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哥,我真的可以住你家嘛!真的不會打擾你嘛!”
藤一舒撲進次臥柔軟的大床,像油鍋上的香腸,滾來滾去。
宋閑時雙手抱臂,倚在門框邊,“不是你說酒店一點都不舒服嗎?那就住我家,密碼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謝謝宋哥~”
藤一舒抱著一個超大的熊玩偶,憨憨道,“等你哪天去南港玩,我也要讓你住我家!”
“行,等我閑下來就去。”
藤一舒可不認為宋閑時會真去南港,點頭點得可歡了。
一點都不怕自己在南港的名聲,嚇到宋閑時。
入夜深睡時,玄關處的玫瑰亮了一下,又飛快滅了。
宋閑時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
夢中好似有條蟒蛇纏住了他,尖銳帶血的牙齒沖他亮了一下后,猛地埋進他的肩膀,重重咬下去!
粗壯的蛇身纏得越來越緊,幾乎要把他的內臟擠爛成泥,他下意識想張口呼吸,卻直接被蟒蛇一口吞進腹中!
窒息、死亡、無處可逃……
再醒來時,睡衣都快被冷汗浸濕,呼吸紊亂,眸子里的惶恐怎么也退不下。
摸了一下肩膀,昨晚被藤一舒咬的傷口,還紅著……
這時,藤今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時,嚇了他一跳。
“宋總,您醒了嗎?”
宋閑時聽著那道輕到快聽不見的敲門聲,郁悶地抹了把臉。
“進來。”
藤今安安靜地候在浴室外,等宋閑時沖完澡出來,替他吹頭發,搭配衣服,系領帶。
一切如常。
只是再也沒了以前那種隱秘的曖昧感。
“小舒起床了嗎?”
藤今安系領帶的動作一頓,“還沒,需要我幫您叫他起床嗎?”
“不用,讓他睡吧。差不多時間,讓人上門給他做早飯,吃完再安排司機送他上班。”
藤今安調整好領帶,又幫他撫平衣領,才輕輕應了句,“明白了。”
“如果他不想上班,就找人陪他在周邊玩玩,農家樂,電影院,卡丁車,看著安排,他剛上大學,玩勁大著。”
“……好的。”
宋閑時要決定對誰好,那是真的好。
對藤今安,他是錢權感情,只要他有的,都想送人。
熱忱真摯的像只燃燒的火焰鳥。
對藤一舒,完美的長幼關系,他能完美一比一復刻姜笙女士對他做的。
細心周到,照顧到一日三餐,衣食住行。
依舊熱忱,卻多了分年長者的溫柔沉穩。
這兩段感情,在外人看來,都是全心全意愛一個人。
可宋閑時知道,自己對藤一舒生不出愛。
對他好,大概是覺得昨晚那個埋在他懷里大聲哭泣的藤一舒,特別像姜笙女士突然離世時,那個迷茫痛苦的自己。
到醫院時,快中午了。
還沒進門,宋閑時就聽到一陣熟悉的,令人反胃的哭聲。
只見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捧著宋鳴澗的手,哭得好不傷心。
宋鳴澗做完手術沒多久,整張臉發白,卻依舊能看出他對眼前之人的喜愛。
眼睛都是亮著的。
還用完好的右手,在女人肩膀上拍了又拍,似安慰,又似調情。
宋閑時瞇著眼,以為是宋鳴澗的炮友,直到他看清坐在床邊的那個女人的臉,表情驟然變得古怪。
跟之前,他猜測藤今安跟宋遠輝有一腿差不多。
他磨了磨牙,下意識往身后瞥了一眼,正好對上藤今安煩躁的目光。
周身的氣息陡然變冷。
宋鳴澗,藤今安,最好別是我想的那樣,不然……
他抬起腳,直接踹開門。
“哭喪啊,人還沒死呢,在這當什么貓哭耗子假慈悲。”
陳靜擦淚的手一僵,看到門口走進來的男人,下意識哆嗦。
“沒……沒有,我就是心疼鳴澗。”
宋閑時似笑非笑,“你一個小三,心疼原配的兒子,搞笑嗎?”
遮羞布就這么被扯開,房間內還有沒離開的護士醫生,陳靜又羞又憤,嘴唇都快咬破血了,也不敢跟宋閑時對罵。
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病床。
果然,宋鳴澗出來擋刀了。
“哥,你好好說話,她好歹是我們的長輩。”
“罵了她沒罵你,皮癢了是吧!”
宋閑時施施然走近,當著一眾醫生的面,狠狠踹了把病床。
巨大的砰聲,激得病房內所有人瘋了似的往外跑,生怕這個活閻王的火燒到自己身上。
房內很快就剩四人。
宋閑時在宋鳴澗震顫驚恐的瞳孔中,森然一笑。
“上次的債,我還沒找你算,正好,今天都在,咱們好!好!聊!”
“哥,我是病人,手指都斷了,你不能……”
“啪——”
宋閑時一個巴掌扇過去,拽著宋鳴澗往上扯。
“你被那些債主整死了,都有我給你收尸,斷根指頭算什么!”
宋鳴澗左臉火辣辣的疼,頭皮也快要撕裂了般。
宋閑時來真的!
他下意識去拉陳靜的手,想讓她幫忙勸說。
可陳靜哪敢惹宋閑時這個瘋子,匆忙撇開他的手。
但她不惹,不代表宋閑時不會主動找她麻煩。
他的眼珠子在兩人之間轉了又轉,突然扯出一個極其荒唐的笑。
“你們倆關系……還真是好啊。”
宋閑時邪笑,轉頭問藤今安。
“藤助,來說說,這兩個人像不像情侶啊?小三和原配兒子變情侶,真是有趣!”
話音剛落,屋內三人都怔住了。
他知道了?!
宋鳴澗先反應過來,跟踩著尾巴的貓一樣,氣急敗壞沖宋閑時怒吼。
“哥,你他媽說什么呢!我就是再混,也不會喜歡上二媽!別什么離譜的事都往我頭上安,老子有那么饑渴嗎?”
“是啊是啊,閑時,這種話你不要亂說,傳出去不好。”陳靜也趕忙道。
宋閑時欣賞完兩人拙劣的表演,繼續看向藤今安,等著他的回應。
他的表情戲謔,絲毫沒有家丑外揚的尷尬。
藤今安被架在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說話!”宋閑時聲音突然變大。
藤今安收緊手指,抬頭對上那雙略微發紅的眼睛,“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讓我知道。”
此話一出,屋內的空氣都寂靜了,只有監護器的滴答滴答聲。
宋閑時在商場混了那么多年,觀察力不可謂不敏銳。
只是之前,被那層濕厚的喜愛蒙了眼,就算察覺到什么,藤今安隨便一扯,他就能跟狗一樣,被吊跑。
如今,再也沒有那層喜歡,蹩腳的謊言一抓就散,連三歲小孩都看得透。
這三年的他,到底有多蠢!
藤今安第一次面對如此清醒、理智、嚇人的宋閑時。
有那么一刻,控制不住表情。
他低下腦袋,不讓宋閑時捕捉到任何情緒。
“我不知道。”
宋閑時盯著他頭頂的發旋,心臟翻攪般的痛。
“你知道宋鳴澗的所有消息。”
“我不知道。”
“你也知道陳靜的所有消息。”
“……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兩人搞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
“宋遠輝把你派到我身邊,不就是這么用得嗎?!”
宋閑時一把松開宋鳴澗的頭發,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藤今安。
“宋遠輝允許你隨時調遣他的人,不就是監視我們三個人嗎。藤助,藤!今!安!你怎么敢說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攥住藤今安的衣領,第一次對他如此暴力,把人重重摔到墻上。
“為什么連這件事都要騙我!為什么!”
藤今安錯開他的眼神,“宋總,你需要冷靜。”
“冷靜?”
宋閑時陰笑。
“你跟在我身邊三年,知道宋鳴澗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也知道我有多恨小三,他們兩個搞在一起的時候,你很興奮吧,每天看到我,都在心里罵我蠢貨,你說什么信什么,家被偷了都不知道!”
藤今安語氣也重了些,像是在強調給宋閑時聽,也像是說服自己。
“宋總,我從未這么想過!我只是……”
話說到一半,藤今安就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趕忙止住。
可來不及了。
愣愣地盯著宋閑時垂在身側的手指,收緊,重重地握成拳頭。
成功套出想要的真相,宋閑時只覺得腦子轟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