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二十三年冬夜,沈府正廳的鎏金獸首燭臺迸濺著妖異火星,
十二根盤龍燭柱將紅綢浸染得如同凝固的鮮血。燭淚順著獸角蜿蜒而下,凝結成暗紅的冰晶,
在搖曳的火光中泛著冷芒,仿佛是前世冷宮墻縫里滲出的血珠。沈昭垂眸站在角落,
重生后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復仇的欲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鮮血順著紋路滲入纏枝蓮紋繡帕 —— 那抹猩紅,
與記憶中鴆酒潑灑在青磚上的痕跡完美重疊。她的睫毛微微顫動,
將眼底翻涌的恨意盡數斂去,卻在衣擺下緊緊攥住那方浸透血淚的帕子,
仿佛抓住了重生的錨點。遠處傳來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卻蓋不住她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聲,
每一下都在提醒她,這一世,她絕不再任人宰割。那樂聲中夾雜著賓客們虛偽的奉承,
像極了前世那些在她失勢后落井下石的嘲諷,這讓她的指甲不自覺地又往掌心掐了幾分。
檀香混著脂粉的氣息撲面而來,令她胃部翻涌,幾乎要作嘔,這些奢靡的氣息,
與冷宮的腐臭氣息交織,讓她更加堅定復仇的決心。
“聽聞清婉姑娘所作《蘭亭集序》深得太子殿下青睞,今日可否有幸一睹真容?
” 戶部侍郎諂媚的聲音穿透嘈雜,象牙笏板叩擊案幾的脆響,
像極了前世劊子手磨動鬼頭刀的聲響。沈昭抬眸,正見沈清婉身著煙霞紫襦裙,
金絲繡的并蒂蓮在她腰間扭曲成毒蛇的形狀。對方指尖輕顫地撫過鮫綃畫軸,
那抹嬌羞姿態與前世如出一轍,可沈昭分明看見,
她袖口藏著的鶴頂紅藥瓶在燭光下泛著幽藍。那抹幽藍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前世被這毒藥侵蝕的痛苦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連帶著喉間都泛起了苦澀的鐵銹味。她還記得,
那毒藥發作時,自己蜷縮在冷宮角落里,看著沈清婉得意的笑容,卻無力反抗。
此刻沈清婉眼角眉梢的風情,在她眼中都是丑惡的偽裝,
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揭開她前世的傷疤。沈清婉嬌笑著與賓客互動,那笑聲刺耳無比,
讓沈昭想起前世她在自己耳邊的冷嘲熱諷,恨意幾乎要沖破胸腔。“且慢!
” 沈昭踏碎滿地光影,金絲繡鞋碾過青磚發出清脆聲響,每一步都帶著壓迫感,
仿佛在向命運宣戰。她開啟 “因果之眼” 的剎那,時空如破碎的琉璃轟然倒轉。
三日前深夜的畫面清晰浮現:沈清婉裹著玄色斗篷,在丫鬟舉著的羊角燈昏黃光暈里,
踩著她親手縫制的墨蘭繡鞋,躡手躡腳地潛入書房。
當對方鬼鬼祟祟地將畫軸塞進檀香木匣時,
沈昭甚至看清了她耳后新紋的蠱蟲刺青 —— 那是繼母周氏控制下人的標記。
畫面中沈清婉得逞的獰笑與此刻宴會上的嬌柔判若兩人,沈昭的指甲幾乎要將掌心剜出窟窿,
她終于等到了這一刻。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妹妹可知,
這畫中的每一筆,都藏著我的血淚?” 說罷,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撫過畫卷,
仿佛在撫摸曾經的自己,“為了調制這冷金箋上的朱砂,我刺破指尖,滴入鮮血,日夜研磨,
才有了這獨一無二的色澤。你偷走的不只是一幅畫,是我的心血,是我的尊嚴!”“這幅畫,
分明是我所作!” 沈昭猛地扯開卷軸,
朱砂勾勒的 “沈清婉” 三字在燭火下猙獰如符咒。她扯開領口,
露出鎖骨處被墨汁浸染的胎記:“冷金箋需用少女指尖血調和朱砂勾線,妹妹可知,
這墨痕里還混著我的血?” 話音未落,沈清婉已跌坐在地,珠翠散落的聲響驚動滿堂賓客。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眼神中充滿了質疑與不屑。沈昭卻并未停歇,
她取出一方沾滿墨漬的素帕,上面赫然印著沈清婉偷竊時留下的指紋:“你偷畫時,
不小心將墨汁蹭在了帕子上,如今這便是鐵證!” 她又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
上面詳細記載著沈清婉與書吏的來往書信,“還有這些,足以證明你買通他人,
篡改書畫歸屬!” 隨著她的展示,現場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沈清婉的臉色也愈發慘白,
雙手不停地顫抖。沈昭看著沈清婉血色盡褪的臉,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混著復仇的快意,
像淬了毒的美酒在血管里奔涌 —— 這只是開始,
她要讓所有背叛者都在她的陰謀棋盤上粉身碎骨。“姐姐這是何意?” 沈清婉泫然欲泣,
藏在廣袖里的手卻在瘋狂絞著帕子。“三日前丑時三刻,你帶著貼身丫鬟綠萼,
從西角門繞進我書房,偷走了這幅畫!” 沈昭字字如刀,
將 “因果之眼” 看到的畫面詳細描述出來,“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你繡著金線的鞋底,
在我書房留下了三枚完整的腳印!而且,你耳后的蠱蟲刺青,早就暴露了你和周氏的勾結!
” 隨著每句控訴,沈清婉面如死灰,渾身顫抖如篩糠。賓客們的目光從震驚轉為鄙夷,
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突然,沈昭從袖中甩出一卷竹簡,
上面密密麻麻記載著沈清婉勾結書吏篡改書畫歸屬的來往書信,“還有這些,
便是你買通他人的證據!” 沈清婉尖叫一聲,想要撲過來搶奪,卻被侍衛攔住。
此時沈昭環顧四周,看著眾人震驚、憤怒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陣快意,這不過是復仇的開始,
她要讓這些人知道,背叛者終將付出代價。她抬起頭,眼神掃過繼母周氏,
周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沈昭在心中冷笑,下一個,就是你。恰在此時,
九盞鎏金宮燈刺破暮色,身著赤羅宮裝的女官展開明黃圣旨。沈昭跪在冰涼地磚上,
看著自己顫抖卻堅定的雙手,突然想起前世被賜死時,也是這樣的姿勢。那時的她滿心絕望,
而如今,她的眼中只有仇恨與決心。
當驗畫司用銀針驗出墨漬中獨屬于沈府松煙墨的龍腦香時,沈清婉突然發狂般撲來,
卻被侍衛反手扣住。“不!沈昭你不得好死 ——” 凄厲的哭喊混著太后的斥責,
終于為這場鬧劇畫上句點。沈昭看著沈清婉被拖走時,
發間那支她曾送的玉簪狠狠摔碎在臺階上,心中涌起一陣快意,這只是復仇的第一步,
她要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她撫摸著懷中的鳳翎令,暗暗發誓,
一定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經此一役,沈昭在沈府的地位有了微妙的變化,
但她深知危機四伏。深夜,沈昭躲在父親書房的暗格里,
第三次用 “因果之眼” 回溯繼母周氏下藥的過程。月光透過窗欞灑在藥罐上,
她清晰地看到周氏將西域蠱蟲磨成粉末,嘴角掛著陰毒的笑:“只要老爺成了傀儡,
這沈府遲早都是我的。” 沈昭攥緊了手中的玉佩,那是母親臨終前留給她的遺物,
冰涼的觸感讓她冷靜下來。她注意到周氏在研磨蠱蟲時,
復摩挲著一枚刻有蛇紋的青銅戒指 —— 那是她前世在冷宮見過的、屬于敵國巫祝的信物。
這個發現讓沈昭脊梁骨發寒,終于明白為何周氏一個后宅婦人能得到西域奇毒,
背后必然有朝堂勢力支撐。她看著周氏將蠱蟲粉末倒入雕花瓷碗,
與參湯攪拌時泛起的詭異紫斑,
突然想起瘋醫圣手曾說過的 “雙生蠱” 特性 —— 施蠱者與受控者命脈相連,
這或許就是父親雖中蠱卻未暴斃的原因。蠱蟲在月光下呈現出細微的熒光,
如同無數小眼睛在暗處窺視,讓沈昭更加確信周氏背后的勢力絕非等閑。與此同時,
沈昭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女子書院。她與林硯在一間不起眼的茶樓密會,林硯身著華服,
眉眼如畫,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流。“沈姑娘,情報網已初具規模,
江南一帶的商賈都愿意為我們提供消息。” 林硯將一疊名單推到沈昭面前,
名單末端用朱砂標注著 “太子黨羽商鋪分布圖”,“不過,創辦書院資金缺口不小。
” 沈昭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張地契,
玉腕翻轉間露出內側的青云閣紋章:“這是城郊的莊子,變賣之后足以支撐。另外,
煩請林公子將這包東西交給瘋醫圣手 ——” 她壓低聲音,
將裝有周氏發絲的錦囊推過桌面,“我需要知道她身上是否中了‘雙生蠱’。
” 林硯接過錦囊時,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腕間的青斑,眼神微暗:“沈姑娘,
因果之眼的反噬……” 沈昭搖頭打斷:“當務之急是扳倒周氏,其他暫且不論。
” 茶樓的小二送來香茶,沈昭卻注意到林硯袖口露出的半幅地圖,
那上面用朱筆圈出了國師府的位置,顯然他早已對朝堂勢力分布了如指掌。
女子書院開學那日,蘇瑤一身勁裝,手持長劍,眼神中滿是桀驁:“我蘇瑤從不受人管束,
你憑什么讓我留下?” 沈昭不慌不忙,命人取來一幅地圖,在上面圈出幾處戰略要地,
筆尖在 “虎狼谷” 三字上重重劃過:“三日后,此處必有匪患。
你若能帶領眾人擊退匪寇,我便不再強求。” 她頓了頓,
從袖中取出半塊刻著北斗紋的腰牌,“若遇危險,可憑此牌調動聽雪樓暗衛。
” 蘇瑤挑眉接過,指尖觸到腰牌背面的 “昭” 字刻痕,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三日后,
她渾身是血地歸來,腰間掛著匪首的令牌,身后跟著一群敬佩不已的學子:“沈昭,
你早就知道他們會劫殺商隊運送的軍糧吧?
” 沈昭凝視著她肩側的劍傷:“虎狼谷地勢險要,適合埋伏。
不過你能在半個時辰內布下八卦陣,倒是讓我意外。” 話語間暗藏對蘇瑤軍事才能的認可,
后者耳尖微燙,別過臉去。蘇瑤的劍上還滴著血,卻依然挺直脊背,
仿佛在向沈昭證明自己的能力,這讓沈昭想起前世自己在冷宮的孤苦,
更加堅定了培養女子勢力的決心。朝堂上,太子蕭煜對沈昭的恨意與日俱增。
他在御書房摔碎了一個又一個茶盞,茶漬在青磚上蜿蜒成詭異的圖案:“沈昭必須除掉!
她壞我好事,留著必成大患!” 國師撫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