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的姜曜突然不愛我了,他不愿再擁抱我,不愿與我說話,
甚至我死在他的身后都換不來他的回頭。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姜曜最愛我的那一年。
在那里我見到了風華正茂的姜曜以及風燭殘年的我。辜負真心的人竟是我。1「 唐霽,
說呀!」耳邊傳來一陣嘈雜,說什么?我要說什么?我按住顫抖的手,
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這群人,每個人都眼熟,但又想不起來他們是誰?「唐霽,這么緊張嗎?
只是讓你回答你喜歡的人在不在現場,又沒有叫你當場告白。」坐在我旁邊的人按住我的手,
手腕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我猛地收回手。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我早上剛和姜曜吵了一架,
準確的說是我單方面和他吵了一架,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不論我說什么他始終一臉冷漠,
漠視我的歇斯底里。我受不了他的不言不語,在他面前用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他還是冷漠的看著我,轉身離開。猝不及防我與一個年輕版的姜曜對視了。
周圍的臉也和記憶中的名字一個個對上了。我重生了,這時應該是高中畢業的那次聚會。
聚會上的真心話大冒險環節,我抽中的問題是我愛的人在不在現場。我當時的回答是在。
回家的路上,姜曜主動牽起了我的手,我們十二年的相愛由此開始。「沒有。」
姜曜手里的杯子應聲而落,詫異地抬頭看我。那目光太過灼人,我不忍的轉開了頭。
我無法無視姜曜的愛意,但我同樣想不通,他怎么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不好意思,
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我推拒了他們的挽留,獨自一人走科出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逃離。路過一段漆黑的小巷子時,身后的傳來一陣腳步聲,
前世的記憶伴隨著恐懼襲來,我定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2剛畢業的時候,
我和姜曜進入不同的公司,我們的家離我工作的地方太遠了,我就在公司附近租了個房子。
那個房子哪哪都好,就是要經過一段沒有燈的巷子。一次我加班比較晚,
在那段巷子碰到一群喝醉的人,他們攔著路不讓我過去。姜曜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身邊,
送我回了家。他說他只是剛好路過來看看我,理由很蹩腳,我當然不信。在我的追問下,
他才說出來,他尊重我的意見,但他也擔心我的安全。每天他都會根據我的工作量,
估計我的下班時間,提前等在這里,直到我安全到家。半個城市的距離,
他就這樣瞞著我走了半年。身后那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陣風帶來熟悉的味道,
姜曜冷著臉從我身邊經過。他在我身前放緩了腳步,我急忙跟了上去。看到我跟上來,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很快又把那絲笑意壓了下去。
小巷的盡頭一輛車等在了那里。詭異的沉默在車里蔓延,
我透過車窗的反光看到姜曜越來越冷的面容。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大腦在此時放松下來,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得不承認我只有在姜曜在的時候才能安心。
我知道我不能沉溺于此,我必須得盡快抽身,可這是全心全意愛著我的姜曜。迷迷糊糊間,
我感覺到姜曜在摸我的額頭,我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蹭了蹭。「為什么?為什么不愛我?
」他的手慢慢地軟了下來,摩挲著我的臉頰,哼了一聲,「你都不問怎么知道我不愛你。」
3「感覺有沒有好點?」我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哥哥齊霖滿眼擔憂的蹲在我的床前。「沒事,
我怎么啦?」剛出聲我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十分沙啞近乎無聲。
「昨晚姜家那小子送你回來的時候,你都燒糊涂了,拉著他不讓他走,一直說胡話。」
「我說什么了?」我嚇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身體太虛了,又跌了回去。
哥哥趕忙伸手扶住我,「先起來吃飯吃藥,待會兒我再好好審審你。」「說吧。」
等我吃完藥后,哥哥一本正經地坐在我面前。「說什么?」我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眼神飄向窗外。「齊霽,別演了,你每次心虛都會不敢看我。」「你們兩個什么時候談戀愛,
什么時候分開的?」「別否認,別撒謊,你昨晚說的比你想象的多。」
我心中編了上百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但觸及到他藏在眼底的擔憂,我突然不想騙他了。
「哥哥,如果我說我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但我不是現在的我,是十五年后的我,你信嗎?
」齊霖一時接受不了這么大的信息量,他的眼睛里透出幾分迷茫。「你看,我說了你又不信。
」我撇了撇嘴。「你接著說,我再考慮信不信。」齊霖連忙為我將杯中的茶填滿。
「上一輩子,我跟姜曜在昨天晚上在一起了。我間接表得白,他主動牽的手。」
「我們一畢業就結了婚,我們很相愛。」「我的事情他從不假手于人,
他每天變著法的為我做飯,為我挑選每天穿的衣服。只要是關于我的事,在他這里都是大事。
」「他還會每天為我帶一束花。」「雖然我們之間也會有矛盾,但是他始終包容著我。
他愛我,我從未懷疑過這件事。」「可是在我不顧他的不舍,前往南部的一座小城出差半年。
從那回來后他就變了。」4當時南部的一座小城挖出了一些極為罕見的文物,
研究所害怕當地人員處理不當,對它們造成二次傷害。當時所里人員緊缺,
只能派我前往指導。姜曜與我這些年從未分開過太長時間,我和他講了這件事后,
他只是說我想走就走。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心情極差,好像很擔心。那一夜他非常不溫柔,
不顧我的求饒,固執己見,恨不得把我融進他的骨血。我帶著愧疚的心情配合他,
直到失去了意識。第二天醒來時,他已經幫我收好了行李,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
我狠心的掰開他的手,我現在還記得他的表情,很難過,很失望。「為什么?
為什么姜曜會不讓你去?他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干涉你的工作的。」
齊霖打斷了我的回憶。是啊。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阻止?我抓了抓頭發,想不起來了。
「沒事,想不起來先不要想。」齊霖抓住我抓頭發的手,安撫地順了順我的頭發。后來,
從那個小城回來后,我就感覺到他變了。我回來的那天他沒有去接我,
甚至連高興的情緒都沒有。他不再親我,不再抱我,不再帶花回來,
甚至連話都不愿意和我說兩句。每天早出晚歸的,在我睡著后才回來,在我醒前出門。
桌子上的花早就謝了,我看著心煩,
連我們一同做的花瓶也一起丟掉了他也沒有發現我試圖和他溝通,
可他每次都用那個眼神看著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我懷疑過他有新的愛人,
可是我什么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我被迫接受他只是不愛我了這個事實。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一個愛你入骨的人說不愛就不愛了。這個答案我找了三年,還是什么都沒有找到,
我被困在這個問題里,不得往生。直到一天他和我說他要走了,讓我忘了他,我不愿意。
我苦苦哀求,可是他無動于衷,執意要走。我以命相逼,他還是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
我實在想不通,在他身后用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醒來后,我就回到了昨天晚上。「哥哥,
你信我嗎?」我知道這段經歷很是匪夷所思,這么重的記憶壓在心頭,再不說出來,
我感覺我就要瘋了。「我信。」齊霖一下一下的摸著我的頭,「如果實在不知道怎么辦的話,
就出去走一走,等開學了再回來。」「世界廣闊,不要困在方寸之地。」
5在四處行走的那兩月,我想起姜曜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原以為我可以放下他。
可當重逢來臨之時一切都猝不及防。開學典禮,他代表新生上臺發言,自信,從容,
拒人于千里之外,卻在觸及到我的目光后變得柔和下來。儀式結束后,他大步向我走了過來,
我裝做沒看見的樣子想要逃離開。「唐霽,姜曜他看過來了,他真的好帥啊。
不過聽說他高中就有女朋友了,也在我們學校。」我舍友許清拉住了我。「是嗎?
那我們走吧。」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了她幾句,就拉著她要走。「唐霽。」
姜曜卻在這個時候走到了我的面前。「不好意思,我想和唐霽單獨說下話,
可不可以麻煩你們把她讓給我。」姜曜沖許清笑了笑。「給給給。多久都行,我先回去了。」
許清瞬間背叛了我,跑得比兔子還快。留下我和姜曜沉默的對視,他收回了掛在嘴角的笑,
抿著唇。「你什么意思?說完喜歡我就跑?現在連我都不愿意見了嗎?」「我就是逗你的,
你怎么當真了?這么容易被騙可不好。」「還是你喜歡我啊?
不會你傳說中的那個女朋友就是我吧?你要是實在想的話,我也可以當你的女朋友,
畢竟你這么好,我也不吃虧。」姜曜,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比起直接拒絕他,
這樣的假意反而更加讓他接受不了。我做勢要摸摸他的頭,姜曜頭一偏躲開了我的手,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那眼神和上一輩子我看的那一眼重合,討厭我吧,遠離我吧,
只有這樣我才能做到不被你所蠱惑。我做不到主動離開你,那就還是由你離開。
6姜曜那天之后就再也沒來找過我,但是處處是他的傳說。今天誰又在表白墻撈他了,
明天又獲得了什么獎。提前被哪個老師看上了,帶著做項目。如同前世一般,耀眼奪目,
他生來就該站在高臺之上,享受所有人的仰望。
聽聞他們學院的一個老師想要帶他去參加一個項目,這一去可能就要一兩年。
前世也有這一回事,但他瞞著我放棄了,他不想和我分開,別看他平時冷著一張臉,
其實分外粘人。事后我得知此事和他大吵一架,他當時說機會后面還會有,
但是他再也不會遇到我了,別說一年兩年,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我分開。這次沒有我,
他該飛向更廣大的天空了。至于我,我前世研究所的師父會在下個月來我們學校選一個弟子,
我記得前世這趟他是空手而歸。我想試試能不能提前拜師,這段時間我一直泡在圖書館,
有著上一世的經驗,實操沒什么問題,但是有些理論還是得臨時抱下佛腳。
今天回宿舍比平時早一些,遠遠的我就看到一個修長的人影靠在宿舍門前的梧桐樹上。
有幾個膽大的學姐學妹會靠過去和他搭話,不用湊近看,我都知道他此時定是微微蹙眉,
盡管不耐,但還是會回答她們的問題。他突然大步向我走來,我避無可避。「好久不見。」
我盡量平復自己的心跳,盡量自然的和他打招呼。「是你不見我。」姜曜走到我的身邊,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這一年他經常出現在我的附近,但我都刻意避開,
就算是兩家聚會我也找個理由缺席。「聽說你要離開學校了?」我無法回應他這句話,
只好生硬的轉移話題。「嗯,明天走。」「那你保重。我先回宿舍了。」「唐霽,
你沒有心嗎?」姜曜抓住我的胳膊將我禁錮在原地。「放手。」我掙扎不開,
抬起頭準備再說些沒良心的話。卻撞上一雙通紅的眼,帶著不易察覺的水花。
心難以自制的疼了起來,三十歲姜曜做的事和二十歲的姜曜有什么關系呢?是我誤了,
此時他還是那個全心全意愛著我的姜曜,我不該拿未來的錯懲罰現在的他。
身體先于腦子做出反應,在他松手的那瞬間,我抬手蓋住他的眼。「別用這個眼神看我,
我會以為我在照鏡子。」「算了。要門禁了,你先回去吧。」他往后退了一步,轉身離開。
7「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呀?」舍管阿姨停下織毛衣的手,打量著我。「沒有。」
我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還沒有,都快哭成大花貓了。小姑娘,你這男朋友挺不錯的,
這幾天天天在門口等你。」「有什么問題兩個人把話說清楚嘛,你不說我不說,長嘴干嘛啊。
」「好,謝謝阿姨,但有的事是說不清的。」「說不清也要說呀,
至少你得讓對方知道你為什么生氣,為什么難過。」我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扭頭就跑。
現在的姜曜何嘗不是前世的我,我該給他個答案的,而不是一味的逃避。路上只余點點路燈,
照亮空無一人的小道,不見姜曜的身影。我打開手機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鈴聲在我身邊響起。我繞過大樹來到花壇的另一端,姜曜將臉埋在手心里,
任由手機在一旁響著。我坐到他的身邊正要將前世的一切和盤托出。
「如果你要說你那個虛無縹緲的夢,那你不用說了,唐霖和我講過了。」「唐霽,
我們從出生就在一起,你寧愿信一個夢,也不愿意信我嗎?」
姜曜將頭扭向一旁始終不愿看我。怪不得過完年回來后,他再也沒有在我的附近出現。
原來是哥哥為了我不被當成異類,又不想我們一直糾纏,故意說成一場夢,可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