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時候，因為爺爺享有退休金，爸爸和姑姑都爭著贍養(yǎng)他。
沒有收入來源的奶奶卻慘遭嫌棄。爺爺?shù)钠模尮霉靡患业脙斔福?/p>
奶奶只能被迫跟著爸爸。爸爸卻將奶奶留給我上學(xué)的三萬存款騙到手后，
將奶奶送入了養(yǎng)老院。他向養(yǎng)老院支付了最低的費用，暗地里卻指使護(hù)工折磨奶奶，
想讓她早日離世。他沒想到的是，我?guī)е饺绽镒邇刹蕉紟Т哪棠蹋瑥酿B(yǎng)老院翻墻而出。
1“你說什么，那老不死的從養(yǎng)老院跑出來了。”爸爸還沒有從摩托上下來，
就指著媽媽的鼻子罵。“老子雖說沒有好吃好喝的供著她，卻也花錢送她進(jìn)了養(yǎng)老院，
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爸爸剛下班回家，就被媽媽告知：奶奶從養(yǎng)老院翻墻出逃，
不知去向。養(yǎng)老院通知家屬趕緊去找。“對啊，爸爸我們快去把奶奶找回來吧，
她腿腳不方便，身上又沒有錢。”我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對他說，希望他發(fā)發(fā)善心。“催催催，
你這個賠錢貨，跟那老不死的一樣惹人恨。”爸爸當(dāng)即給了我一巴掌，
我瞬間感覺嘴里都是血腥味。我知道他不會去找，但還是想試一試。他恨不得奶奶趕緊去死，
什么都幫不到他，只會拖他的后腿。弟弟也在一邊幸災(zāi)樂禍，“老不死的，
在家里也是浪費糧食，死在外邊才好，省得浪費棺材錢。”弟弟今年十七歲，還是個高中生，
竟然說出這么惡毒的話。弟弟早已忘記了奶奶小時候?qū)λ暮谩ＫF(xiàn)在受到爸爸的耳濡目染，
對奶奶恨之入骨。我不敢再觸爸爸霉頭，等他進(jìn)屋吃飯，準(zhǔn)備悄悄地出去尋找奶奶。
沒想到被弟弟發(fā)現(xiàn)了，“爸爸快出來，賠錢貨要去找老不死的。
”聽到這話的爸爸頓時火冒三丈，一把將我抓進(jìn)了雜物間。他將我死死的摁在柴火堆上，
抄起一根棍子就往我身上打。柴火堆上的枝丫劃破了我的臉，身后的棍子越來越重。“爸爸，
我錯了，我錯了，不要再打了。”臉痛身上也痛，無法反抗的我只能向他求饒。
爺爺和姑姑一家就住在隔壁，對我的求救聲無動于衷。我遺傳了我媽的大嗓門，就一墻之隔，
他們不可能聽不見。他們聽不見奶奶從養(yǎng)老院出走的消息，也聽不見我的求救。
在榨干了奶奶的最后一滴價值之后，仿佛她就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對她的行蹤毫不關(guān)心，
對她的安危沒有絲毫的關(guān)心與掛念。更何況我們已經(jīng)分家了，奶奶是分給我們一家的。
爺爺和奶奶一家養(yǎng)一個，很“公平”。2當(dāng)初分家的時候，爺爺已經(jīng)退休，
有三千五百元的退休金。而奶奶在地里刨了一輩子的土，做了一輩子的農(nóng)民。
爸爸和姑姑爭著想要照顧爺爺，其實就是惦記爺爺?shù)耐诵萁稹．?dāng)初退休金只有三千五百元，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每年的政策調(diào)整與增長，它會變的越來越多。爸爸和姑姑都掙紅眼了，
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來討好爺爺。誰都不想贍養(yǎng)奶奶，把奶奶踢來踢去。奶奶沒有什么文化，
只上到了小學(xué)二年級。一輩子只會種地，干一些力氣活。那段時間，
村里家家戶戶都種了白玉蘿卜。奶奶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累贅，不會拖累兒女，
去幫人家背蘿卜。一背就是一百八十斤，村里人都夸奶奶力氣大，奶奶干得更賣力了。
沒想到，那年蘿卜大跌價，從一元錢一斤跌到了一毛錢一斤。他們清楚的知道，
我們家里人不會站出來給奶奶撐腰。只給奶奶施舍了兩頓飯，沒有工錢。奶奶獨自上門討要，
被雇主趕了出來。奶奶難過的躲在房間里哭，沒有人去關(guān)心她，也沒有人在意她。
我悄悄地給奶奶端了一碗飯，她一邊流淚一邊吃完了飯。大家忙著爭奪爺爺?shù)耐诵萁穑?/p>
那可是三千五百元。在那個一千斤蘿卜只能賣一百元的年代是一筆巨款。
奶奶在家里也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存款被爺爺牢牢地捏在手中。用爺爺?shù)脑捴v就是，沒缺她吃，
沒缺她穿，她要錢能有什么用。
包括奶奶的農(nóng)村居民養(yǎng)老僅有的一百二十元錢也是爺爺在保管。家里缺了什么生活用品，
爺爺寧愿自己去買，也不愿意把錢給奶奶讓她去買。買回來的調(diào)料差，做出來的菜難吃，
還怪奶奶廚藝不好。3最后因為姑姑家的表哥考取了重點大學(xué)，爺爺覺得臉上有光，
決定與姑姑一家生活。爸爸知道了氣急敗壞，“憑什么爸爸跟著你，我是長子，
應(yīng)該跟著我才對。”姑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語氣嘲諷，“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
還講重男輕女這一套，真是可笑。”“爸爸已經(jīng)選擇跟著我，你管好媽媽就行，
別在這里瞎操心。”爸爸說不過姑姑，用手指著姑姑，氣得脖子又紅又粗。“我不管，
爸爸必須跟著我，媽媽跟著你，我是長子，我說了算。”“那也要看爸爸愿不愿意，
你問問爸爸，他肯跟你嗎？”爸爸扯著嗓子向屋里喊，“爸，你說句話啊，跟著兒子住吧，
保證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爺爺不愿意和自己的兒子撕破臉，把奶奶推出來，
讓她跟自己的兒子回去。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問過奶奶的意見。他們吵架的時候，
奶奶就躲在門后聽著。被爺爺一推，奶奶一個趔趄就摔到在地上。她訕訕的看著爸爸，
眼里滿是祈求和討好。她跪倒在自己的一雙兒女面前，沒有一個人愿意扶她。“大川啊，
媽愿意跟著你生活，你看可以不。”語氣里充滿了渴望，爸爸卻一腳把她踢翻在地。
“死老婆子，滾遠(yuǎn)點，連退休金都沒有，只會浪費糧食。”他氣沖沖的往外走，嫌不夠解氣，
又轉(zhuǎn)回來猛踢她幾腳。把奶奶疼得滿地打滾，邊踢邊罵“你活著有什么用，還不如死了，
早死早超生。”“大川，媽錯了，不要再打了，媽錯了。”我急著要出去阻止爸爸，
卻被媽媽緊緊的抱著。“你個小賤皮子，管那死老太婆干啥。”“退休金都沒有，死了正好，
剛好給老娘省口糧食。”說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趁她不注意，咬了她一口，掙脫出來。
“爸爸別打了，別打了，老師說要孝敬長輩。”我撲到奶奶身上，擋住爸爸的腳。
他直接把我拎起來，一把往旁邊甩去。“小丫頭片子，分不清誰是你老子是吧，
是老子供你讀書，你還敢給我添堵。”“還孝敬長輩，你該孝敬的是老子，
她連退休金都沒有，算哪門子的長輩。”姑姑就在一旁冷漠的看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爸爸狠狠的瞪了姑姑一眼，“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既然爸要跟著你，那你連媽一起養(yǎng)了吧。
”掃視了在地上被他毒打而起不來的奶奶，和屋里閉門不出的爺爺一番就回家了。
同樣是親生兒女，憑什么好處都讓姑姑占了，爸爸很是不甘。干脆一個都不養(yǎng)，你能耐我何。
4爸爸說到做到，對奶奶不管不問。分家的時候，家里的財產(chǎn)都分好了。爺爺偏心姑姑，
大頭都讓姑姑一家占去了。要不是奶奶幫著爸爸爭取了一處老屋，我家甚至沒有落腳的地方。
爸爸媽媽帶著我和弟弟，當(dāng)天晚上就從家里搬出來。沒有人去管奶奶，
姑姑把奶奶的行李收拾好，連人帶行李把她趕出家門。爺爺冷眼旁觀這一切，
高高在上的對奶奶說：“老婆子，不是我不幫你，誰讓你沒有退休金呢，活該被子女嫌棄。
”“去求求老大，他從小耳根子軟，沒準(zhǔn)就答應(yīng)你了。”言辭間充滿了嘲笑，沒有一絲溫度。
奶奶可是陪爺爺過了四十年的苦日子，到頭來卻被掃地出門。就連她的行李也只有四套衣服，
兩套春夏，兩套秋冬。就這樣過了四十年。奶奶被掃地出門，
站在那個勉強(qiáng)能被稱作家的門口，沉思了許久。終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向我們一家四口的老屋走來。門把鎖被爸爸緊緊的綁了起來，生怕奶奶破門而入。
奶奶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大川啊，可憐可憐媽，讓媽進(jìn)去吧。”“你，
你爸和你妹子把我趕出來了，媽現(xiàn)在還沒老，還能幫你干活。”“媽有的是力氣，
賺的錢都給你，只要給我個地方住，給口飯吃就行。”屋內(nèi)。
爸爸媽媽和弟弟一家三口吃著飯，我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我白天與爸爸作對，
幫奶奶說了幾句話，還咬了媽媽一口。爸爸罰我餓肚子一個晚上。這是經(jīng)常有的事情，
爸爸媽媽一有不順就會罰我不吃飯。他們說我是丫頭片子，是賠錢貨，早晚都是別人家的人，
多吃一口糧食但是浪費。有時是午飯，有時是早飯，有時是一天，我都習(xí)慣了。
看著弟弟吃得滿嘴流油，我還是咽了咽口水。“看什么看，不給你點教訓(xùn)，
你不知道誰是你爹。”爸爸兇狠的眼神像條護(hù)食的惡狗一樣。窗外奶奶的聲音還在響著。
他們的眼里只有桌上的晚飯，對奶奶的請求視若無睹。整個家里最疼我的就是奶奶了。
“爸爸，讓奶奶進(jìn)來吧，快下雨了，淋濕了奶奶會生病的。”我又一次違抗了爸爸。
“你這個討債鬼，養(yǎng)你一個就夠廢錢了，我又有多少糧食夠那個老不死的吃。”還好，
爸爸忙著吃飯，沒有打我，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爸爸我吃得很少的，我以后少吃點，
分一半給奶奶行不行，求求你了。”“你還瞪鼻子上臉了，吃吃吃，滿腦子想著吃。
”“連退休金都沒有的人還想著吃飯，沒臉沒皮，不知羞。”罵了我又罵了奶奶。
爸爸過去將門打開，我以為他是要把奶奶接進(jìn)來。連忙跑過去，想要迎接奶奶。
沒想到身后一股力量襲來，將我推出了門外。爸爸無情的關(guān)上了門。
“既然你這么關(guān)心那個老不死的，你們兩個做一家。”“我們分家，分三家，正正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小蹄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兩個賠錢貨，
活著也是浪費老子的糧食。”“呸，喂不熟的白眼狼。”屋內(nèi)傳來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笑聲。
5我和奶奶成了兩個無家可歸的人。我們又去求了爺爺和姑姑，
只得到了姑姑往外潑的一盆水。她說再去騷擾她，下次潑的可不就是一盆水了。
爺爺始終沒有露面。我記得上學(xué)的時候，老師說過，有困難找老師。
趙老師是從北京回來的研究生，是我們學(xué)校最有學(xué)問的老師。我?guī)夏棠叹屯鶎W(xué)校去，
趙老師就住在學(xué)校的教師宿舍。了解到我們的困難，趙老師很同情我們。
他建議奶奶可以去找一個活干，最好是包吃包住。這樣一來，吃飯和住宿的問題就解決了。
趙老師真聰明，我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么好的主意。奶奶已經(jīng)六十歲了，身體還硬朗，
手腳也麻利。我們在鎮(zhèn)上問了好久才找到一份掃大街的活路。也愿意給奶奶安排住宿，
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不能帶我。我們祖孫倆給負(fù)責(zé)人跪下來磕頭，
他們還是不愿意讓我跟著奶奶。我又一次成為了一個多余的人，成為了奶奶的累贅。
我壓下心頭的難過，強(qiáng)撐著對奶奶說：“奶奶，你安心在這里干活，我回家求我爸爸，
他不會不管我的。”我知道，爸爸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但是奶奶現(xiàn)在的處境太困難了，
她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小思啊，奶奶怎么放心得下你，你爸爸那個樣子，
你回去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哩。”奶奶不舍得我回去吃苦，“咱們再找找，總能找到的，
以后奶奶賺錢，供你讀書。”“等你以后大學(xué)畢業(yè)了，找份好工作，單位給你交五險一金，
以后老了能領(lǐng)退休金，咱們小思福氣在后面哩！”說著說著，奶奶紅了眼眶，
退休金已經(jīng)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我暗暗發(fā)誓，以后要上一個比表哥還要好的大學(xué)。
找一份好工作，領(lǐng)多多的退休金，讓奶奶有地方住，頓頓都吃大米飯。
我們還是住進(jìn)了環(huán)衛(wèi)工的宿舍，我和奶奶擠在一張小小的床上。
負(fù)責(zé)人說給奶奶兩天時間解決好我的去處。奶奶心想這個負(fù)責(zé)人好善良，我們死賴著不走，
他肯定會讓我留下的。我當(dāng)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能這樣做。長大才知道，
在善良的人的底線上步步緊逼，又何嘗不是一種作惡。第二天早上，
我給奶奶留了個字條就回家了。6如我所料，這次爸爸真的很生氣，他把我綁在樹上。
借了鄰居家趕馬的鞭子，狠狠的抽我。我死死的咬住嘴唇，強(qiáng)忍住疼痛，心想他出氣后，
應(yīng)該會就原諒我。他一邊打一邊罵，打累了休息一會，繼續(xù)打。我好像不是他的女兒，
是他的仇人。關(guān)于那天，我不敢回憶太多。只記得，遍體鱗傷的我，在家門口跪了兩天一夜，
才終于進(jìn)了家門。我只知道我不能放棄，不能去做奶奶的累贅，她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
后來，爸爸知道奶奶找到了工作，還有工資拿，又把奶奶接回家。美名其曰，是孝順老母親，
不放心她一人在外。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說白了就是惦記她的血汗錢。
不顧奶奶的意愿強(qiáng)行將她帶回家。要不是發(fā)生后面的那件事情，爸爸應(yīng)該會給奶奶養(yǎng)老。
畢竟是血肉至親，親生的母子。說到底，令爸爸不甘和氣憤的源頭是爺爺?shù)钠模?/p>
姑姑的冷漠。奶奶只是無辜的擋箭牌與出氣筒。當(dāng)初的分家始終是爸爸心中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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