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燭爆出火星,灼燒著蓋頭下的蘇璃,燙得她猛的一驚。
"吉時已到——"尖細的唱和聲剛落,她突然被扯下蓋頭。描金鳳冠砸在地上,
十二串東珠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發出珠玉碎裂的脆響,猶如她破碎的婚約。"殿下這是何意?
"蘇璃仰頭望著本該執手拜天地的男人,蕭承璟玄色喜服上繡的金線龍爪,
正死死扣住她如雪的咽喉。"藥王谷圣女大婚夜私通藥童,這戲碼可還精彩?男人的指尖,
掠過她染著鳳仙花的指甲,突然狠狠掰斷一根,鮮紅的血珠順著指尖滴落,
"就像你昨日折斷的那株百年血參。"地牢鐵鏈嘩啦作響,兩個血人從陰影里拖出來。
十五歲的半夏渾身插滿銀針,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踹息聲,每一聲都像在叩問她的良知。
"看清楚了。"蕭承璟捏起她下巴,目光如冰,"你的小藥童剜心取血時,
指甲縫里還沾著本宮榻上的合歡香。"蘇璃的瞳孔驟縮。三日前替太子解毒時,
分明是她親手將合歡香換成了無色無味的迷迭香。那些精心布置的局,竟被一一拆穿。
"阿姊救我!"凄厲慘叫炸開。刑架上少年被活剮的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血滴順著鐵鏈蜿蜒,在地上匯成"淫"字,猩紅刺目。"住手!"她撲向刑架,
卻被鐵鞭抽翻,金絲滾邊的嫁衣裂開猙獰傷口,鮮血浸透了衣衫。"蕭承璟!
你說過治好寒毒就娶我!"她掙扎著帶著哭腔。
男人靴底碾碎她染血的指尖:"孤要的是藥王谷的《九轉金匱要略》,誰讓你當真了?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毫無溫度。劇痛中,蘇璃看見庶妹蘇玥提著燈籠款款而來,
裙擺繡著本該屬于她的百鳥朝鳳紋。"長姐還不知道吧?"蘇玥笑盈盈踩住她手腕,
眼神里滿是狠毒,"你日日為殿下煎的雪蛤羹里,可都加了絕嗣的紅麝粉呢。
"地牢突然灌進寒風,蕭承璟的佩劍"滄溟"泛著幽幽的藍光。劍尖挑斷她腳筋瞬間,
劇痛如潮水般涌來,她竟笑出了眼淚:"殿下可知...寒毒未清前...行房會經脈逆行?
"男人臉色驟變,反手將劍捅進她肩胛:"扔到亂葬崗喂狗!"......腐臭刺鼻時,
蘇璃在尸堆里睜開眼。左肩被刺穿的血洞正詭異地蠕動愈合,暴雨砸在銀鈴項鏈上發出幽光。
"阿娘..."她顫抖著摸向頸間,沾血的銀鈴突然迸發青光。
般涌入腦海——苗疆圣女的婚轎、染血的銀飾、被替換的嬰孩......"咔嚓" 一聲,
她捏碎染血的玉鐲,她對著電光嘶吼:"蕭承璟,我要你看著在乎的東西一件件腐爛!
"暴雨中,一支刻著苗疆紋路的箭矢突然釘入她腳邊腐尸。遠處傳來鈴鐺脆響,
似有萬千毒蛇在泥沼中游走,向著她的方向靠近。
2"咔嚓——"蘇璃抓著枯藤的手鮮血淋漓,崖邊碎石簌簌掉落。
腳踝被毒荊棘劃開的傷口泛著紫黑,腐肉里鉆出細小的蛆蟲,疼得她幾乎昏厥。三天了。
自從那夜從亂葬崗爬出來,追兵就像嗅到血腥的豺狼,緊緊追隨著她。她抹了把臉上的泥漿,
腰間的銀鈴突然發出急促嗡鳴,似是在預警著什么。"在這!"羽箭破空而來,釘穿她右肩。
劇痛中,她看清追兵衣領的暗紋——竟是蘇家死士。"大小姐,二小姐要您永遠閉嘴呢。
"領頭人獰笑著斬斷枯藤。失重感席卷全身的剎那,她扯下銀鈴砸向巖壁。青光炸裂間,
整片山崖響起毒蛇吐信聲,那聲音尖銳而刺耳,像是地獄的奏鳴曲。"啊!
"追兵的慘叫很快被嘶嘶聲淹沒。蘇璃重重摔在濕滑石臺上,四周亮起密密麻麻的幽綠豎瞳,
成百上千條毒蛇朝著她聚攏而來。手腕忽然貼上冰涼鱗片。三尺長的竹葉青纏上她脖頸,
信子掃過尚未愈合的劍傷,帶來一陣刺痛。"要死了么..."她苦笑著摸向發燙的肩頭,
鳳凰圖騰驟然浮現,金色的紋路在皮膚上游走,散發著神秘的光芒。蛇群突然潮水般退開,
讓出條鋪滿蛇蛻的小徑,放佛在臣服某種至高無上的力量。盡頭石臺上,
拄著蛇頭杖的老者瞳孔驟縮:"圣血?""刷——"骨笛發出刺耳鳴叫。蛇群暴動,
碗口粗的蟒蛇張開毒牙撲來。蘇璃本能地伸手格擋,掌心突然鉆出金線纏住蛇頭,
那金線閃爍著詭異的光澤。"咔嚓!"徒手捏碎毒牙的瞬間,
記憶如毒液注入腦海——七歲那年誤入禁地,母親就是用這招掐死了想要噬主的蠱王。
那畫面清晰得就像發生在昨日,母親堅決的眼神和那條被制服的蠱王,至今仍讓她心有余悸。
"你究竟是誰?"大祭司的骨杖重重頓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為何會我族失傳的擒龍手?"蘇璃舔掉手背蛇血,
腥甜中帶著奇異的香:"這話該我問——你們苗疆人,為何要幫蘇家滅口?"她的聲音雖輕,
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石壁突然震動,血色文字從她觸碰的位置蔓延。
大祭司臉色驟變:"快躲開!那是蠱紋禁咒!”已經晚了。金色甲蟲從文字里鉆出,
順著她指尖鉆進血管。劇痛席卷全身時,她聽見萬千蠱蟲的嘶吼在顱腔內炸開,
那痛苦如萬箭穿心,卻又在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壓制。"恭迎圣女歸位!
"大祭司突然跪地,額頭重重磕在蛇骨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十八年前您母親帶著王蠱叛逃,如今王蠱歸位,您便是我苗疆新任圣女!”"啪!
"蘇璃將權杖砸在他面前:"我要蕭承璟的心臟泡酒,蘇玥的骨頭做蠱盅。你們給得起?
"她的每一句話都似有千鈞之力,不容拒絕。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蛇王從潭底騰起,
豎瞳映出她肩頭燃燒的鳳凰。
大祭司顫抖著舉起骨刀:"除非您能通過萬蛇噬心......"寒光閃過,
蘇璃突然攥住他手腕反刺。刀刃沒入蛇王七寸的剎那,所有毒蛇突然僵直墜落,
放佛被施了定身法。"聽著。"她沾血的手指在大祭司眉心畫出血咒,"是我在給你們機會。
"黎明時分,蘇璃站在堆積如山的蛇尸上。掌心躺著三枚朱紅色藥丸,
月光下隱約顯出骷髏紋路,那是她用特殊蠱術煉制的劇毒之物。山腳下傳來追兵的叫罵。
她輕輕彈指,藥丸滾進溪水,順著水流向下游飄去。"告訴蘇玥。
"她對著林間驚飛的夜梟輕笑,"三日后京城藥市,我送她份大禮。"3"咚!
"銅鑼震得藥王鼎香灰簌簌飄落,蕭承璟蟒袍玉帶踏上高臺。人群爆發出歡呼,
幾個老婦激動得暈厥過去,臉上帶著滿足的神情。"今日本宮特許蕭家公開千金方。
"他抬手示意,侍從捧出鎏金木匣,金光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凡獻上珍稀藥材者,賞千金!
"蘇璃壓了壓斗笠,腰間銀鈴突然發燙。她瞥見蘇玥正在雅閣撫琴,
裙擺下的金鈴鐺纏著帶倒刺的銀鏈,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老兒獻上九死還魂草!"佝僂老者剛呈上藥匣,突然口吐白沫抽搐。
侍衛拔刀架住他脖頸:"敢對太子下毒?""是熱癥。"清冷女聲穿透人群。
素衣女子擲出銀針沒入老者百會穴,污血順著針尾滋滋蒸發,那場面血腥又帶著一絲詭異。
蕭承璟瞳孔驟縮——那手法,分明是藥王谷圣女才會的銀針探脈之術。"民女獻藥。
"蘇璃掀開粗布,濃烈腥臭熏得眾人倒退,有人干嘔出聲,"新鮮蛇王膽,可解百毒。
"蘇玥的琴弦"錚"地斷裂,玉指在弦上畫出細小的血口:“放肆!太子殿下千金之軀,
豈是你能隨意褻瀆的!”"殿下怕了?"蘇璃指尖挑著墨綠蛇膽,晃了晃,
蛇膽在空中劃出一道妖異的弧線,"三年前您生飲蛇血解毒時,可比這狼狽多了。
"蕭承璟突然掐住她手腕,拇指摩挲著熟悉的繭痕,
那繭痕是他親自為她把脈時留下的印記:"你是......""殿下請看!
"她突然抖開半卷焦黃書頁,狂風驟起,殘頁上稚嫩批注清晰可見——「承璟閱于丙申年冬」
。人群炸開鍋,那字跡與蕭家公布的藥方筆鋒完全一致。這,才是真正的千金方!
""偽造御筆可是死罪!"蘇玥尖叫著沖下雅閣,面容因憤怒而扭曲。
蘇璃笑著翻開殘頁夾層:"那勾結魔教屠戮神醫谷呢?"染血的密信飄落,
末尾火漆印著蕭家徽章,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妖女惑眾!"蕭承璟劍光橫掃,
卻劈碎了蘇璃的外袍。碎布紛飛間,她鎖骨下的紅痣灼人眼目,那紅痣是她與生俱來的印記,
也是蕭承璟曾熟悉的記號。"阿璃?"他如遭雷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震驚。"啪!
"臭雞蛋精準砸中蘇玥發髻。乞丐們突然高喊:"蕭家偷藥方!太子殺恩人!
"爛菜葉暴雨般砸向高臺,百姓推倒鎏金牌匾,場面混亂。
混亂中蘇璃貼近他耳畔:"殿下可知,你喝的雪蛤羹里......"她指尖閃過金甲蟲,
"有我的經血呢。"蕭承璟突然渾身抽搐,七竅鉆出紅線般的蠱蟲。
蘇璃撿起密信塞進孕婦手中:"交給大理寺卿,保你孩兒平安。"......暮色降臨時,
蘇璃站在亂葬崗最高處。腳下埋著今日暴斃的十二個蕭家暗衛,腐肉正被蠱蟲啃食,
發出細微的咀嚼聲。"出來吧。"她對著虛空輕笑,聲音在空曠的亂葬崗回蕩,
"看到圣女令還不跪?"樹后轉出蒙面人,腕間蜘蛛刺青猙獰:"主上問您何時歸還王蠱。
""告訴國師。"她捏爆手中蠱蟲,"他派來假扮大祭司的傀儡,味道比廁蟲還惡心。
"黑衣人暴起發難,毒鏢卻停在蘇璃眉心三寸處。無數金甲蟲從她袖口涌出,
眨眼將刺客啃成骨架,只剩下那具骸骨在風中搖晃。"對了。"她往骷髏眼眶塞進藥丸,
"把這朱顏碎帶給蘇玥,就說......"夜風送來她帶笑的低語,"長姐賀她新婚之喜。
"4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催命鼓點。蘇璃赤腳踩過滿地藥渣,
腕間銀鈴纏著染血的繃帶。疫區茅棚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三歲孩童胸口的黑斑正扭曲成蜘蛛形狀,那模樣令人不寒而栗。"妖女!
"婦人突然撲來抓她面紗,指甲在她臉上劃出幾道血痕,"你發的藥丸吃死我男人!
""是么?"蘇璃任由對方扯落面紗,露出潰爛半邊的臉,她的眼神平靜而冷漠,
"那您夫君咽氣前,可說過脊背發癢?"那聲音平靜的像在討論今日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