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粟粟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因此還弄丟了她的上一份工作,一家私房菜館服務員的工作。
沒錯,她就在昨天剛被辭退了。說舍不得也沒有什么舍不得,薪水不高,沒什么技術含量,
像她這樣普普通通三十歲還一事無成的人,也只能做這樣的工作。這樣的工作很多,
人員流動性也很大,再去找一份相似的并不困難。錦城四月的天細雨綿綿。
那天也是這樣空氣潮濕,菜館的地板瓷磚到處是水汽印子,她來來回回的拖,
等了好久也沒干過。下午三點半左右吧,不是往日里的用餐高峰期,這個點人真的非常少,
幾乎沒有。她打掃完衛生了窩在收銀臺打瞌睡,整個人昏昏沉沉。“你好,點菜。
”阮粟粟沒聽見,而后,她只覺得有人在戳她肩膀,迷迷糊糊抬起頭揉了揉眼睛。
這是一個比她高一個頭的的男人,化著輕微的淡妝,卻不會讓人覺得油膩。看起來皮膚細膩,
鼻梁高挺,嘴唇紅潤,嘴角不笑自揚,一頭短發,身材清瘦。極具少年感。他帶著兩個小孩,
微笑著說:“請給我來一份魚香肉絲,一份番茄炒蛋,一份三鮮湯。”聲線微沉,
就像剛出變聲期還不穩定的少年郎。阮粟粟有片刻的呆愣,忙麻利的點單。“好的,
一共42元,這里掃碼。”她伸手示意,心下暗嘆這男人真好看。少年感十足的臉,
沉穩的言行全身帶著的不是年少的輕狂不羈而是淡淡憂郁。阮粟粟有些尷尬,
作為一個標準顏狗,其實這種情況很常見,但是當著正主面失態還是頭一回。沒錯,
片刻的愣神在她定義中是失態的。在服務行業工作,其實經常能遇到好看的人,男人,女人,
老人,孩子,都有。只是用餐高峰期的時候,她沒空瞧,匆匆一瞥,也記不住人樣。
有時間的時候,她就像那時候一樣,在角落里,偷偷欣賞。這個男人舉止優雅從容,
對孩子體貼細致。阮粟粟突然就非常羨慕他老婆,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有這么好的姻緣。
直到人離開了,阮粟粟還有些戀戀不舍。她去打掃桌子,小腿一動,碰到凳子,
有東西掉落的聲音。“咦……”這是車鑰匙,一定是他們的。她剛拿起來,
正準備轉身追出門去,身后就傳來一聲清脆的女童音。“阿姨,您有看到一串鑰匙嗎?
”是那個大孩子,是個約摸七歲的女孩。阮粟粟把手中的鑰匙遞過去,“是這個嗎?
”她往門口望了眼,沒見到那個人,有點遺憾。“是的,是的,謝謝阿姨。”女孩連連點頭,
頭上咖啡色的貝雷帽英倫感的精致。“你怎么自己過來了,你不跟著你哥哥嗎?”她問道,
她覺得那個人更像這孩子的哥哥。“那不是我哥哥,她是我媽媽。沒關系的,
她就在門口左拐的地方等我。阿姨,謝謝你,我先走啦,再見。”女孩丟下一個重磅炸彈,
就匆匆揮手離開,留下外焦里嫩的阮粟粟。啥玩意兒?他不是他?是她?有那么一刻,
阮粟粟真的很想去死一死。不過,真好看。這樣好看的人,不知道她老公是什么樣的。
得什么樣的男人,才能夠站在這樣的人身邊?阮粟粟不止一次地想,可惜她想不出來,
想到的就是兩個很帥的男人……呃,不行了,她腐掉了。這是一間不大的單間租房,
有個小陽臺,讓潮濕的快發霉的人還能夠看看陽光。就為了這點陽光,
她還咬牙接受了房租貴了五十塊。對于一個宅女而言,這個城市陌生,又沒什么人情味,
這里的人性格普遍自我而自大,還有些排外。沒錯,阮粟粟是個外鄉人。她來這里,
就是狗血網劇的橋段。為了給男友驚喜而來,然后……她就剛發現頭上長了綠毛。
報復式的在這個城市傷心擺爛之后幾個月,她窮的沒車費走了,只得在這里暫且謀生。
那天是個很特別的一天,她晚上回去還做了夢。夢里是那張白日里印象深刻的臉,
湊的離她越來越近,唇是冰涼的。她伸手擁抱的時候,發現她和她是一樣的。
阮粟粟被嚇醒了,一頭冷汗,臉上還燒的厲害,心臟不受控制地砰砰跳,節奏紊亂。
她猛乎了自己兩巴掌,忒,真是缺愛久了吧?做這種夢!本以為只是一面之緣,
奈何意外的是次日又次日,人又來了。還是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
阮粟粟看到人就仿佛被火燙了雙眼一般,不敢直視,只覺得心情一言難盡。
在那個人不知道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偷偷瞧。啊,真好看的人啊。只是第一次見當晚,
之后她再也沒做過那種夢。倒是時不時會夢見這個人,雖然沒看清臉,
但是給阮粟粟的感覺就一定是她。之后上班,除了謀生,阮粟粟還多了絲期待。
至于是花癡顏狗,還是別的什么心情,她也分不清,只覺得好看,想多瞧瞧。
每天下午三點半左右,母子三人都會出現在店里。點兩菜一湯,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阮粟粟逐漸和她搭上話,贊美她長的好看,非常帥氣,聊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一個月之后,
又是那個點,她沒有再看見她。突然覺得整個人空了一塊,有說不出的難過。
也許她應該別那么小心翼翼,聊一聊行程,聊一聊大概地址,也是好的。
但是她為什么這樣難過呢,完全沒必要的。其實阮粟粟也不懂,她以為,也許明天,
那個人還是會來的。只是一天兩天……三天四天,再沒有出現過。而因為每天無數次走神,
打碎十幾套餐具,端錯幾十次飯菜之后……老板中午委婉讓她走人了。阮粟粟也沒讓人為難,
她知道自己確實干不了,識相辭職。還是經常會去老店門口晃悠,還想著能夠再遇上。
只是再也沒有過了。她又陷入了巨大的悲傷之中,這次似乎和腦袋長綠毛的時候并不一樣。
沒有氣憤惱怒,沒有發泄的力量。她就像丟了自己非常珍貴的寶物一樣,空白,恐慌,
又悲傷。這個城市真陌生啊。望著周圍的燈紅酒綠,阮粟粟揚起手中的啤酒瓶子,
噸噸又來了兩口。路過一個小巷的時候,里邊的動靜足夠讓一個半迷糊的人停下腳步。
那是不堪入耳的辱罵,還有拳打腳踢,回回到肉的悶哼聲。“嘿你個小白臉,
不就是出來×的嗎,老子有錢,看不上老子!讓你……”兩個人……三個人,欺負人,
都TM欺負人。阮粟粟喝多了,她也不知道到底幾個人欺負一個人。酒精上頭,
她胸腔中巨大的委屈和怒火形成一腔孤勇,一句話不說就往人堆中沖去,一頓亂砸。
她只記得砸中了,瓶子碎了,她又捅中了。不過幾個下三濫的地痞流氓,
對著這個不要命的醉鬼,又不能真把人弄死。阮粟粟最后被打了很多下,那些人又自個走了。
她下意識抱著那個被欺負的人,潛意識里也許她也可以是個不軟弱的英雄。“嘿,嘿嘿,
不怕,人……嗝跑了。”被毒打一頓,疼痛似乎沒有讓她腦子清醒多少。她說著醉話,
說著說著就打酒嗝。“喂!你沒事吧!喂!醒醒!”有人不停扇她臉,聲音好熟悉。
阮粟粟費勁睜開迷糊又被人打腫的眼。“嘿嘿,是你啊,你真好看……”真好,
原來喝多了是真能見著想見的,雖然是假的,不過……這妄想真是真實……阮粟粟腦袋一歪,
徹底暈在對方懷里。叫醒她的,是日上三竿的陽光,熱烈又刺眼,眼皮都遮不住的那種。
下意識抬手擋眼,頭還留著昨夜酗酒的疼痛。嘶~痛死!酗酒一時爽,隔夜悔撞墻,
真是痛死她也。適應光線后,目下環視。干凈整潔的房間,米白色調顯得簡潔又溫柔舒適。
飄窗上有塊小床般大的空間,此時倚靠著一個人。“你醒了,還好嗎?”熟悉的聲音,
印象中的臉背著陽光仿佛鑲金邊似的。此情此景讓阮粟粟有些宕機……呃,不是做夢,
這是哪?她為什么在這?不過好像還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承認是有點點斷片了,
不過……“你好!我可以認識你嗎?”這是她很重要的一件事,她過去沒問這個人的信息,
認得的只是這張面孔。這回答……驢頭不對馬嘴,反倒是讓面前的人噗嗤一笑,
那潔白整齊的牙齒比那到三桿的日頭還耀眼。“可以,你好救命恩人,我是黎軻,黎明的黎,
荊軻的軻。”黎軻走下飄窗臺,坐在床沿朝她伸出手。“你,你好,我叫,我叫阮粟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