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義莊驚魂京城義莊，我正在縫合一具無名男尸，身后的破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兩個衙役抬著一副簡陋的擔架，罵罵咧咧地走進來。“晦氣！這小娘們兒，
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死得這么慘！”“管她呢，扔下趕緊走，這鬼地方，
多待一刻都瘆得慌。”他們將擔架往空著的停尸床上一扔，像是丟棄什么物件一般，
草草簽了文書，便匆匆離去。我剪斷男尸身上最后一根線頭，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新送來的“物件”。那具女尸，身形瘦弱得可憐，
像一截被狂風折斷的柳枝。我的心，突然有一種慌亂感。我手中的骨針突然滾落在地，
發出清脆的聲響，但我沒去管。一步，兩步，我慢慢向那具女尸走了過去。越近，
心里的那種慌亂就越厲害。終于，我站定在擔架前，看清了那張臉。擔架上躺著的，
不是別人，是那失蹤了半月之久，我曾瘋了一樣滿世界尋找的妹妹——阿靈。蒼白，瘦小，
曾經水靈的眼眸緊閉著，長長的睫毛上凝著未干的淚珠，還是血珠？我分不清。她的脖頸處，
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像是有人用盡了全身力氣，要將她的頭顱生生擰下來，
勒痕周圍的皮膚已經破損到能看見皮下的血肉。不僅僅是脖子。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
布滿了大片大片的淤青，有掐痕，有鞭痕，還有一些細長而尖銳的利器劃過的傷口，
深淺不一，縱橫交錯。我的腦子“轟”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阿……靈……”我喉嚨里像堵了一團棉花，發出的聲音干澀沙啞。我好像突然失語了。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與阿靈重逢的場景，卻從沒想過，會是在這陰森的義莊，
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我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冰涼，僵硬，
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但是在我的記憶中，阿靈的臉總是暖烘烘的，像個小火爐，
她最愛在我縫補尸體累了的時候，用她的小臉貼著我的手，軟軟糯糯地說：“姐姐，
歇會兒吧，別太累了。”眼淚，終于不爭氣地涌了上來，模糊了視線。我知道，我不能哭，
至少現在不能。阿靈還在這里，她還在等著我，等著我為她整理好最后的儀容。
我深吸一口氣，那股混雜著血腥和尸氣的味道，此刻聞起來，
竟帶著一絲阿靈身上淡淡的、我熟悉的皂角清香。是我的錯覺嗎？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重新撿起地上的針線。那根骨針，此刻在我手中，重逾千斤。開始吧。。。
我用溫水一點點擦拭她身上的血污和泥濘。她的身體那么瘦，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每一道，
都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心上。我開始縫合。第一針，
扎在她手腕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冰冷的針尖穿透她同樣冰冷的皮肉，
我仿佛能感覺到她當時的痛楚。我的手在抖，針腳歪歪扭扭，完全不像往日那般平整利落。
“阿靈，別怕，姐姐在。”我喃喃自語，聲音哽咽。血肉模糊的傷口，冰涼僵硬的肢體。
妹妹生前笑著鬧著的樣子，撒嬌時拉我衣角的手，現在都跟她這副樣子混在一起，
在我腦子里亂晃。我咬緊牙關，一針一線，緩慢而艱難地進行著。每一針下去，
都像插在我自己的心臟上。血和淚混在一起，滴落在阿靈冰冷的身體上，又被我胡亂抹去。
終于，只剩下脖頸處那道最深、最致命的勒痕。那道勒痕深陷，幾乎將她纖細的脖頸勒斷。
我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創口，試圖讓它看起來不那么猙獰。就在我的指尖探入勒痕最深處，
想要將翻卷的皮肉整理平整時，忽然觸碰到了一個微小的、堅硬的異物。它嵌在皮肉之下，
若非仔細觸摸，根本無從發現。我心中一動，用針尖輕輕一挑，
那東西便從血肉模糊的勒痕中脫落出來，掉在我的掌心。那是一枚小巧的鏤空金飾，
約莫指甲蓋大小，上面雕刻著一種極為繁復而眼熟的花紋。這種金飾，
我在京城最熱鬧的街上見過，那些穿得光鮮亮麗的少爺小姐們，都喜歡戴這個，
能彰顯他們的身份。這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有的東西。一個可怕的念頭：阿靈的死，不是意外！
她不是失足，不是遭遇了普通的劫匪！而是那些權貴！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京城權貴，
凌虐了她，殺害了她！瞬間，一股烈焰，從我的心底燒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燒得我渾身都在顫抖。我猛地抬起頭。眼中沒有淚，一滴也沒有。
只有一片比這義莊停尸房還冷的寒意。那寒意凍住了什么，又被心里的火一下燒化了。
我看著阿靈慘白的臉，看著她脖頸上那道致命的傷痕，看著掌心那枚沾著她血肉的金飾。
“阿靈，”我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口氣，但里面帶著股透心的冷，“他們是怎么對你的，
姐姐會讓他們，百倍、千倍地還回來。”我低下頭，重新拿起骨針和麻線，
目光落在阿靈尚未縫合的勒痕上，然后，又緩緩移向那枚金飾。“我會用我的針線，
為他們縫合即將到來的破敗命運。”2 血債血償我死死捏著那枚金飾，
指甲都幾乎嵌進肉里，疼痛卻也無法讓我徹底清醒。
我一刻也不停歇地為阿靈完成了最后的縫合，讓她看起來不那么支離破碎。“阿繡？
”門外傳來一聲呼喚，是管理義莊的老李。“今天的活都做完了吧？”“做完了。
”我木然應道，手上動作不停。“那我先走了，記得鎖門。”我沒有回答，
只聽見他腳步聲漸遠。我輕輕撫摸著阿靈的臉，一陣陣刺痛從心底升起。
我要讓害她的人血債血償。夜深了，我回到自己的小屋。那枚金飾在燭光下閃著寒光，
我不斷撥弄著它，思索著背后的主人。這種鏤空花紋，我在京城見過。前幾日，
剛好有人談起過蕭尚書家的少爺最愛佩戴這種金飾。想到這些，我的心越來越冷。
找到目標了！第二天，我開始準備。與其他縫尸人不同，我從不排斥這份工作，
反而鉆研出許多別人不曾掌握的技藝。我打開了平日里鮮少開啟的暗格，
取出一盒特制的細針。這些針比普通骨針更細，卻更堅韌，能輕易穿透骨骼。
我又取出一個小瓶子，里面裝著我自制的藥水。這本是防腐用的，但加入了幾味特殊藥材后，
能緩慢腐蝕血肉，卻不致命，讓人在清醒中體驗被螞蟻噬咬的痛苦。“姐姐會為你討回公道，
阿靈。”我輕聲說道，將工具一一放入貼身的布袋中。我的縫尸技藝，不再只為死人服務。
正當我收拾著工具，義莊的門被推開了。兩個衙役抬著一具尸體進來，
我一眼認出衣著是蕭尚書府上的下人。“這人是尚書府的，死得怪，讓你仔細驗驗。
”衙役丟下這一句就走了。我內心一動，這可真是天助我也。我裝作專注地驗尸，
實則暗中觀察這具尸體的每一處細節。衣著、隨身物品，甚至指甲縫里的泥土，
都能告訴我關于尚書府的信息。連續三天，我都以驗尸為名，
向前來收殮的尚書府管家套取信息。他們眼中的我不過是個低微的縫尸人，
毫無防備地談論著府內事務：守衛交替的時間，尚書的作息習慣，
甚至他那間深宅里的密室位置。“聽說尚書大人最近又找了個新鮮的小娘子，
每晚都鎖在密室里。”管家壓低聲音，對身旁的下人說道，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于是我沿著墻角，避過巡邏的侍衛，直奔后院。管家所說的密室就在尚書臥房后的小花園里。
我躲在假山后，等待著時機。不一會兒，尚書打發走了侍女，獨自一人走向那間隱蔽的小屋。
我悄無聲息地尾隨其后。尚書剛關上門，我便輕輕推門而入。他正背對著門口，
端詳著墻上的一幅畫。畫中，一個少女被繩索縛住，表情痛苦。“誰？”他察覺到異樣，
猛地轉身。我沒有回答，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已經飛出，正中他的穴位。他瞬間動彈不得，
卻依然清醒。“你是何人？竟敢闖入本官的密室！”他的聲音顫抖著，眼中滿是驚恐。
我慢慢走近，摘下了面罩。“不認識我？也是，像你們這種人，怎會記得一個卑微的縫尸女。
”我從懷中掏出那枚金飾，在他面前晃了晃。“認得這個嗎？”尚書的眼睛瞪大了，
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你…你想干什么？”“我妹妹生前最后見到的，就是這枚金飾吧？
她經歷了什么，今晚，你也要全部嘗一遍。”我的聲音平靜，
手上卻已取出了那根特制的細針。我把他按在椅子上，開始我的工作。這根針，
比起普通的縫尸針要細得多，穿透皮膚時幾乎沒有阻力。我小心地刺入他的眼皮與眉骨之間，
然后拉動針線，將他的眼皮縫在眉骨上。“啊——”他發出一聲慘叫，
但我已經封住了他的喉部穴位，聲音微弱得連屋外都聽不見。“痛嗎？”我輕聲問，
手上動作不停，“我妹妹被你們折磨時，比這痛千百倍。”我一針一線，
緩慢地將他的臉皮縫在頭骨上。每一針都精準無比，讓他感受著極致的痛苦，
卻不會立刻死去。“知道嗎？縫合死人和活人，最大的區別在于，死人感受不到痛苦。
”我說著，取出那瓶特制的藥水，輕輕涂在針腳上，“而你，
會在極度痛苦中體會死亡的來臨。”我手上的骨針穿過他的肌膚、骨骼，
將他的臉一點點固定成極度扭曲的表情。他的雙眼被針線穿透，血水順著臉頰流下，
卻無法合上眼睛。尚書的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求饒聲，但我充耳不聞。
直到最后一根針線穿過，我才停下手。“阿靈臨死前，你給過她求饒的機會嗎？
”我俯身在他耳邊輕語，然后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身體。他倒在地上，因為全身被針線固定，
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姿勢。那表情，既是痛苦，也是恐懼，將永遠凝固在他的臉上。
我轉身離開，如同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第二天，京城震動。蕭尚書被發現死在密室中，
死狀詭異至極——臉皮被縫在頭骨上，雙眼大睜，仿佛見到了什么極度恐怖的東西。
“天譴啊！”有人驚呼。“這是鬼魂索命！”又有人道。我站在人群中，聽著這些議論，
面無表情。這只是開始。在我的名單上，還有更多人要付出代價。“聽說，
周大人今天也送了個女孩進宮…”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我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下一個目標，已經確定了。3 暗夜追兇尚書之死兩日后，我站在義莊門前，
看著一隊身穿錦服的官差抬著又一具尸體走來。“阿繡，這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廝，
摔斷了脖子，你檢查一下。”老李接過尸體交給我，壓低聲音，“這兩天小心些，
城里不太平。”我點點頭，接過尸體放在木板上。城里確實不太平，因為蕭尚書的死，
整個京城權貴圈都陷入了恐慌。我垂下眼簾，手中的骨針穿梭如飛。“你聽說了嗎？
蕭尚書那死相，活像鬼剮了一樣！”門外兩個官差正低聲議論，“據說是朱大人派的刺客，
為了爭那個位子。”“胡說，明明是江湖仇殺。我聽說蕭尚書前些日子得罪了青云門的人。
”我嘴角微微上揚。權貴們的自以為是總是讓我驚訝，他們猜測政敵、江湖刺客，
甚至求助各路神棍，卻從不會想到，那個站在尸體旁邊、手上滿是針孔的縫尸女。
我的卑賤身份，成了最好的保護色。小廝的尸體沒什么特別，但他身上的衣服口袋里，
我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今晚亥時，花船，帶她去。”花船？我瞇起眼睛。
京城有名的花船都在秦淮河上，那是達官貴人尋歡作樂的地方。阿靈失蹤的那天晚上，
會不會也是被帶去了那里？我決定今晚去看看。夜幕降臨，我換上一身灰色衣裳，
混在船工和雜役中間，悄無聲息地登上了最大的那艘花船。花船上燈火通明，絲竹聲聲，
一片歌舞升平。我躲在暗處，觀察著每一個出入的權貴。突然，
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我的視線——周大人，兵部的侍郎，
前些日子剛好有他府上的丫鬟尸體被送到義莊。那丫鬟的傷痕，和阿靈身上的如出一轍。
周大人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子，女孩低著頭，腳步踉蹌，像是被灌了藥。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上次那個太弱了，沒幾下就斷氣了。
”周大人對身邊的另一個男子說道，“這次挑的這個，應該能撐久些。
”那男子笑了笑：“周兄別急，今晚咱們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