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被綁在木樁上,腐朽的稻草下方火苗正在吞噬我的裙角。
這是我二十二年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周圍的百姓高喊:"燒死妖女!燒死妖女!"十日前,
我柳如煙還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父親柳遠山是朝中禮部員外郎。
一場陰謀卻讓我家從天堂墜入地獄——父親被誣陷通敵,滿門抄斬。
只有我因為不在家中逃過一劫,卻被誣陷為妖女勾引朝中大臣,落到了這般田地。
火舌已經舔到我的腳踝,劇痛讓我幾乎昏厥。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從人群外傳來:"住手!
"駿馬踏開人群,一襲黑袍的男子飛身而下。長劍出鞘,寒光一閃,我腳下稻草瞬間被劈散。
"大人,這是京兆府判的刑,您這是——"差役顫抖著說。"本官沈墨城,兵部右侍郎。
現奉圣旨,柳遠山案重審,其女不得處決!"男子龍目如炬,威嚴逼人。他手持圣旨,
無人敢言。我被粗暴地解下來,扔進一頂囚車。這是我與沈墨城的第一次相遇。
囚車內陰暗潮濕,我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一間小院中。"醒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我警惕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沈墨城,朝中新貴,丞相之子。
年僅二十八歲,已官拜兵部右侍郎。傳言他為人冷酷,手段狠辣。
"大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柳如煙只求一死。"我冷笑道。沈墨城將一碗藥遞來:"喝了。
""是毒藥嗎?"他眼神如刀:"本官若要你死,不需用這種手段。"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藥汁苦澀難咽。"你父親的案子有疑點,我正在調查。
"他道,"你被誣告是妖女,恐怕與鎮國公府有關。""鎮國公府?"我心頭一震。
"鎮國公府長女蘇雨晴與你同齡,卻沒有你才名遠播。
上月選秀,你與她同列前三,她妒恨已久。"我冷笑:"就因為這個,就要置我滿門于死地?
"沈墨城眼神復雜:"恐怕不只如此。"我正要追問,卻聽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不好了!
她藏到密室去!"我被匆忙推入地下密室,透過縫隙,我看到沈墨城從容應對鎮國公的搜查。
柳如煙逃獄,據報藏在府上,本官奉命搜查!"沈墨城冷冷道:"鎮國公未免太看得起在下。
不是自證我與叛黨有染?"幾個時辰后,密室被打開,沈墨城面色凝重:"你必須離開京城。
明日午時,城南有商隊出城,我安排你隨行。""為何要幫我?"我不解地問。
"我與你父親有舊,更重要的是——"他直視我的眼睛,"我懷疑你父親是被鎮國公陷害的。
"第二天,我換上男裝,跟隨商隊出城。
沈墨城給了我一塊玉佩:"到了江南,憑此物找松州城外的柳莊,會有人收留你。
"離京前,我回望這座生我養我的城池,十六年的富貴生活如夢一場。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給父母報仇!商隊一路南下,行至松州境內時,卻遭遇了山匪攔路。
商隊護衛拼死抵抗,我趁亂逃入山林。夜幕降臨,暴雨如注。
我在山中迷失方向,正絕望之際,發現前方有一座破廟。2破廟內黑漆漆的,我渾身濕透,
冷得發抖。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廟角閃出,我驚得差點尖叫。"別怕,是我。
"借著閃電的光,我認出了沈墨城那張冷峻的臉龐。"你怎么在這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商隊遇襲是鎮國公設的局,我暗中跟隨保護你。"他聲音低沉,
"我們被沖散了,幸好都逃到了這里。"外面電閃雷鳴,暴風雨越來越大。
破廟的屋頂搖搖欲墜,幾處已經漏雨,我們只能擠在一個角落避雨。
沈墨城脫下外袍給我披上:"你受了風寒,得想辦法取暖。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酒壺:"喝點,可以驅寒。"我接過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全身立刻熱了起來。"這是什么酒?怎么這么烈?"我咳嗽著問。
"百年老窖,一般人喝不了。"他輕笑,"你倒是海量。"不知是酒精作祟,
還是他難得的笑容太過迷人,我竟有些暈眩。這個平日冷若冰霜的男人,在這樣的環境下,
展現出不一樣的一面。"沈大人,為何冒這么大風險救我?僅僅因為我父親?
"我鼓起勇氣問出心中疑惑。沈墨城沉默片刻:"你父親是被冤枉的。十年前,
他救過我一命。更重要的是..."他的話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忽然伸手撫上我的臉頰:"你長得很像一個人。""誰?""我的未婚妻,
十五年前就過世了。"我心頭一震,未曾想過這個鐵面無私的朝廷重臣,竟有這樣的過往。
"對不起,我不知道...""無妨,都過去了。"他收回手,神色又恢復了冷峻。
狂風驟雨中,陌生的感覺在我心頭蔓延。也許是孤身一人流落他鄉的無助,
也許是對前路的恐懼,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沈大人,若我逃不出去,
能否答應我一件事?""說。""幫我為父母報仇。"他定定地看著我:"我答應你,
不過你不會有事。明日風停后,我會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謝謝。"我低下頭,
淚水無聲滑落。不知何時,他的手臂環住了我的肩膀。在這荒廟之中,在這狂風暴雨之夜,
我們兩個原本身份懸殊的人,竟如此親近。雨越下越大,廟內的溫度卻漸漸升高。
酒精的作用下,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恍惚中,我感到他的唇落在我的額頭,然后是眼睛,
最后輕輕覆上我的雙唇。那一夜,在雷電與狂風的掩護下,我與這個拯救我的男人,
有了最親密的接觸。清晨,陽光透過破敗的窗戶照進來。我醒來時,沈墨城已經整理好衣冠,
恢復了那個冷峻的朝廷重臣形象。"起來吧,我送你去柳莊。"他聲音平靜,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發生。我低頭整理衣衫,臉頰滾燙。昨夜的瘋狂,今日想來如夢似幻。
路上,沈墨城沉默不語。直到柳莊大門前,他才停下腳步:"進去后,報上你的名字,
莊主會照顧你。我必須回京城繼續調查你父親的案子。""你會來看我嗎?"我忍不住問。
他的目光復雜:"不會。越靠近我,你越危險。""那昨晚...""昨晚的事,
就當沒發生過。"他冷冷地打斷我,"你安心在這里住下,等風聲過了,我會派人來接你。
"說完,他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間小路上。我站在柳莊門前,心如刀絞。原來,
對他而言,我不過是一個責任,一個過客。柳莊莊主是個和藹的老者,見到沈墨城的玉佩后,
立刻將我安頓在一個僻靜的小院。"姑娘安心住下,老朽會照顧好你。
"在柳莊的日子平靜而安全,但每當夜深人靜,那個雨夜的記憶總會浮現在我腦海中。
一個月后,我發現自己懷孕了。3腹中的生命如一個驚天的秘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站在柳莊的后花園里,看著手中的墮胎藥,猶豫不決。
這個孩子是我與沈墨城在那個雨夜的結晶,是我在這亂世中唯一的牽掛。若留下,
不知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若除掉,又如何對得起這無辜的生命?"姑娘在看什么?
"柳莊主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我慌忙收起藥包:"沒什么。
"老者嘆了口氣:"姑娘有孕在身,老朽已看出來了。這孩子,是沈大人的吧?
"我臉色大變:"您怎么知道?""沈大人與老朽有舊,這柳莊本是他名下產業。
他托老朽照顧你,自有深意。
"我惶恐不安:"我不想連累他......""孩子是無辜的。"老者溫和地說,"況且,
沈大人膝下無子,這或許是天意。"經柳莊主這一勸,我決定留下孩子。然而,
懷孕的日子并不好過。整日嘔吐,身體虛弱,更讓我擔憂的是,若有人追查到此,
我和孩子都將面臨滅頂之災。五個月后的一天,柳莊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啟稟莊主,
有位姓蘇的小姐求見。"蘇?難道是蘇雨晴?我心頭一顫,本能地護住腹部。
柳莊主面色凝重:"把她請到前廳,我去應付,你趕緊從后門離開,去城東的徐家渡口,
會有人接應你。"我匆忙收拾幾件衣物,從后門溜出,一路奔向徐家渡口。渡口邊,
一艘小船已經等候多時。船家是個壯實的中年男子,見我氣喘吁吁地趕來,連忙攙扶我上船。
"姑娘莫慌,沈大人已經安排好了。"船剛剛駛離岸邊,遠處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和喊叫聲,
想必是蘇雨晴的人追來了。小船順流而下,很快消失在迷霧中。三天后,
我輾轉來到了一個叫"青云鎮"的地方。這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遠離京城,鬧中取靜。
鎮上首富徐老爺早已得到沈墨城的囑托,為我準備了一處院落。"姑娘安心住下,
我們會保護你的安全。"徐老爺慈眉善目,"沈大人還囑咐,孩子出生后,
讓您給他取名'沈云舟'。"這是沈墨城第一次對我們的孩子表態,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并沒有忘記我,也沒有拋棄這個孩子。在青云鎮的日子平靜而溫馨。
我以"柳寡婦"的身份在鎮上生活,告訴鄉親們我丈夫在戰場上犧牲,
留下我一人懷著遺腹子。鎮上的人都很熱情,尤其是徐老爺一家,待我如親生女兒。
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長大,我的心也一天天沉重。沈墨城自從那日分別后,再無音訊。
我不知道他是否安好,也不知他何時才能洗清我父親的冤屈。終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足足七斤重!"穩婆興奮地報喜。
我虛弱地看著襁褓中的嬰兒,他有著沈墨城的眉目,小小的拳頭緊握,如同一個堅定的承諾。
"云舟,媽媽給你取名沈云舟,希望你能像一艘船,乘風破浪,勇往直前。
"孩子出生第三天,徐老爺突然神色慌張地闖入我的院子:"不好了,有人打聽到您的下落,
正往這里趕來!"我心如擂鼓:"是誰?""聽說是京城來的人,可能是鎮國公府的人。
您必須立刻離開!"我咬緊牙關,懷抱三天大的嬰兒,再次踏上逃亡之路。4雨夜逃亡,
懷中的嬰兒不時發出啼哭。我用披風緊緊裹住他,在泥濘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身后,
追兵的火把如群星閃爍,越來越近。"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粗獷的喊聲在雨幕中格外清晰。我忽然踩空,一腳滑進山澗,差點連人帶孩子滾下去。
幸好一只有力的手及時抓住了我。"跟我來。"一個蒙面大漢拉著我躲進一個山洞。
他輕車熟路,帶我穿過洞中暗道,繞過追兵的封鎖,來到一個隱蔽的小木屋。"你是誰?
"我警惕地問。男子摘下面巾,露出一張陌生而忠厚的臉:"卑職是沈大人的親信,
奉命保護夫人和少爺。""沈墨城?他還好嗎?"我迫不及待地問。"大人很好,
只是因為查辦柳大人的案子,得罪了鎮國公,現在京城里風聲很緊。大人托卑職帶話,
請夫人再忍耐一段時間,等他查明真相,一定會來接夫人和少爺回京。"我緊緊抱住孩子,
心中五味雜陳。"大人還說,若是兒子,就叫沈云舟;若是女兒,就叫沈雨柔。
""我已經給他取名沈云舟了。"我低聲說,看著熟睡的嬰兒,眼中含淚。
沈墨城的親信在小木屋陪伴了我們一周,確保追兵已經離開后,
帶我們來到了一個更偏遠的小鎮——碧水村。這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落,村民淳樸,
遠離塵囂。他為我們安排了一處竹林深處的小院,還找了個老婆婆來照顧我和孩子。
"卑職要回京復命了。這是大人給您的信和銀兩,足夠您和少爺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我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信中,沈墨城的字跡剛勁有力:"如煙:得知你平安產子,甚慰。
京中形勢復雜,鎮國公勾結太子一黨,欲奪皇權。你父冤案與此有關。我已掌握部分證據,
但尚需時日徹查。你且安心養子,待我平定京中亂局,必來接你。切記,勿透露身份,
勿輕信外人。"落款處沒有"墨城"二字,只有一個小小的"墨"字,仿佛生怕被人認出。
我將信貼在胸口,淚如雨下。他還記得我,還惦念著我們。這就夠了。
碧水村的日子平淡而安寧。我靠著繡花為生,小云舟也一天天長大。他越長越像他的父親,
尤其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簡直是沈墨城的翻版。轉眼三年過去,小云舟已經能跑能跳,
聰明伶俐。我時常給他講京城的故事,講他那個英勇無畏的父親。"娘親,
爹爹什么時候來接我們?"小云舟總是這樣問。"等爹爹的事情辦完,就會來接我們。
"我總是這樣回答,不敢讓孩子知道,我們隨時可能面臨危險。一日清晨,
小云舟在院子里玩耍,忽然跑進屋里,興奮地喊道:"娘親,有客人來了!"我心頭一緊,
碧水村偏僻至極,從不會有陌生客人到訪。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
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外。不是沈墨城,而是當年從柳莊帶我逃走的船家。"夫人,
不好了,京城出事了!"船家焦急地說,"沈大人被太子一黨陷害,差點喪命。
他托卑職來告訴您,鎮國公的人已經查到碧水村,您必須立刻離開!
"我臉色煞白:"沈墨城他......沒事吧?""大人受了重傷,但暫時無礙。他說,
讓您帶著少爺去東海漁村,那里有他的一位舊友,姓趙,能保護您。"剛收拾好簡單行李,
遠處就傳來馬蹄聲。"他們來了!"船家臉色大變,"夫人,從后山小路走,我來拖住他們!
"我抱起云舟,淚如雨下:"多謝你,好人。""大人待卑職恩重如山,
卑職愿為大人赴湯蹈火。"船家決絕地說,"夫人放心,卑職不會透露您的去向。
"我帶著云舟從后山小路匆匆離去,身后傳來喊殺聲和慘叫聲。我不敢回頭,
只能緊緊抱住孩子,在密林中狂奔。那一刻,我知道,我們的平靜生活徹底結束了。
5東海漁村在大海邊,是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漁村。我和云舟輾轉數日,終于來到這里。
海風咸澀,浪濤轟鳴,這里的一切都與我曾經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你找誰?
"一個曬得黝黑的漁民打量著我和云舟。"我找趙先生,"我謹慎地回答,
"是沈墨城大人讓我來的。"漁民眼神立刻變了:"跟我來。"他帶我們穿過村子,
來到一座傍海而建的小院。院內,一位白發老者正在晾曬魚網。"趙老,有人找您。
"老者轉過身來,目光如炬,與他蒼老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你就是柳如煙?
"他銳利的眼睛掃視著我,最后落在云舟身上,"這就是沈墨城的兒子?"我緊張地點點頭。
老者輕輕嘆息:"進來吧,我等你們很久了。"趙老是個退隱的老將軍,
曾是先帝身邊的親信,因為某些原因選擇退隱江湖。他性格古怪,但對我和云舟卻格外照顧。
"沈墨城那小子,總是惹麻煩。"趙老常常這樣評價沈墨城,語氣中既有責備也有關愛,
"不過他夠義氣,為了查清你父親的冤案,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他現在怎么樣了?
"我擔憂地問。"別擔心,那小子命硬得很。據我所知,他已經康復,正在暗中集結力量,
準備與鎮國公和太子一黨決一死戰。"云舟在漁村生活得很開心,
整天跟著村里的孩子們在海邊玩耍,學會了游泳和捕魚。他的皮膚被海風吹得黝黑,
但那股英氣卻與日俱增,簡直就是沈墨城的翻版。一天,趙老突然對我說:"你知道嗎,
其實你不是柳遠山的親生女兒。"我如遭雷擊:"什么?""二十年前,北境大戰,
征北大將軍李玉林戰死沙場。他的遺孀帶著年幼的女兒流落京城,后來被柳遠山收留,
并收你為義女。""李玉林?征北大將軍?"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太陌生了。"沒錯,
你的生父是大周朝最英勇的將軍。你的養父柳遠山被誣陷通敵,
其實是因為他在整理李玉林的遺物時發現了一封密信,
那封信揭露了當年北境之戰的真相——李玉林是被人陷害的。""是誰?"我顫抖著問。
"鎮國公蘇成龍。"趙老咬牙切齒,"當年,鎮國公為了立功,
不惜犧牲李玉林和三萬將士的性命。"我腦中轟然作響,原來,
我與鎮國公的仇恨竟如此之深!"那沈墨城知道這些嗎?""當然,
他的父親沈丞相與李玉林是生死之交。沈墨城幫你調查父親冤案,
其實也是在為李玉林討回公道。"我茫然地看著大海:"所以,我不是柳如煙,
而是李家的女兒?""你的本名叫李映雪,是李玉林的嫡長女。征北將軍的血脈不能斷!
"趙老鄭重地說,"云舟不僅是沈家的后人,也是李家的血脈。"我撫摸著云舟的小臉,
心中既震驚又釋然。就在這時,一個漁民慌慌張張地跑來:"趙老,不好了!
有朝廷的人來村里搜查!"趙老臉色驟變:"快帶夫人和少爺走,走水路!
"我緊緊抱住云舟,跟著一個漁民鉆進一艘小漁船。漁民用麻布蓋住我們,
自己則假裝出海打魚。漁船剛剛駛離村子不遠,身后就傳來喊殺聲和哭叫聲。
我透過船艙的縫隙,看到漁村已經被火光籠罩。"趙老..."我心如刀絞。
又一位好心人因為幫助我,而付出生命的代價。漁船在大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
最終靠岸在一個陌生的港口。"夫人,這里是東海城,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
您帶著少爺先在這里落腳,待事情平息,再做打算。"漁民遞給我一個布包,
"這是趙老讓我轉交給您的,說是到了關鍵時刻能救您一命。"我打開布包,
里面是一塊將軍令牌和一封信。信中,趙老詳細記錄了李玉林被害的經過,
以及鎮國公的罪證。"多謝你冒險救我們。"我向漁民深深一揖。"不必謝我,
"漁民搖搖頭,"趙老和沈大人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咱們這些百姓,受了他們的恩惠,
就該在關鍵時刻出一份力。"在東海城,我們母子再次改名換姓,隱姓埋名地生活著。
我告訴云舟,等他長大,我會帶他回京城,為爺爺和外公討回公道。五年悄然而過,
七歲的云舟已經是個品學兼優的少年。這一天,當我在集市上買菜時,
忽然看到一張告示:"朝廷重要捷報:太子謀反,已被誅殺;鎮國公蘇成龍勾結外敵,
已伏誅;柳遠山、李玉林兩案昭雪,追封為忠烈公;新任兵部尚書沈墨城為首功。
"我呆立街頭,淚如雨下。終于,一切都結束了。
6告示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原柳遠山之女柳如煙,若見此告示,速回京城認親。
"我緊緊攥住手中的菜籃,激動得全身發抖。多年的東躲西藏,終于可以結束了。
我迫不及待地奔回家中,收拾行李,準備帶著云舟回京。"娘親,我們真的要回京城了嗎?
我能見到父親了嗎?"云舟興奮地問。"是的,寶貝,我們要回家了。
"我撫摸著他日漸俊朗的小臉,心中滿是期待和忐忑。沈墨城如今貴為兵部尚書,位高權重,
而我只是一個帶著孩子逃亡多年的女子。時光荏苒,不知他是否還記得那個雨夜的承諾?
我們乘坐商船逆流而上,歷時半月,終于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城。京城依舊繁華熱鬧,
但許多地方已經物是人非。我帶著云舟直接前往兵部衙門,希望能見到沈墨城。"站住,
衙門重地,閑人免進!"門口的衙役攔住了我們。"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柳如煙求見沈大人。
"衙役上下打量著我和云舟,不屑地說:"沈大人日理萬機,哪有時間見你這樣的女人?
"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衙門內傳來:"誰在外面吵嚷?
"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當他看到我時,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柳小姐?
真的是你?"我認出他是當年沈府的管家:"李管家?"李管家激動地說:"天啊,
您終于回來了!大人找您找了好多年啊!"他連忙帶我們進入衙門內院,
一路上興奮地說著:"大人這些年一直派人尋找您和少爺,可惜一直沒有音訊。
他為了給您父親和將軍大人平反,差點搭上性命。如今太子和鎮國公伏誅,
大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卻依然日夜牽掛您。"聽到這些,我心中暖流涌動。原來,
他一直沒有忘記我。李管家將我們帶到一間寬敞的書房外,輕輕敲門:"大人,有貴客求見。
""本官今日不見客。"里面傳來沈墨城冷峻的聲音,一如當年。"是柳小姐和少爺回來了!
"李管家興奮地說。書房內一片寂靜,片刻后,門猛地被拉開。沈墨城站在門口,
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和云舟。他比記憶中更加成熟穩重,眉宇間多了幾分風霜,
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依然如故。"如煙..."他聲音微顫。"墨城..."我眼中含淚。
他目光轉向云舟:"這就是我們的兒子?"云舟怯生生地看著這位從未謀面的父親,
慢慢上前鞠了一躬:"兒子沈云舟,見過父親。"沈墨城單膝跪地,將云舟摟入懷中,
聲音哽咽:"孩子,父親對不起你...這么多年,
沒能保護你和你娘親...""父親為了給外公和爺爺報仇,很辛苦。娘親說,
父親是天下最勇敢的男人。"云舟稚嫩的聲音中帶著堅定。沈墨城緊緊抱住兒子,
淚水無聲滑落。他站起身,深情地看著我:"如煙,這些年,你受苦了。"我搖搖頭,
淚眼婆娑:"能平安回來,已是上天恩賜。""進來吧,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書房內,
沈墨城詳細告訴了我這些年的經歷。他為了查清我父親的案子,不惜以身犯險,
潛入太子府竊取證據。后來又聯合忠于皇上的大臣們,徹底粉碎了太子和鎮國公的謀反計劃。
"你知道嗎,支撐我走過這些年的,是對你和云舟的牽掛。"他握著我的手說,
"每當我想放棄的時候,就會想起你們母子在外顛沛流離,這是我無法容忍的。
""那雨夜...你可曾后悔過?"我輕聲問。"從未后悔。"他堅定地回答,
"那是我此生最美好的記憶。如煙,你愿意嫁給我嗎?"我淚如雨下:"我愿意。"十日后,
我和沈墨城在皇帝的見證下完婚。作為對沈墨城的嘉獎,皇帝追封我為忠烈將軍之女,
賜封一品誥命夫人。云舟也被皇帝親自欽點為皇家學院的學生,與皇子一起學習。婚后,
沈墨城對我更是寵愛有加。我們在京城西郊建了一座別院,取名"雨夜庵",
以紀念那個改變我們命運的雨夜。從一個被冤入獄的囚徒,到權臣夫人,我的人生如夢似幻。
但我知道,是沈墨城的愛與堅持,讓我在絕望中看到希望;是那個雨夜的相遇,
讓我們的命運從此交織在一起。如今,我們的仇敵已伏誅,冤屈已昭雪,只愿往后歲月,
一家人平安喜樂,再無離別之苦。7成為權臣夫人后,我并未沉浸在榮華富貴中,
而是利用自己的地位,暗中幫助那些像我一樣陷入冤屈的人們。
這個決定得到了沈墨城的全力支持。"你的經歷讓你更能理解他們的痛苦。"他贊許地說,
"我在朝堂上為民請命,你在民間施以援手,夫妻攜手,何愁天下不平?"我微笑點頭,
心中感激。沈墨城從不因我的出身而輕視我,反而視我為平等的伴侶,這讓我倍感珍惜。
然而,平靜的生活沒能持續太久。一年后,北境再次傳來戰報,邊關告急。
沈墨城作為兵部尚書,必須親赴前線督戰。臨行前夜,他將我和云舟叫到書房。"如煙,
我此去北境,兇吉難料。若我有不測..."我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他握住我的手:"我必須為最壞的情況做準備。這次北境之戰,暗藏玄機。有傳言說,
當年害死你父親李玉林的不只是鎮國公一人,還有朝中另有大臣參與。
"我心頭一震:"會是誰?""尚不確定,但可能與當今太師有關。若我在邊關有所發現,
會派密信回來。如有危險,你帶著云舟立刻去東海老宅避難,那里有我安排的心腹。
"我強忍淚水點頭。第二天,我和云舟送沈墨城出城。臨別時,
云舟突然抱住父親的腿:"父親,我想跟您一起去!"沈墨城摸摸兒子的頭:"云舟,
你才八歲,還太小。等你長大了,一定有機會建功立業。現在,你要好好保護你母親,
知道嗎?"云舟懂事地點點頭。望著沈墨城遠去的背影,我心中如刀絞般疼痛。
好不容易一家團聚,卻又要面臨分離。沈墨城離京后,我每日焦急等待前線捷報。一個月后,
終于收到他的親筆信,言辭謹慎,只說戰事進展順利,但字里行間透露出某種警惕。
兩個月后,一個不速之客突然造訪沈府。"夫人,我是沈大人的親兵,大人命我秘密回京,
給您送一樣東西。"他遞給我一個封好的小木匣。待他離開后,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木匣,
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塊玉牌。信中,沈墨城的筆跡匆忙而凌亂:"如煙:事態緊急,不及多言。
北境戰事背后果然有陰謀。當年害你父親的另一人正是太師李元德,他與北蠻勾結,
欲再次出賣我軍。我已掌握證據,但恐遭不測。若半月內無我音訊,請帶云舟立即離京避難。
匣中玉牌乃先帝御賜,可保你們安全。勿信任何人,包括朝中大臣。"我手心冒汗,
腦中嗡嗡作響。太師李元德是當朝重臣,位高權重,若他真是幕后黑手,
沈墨城豈非危在旦夕?三日后,朝廷傳來噩耗:沈墨城在前線遭遇伏擊,重傷失蹤,
生死未卜。我強忍悲痛,暗中做了兩手準備:一面派心腹去北境尋找沈墨城的下落,
一面準備帶云舟離京避難。就在這危急時刻,太師李元德突然派人前來傳話,
說要見云舟一面。"夫人,小公子與我家老爺有些淵源,老爺思念故人之子,想見一見。
"來人彬彬有禮地說。我心知不妙,但又不敢直接拒絕,以免打草驚蛇。"煩請回稟太師,
小兒年幼體弱,近日染病在床,待病愈后再登門拜訪。"來人離去后,我立刻著手安排出逃。
這次,我不再慌不擇路,而是胸有成竹。
多年的逃亡經歷讓我學會了如何在危險中保全自己和兒子。
我找來府中最信任的老仆:"你帶著云舟從東門離開,我會制造假象,引開追兵。
我們在蘇州城外的白云寺會合。"老仆點頭領命。當夜,我安排了一輛馬車從正門出城,
車上坐著一個與云舟身形相仿的孩童。而真正的云舟則由老仆帶著,化裝成普通百姓,
從東門悄然離去。果然,太師的密探盯上了那輛馬車,一路追蹤。而我則換上男裝,
取道西門出城。三天后,我們在白云寺順利會合。"娘親,父親他..."云舟眼中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