去幾步,
長發(fā)就被人從后面抓住,然后身體因為慣性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鈍痛侵襲了她的全身,
玫瑰碾碎的甜膩氣味始終陰魂不散,讓她喉間發(fā)緊,發(fā)出幾聲痛苦的喘/息聲。
李成文蹲在她的身邊,冷漠地看著她痛苦掙扎,冰冷的手指從臉頰滑到了她的胸口,
隱沒在單薄的衣裳內(nèi)。“我警告過你,要聽話。”他的表情猙獰,
完全沒有了往昔豪門闊少那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柳知夏看著他的眼睛只覺得膽寒。
她的嘴唇微動。李成文低頭,湊近一些問道:“嗯?你說什么?”柳知夏喃喃道:“放我走。
”李成文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你知道的,這不可能……啊!
”耳朵上突然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尖叫。柳知夏趁他不注意,
猛地咬住了他的耳朵,就像是要生生將它咬掉似的,就連臉上挨了幾記拳頭也死不松口,
滿嘴都是血腥的味道。“你去死吧!”隨著李成文惱羞成怒的喊聲,柳知夏的胸口一涼,
“噗呲”一聲刺破皮肉的聲音,讓她下意識地就松了口。
她看到那把還沾著生日蛋糕的水果刀此時就插在她的胸口,李成文還嫌不解氣,
捂著鮮血淋漓的耳朵將水果刀拔出,再次刺了進去。“該死的女人,要不是你,
我早就和洛靈在一起了,還要陪你演什么亡命天涯的戲碼,看見你就惡心。
”柳知夏躺在逐漸腐敗的玫瑰花中,眼前開始變得混沌,纖細四肢微弱的掙扎了幾下,
身體卻像是個漏氣的氣球,溫度順著傷口處的鮮血一起流出,讓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模糊間,她仿佛看到有人破門而入,崩潰地跪在地上喊她的名字,
昂貴的西裝染上了混合著玫瑰花汁的血跡。這是柳知夏第二次被殺,
也是她經(jīng)歷的第三次死亡。第一次死亡的時候,她22歲。母親剛剛?cè)ナ溃?/p>
父親就帶著小三和只比她小一歲的“妹妹”柳洛靈登堂入室,將她趕出家門,
霸占了母親的全部家產(chǎn)。豪門真千金一朝變成流落街頭的落魄戶,只能去找工作糊口,
偏偏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柳洛靈還處處陰魂不散,每次她給自己那些從前的好友打電話求助時,
都會有柳洛靈嬌滴滴的聲音出現(xiàn)。柳洛靈笑一下,所有人都愿意為她折腰,誰惹她哭,
那就是全豪門的公敵。后來就再也沒人接柳知夏的電話了,她為了能有口飯吃,
沒日沒夜的工作,結(jié)果沒過半年就因為過勞導(dǎo)致心源性猝死,死在了一個深秋的夜晚。
死去的時候,電視上還在播放柳洛靈為公司拍攝的廣告,纖弱的少女穿著一襲白裙,
如同不染凡塵的白蓮。柳知夏想不通,明明這一切原本都是屬于她的,
為何一夕之間就全變了。直到她死去,
她才知道原來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萬人迷女主的豪門小說,
柳洛靈就是戴著萬人迷女主光環(huán)出生的主角,而她只是個出場沒有幾次就下線的炮灰女配。
如果她想要在這個世界里活下去,就必須打敗柳洛靈的女主光環(huán),
讓她身邊的人真正愛上自己,才能逃出怪圈。重生后,柳知夏開啟了攻略模式。
第一次她選擇了與自己青梅竹馬長大的臨風(fēng)科技總裁陳幕,在上輩子她最落魄的時候,
只有他愿意幫她。攻略過程很順利,陳幕深情望著她的時候,她心總是會撲通亂跳,
認(rèn)為是上天給了她重生尋找真愛的機會。直到兩人結(jié)婚前夜,
一輛失控的車從柳知夏的身上碾壓而過,在icu的時候,陳幕親自摘下了她的呼吸機。
“知夏,對不起。我太愛洛靈了,所以你必須消失。”心跳歸零的時候,她的心也徹底死了。
第二次她謹(jǐn)慎選擇了攻略對象,長風(fēng)娛樂的總裁李成文是豪門里最路人的角色,
連柳洛靈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頂多就是在宴會中見過幾面。雖然李成文比不上陳幕貼心,
但好在他專情,也會哄人,柳知夏和他在一起會感覺很輕松。兩人訂婚后,
柳家對她的態(tài)度也緩和不少,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變故發(fā)生在某個夜晚,
幾乎不和她聯(lián)系的柳洛靈哭著給她打電話。“姐姐,你幫幫我好不好?
”在她顛三倒四的陳述中,柳知夏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柳洛靈酒駕,將一名小孩撞成了重傷,
攝像頭沒拍到她的臉,柳家直接告訴警察,撞人的是柳知夏。受害者沒能挺過三天,
酒駕逃逸致人死亡將面臨刑事處罰,連私下調(diào)解的可能性都沒有。
柳知夏還在警察局門前徘徊糾結(jié)時,李成文就突然出現(xiàn),說要帶她逃走,
兩人換了好幾種交通方式,輾轉(zhuǎn)到了偏遠城鎮(zhèn)的破舊旅館。這個時候她才察覺不對,
可是卻為時已晚。柳知夏甚至不知道李成文是什么時候和柳洛靈聯(lián)系上的,
又是在什么時候決定除掉她,偽裝出畏罪自殺的模樣,讓她徹底閉嘴,
當(dāng)個幫柳洛靈頂罪的工具人。直到死去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不管她怎么掙扎,
只要她的身份還是柳洛靈的“姐姐”,就永遠也逃不脫主角光環(huán)帶給她的陰影。
因為她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作用,就是成為萬人迷優(yōu)渥人設(shè)的悲慘對照組。總之,攻略再次失敗,
一切重新歸零。周身的死亡陰冷逐漸散去,柳知夏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干燥溫暖的地方,
柔/軟的羽絨被包裹著她冰冷的軀干,門外急促的敲門聲猶如催命鐘。“知夏小姐,
夫人情況不太好,可能需要您盡快去看看。”#第二章 悲慘的配角(二)“節(jié)哀。
”柳知夏一身黑裙,在母親的葬禮上像棵沉默的迎客松,機械地向來客們鞠躬,
原本就只有巴掌大小的臉頰兩側(cè)凹陷,身形瘦削,渾身縈繞著股清苦感,
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個人。從母親去世到下葬,她的父親柳志雄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
只有在最后的告別儀式上短暫的出現(xiàn)了五分鐘,假惺惺地落了幾滴鱷魚眼淚,
然后就以身體不適為由退場。處理好母親的喪事,柳知夏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她每次重生回來,
都會剛好在母親去世的這一刻,時間無法往前也無法延后,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世間唯一愛她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天色逐漸變得昏暗,
柳知夏跪坐在靈堂一角,看著母親的遺照發(fā)呆,她面色灰敗,
看上去比照片里已經(jīng)去世的人臉色還要可怖。她已經(jīng)兩三天沒怎么正常進食了,
只憑借著一股信念強撐著沉重的身體,像是行尸走肉般走完了程序。
柳家做表面功夫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靈堂里只剩下幾個母家的遠房親戚在說閑話,
話里話外對柳知夏沒有多少關(guān)愛之情,更多的是事不關(guān)己的八卦。“聽說沒,
柳志雄明天要在家里開宴,說是要宣布什么事情,各界大佬都收到邀請函了。
”有人輕“嘖”了一聲,“柳夫人剛?cè)ィ瓦@么大張旗鼓的開宴會,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慶祝自己原配夫人終于死了。”幾人的聲音小了些,
嘀咕道:“聽說是江家那位公子哥回來了……柳家要趕在他待在海市的這段時間,
盡快和他搭上關(guān)系。”“江家?不會是那位用短短七八年時間就在江家掌權(quán)的江家長子吧?
他不是一直在法國發(fā)展嗎?
”“誰知道呢……總之柳志雄的意思是想用女兒聯(lián)姻巴結(jié)上江家這個大腿。
”幾道略帶憐憫的視線落在了柳知夏的身上:“老柳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女兒送出去?
”“不是這位,是……”親戚們的聲音越來越小,近似于咬耳朵的氣聲,
傳到柳知夏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幾縷斷斷續(xù)續(xù)的風(fēng),吹得她頭痛不已。她的頭越來越重,
眼前逐漸出現(xiàn)了黑白的光點,耳邊的聲音距離她好像也越來越遠。單薄的身體倒下那瞬間,
她聽到了有人驚呼的聲音,身后好像貼上了個灼熱而又柔/軟的火爐,
將她冰冷的指尖握在了手里。隨后她便不省人事,陷入了深度昏迷。“……叮咚。
”柳知夏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舒緩平靜的英文歌在高/潮處突然飆了個高音,
把她從睡夢中扯了出來。手機上顯示五個未接來電,四個垃圾營銷,
還有一個剛剛掛斷的電話,來自于柳志雄。還沒等她回撥,就看到了柳志雄發(fā)來的信息。
「今晚八點,家里設(shè)晚宴,禮服找人給你送過去了,不要丟我的臉。」一如既往的冰冷,
語氣不像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倒像是在給下屬安排工作。柳知夏臉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深深慶幸自己剛剛沒有來得及接電話,不然又不知道要被教訓(xùn)幾次。她看了下時間,
早上七點半。距離她在靈堂昏倒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十二個小時,手上扎著補充營養(yǎng)的葡/萄糖,
透明藥瓶里的藥水已經(jīng)滴到了末尾,放在外的右手冰涼。不多時,家庭醫(yī)生過來給她拔了針,
右手手背上青青紫紫一片,指尖冰冷僵硬,她突然就想到了昏迷前靠近她的那個大火爐。
“……是誰送我回來的?”旁邊的傭人連忙回道:“是張顯貴先生的夫人。
”張顯貴是她母親的遠方表親,做建筑小生意,今年已年過半百,夫人也五十有三,
平時兩家沒什么聯(lián)系,估計是看她可憐才會伸出手幫一下。“嗯。”看來是她想錯了,
沒什么天降救星,一切還是要靠她自己。家庭醫(yī)生和傭人退出去后,柳知夏重新躺倒回床上,
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今天柳志雄安排的宴會在前兩世并未出現(xiàn)過,
估計是和昨晚親戚們提到的江公子有關(guān)。江家是科技起家,
和國內(nèi)外的多個中央實驗室有密切合作,國際上幾項頗有影響力的科技比賽也是他們在贊助,
比同樣是搞科技的陳家不知道要高上幾個等級。
近幾年江家長子江鴻軒逐漸接手了江氏的生意,生意又向外擴充了不少,
家族產(chǎn)業(yè)有愈發(fā)壯大的趨勢,海市不少人都想搭上江家分一杯羹。
不過柳知夏記憶中江家這位地位不凡的大少一直在國外發(fā)展,幾乎和柳洛靈沒有交集,
她對他也不太熟悉。簡單吃過早飯,柳知夏換上了柳志雄派人送過來的晚禮服,
一襲素雅的白色長裙,綴著星星點點碎鉆的裙邊剛及腳踝,半遮半掩地露出纖細筆直的小腿。
造型師給她簡單吹了個黑長直,沒有佩戴任何首飾,整體裝扮低調(diào)又不搶風(fēng)頭,
完全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你不是今天的主角,安靜待著就好。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
柳家已經(jīng)開始熱鬧起來了。柳知夏盡量不惹人注意地從樓上下來,
在布置華麗的宴會廳里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幾塊精致的小蛋糕,
差不多就是今晚能讓她填飽肚子的所有東西。面前人來人往,沒有人在她的面前駐足,
她也樂得逍遙,幾塊蛋糕下/腹讓她的身體有了些暖意。柳志雄已經(jīng)開始在人群中頻繁交際,
眼角都笑出了幾根褶子。臨近七點鐘的時候,門口發(fā)生了一陣騷動,他竟然直接撇下了客人,
親自去門口迎接。排面這么大,應(yīng)該就是江家那位少爺來了。
就在她隨著人群的視線好奇地看向門口方向時,
一道溫和的聲音驀地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邊:“知夏,原來你在這里。
”柳知夏手里的蛋糕叉當(dāng)啷落地,在大理石地面上劃了好幾個沾了白色奶油的圈,
她的面色卻比奶油還要蒼白。#第三章 萬人迷主角光環(huán)(三)華麗的宴會廳角落,
琉璃吊燈映照著柳知夏蒼白的臉。她面前的男人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西裝,長腿筆直,
俊秀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副無框眼鏡,正是長輩們最喜歡的青年才俊。“怎么?不記得了嗎?
我是你陳幕哥哥。”記得,當(dāng)然記得。直到現(xiàn)在,
柳知夏都還記得呼吸機被摘下時肺部空氣一點一點消失的那種可怕窒息感,
導(dǎo)致她很長時間都不敢進醫(yī)院。如今看到陳幕風(fēng)度翩翩地站在她面前,
一表人才的儒雅模樣卻讓她忍不住發(fā)抖。“知夏,怎么了?你很冷嗎?”“別碰我!
”柳知夏甩開他的手,在他驚疑的眼神中猛地后退,踉蹌著撞入了一個灼熱的懷抱里。
“小心。
”慌亂中回頭的柳知夏只看到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和筆挺西裝上鮮紅的玫瑰胸針,
攬在她腰上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裙傳來溫?zé)岬挠|感,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
她跌跌撞撞地沖到了衛(wèi)生間里吐了個昏天暗地。完了,
還是沒能適應(yīng)坦然面對殺掉自己的兇手這件事,她失態(tài)了。
唯一慶幸的是家族級別夠不上宴會資格的李成文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如果同時面對他們兩個人,
柳知夏估計真的要瘋。鏡子里映著她蒼白狼狽的臉,長發(fā)沾了水跡,
看上去像是個可憐的落湯雞。衛(wèi)生間沉重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柳洛靈那張我見猶憐的標(biāo)準(zhǔn)小白花臉出現(xiàn)在了門后。她穿著一身精致的高定公主裙,
長及腰部的頭發(fā)精心燙了大/波浪,鑲了鉆的名牌限量蝴蝶結(jié)做配飾,配套的珠寶一件不少,
讓今天的她看上去嬌俏可愛,既低調(diào)華貴,又能彰顯她柳氏千金的身份,
和鏡子前狼狽的柳知夏簡直是天差地別。柳洛靈在柳知夏面前站定,
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沒事吧?”柳知夏透過鏡子看著柳洛靈,她從一開始的呆楞,
到后來低著頭笑到不能自已,直到眼淚都笑了出來,把柳洛靈嚇退了幾步。
在柳洛靈出現(xiàn)在這里的時候,柳知夏就已經(jīng)猜到柳志雄今天想要做什么了。
他要舉辦盛大的宴會,迎回他最愛的小女兒, 讓她成為柳家光明正大的千金小姐,
名正言順的入住柳家。然后,柳知夏就可以滾蛋了。她的存在,可真像個笑話。
柳知夏雙手扶著洗手臺,強撐著自己已經(jīng)虛軟的身體,低喘了幾聲說道:“洛靈妹妹,
我能有什么事?”一股混合著藍鈴花的香氣貼近了她的耳邊,柳洛靈低聲說道:“姐姐,
你吐得那么厲害,不會是……懷孕了吧?”“哦?你希望我懷的是誰的孩子?
陳幕、王澤、還是李成文?”柳知夏回過頭,臉上帶著自嘲的笑,
通紅的眼睛像是要把柳洛靈生吞活剝了似的,
“還是說懷了外面哪個不知名的野種更合你的心意,好讓我盡快滾出柳家給你騰地方?
”“對……對不起,姐姐。爸爸讓我叫你出去,我……我先走了。”衛(wèi)生間的門重重地關(guān)上,
柳知夏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眼神逐漸堅定。如果忍耐和退讓也無法改變既定的結(jié)果,
那她為什么還要忍?她又沒有受虐傾向。柳知夏用最快的時間整理好自己的儀表,
順便補了個妝,從衛(wèi)生間里出去的時候,除了眼睛還有些微紅,
她看上去和之前沒有任何區(qū)別。客人們都背對著她,集中在了宴會廳的正中央的圓臺周圍,
柳志雄從主持人的手中接過話筒,那張略有些奸猾狡詐的臉此時笑得像是一朵花。
柳知夏的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陳幕的身影,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為我最愛的女兒,柳洛靈,終于回來了。
”柳志雄激動的聲音微微顫抖,柳洛靈在他的介紹下踩著高跟鞋上臺,一把撲進了他的懷里。
好一個父女和樂融融的美滿場景。柳知夏在臺下冷眼看著他們表演,眼中滿是嘲諷。
如果不是她母親的喪事剛剛過去,柳洛靈的母親也會出現(xiàn)在這場宴會里,
他們是完美的一家三口,而她則是個礙眼的局外人。“洛靈身體不好,
二十多年來一直在養(yǎng)病,所以一直沒有把她帶出來和各位見過面,最近她的身體終于好轉(zhuǎn)了,
希望以后大家都能多多關(guān)照。”柳洛靈乖巧地站在柳志雄的身邊,
適時地露出一個矜持嬌羞的笑,把女兒家的嬌俏扮演得淋漓盡致,在場有不少人已經(jīng)淪陷了。
不愧是世界選定的萬人迷女主角,隨便露個面就能收割許多沒由來的寵愛。
“柳總還藏著這么個寶貝女兒呢?”“什么寶貝女兒,就是私生女。
”“噓……”旁邊的人向柳知夏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柳知夏面色如常,內(nèi)心毫無波動。
經(jīng)歷過這幾世后,她對所謂的父愛早就不抱任何幻想。她不覺得傷心,只覺得惡心。
這群人的虛偽嘴臉,真讓她受不了。在眾人的祝賀聲中,柳知夏轉(zhuǎn)身從宴會廳里出去,
在花園里尋了個安靜的亭子呼吸新鮮空氣。夜間的柳家燈火通明,卻沒有一盞燈是為她而亮,
她的心中難免悲涼。她的頭倚靠在柱子上,眼角滑過一滴淚。“媽媽,我好想你。
”草叢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呼喚似的,
夜色中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驀地從她的眼前劃過。“啊……”她大驚失色,腳一滑,
差點從臺階上跌落下去,背后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失去平衡的腰。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輕笑:“柳小姐,今天是你第二次主動撞到我的懷里,
我可以理解為是投懷送抱嗎?”柳知夏被嚇得丟了七魂六魄,哪里還有心思應(yīng)對他的調(diào)笑,
只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喵~”一只野貓從草叢中穿過,跳上墻頭消失不見。
面前的人卻絲毫沒有放開柳知夏的意思,寬闊的臂膀緊緊地將她圈在懷里,
在接觸中逐漸升高的體溫讓她無所適從。她微弱地掙扎了兩下:“請放開我。”“對不起。
”男人退后一步,面容顯露在燈下,柳知夏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他有一張俊美的臉,
眉目分明的五官比例協(xié)調(diào),深眼窩中的眼睛是較淺的棕色,中和了濃顏帶來的攻擊力,
一身昂貴的高定西裝包裹著他修長的身形,胸前佩戴著的玫瑰胸針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江鴻軒。”#第四章 契約結(jié)婚次日,柳知夏身著休閑套裝,
戴著墨鏡和帽子出現(xiàn)在了江氏所屬的白夜酒店,她心神不寧地劃著手機,
越發(fā)覺得自己是瘋了。昨天晚上江鴻軒脫離為他而辦的晚宴,突然出現(xiàn)在柳家的后花園,
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他是柳志雄選定的金龜婿,柳知夏原本不欲與他有過多糾纏,
疏離地和他打了聲招呼后就想離開,可是他卻伸手?jǐn)r住了她。“如果你想離開柳家,
我可以幫你。”江鴻軒拿出一張卡片遞給她,
黑色的底色上用金色低調(diào)地印著他的名字和電話號碼,背面是層層疊疊的金色玫瑰。
“明晚九點,我在白夜酒店頂樓等你。”柳知夏拿著這張名片想了一晚上,
最后還是鬼迷心竅地赴了約,哪怕是鴻門宴,也不會比她現(xiàn)在的處境更差。昨晚宴會散去后,
柳洛靈的親生母親就直接住了進來,天知道她早晨起床的時候,
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在餐桌旁有說有笑地吃飯,占據(jù)了原本屬于她和她母親的位置,
有多倒胃口。白夜酒店頂樓是為酒店svip專門設(shè)立的會員制餐廳,環(huán)境幽靜,
四周都是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從靠窗的位置看過去,可以俯瞰整個海市。因為白夜檔次夠高,
風(fēng)景夠美,所以一度成為了海市的地標(biāo)性網(wǎng)紅酒店,平日里餐廳也有不少名媛來打卡。
柳知夏來之前怕遇到熟人,還特意裝扮了一番,從上到下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不過她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無用功。整個餐廳里寂靜無聲,除了剛剛進入的她以外,
根本沒有其他的客人。酒店經(jīng)理仿佛早知道她要來,將她妥善安置在座位上后,
直接上了杯熱可可。“柳小姐,江總有個加急會議,還請您稍微等一下。”“沒關(guān)系。
”經(jīng)理的態(tài)度謙恭,臉上始終掛著得體的微笑,還和她解釋江鴻軒不能及時到場的原因,
總讓她覺得服務(wù)有些貼心過頭。柳知夏不自然地端起桌上的熱可可抿了一口,是適口的溫度,
醇和的可可香在舌尖化開,讓她忍不住又喝了幾口。她對咖啡不耐受,特別是晚上,
喝了咖啡整夜都別想睡了,最喜歡的就是睡前來杯濃濃的熱可可,這習(xí)慣她很多年都改不掉,
還被陳幕嘲笑過像小孩子。不多時,熱可可就少了大半,柳知夏也逐漸放松下來,
托著下巴望著海市的夜景發(fā)呆。直到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隨著男人低沉的聲音落在了她的對面。“看來,你很喜歡我為你準(zhǔn)備的飲品。
”江鴻軒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襯衫上的藍寶石袖扣隨意地解開,姿態(tài)放松,
在酒店經(jīng)理拿著菜單過來的時候,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熱可可。“給我也來一杯。
”“好的江總。”“五分熟牛排,甜點上栗子巴斯克。
”江鴻軒從菜單后看了坐立不安的柳知夏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太明早的笑意。
“酒就不用開了。柳小姐那份和我一樣,可以嗎?”柳知夏來之前已經(jīng)吃過飯了,
剛剛又喝了杯熱可可,她想說不用了,但又覺得有些刻意,只能點點頭,
默不作聲地任由他安排。雖然他點的都是自己愛吃的,特別是栗子巴斯克,
是白夜酒店特有的甜品,不提前預(yù)約根本吃不上,她前幾世饞甜品的時候也經(jīng)常來吃。
但她今天不是來吃飯的。柳知夏坐直了身體:“您好,江先生,
今天突然到訪還是有些冒昧了。”江鴻軒笑了笑:“怎么會,是我約的你。”“既然如此,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昨天你說,你有辦法幫我脫離柳家?”“是的,
不過這件事需要你的同意。”江鴻軒眼神幽深,淺棕色的眼睛在暗光下注視著柳知夏,
眼中倒映出她的影子,似有認(rèn)真的深情,竟然讓她有種想要躲避的無措感。她別開眼,
低聲問道:“您說。”“和我結(jié)婚,成為江家的女主人。”柳知夏猛地睜大了眼睛,
顧不上躲避江鴻軒熾/熱的視線,驚訝問道:“什么?”“別害怕,柳小姐。
我說的結(jié)婚并不是真的結(jié)婚,而是暫時的盟約關(guān)系。”柳知夏的心猛地松了下來,
仔細想了一下就知道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豪門之間互相聯(lián)姻維系兩方家族關(guān)系和產(chǎn)業(yè),
形成密不可分的合作關(guān)系,是上流社會公認(rèn)的交易方式。只是柳知夏沒有想到,
江鴻軒會放棄明顯更有利用價值的柳洛靈來選擇她。有那么一瞬間,
她以為江鴻軒真的是在向她求婚。她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自嘲地笑了笑,
殊不知自己的小動作已經(jīng)被對面的人完全收入眼底。“契約結(jié)婚?”“是的,
我要接手江家的核心生意,前提是必須要先結(jié)婚。而你,一個沒有過多家族牽扯的千金小姐,
比江家塞給我的那些權(quán)衡各方利益的高門貴女更適合,也是我最好的選擇。”他頓了頓,
接著輕聲說道:“你不是也想脫離柳家,不受他們掌控嗎?在海市,
還沒有誰敢隨便招惹江家,更何況是當(dāng)家女主。”柳知夏有些遲疑,
面有難色:“可是……”江鴻軒像是在安撫她似的,把聲音放緩,
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克制的蜷縮了一下,最后卻什么也沒做,
只是示意服務(wù)生把端上來的栗子巴斯克放到她的面前。“沒關(guān)系,你可以考慮一下。
”柳知夏緩慢地點點頭。“我會認(rèn)真考慮。”聽到她的回答,
江鴻軒的眼中仿佛翻騰起了熱浪,連聲音都帶了幾分沙啞。“期待你的答復(fù)。
”柳知夏在白夜酒店吃了頓食不知味的夜宵后,坐著江鴻軒安排的車回到柳家時,
時間已近凌晨兩點。柳家漆黑一片,以前母親會為她留的那盞小夜燈也被人撤掉了,
她心里空蕩蕩的,就像是少了些什么。拖著疲憊的步伐洗漱完躺倒在床上,
大腦逐漸開始放空,她又開始復(fù)盤今天和江鴻軒的對話。“你只要和我簽訂兩年的結(jié)婚契約,
在此期間我會給足你庇佑,讓你有足夠的助力脫離柳家,而你也要輔助我掌權(quán)江家。兩年后,
契約解除,來去皆是你的自由。
”#第五章 滾出柳家“啊啊啊啊……”柳知夏用被子捂住臉,無聲的尖叫。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江鴻軒為什么會選中既沒有出挑相貌,也沒有特別聰明才智,
在豪門名媛里絲毫不起眼的她,而不是更受柳志雄寵愛的柳洛靈。
畢竟柳洛靈是這個世界的萬人迷女主,所有人都應(yīng)該圍著她轉(zhuǎn)才對。
江鴻軒是沒有被主角光環(huán)蠱惑,還是說他另有所圖?就像上一世的李成文,
接近柳知夏不過是靠近柳洛靈的途徑而已。不,他和李成文不一樣。
柳知夏想到剛才在餐廳里,兩人面對面吃飯的時候,
雖然因為雙方都不熟悉導(dǎo)致氣氛有些尷尬,但她能感覺到,江鴻軒已經(jīng)在盡量緩解她的緊張。
他并不像外界所說的那樣不近人情,在她看來,甚至有些過于平易近人,
連她愛吃的甜點和飲品,最喜歡的牛肉熟度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能夠在不經(jīng)意間讓人感受到貼心,動作也十分紳士優(yōu)雅,簡直像是個完美情人。好像,
感覺還不錯……柳知夏的耳根有些發(fā)熱,竟然久違的有了春心萌動的感覺。
但是一想到前兩世她在男人身上栽的跟頭,她的心就忍不住涼了半截。
萬一又是別有所圖的男人,最后還是會因為主角光環(huán)而愛上柳洛靈,將她拋棄,殺害,
那她到底算什么?難道還要從頭再來?天知道她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
萬一這就是她的最后一條命,那就不得不慎重。絕對,絕對不能動心。
整整一晚上柳知夏都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餅,樓下有傭人做早餐的聲音時,她才勉強入睡,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起晚了,眼眶下面掛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顯得整個人更憔悴了。
過去了一夜,她心里想的還是同一個問題。
江鴻軒到底是為什么會看上鏡子里這個沒有半點可取之處的女人?他圖什么?
等她渾渾噩噩的洗漱完,穿上一身家居服下樓時,已經(jīng)上午十點半了。臨近吃午飯的時間,
平日里應(yīng)該在公司坐辦公室的柳志雄,此時竟然悠閑地在客廳里戴著老花鏡看報紙。
見到她時還反常地露出了和顏悅色的表情,大清早的就演上了慈父的角色。“知夏來了?
你先吃飯,等會有事和你商量。”柳知夏心里頓時涌起不好的預(yù)感,連飯都吃的心不在焉,
隨便對付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端著杯果茶坐在了柳志雄對面的沙發(fā)上。“爸爸,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知夏,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柳知夏心里咯噔一聲,強顏歡笑道:“進公司,幫爸爸您打理業(yè)務(wù),
就像是以前的媽媽一樣。”她是故意提起母親,想試探柳志雄的心思。
因為當(dāng)初她的媽媽也是圈內(nèi)聞名的才女,在商業(yè)策略方面頗有建樹,剛嫁入柳家的那幾年,
公司也幾乎都是她在打理,后來公司步入正軌,她才安心回家相夫教子,
可是卻沒想到這一退就是一輩子。但凡柳志雄今天要和柳知夏談的是日后進公司的事,
就不會在意她提起已經(jīng)過世的母親。可事實與她期待的相反,
柳志雄的臉色以極快的速度沉了下來,慈愛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又恢復(fù)了之前看她那副厭惡的神情。他皺了皺眉:“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打理公司是男人的事,不是你應(yīng)該考慮的事。我的意思是,你應(yīng)該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嗯?”“王家伯伯的二小子,你還記得嗎?”“王澤?”“沒錯,
你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你最是了解他,也是個不錯的孩子。
你王伯伯考慮讓你們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如果可以的話下個月就訂婚。”柳知夏心里冷笑一聲。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原來在這等著她呢。呵,王澤吃喝嫖賭,男女通吃,
前段時間因為強搶民男差點上了熱搜,還是王家花了大價錢壓下去的,
他是圈子里有名的玩咖,連末流暴發(fā)戶都不愿意跟他有過多接觸。
聽說最近柳家在考慮往娛樂行業(yè)擴展業(yè)務(wù),王家是娛樂產(chǎn)業(yè)的龍頭老大,
柳志雄竟然想為了兩家的商業(yè)合作,讓柳知夏嫁給他,來當(dāng)這個接盤的冤大頭。實在是,
太迫不及待地想讓她消失了。柳知夏低下頭,表情木訥,一副拒絕合作的抗拒姿態(tài)。“爸爸,
我不喜歡他。”“胡鬧,小孩子有什么喜不喜歡,結(jié)婚后自然可以培養(yǎng)感情,
像我和你媽媽也是……”柳知夏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眼眶了含了一汪水。“別提我媽!
你和她能談得上有感情嗎?她死的時候你在哪?你有關(guān)心過她一點嗎?
現(xiàn)在又想把我推進火坑里,恨不得我直接死在外面,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多年來的委屈仿佛在這一刻都爆發(fā)了出來,那些話早就在她的心里藏了好多年,
她一句接一句地質(zhì)問,根本不用多加思考。大聲地吼完之后,她幾乎泣不成聲,
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來,明明她才是那個強勢質(zhì)問的人,卻委屈到喘不過氣。
發(fā)泄之后,她的心里卻舒服了很多。歷經(jīng)四世,她終于把這些話說出來了。為死去的母親,
也是為了已經(jīng)因為柳家這些破事而死去活來的柳知夏。柳志雄瞪大了眼睛,氣得渾身發(fā)抖,
想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卻失敗了,捂著胸口的位置,仿佛隨時都能撅過去。
旁邊的傭人們也沒見過這架勢,一向柔弱說話輕聲細語的柳知夏突然爆發(fā),把他們都看呆了。
直到柳志雄顫抖著手從口袋里拿藥卻將白色藥片灑落一地的時候,才有人反應(yīng)過來,
手忙腳亂地給他拿藥喂水,場面亂成一團。柳知夏就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哪怕柳志雄今天在她面前死了,她內(nèi)心也毫無波動。柳志雄吃了藥,
緩過勁兒來就指著她罵:“你真是翅膀硬了,和你媽一樣冥頑不靈。
”“冥頑不靈好過你薄情寡義,不知廉恥。”柳志雄聽見了又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倒在沙發(fā)上進氣少出氣多,儼然氣得不輕。旁邊的傭人勸道:“小姐,你就少說兩句吧。
”她冷笑一聲,
接連對著裝好人的傭人輸出:“我媽被他打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們說讓他少打兩下?
現(xiàn)在又來多管閑事了?”“逆子!”柳志雄猛地拍了拍桌子,
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向她砸了過來。她閃身躲過,水晶做的煙灰缸重重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
把她放在上面的果茶砸了個稀碎,粘稠的果汁濺在她的衣服和鞋子上,看起來極其狼狽。
“如果你不愿意和王家聯(lián)姻,那你就滾出這個家,我當(dāng)沒你這個女兒。”“呵,好。
”柳知夏決然地轉(zhuǎn)身,摔門而去,將柳家甩在了身后。
不知道她像個游魂似的恍恍惚惚地在路上走了多久,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
人已經(jīng)在鬧市中心了。她還穿著沾了污穢的家居服和毛絨拖鞋,長發(fā)凌亂披散在肩上,
和四周穿著羽絨大衣的人群格格不入,旁邊的人都向她投來了奇怪的視線。人潮洶涌中,
竟沒有一處地方有她的容身之所。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雨,她躲在奶茶店狹小的屋檐下,
突然就哭了,淚水混合著雨水滴落在地上,激起小小的漣漪。
她從口袋里拿出自己從柳家?guī)С鰜淼奈ㄒ灰患|西,
黑色的卡片上印著江鴻軒的名字和手機號,然后她走進了電話亭,撥通了那個電話。
幾乎沒有前置停頓,對方秒接電話。“喂?”“江鴻軒,我沒家了,你可以來接我嗎?
”#第六章 紅色玫瑰柳知夏生了場大病。父女決裂還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傷痕,
那天她在鬧市淋了許久的雨,直到江鴻軒趕到,把她帶回了江家。從那日起,
她便陷入了高熱的夢里,過往如同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閃現(xiàn),整日里昏昏沉沉,
任由他人擺布。直到某一天,她突然就醒了。傭人拉窗簾的聲音驚動了她,
晨光透過玻璃投射到她的臉上,眼前的整個世界仿佛都染上了金光,白茫茫一片。“唔,
好熱……”久未開口的聲音沙啞,像是鋸木頭的聲音,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夫人,
你醒了?”傭人驚喜的聲音響在耳邊,柳知夏懵了一下。夫人?她在叫誰?
還沒等她問個清楚,傭人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就帶著一個提著醫(yī)療箱的女人回來了。她渾身無力,
任由陌生的家庭醫(yī)生把她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然后重新給她掛了瓶葡/萄糖,
笑著說道:“夫人的身體已無大礙,高燒也已經(jīng)退了,接下來好好休養(yǎng),
多吃些有營養(yǎng)的東西補補身體。”醫(yī)生說話的時候是看著柳知夏說的,
縱然她心里有萬千疑問,還是忍住沒吭聲,只微微笑了下點點頭。家庭醫(yī)生走后,
傭人給她喂了些溫水,等嗓子好些后,她才緩慢開口問道:“你們說的夫人,是我?
”傭人低頭捂住嘴笑了:“當(dāng)然是您。”她環(huán)視自身所處的臥室,入目皆是富麗堂皇,
連身下的床上用品都是柔/軟貼膚的綢緞。“這里是江家?”“對的,
那天鴻軒少爺把您帶回來的時候,您發(fā)著高燒,昏迷不醒,還說著胡話,
可把我們少爺嚇壞了,一連好些天他都在這為您守夜呢。”傭人的話含了些打趣的意思,
像是生怕她不知道江鴻軒這些天的付出似的,還用手指了指床邊沒來得及收拾的沙發(fā)。
沙發(fā)前的茶幾上放著幾本零散的文件,還有一個敞開的筆記本電腦,
電腦旁是喝空了的咖啡杯,地上扔著件羊毛毯子,像是有人長時間在此熬夜辦公的樣子。
“喏,您看,少爺這些天都睡在沙發(fā)上,白日里又要去上班,為了方便照顧您,
差點連工作都搬回家。”柳知夏被她打趣的臉頰微紅,垂下眼小口小口地喝著溫開水,
心里亂成了一團。江鴻軒果真會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嗎?太過真情實感,讓她有些分辨不出,
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在關(guān)心她。傭人把房間收拾干凈后出了門,
偌大的房間里又剩下了她一個人。她現(xiàn)在所處的房間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
大落地窗可以曬太陽,陽臺放著搖椅和小書架,柔/軟的奶黃色小毯子一看就很舒服。
就連傭人剛剛送上來的早飯也是她最愛喝的南瓜粥和蝦餃,入口香甜,
十分符合她清淡的口味,一切都仿佛為她量身定做,比她之前在柳家的生活還要好上許多。
回想起那天逃出柳家時的記憶,都像是蒙了塵似的模模糊糊,
唯一清晰的是電話那頭江鴻軒安撫她的低沉聲音。“別怕,有我在。
”柳知夏的耳根熱得發(fā)燙,讓她忍不住倒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臉,
祈求胡思亂想的腦子盡快恢復(fù)平靜。她當(dāng)時鼓起勇氣反駁了柳志雄后,內(nèi)心十分空虛,
感覺自己就像是人間的過客,永遠都是主角幸福人生里的局外人。在如此孤立無援的時候,
她不知道為什么就莫名地想到了江鴻軒,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般,
是她發(fā)出的最后一聲,也是唯一一聲求救信號。撥出電話的時候,她其實已經(jīng)神智不清了,
連怎么到這里的都不知道。沒想到,江鴻軒竟然真的在按照他承諾的那樣實行,
帶她脫離柳家,同時,讓她成為江家的主家夫人……沒過多久,
醫(yī)生給她安排的點滴都打完了,雖然精神還是疲倦,渾身卻有了些力氣。她洗了個澡,
沖去一身渾濁的病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換上家居服后緩慢地下了樓。
江家不愧是海市的百年豪門,和發(fā)家才幾十年的柳家完全不是同一個量級。
她所處的這處樓房,整體裝修風(fēng)格是中世紀(jì)古堡風(fēng),天花板上畫著巴洛克風(fēng)的壁畫,
帶著歷史的厚重感。與之不同的是,走廊和客廳里掛著許多水墨畫名家的真跡,
展示柜里擺著的也是各個朝代的瓷器,就連餐廳前的屏風(fēng)都是木質(zhì)的中古風(fēng)。
兩種不同的中西風(fēng)格碰撞,給人的感覺很奇特,又有種莫名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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