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在他所有的生活角落，卻在他手機里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一切看似結束，舊數(shù)據(jù)復原，
她的笑容再次浮現(xiàn)——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曾經(jīng)擁有什么，又親手丟掉了什么。
第一章 碎屏沈易的手機摔了。是從外套口袋里滑出來，啪地一聲落在咖啡館的水泥地上，
屏幕邊角迸出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他低頭撿起手機，玻璃的觸感變得鋒利，
劃過指腹時帶出一絲輕微的刺痛。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對面的許晗放下手里的杯子，
小聲問：“嚴重嗎？”沈易搖頭，卻沒再抬頭看她。陽光從咖啡館的玻璃窗灑進來，
照在兩人中間的桌面上，斑駁而靜謐。桌上擺著兩杯已經(jīng)半涼的拿鐵，
一塊幾乎沒動過的焦糖布丁，一部碎了角的iPhone，還有他們之間逐漸沉默的對話。
“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許晗輕聲說。沈易終于看她一眼，眼神卻像隔著玻璃那頭，
看一幅失焦的畫。他嘴角抿了一下，說：“沒事，最近太忙。”這句話似曾相識。
過去半年里，她聽過太多次“最近太忙了”，從沈易口中，像是一句默認的應答，
敷衍、輕描淡寫，又不可置疑。她沒再追問，
只是伸手把手機拿過來：“我回頭幫你預約蘋果店的維修，或者我直接拿去排隊修。
你明天不是還要出差嗎？”他點點頭，連說聲謝謝都忘了。那天咖啡館外風很大，
許晗縮著脖子，把手機小心放進自己的包里。沈易伸手幫她攏了一下風吹起的頭發(fā)，
然后像每一個普通工作日一樣，說了句“注意安全”，便轉身走向地鐵口。許晗站在原地，
看著他的背影在行人中漸行漸遠。她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在沈易手機里看到的鎖屏畫面，
已經(jīng)不是她了。曾經(jīng)是她笑著趴在畫紙前的樣子，她記得他說那張很好看，他想天天看見。
但現(xiàn)在早換成了默認壁紙，干凈、冷靜，沒有情感的痕跡。她并不想窺探他什么，她只是，
感受到了自己正一點點從他的生活中消失。晚上，許晗坐在桌前，
打開沈易的手機準備備份數(shù)據(jù)。她手指迅速地滑動著屏幕，
在熟悉又陌生的界面中查找照片和聊天記錄。相冊里，一張她的照片都沒有。
以前的旅行、共度的節(jié)日、她送他的畫、兩人一起做飯的廚房合照……全都不在。
她心里一沉，點進微信，搜索自己的名字。記錄清空，空白一片。連頭像都沒有緩存留下。
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樣。她沒有哭，只是坐在那兒，好一會沒動。電腦屏幕上，
云端備份進度條緩慢地推進著，時間似乎也放慢了腳步。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刪掉這些。
是空間不夠了？還是——他根本就不想再留下她的痕跡？許晗緩緩吐出一口氣，
手指卻沒有繼續(xù)操作。她輕輕按下了關機鍵，把手機合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外面是初春的夜，風吹過樹影斑駁，街燈映出她在窗上的倒影。她看著那影子，
忽然覺得有點陌生。回到桌前，她給沈易發(fā)了一條微信。【你手機里沒有我，所以你的人生，
也不需要有我了。】她沒有等回信。她刪掉了自己的微信號，把他從所有通訊錄里移除。
然后收拾了自己的畫筆、草圖、鑰匙、還有那本曾經(jīng)記下過他喜歡吃什么的筆記本。關燈前，
她在日記本上寫下今天的日期。【3月17日，晴。】今天，我從他的世界中退出了。
就像他早就做過的一樣，只是我比他晚了一步知道。第二章 空白備份周一早上，
沈易照常趕往公司，穿白襯衫，系淺灰領帶，手里提著昨晚剛修好的手機。
手機店店員告訴他系統(tǒng)已重裝，并建議他通過iCloud恢復數(shù)據(jù)。他點點頭，
只當例行操作。直到地鐵抵達中山公園那一站，手機提示音響起。【照片備份已完成，
3473張照片恢復成功。】沈易隨手點開，下一秒，整個人仿佛被一種熟悉的東西擊中。
相冊封面自動選取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個女孩趴在畫紙前，偏頭對他笑，
陽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碎在她眼里，亮得晃人。那一刻，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他認得那張照片。那是許晗在他第一次加班到凌晨回來時，
為他畫的一個小插圖——“你辛苦啦先生”，她笑著說。他沒說話，只是接過來，
順手拍了一張她伏案的樣子，說想留念。而現(xiàn)在，
他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看這張照片是什么時候了。沈易坐在辦公室里，一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
郵件堆積如山，電話不斷響起，他卻總忍不住滑開手機，再次點開那個相冊。
那些他以為“早已不需要”的照片，一張張復原回來：她在他生日那天，
手捧蛋糕穿著他調侃為“可愛過頭”的圍裙；他們在廈門的鼓浪嶼，陽光打在她側臉上，
她穿著白裙赤腳踩沙；她冬天裹著圍巾牽他的手，
—他早上起床的側影、看比賽時專注的表情、發(fā)燒躺著時她貼的退熱貼……沈易突然意識到，
他并不是刪除這些照片，而是在一次換機清理中，把她，連同那些記憶一起刪了。
她沒有提醒他。她只是默默接過手機，說“我來幫你弄”，
然后安靜地把自己從這個男人的生活中抽離出去。像是一種無聲的告別。中午，
沈易走進公司旁的餐廳，下意識點了番茄牛腩面——以前每次加班完，許晗都給他煮這道。
他拿著手機，指尖停留在聊天記錄上，輕輕滑動。那些語音、文字、貼圖表情也全都恢復了。
“你今天要是又點外賣就完蛋了！”“晚上記得喝水，我在你家冰箱里留了果汁和梨。
”“等你開完會回家我給你做魚，放你最喜歡的青花椒！”每一句，
都跳動著她當時的熱情、瑣碎、溫柔……但此刻只剩一種輕飄飄的空蕩。而最新一條，
是她那天發(fā)的那條短訊：你手機里沒有我，所以你的人生，也不需要有我了。
沈易盯著那行字，手機突然微微一震，面前的湯面也隨之輕晃。他忽然覺得胃里一陣難受。
晚上回到家，他第一次打開電腦，翻出與她共享的云相冊。
那些曾經(jīng)被他“懶得整理”的日子，現(xiàn)在每一張都像一記耳光，打在他自己臉上。
她給他做飯的背影；她伏在沙發(fā)上畫圖時被陽光照著的長發(fā)；她寫給他的紙條，
“今天早點回來哦，我等你。”他記得自己那天沒回來。現(xiàn)在，
他連那句“我回不來了”的消息都找不到。她沒有拉黑他，她只是刪除了自己。
沈易倚在沙發(fā)上，一直盯著屏幕出神。午夜的燈光打在墻上，影子比人還長。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組照片而感到如此失重。
他一直以為自己“理性”、“成熟”、“不過分依賴”，可現(xiàn)在，
他卻被她留下的那些記憶絆住了腳——像被自己不小心遺落的某樣東西，
在最無防備的時候重重砸回心頭。他打開備忘錄，想寫點什么，
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對不起”這三個字都不知該落在何處。
他甚至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兒、做什么、還會不會看到他發(fā)的消息。也許不會了。
她已經(jīng)從他的生活里消失得那么徹底，如今這點“恢復”，只是一次無關痛癢的回光返照。
他終于意識到：她不是突然離開的，
而是早在他刪掉第一張照片、忘記第一個約定、忽略第一句晚安時，就已經(jīng)開始，
一點一點從他世界里退出。第三章 她的缺席沈易第一次意識到“她的缺席”，
是在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晨。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房間，
臥室靜得幾乎能聽見鐘表滴答。他坐在床邊，習慣性地伸手去拿放在床頭的那只馬克杯，
才發(fā)現(xiàn)——杯子已經(jīng)不在了。
那只印著“WORK HARD BE NICE”的白色杯子，是許晗買給他的。
他總是隨手亂丟杯子，泡完咖啡就忘記洗。她便買了一只專門為他準備的，
說：“這個是你的，記得用完別亂放。”后來她每天早上會泡好茶，放在床頭，
那天他醒來時喝了一口，覺得苦，她低頭笑著說：“你昨晚吃太咸了，苦茶去火。
”沈易一向不信這些“小偏方”，但她說的他就聽。可現(xiàn)在，她不在了，那只杯子也不見了。
像是跟著她一起收拾走了所有屬于她的溫度。廚房依舊整潔，卻安靜得不像話。
灶臺上沒有早餐的味道，餐桌上沒有她習慣放的牛奶和麥片。洗碗槽干干凈凈，
像是從來沒人用過。沈易打開冰箱，看見里頭空蕩蕩的，
除了他忘記扔掉的一罐酸奶和一包放了太久的胡蘿卜。過去她在的那些日子，
他從來沒察覺過這些細節(jié)；現(xiàn)在她不在了，每一個空白處都像在提醒他：你一個人了。周末，
沈易和朋友約了打球，結束后去吃火鍋。席間朋友問：“哎，你最近那姑娘呢？
很久沒見她了。”他愣了幾秒，說：“分了。”“啊？你們不是在一起挺久的嗎？
她人挺好的，安安靜靜的。”沈易點了根煙，沒再接話。他突然意識到，
朋友們對許晗的印象都還停留在“安靜”“溫柔”“好說話”這些標簽上。
但他知道她并不是那樣單薄的存在。
她會生氣、會失望、會賭氣不理他三天；她也會在地鐵站和他爭論一個無聊的電影片段，
最后又在他耳邊低聲笑著說“你講得對，我只是想反駁你”。只是他那時候太忙，太懶，
太篤定于“她不會走”，所以從不細看她的那些情緒和情感。像是擁有了一幅畫，
卻從沒真正端詳過。直到有一天，那幅畫被拿走了，他才發(fā)現(xiàn)，墻上什么也沒有了。
晚上沈易一個人坐在客廳，翻著他們一起看的那部美劇。點開第三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
那一集他們邊看邊吃爆米花，她坐在他腿上，笑著說：“我希望你以后也這么陪我老去。
”那時候他沒回話，甚至有點不自在。他覺得“陪你老去”這話太重，自己還年輕，
還有很多事沒做。他不知道要怎么許諾未來。可她不是要他許諾什么，她只是，在那一刻，
想讓他記住一個屬于兩個人的未來片段。現(xiàn)在再聽到那句臺詞，他才反應過來那晚她的語氣，
是小心翼翼又滿懷期盼的。而他錯過了。一個星期后，他在工作間隙打開備忘錄，
看見之前存下的那張許晗發(fā)來的短訊。你手機里沒有我，所以你的人生，也不需要有我了。
他看了很久，開始在下面輸入文字，又刪掉，重新打字，再刪。
直到屏幕只剩一行：“可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的人生里到處都是你。”可這句話，
他沒有發(fā)送出去。許晗的微信頭像已經(jīng)變灰，無法再加好友。
他甚至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個城市、住在哪里，是不是換了號碼，換了發(fā)型，換了新的戀人。
她就像一顆安靜地墜入湖底的石子，沒有聲響，卻激起一圈圈擴散到他生命邊緣的漣漪。
沈易坐在辦公桌前，第一次感覺到，所謂“她的缺席”，并不是她從他生活中消失了，
而是——他終于意識到，她曾經(jīng)真真切切地在過，而他從未真正擁有她。
第四章 重新尋找她清明節(jié)前，陽光難得溫暖。沈易獨自走進美術館，
這是他們曾經(jīng)約好要一起看的展覽。“如果我突然不畫了，會有人記得我嗎？
”許晗曾站在畫作前問。那時候他沒多想，只笑著說：“我會記得。”可他后來真的忘了。
她不再提畫展，他也再沒問。現(xiàn)在展廳換了新展，名字叫《留白》，正中掛著一幅無題畫作。
灰白色調中，一個女孩坐在石階上，低頭，長發(fā)垂落，背影孤單。沈易站在畫前，久久沒動。
他認得那種用色，那種細節(jié)筆觸，
甚至認得那女孩手中提著的那只帆布袋——是她最常用的一只，
上面印著“Be soft, be brave”。那是許晗的畫。畫下沒有署名，
但他知道，這是她留給這個世界的一句話。他開始試著聯(lián)系她。翻遍通訊錄，
撥打曾經(jīng)的舊號碼，頁面提示：“已停機”。嘗試搜索她的微博，主頁仍在，
卻三個月前停更，最后一條動態(tài)只有簡單一句話：“人生總要有一段自己走的路，
哪怕沒人陪。”他留言，但沒有回應。他還記得她最好的朋友叫林夏，
于是鼓起勇氣發(fā)了一條消息過去：“我……想找她。”林夏沒有立刻回。第二天晚上，
她發(fā)來一句：“她不想被找到。她說你沒有真的在乎她的時候，現(xiàn)在也不用假裝。
”沈易怔住了。他想解釋，卻又無從說起。是的，他曾經(jīng)沒有真正“在乎”，更準確說，
是他“以為她不會走”。可她走了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份穩(wěn)固不是理所當然，
而是她一次次用包容和熱情維系著。他重新整理與許晗的聊天記錄，
把他們從初識到告別的對話全部導出。那是個漫長的夜晚，他像在讀另一個人的故事，
從笨拙地搭話，到慢慢熟絡，分享日常，爭吵冷戰(zhàn)，和好如初，再到最后沉默、疲憊、疏離。
他看到一條她發(fā)來的語音。那天是她生日。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呀……雖然你是下班才想起來，但……沒關系，
我也不是特別計較這些的人啦……”她笑著說，語氣輕快，卻尾音微微發(fā)顫。
他沒再點開后面的那幾條。因為他記得——那天他忙到很晚，最后是她買了蛋糕，
到他公司樓下等他。他下樓時她凍得直跺腳，手上提著奶油蛋糕，
笑著問他：“你還記得我喜歡的是草莓味的吧？”他點頭，可其實那只是便利店最后一盒。
她信了。他也就沒拆穿。沈易回到自己那間住了三年的公寓，
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幅他們一起裝裱的畫——是她畫的他，當時他笑她“把我畫帥了十倍”，
她回：“這叫濾鏡。”他緩緩摘下畫，小心地裝進紙筒。他知道，
那是她曾留下的所有痕跡中，最真誠的紀念。他想去她常去的舊書店碰碰運氣，
那是她每次心煩意亂時最常去的地方。老板認得他，一見他便嘆了口氣：“你來晚了。
她前兩天剛來過，把她以前寄存在這兒的畫冊全都帶走了。”“她說，不會再回來了。
”沈易站在書架間，突然明白——她真的走了，不是賭氣，不是撒嬌，
而是經(jīng)過無數(shù)個夜晚、一次次落空的等待之后，終于決定放過自己。深夜，
他回到空蕩的房間。他手機里現(xiàn)在有她的照片、她的語音、她的畫作，還有她留下的空白。
可這一切都換不回一個她。他把手機關機，輕輕放在桌上，閉上眼。他說不出口對不起，
也說不出口我愛你。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對她說：“我記得你所有的樣子，
可我從來沒有好好珍惜過你。如果你還在畫畫，畫里會不會還有我？”第五章 她的世界，
不再有我許晗搬到了一個南方城市，天氣比原來溫和，街道窄小，
傍晚時分總有人在路邊賣糖炒栗子和桂花糕。她在一家小型設計工作室上班，
負責插圖和文案排版。老板脾氣古怪，但對她不錯，偶爾還請大家喝奶茶。
她總是點無糖的烏龍，因為沈易曾說她喝太多甜的容易長痘。后來她改喝奶茶，
卻再也沒人說她長不長痘了。她住在離公司十分鐘路程的老公寓里，頂層，帶一個小陽臺。
她把陽臺改成畫室，擺上畫架、顏料盒和一張靠窗的小桌。傍晚有風吹進來，
帶著桂花和塵土混合的味道，像是城市溫柔的喘息。夜晚的時候，她常坐在陽臺角落，
畫一些無人問津的靜物畫：一只舊表、一杯殘茶、一把撐壞的傘。有時候也畫人像，
五官模糊，神情靜默。她很少再提沈易的名字，但偶爾在畫畫時，
線條會突然偏向熟悉的輪廓。她會停下筆，然后狠狠涂掉。不是恨，是不愿再回頭。
她的朋友林夏來找她一次，兩人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片尾曲響起時，
林夏問她：“你……還想過回去找他嗎？”她搖頭，沒說話。
林夏又說：“其實他最近……有在找你。”她的手一頓，茶杯里的熱氣剛好拂過臉頰。
“我知道。”許晗低聲說，“我看到他給我發(fā)的留言了，只是沒回。”“為什么？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因為他現(xiàn)在做的這些事，都是我曾經(jīng)跪著求他去做的。”她輕輕說，
語氣溫和，卻比沉默還要鋒利，“而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
”她也曾為他努力地、卑微地去爭取那些微弱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