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更漏驚魂子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沈昭雪就被兩個粗使嬤嬤架著胳膊拖向乾元殿。
青石磚的寒氣透過單薄的中衣滲進骨頭縫里,
她卻盯著廊下滴水的青銅更漏——這是今夜第三次水位降到寅時刻度線。
「沈姑娘可別怨咱們,」左側(cè)的嬤嬤指甲掐進她臂彎,「前頭三個守夜的都叫陛下砍了腦袋,
偏生德妃娘娘指名要你頂缺。」沈昭雪抿緊的唇線被月光鍍上一層霜色。
三日前浣衣局那盆摻了碎瓷的臟水,到底讓德妃逮著機會發(fā)落了她。轉(zhuǎn)過九曲回廊時,
她突然瞥見東南角竹林里閃過鵝黃裙裾——是德妃貼身侍女春桃的衣裳顏色。
「勞煩嬤嬤松手,」她在殿前玉階前站定,伸手將散落的鬢發(fā)抿到耳后,「奴婢自己會走。」
朱漆殿門吱呀開啟的瞬間,濃重的龍涎香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沈昭雪踩到塊尚未清理干凈的血痂,黏膩觸感激得她后背發(fā)緊。鎏金燭臺上殘燭將盡,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那個傳聞中暴虐無常的帝王正斜倚在蟠龍榻上,玄色寢衣領(lǐng)口微敞,
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箭疤。「陛下,該換安神香了。」她端起鎏金香爐時,
指尖觸到底部異常的灼熱——有人往香灰里埋了燒紅的銀炭。蕭景珩突然翻身坐起,
赤紅著眼抽出枕邊長劍:「吵!」劍鋒擦著沈昭雪耳畔掠過,削斷一縷青絲。她順勢跪倒,
袖中備好的涼茶潑濕裙裾:「奴婢該死,這就去取冰鎮(zhèn)過的沉水香。」「站住。」
玄色衣袂掃過她手背,帝王掌心滾燙的溫度驚得她險些打翻茶盞,「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回陛下,是曬干的艾草混著薄荷葉。」她將袖袋里的香囊舉過頭頂,
「浣衣局的姐妹常有頭痛之癥,奴婢......」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
德妃裹著胭脂色斗篷沖進來,鬢間東珠步搖晃得人心煩意亂:「陛下!
臣妾聽說這賤婢打翻燭臺燒了值夜簿,特意來請罪!」
沈昭雪盯著德妃繡鞋邊沿的竹葉紋——正是半個時辰前她在竹林看到的那種。
方才東南角的異動,原是去焚毀所謂的「證據(jù)」。「娘娘明鑒,」她重重叩首,
額角貼上冰冷地磚,「奴婢入殿時燭臺完好,更漏顯示子時三刻,
此刻剛到丑時......」「狡辯!」德妃揚手將茶盞砸向她額角,
「劉公公親眼見你寅時擅離職守!」血順著眉骨滑進眼角,
沈昭雪卻盯著德妃腕間晃動的翡翠鐲。那鐲子隨著動作微微上移,
露出小臂內(nèi)側(cè)新鮮的抓痕——像是被貓撓的。「都閉嘴。」蕭景珩突然捏住沈昭雪下巴,
拇指抹去她眼尾血珠,「你說更漏剛到丑時?」「是,陛下寢殿的更漏比外頭快半個時辰。」
她忍著下頜劇痛開口,「若按宮中統(tǒng)一時辰,此刻應(yīng)是子時三刻,
與德妃娘娘說的寅時相差......」「好得很!」帝王突然低笑出聲,
劍尖挑起德妃腰間玉佩,「愛妃的貓爪該修剪了。」德妃臉色驟變。
沈昭雪瞥見那玉佩上纏著幾根橘色毛發(fā)——正與今晨抓傷小皇子的野貓一模一樣。
更漏突然發(fā)出空鳴,水位徹底沉入寅時刻度。蕭景珩甩開長劍躺回榻上,
聲音帶著困獸般的嘶啞:「你留下。其他人,滾。」沈昭雪將涼透的帕子敷在帝王太陽穴時,
發(fā)現(xiàn)他右手食指有長期握筆的繭子。這不該是武將該有的痕跡。她想起邊關(guān)戰(zhàn)報里提過,
三年前渭水之戰(zhàn),主帥蕭景珩為救副將左肩中箭,從此夜不能寐。「再用點力。」
帝王突然握住她手腕,指腹擦過她虎口處的繭,「浣衣局的宮女,手勁倒像握過劍。」
「奴婢八歲入宮前,常幫父親捶打硝制的皮子。」她加重拇指按壓風池穴的力道,
感覺掌下肌肉逐漸松弛,「陛下可覺得腦后脹痛減輕些?」回答她的是逐漸綿長的呼吸聲。
殿外傳來三更鼓響時,沈昭雪輕輕抽回發(fā)麻的手臂。月光漏進窗欞,
照見帝王枕下露出半塊殘缺的鳳佩——與她娘臨終前塞進襁褓的那塊,紋路竟似能相接。
「有意思。」她將涼茶換成安神湯,突然聽見梁上傳來極輕的瓦片滑動聲。
德妃果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這次,該換她來設(shè)局了。
第二章·香骨成毒寅時的霧氣還未散盡,德妃宮中的青磚地上已積了一灘血水。
春桃跪在碎瓷片上,捧著個雕花鎏金盒瑟瑟發(fā)抖:「娘娘,曼陀羅粉混進龍涎香了,
可陛下這幾日都不用熏香......」「蠢貨!」德妃指尖掐進侍女肩頭,
丹蔻在月白中衣上洇出點點猩紅,「沈昭雪不是愛煮安神湯么?把藥下到她的銅壺里。」
沈昭雪隔著竹林假山縫隙,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故意將手中浣衣的木槌砸向石壁,
驚得德妃猛地轉(zhuǎn)身:「誰?!」「奴婢給娘娘請安。」她拎起濕漉漉的衣袍下擺,
露出被碎石劃破的腳踝,「奉陛下口諭,來取晾曬的艾草。」
德妃的目光在她滲血的紗布上停留片刻,突然輕笑出聲:「陛下倒是疼你。」說罷甩袖離去,
裙擺掃過那鎏金盒時,一粒朱砂色的藥丸滾進草叢。沈昭雪佯裝整理衣襟,
用帕子裹了藥丸藏進袖中。回到耳房時,她將藥丸碾碎撒在喂麻雀的粟米上,
不過半盞茶工夫,那雀兒便撲棱著撞向窗欞——是曼陀羅。「姑娘,
尚藥局送來的龍涎香到了。」小太監(jiān)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沈昭雪指尖撫過香匣邊緣的雕花,
忽然摸到一道新鮮的劃痕——這盒子被人打開過。戌時的更鼓剛響,
沈昭雪端著安神湯邁進寢殿。蕭景珩正批閱奏折,朱砂筆尖懸在「南疆叛亂」四個字上,
筆桿幾乎要捏碎。「陛下,該用藥了。」她將湯盞放在案幾邊緣,余光瞥見香爐青煙裊裊。
不對,龍涎香本該是沉郁的木質(zhì)調(diào),此刻卻混著甜膩的花香。蕭景珩突然抬手掀翻湯碗,
瓷片擦著她臉頰飛過:「誰準你換的香?」「奴婢不曾換香,這爐中......」
話音未落,帝王已掐住她脖頸按在蟠龍柱上。他眼底血絲猙獰如蛛網(wǎng),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全然不似平日模樣。沈昭雪掙扎間扯落他腰間玉佩,
瞥見穗子上沾著橘色貓毛——和那日德妃玉佩上的一模一樣。電光石火間,
她拔下銀簪刺向他虎口穴:「陛下醒神!」蕭景珩吃痛松手,她卻順勢撞向香爐。
滾燙的香灰潑在掌心,灼出焦糊味:「這香被人加了曼陀羅粉,遇熱會催發(fā)癲狂之癥!」
「妖言惑眾!」殿門轟然洞開,德妃帶著太醫(yī)沖進來,「臣妾聽見打斗聲,
這賤婢竟敢謀刺......」「鎖門!」蕭景珩突然低吼。沈昭雪心頭一緊,
只見德妃的親信太監(jiān)反手扣上門閂,將鑰匙吞入腹中。帝王踉蹌著抽出墻上長劍,
劍鋒直指沈昭雪喉間:「說!誰派你的?」「陛下不妨聞聞這個。」她突然扯開衣領(lǐng),
露出頸間掛著的香囊。艾草混著薄荷的清氣沖散甜膩,蕭景珩瞳孔驟縮,劍尖微微發(fā)顫。
德妃突然哭喊著撲來:「陛下當心!」她袖中寒光乍現(xiàn),竟是一柄淬毒的匕首。
沈昭雪抬腳踢翻燈臺,趁著黑暗握住帝王手腕:「刺左后方!」
劍入血肉的悶響與德妃的尖叫同時炸開。當燭火重新亮起時,
眾人看見的卻是沈昭雪徒手攥住劍刃,血線順著劍身蜿蜒而下,
而德妃的匕首正插在自己肩頭。「娘娘這是唱的哪一出?」沈昭雪松開血肉模糊的手,
露出掌心被香灰灼出的月牙疤,「莫非想借陛下之手除我,卻不慎傷了自己?」
蕭景珩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太陽穴突突跳動。沈昭雪顧不得禮儀,
扯開他衣襟按壓膻中穴:「請?zhí)t(yī)取石膏、黃連、甘草三味,快!」「誰敢動!」
德妃捂著肩頭厲喝,「這賤婢......」「閉嘴。」帝王從齒縫擠出兩個字,
反手將劍擲向門閂。寒光閃過,三寸厚的銅鎖應(yīng)聲而斷:「今日之事,誰敢外傳,誅九族。」
沈昭雪替他包扎傷口時,發(fā)現(xiàn)他后頸有處陳年箭疤,與戰(zhàn)報記載的位置差了半寸。
她指尖一頓,忽然被攥住手腕。「這疤如何來的?」蕭景珩將藥膏抹在她掌心,
目光卻鎖著她神情。「八歲那年為護妹妹,被發(fā)瘋的馬駒踢傷。」她面不改色地扯謊,
任由他給自己戴上嵌著半塊鳳佩的銀鐲,「奴婢皮糙肉厚,不礙事。」梆子敲過四更時,
沈昭雪在耳房拆開染血的繃帶。月光下,掌心的月牙疤竟與鳳佩殘缺處完美重合。
她蘸著藥膏在墻上畫線,將近日蹊蹺之事串聯(lián)——德妃父兄掌控香料局十五年,
而三年前南疆進貢的龍涎香,恰與陛下失眠之癥同時出現(xiàn)。窗外忽然傳來野貓慘叫。
她推開窗,見春桃抱著個陶罐鬼鬼祟祟摸向御花園。罐口露出的橘色尾巴,
與抓傷小皇子的野貓別無二致。「原來在這兒等著呢。」沈昭雪碾碎剩下的曼陀羅粉,
輕輕笑了。第三章·金鈴夜宴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聲響,掩住了沈昭雪腕間金鈴的輕顫。
她跪坐在龍榻三尺外的青玉屏風后,將絲線繞過指節(jié)——另一端系著的十二枚金鈴,
正懸在蕭景珩的寢被之上。「陛下,奴婢要開始了。」她輕扯絲線,
金鈴如露珠滾過荷葉般游走于帝王穴位。這是她翻遍尚藥局古籍改良的「金鈴按摩術(shù)」,
既能遠距離疏通經(jīng)絡(luò),又能避了貼身伺候的忌諱。蕭景珩忽然悶哼一聲,
抬手按住跳動的太陽穴:「再往左半寸。」「此處是率谷穴,主疏風清熱。」
沈昭雪手腕翻轉(zhuǎn),金鈴精準叩擊,「陛下是否感覺耳鳴減輕?」回答她的是一聲極輕的喟嘆。
鎏金燭臺爆了個燈花,映出帝王微敞的衣襟下那道箭疤——比三日前又淡了些許。
「沈姑娘好巧的手藝。」德妃的聲音裹著香風破門而入,胭脂色裙擺掃過滿地雨漬,
「本宮新得了安神的香囊,特意給陛下送來。」
沈昭雪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是瘋馬草的氣息。此物遇熱會致幻,
正與龍涎香中的曼陀羅相克。她不動聲色地收攏金鈴絲線:「娘娘的貓可大安了?
昨兒見春桃姐姐在太醫(yī)院尋止血草。」德妃指尖猛地掐進香囊穗子:「勞你掛心,
那小畜生......」「香囊留下。」蕭景珩突然開口,目光仍閉著,「昭雪,
賞德妃一盒螺子黛。」沈昭雪躬身取妝奩時,故意碰翻了德妃的茶盞。滾水潑在香囊上,
瘋馬草混著曼陀羅的甜膩氣息瞬間彌漫。她佯裝驚慌下跪:「奴婢該死!」「無妨。」
德妃笑著扶她,指甲卻幾乎摳進她腕骨,「陛下既乏了,本宮明日再來。」子時的更漏聲里,
沈昭雪將調(diào)換過的香囊浸入藥汁。窗縫忽然探進根竹管,迷煙混著雨氣氤氳開來。
她屏息倒地,聽見春桃壓低的聲音:「娘娘料得準,這賤婢果然把香囊藏在枕下。」「快走,
陛下那邊該發(fā)作了。」另一個宮女催促道,「淑妃娘娘送的西域舞姬已候在殿外,
等陛下狂性大發(fā)時......」沈昭雪待腳步聲遠去,翻身將解藥吞下。
銅鏡映出她唇角冷笑——德妃竟與死對頭淑妃聯(lián)手,倒省得她逐個擊破。乾元殿內(nèi)燭火通明,
蕭景珩赤足踏在滿地碎瓷上,眼中血絲如蛛網(wǎng)密布。三個西域舞姬的赤金臂釧叮當作響,
卻壓不住他喉間困獸般的低吼:「滾出去!」「陛下,讓臣妾伺候您......」
為首的舞姬剛貼上他后背,突然被掐住咽喉甩向屏風。另外兩人驚叫著去扯他衣袖,
卻被劍氣削斷半截青絲。「放肆!」德妃的怒喝與沈昭雪的叩門聲同時響起。門開剎那,
眾人看見帝王長劍橫在沈昭雪頸間,而她手中金鈴正纏住他手腕命門。「陛下夢魘了。」
沈昭雪聲音清泠似碎玉,「德妃娘娘來得正好,快請?zhí)t(yī)......」「護駕!」
德妃猛地推她撞向劍鋒,「這賤婢用巫蠱之術(shù)惑亂君心!」沈昭雪就勢后仰,
金鈴絲線驟然繃緊。蕭景珩腕間一麻,長劍哐當墜地。她趁機滾到香爐旁,
將調(diào)換的香囊擲入炭火:「娘娘不妨聞聞,這可是您親手調(diào)的香?」紫煙騰起的瞬間,
殿外突然傳來凄厲貓叫。德妃臉色驟變,那只本該發(fā)狂傷人的橘貓竟竄進來,直撲她面門。
「畜生!」德妃揮袖遮擋,卻被貓爪撕破錦繡華服。沈昭雪趁機扶起蕭景珩,
指尖金鈴叩擊他耳后翳風穴:「陛下,該醒了。」蕭景珩瞳孔倏地清明,
抬腳踩住德妃散落的裙裾:「愛妃的貓,倒是比主人忠心。」「陛下明鑒,
這貓分明是沈昭雪馴來害人的!」德妃發(fā)髻散亂,露出頸后被抓破的血痕,
「臣妾親眼見她往香囊里摻瘋馬草......」「哦?」蕭景珩拾起燒剩的香囊殘片,
「尚藥局記載,德妃父兄半年前采買瘋馬草百斤,說是治馬瘟?」
沈昭雪適時遞上賬冊:「奴婢清查舊檔時發(fā)現(xiàn),三年前南疆進貢的瘋馬草,
也是經(jīng)娘娘母家之手。」德妃癱坐在地的瞬間,
沈昭雪瞥見她中衣領(lǐng)口繡著龜茲紋——與那西域舞姬的臂釧圖案如出一轍。原來這場局,
竟牽扯兩國細作。「押下去。」蕭景珩揉著眉心揮手,突然踉蹌扶住沈昭雪肩頭,
「你......」「陛下當心!」她撐住他傾倒的身軀,掌心觸到一片濕熱。玄色寢衣下,
那道箭疤竟?jié)B出血珠——是方才打斗時崩裂了舊傷。暴雨漸歇時,沈昭雪跪在榻前換藥。
蕭景珩忽然握住她戴著銀鐲的手腕:「這疤痕,是上次徒手接劍留下的?」
「奴婢皮糙......」「說實話。」他指尖撫過她掌心月牙疤,「八歲孩童接不住瘋馬,
硝制皮子更不需要握劍的繭。」沈昭雪抬眸直視帝王:「陛下可知,瘋馬草燃燒后的煙灰,
能顯影密信上的字跡?」她將染血的繃帶浸入藥湯,
漸漸浮出西域文字——正是德妃與龜茲往來的鐵證。梆子敲過五更,
蕭景珩突然將半塊鳳佩按進她掌心:「從今日起,夜夜候在朕三丈內(nèi)。」沈昭雪退出寢殿時,
春桃正被拖往慎刑司。小宮女袖中落下的龜茲銀幣滾到她腳邊,背面刻著的狼頭紋,
與父親戰(zhàn)死那日她撿到的敵軍令牌一模一樣。「原來是你。」她碾碎銀幣,笑出了眼淚。
第四章·血經(jīng)疑云霜降這日,沈昭雪踩著滿地枯葉踏入佛堂時,嗅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供桌上那卷攤開的《地藏經(jīng)》正往下滴著血珠,將「無間地獄」四個字洇成黑紅色。
「沈姑娘來得正好,」德妃的嗓音裹著檀香飄來,「本宮聽聞你通曉梵文,
特來請教這句『揭諦揭諦』的釋義。」沈昭雪指尖撫過經(jīng)卷邊緣——是人血混著朱砂,
尚未全干。她抬頭看向蓮花座下的銅盆,里頭浮著幾片帶血的指甲蓋:「娘娘抄經(jīng)的誠心,
怕是連地藏菩薩都要動容。」「放肆!」春桃突然從帷幔后沖出,
手中捧著的巫蠱人偶滾落在地。那偶人穿著明黃小衣,心口插著七根銀針,
背面赫然寫著小皇子的生辰八字。德妃的護甲掐進沈昭雪肩頭:「本宮不過晚到半刻,
你竟敢詛咒皇嗣!」「娘娘錯了,」沈昭雪彎腰拾起人偶,露出底部暗紋,
「尚服局上月才換了蜀錦的供應(yīng),這料子卻是江南織造局的舊款。」她扯開自己袖口內(nèi)襯,
相同的暗紋在光下泛著銀絲,「三日前尚服局丟了三匹蜀錦,
其中一匹......正裹著娘娘賞賜的雪貂裘。」佛堂外忽然響起雜沓腳步聲,
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佩刀撞在門框上:「奉旨搜查!」沈昭雪在人偶頸后摸到黏膩的蜂蠟,
突然笑了:「娘娘可知,人血與雞血在蜂蠟上凝固的紋路不同?」她將人偶擲入銅盆,
血水立刻浮起一層油脂星子。「強詞奪理!」德妃甩袖轉(zhuǎn)身,「給本宮押下去!」
「朕看誰敢。」蕭景珩玄色龍紋靴踏碎滿地血珠,手中還握著朱砂未干的奏折。
他身后跟著的太醫(yī)正捧著藥箱,箱蓋上赫然是沈昭雪調(diào)配的安神香。德妃踉蹌跪倒:「陛下,
這賤婢她......」「愛妃指甲劈了。」蕭景珩用奏折挑起她顫抖的手,
露出拇指上新鮮的傷口,「尚藥局的止血散可還夠用?」沈昭雪趁機將經(jīng)卷對著天光展開,
血字間隙露出細密的針孔:「陛下請看,這經(jīng)文并非手抄,而是用浸血絲線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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