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高三（1）班的教室里彌漫著一種緊張而期待的氣氛。林小諾早早來到教室，
坐在她固定的位置上——第三排正中間，距離黑板恰到好處，既不會被粉筆灰困擾，
又能將老師的板書盡收眼底。她習慣性地將課本和筆記本按照科目顏色分類擺放整齊，
鉛筆盒里的文具按照使用頻率排列。新學期，新氣象，
林小諾在心里默默規劃著這一年的學習計劃。作為連續兩年的年級前三，
她不允許任何意外打亂自己的節奏。"同學們安靜。"班主任陳老師走上講臺，推了推眼鏡，
"新學期我們有一些調整。首先是座位。"林小諾的手指微微收緊。她不喜歡變動，
尤其是已經磨合了兩年的座位安排。"考慮到大家的學習情況，我們會做一些微調。
"陳老師翻開手中的名單，"林小諾，你和陸遠同桌，坐到靠窗那組。"林小諾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她收拾書本的動作依然有條不紊，
只是速度比平時快了幾分。當她走到新座位時，她的"新同桌"還沒出現。
林小諾暗自松了口氣，迅速用濕巾擦拭桌面，然后鋪上自備的桌墊。
她不喜歡與不熟悉的人共用空間，尤其是高三這種關鍵時期。"請問這里是高三（1）班嗎？
"一個清朗的男聲在教室門口響起。林小諾抬頭，看到一個高挑的男生站在那里。
他穿著整潔的校服，頭發略長卻不顯凌亂，眼睛明亮得像是能看透人心。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仿佛對一切都充滿興趣又不過分在意。
"陸遠是吧？"陳老師點頭，"進來吧，你的座位在那邊，和林小諾同桌。
"全班的目光都跟隨著這個轉學生。林小諾垂下眼睛，假裝專注于課本，
但余光還是忍不住觀察著走近的身影。"你好，我是陸遠。"他在她身邊坐下，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她聽清。林小諾微微點頭："林小諾。"簡潔到近乎冷淡的回應。
陸遠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態度，反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整齊的桌面和書本上細致的標簽。
林小諾感到一陣不自在，仿佛自己的領地被人入侵了。第一節課是數學，
老師講解著暑假作業中的難題。林小諾全神貫注地記著筆記，
刻意忽略身邊這個新同桌的存在。陸遠則顯得隨意許多，他沒有打開筆記本，
只是偶爾在課本上記幾筆，更多時候是看著窗外發呆。
"這道題有沒有同學能提供另一種解法？"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環視教室。
教室里一片寂靜。林小諾知道答案，但她已經在剛才的講解中回答過問題，按照她的習慣，
不會連續舉手。就在這時，她身邊舉起了一只手。"陸遠？你來試試。"老師有些意外。
陸遠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向黑板。他拿起粉筆，流暢地寫下幾行公式，
解法與老師講的完全不同，卻同樣正確，甚至更為簡潔。"很好！這是大學才會學到的思路，
看來你預習得很深入。"老師贊許地點頭。林小諾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陸遠幾眼。
他回到座位時，對上她探究的目光，眨了眨眼："暑假無聊，多看了點書。"她迅速轉回頭，
但心里對這個轉學生的評價不得不調整。或許他不只是個會打擾她學習的麻煩。
上午的課程很快結束。午休時，林小諾習慣性地留在教室復習上午的內容。
教室里漸漸安靜下來，大部分同學都去食堂或小賣部了。她注意到陸遠也沒走，
正翻看著一本與課程無關的小說。"你不去吃飯嗎？"話一出口，林小諾就后悔了。
她不想表現得像是在關心他。陸遠合上書："帶了便當。你呢？""我...等會兒去。
"她含糊地回答，其實她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是她長期不規律飲食的老毛病。
陸遠從書包里拿出一個便當盒："我媽媽做多了，要一起嗎？""不用。
"林小諾條件反射般拒絕，然后覺得太過生硬，又補充道，"謝謝。"陸遠聳聳肩，
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食物的香氣飄過來，讓林小諾的胃更加抗議。她悄悄揉了揉肚子，
決定去小賣部買個面包。下午的課程平淡無奇。放學鈴聲響起時，窗外突然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而下。林小諾站在教學樓門口，看著如注的雨簾發愁。她今早出門時天氣晴朗，
根本沒帶傘。"需要一起嗎？"林小諾轉頭，陸遠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
手里撐開一把黑色的大傘。"我住校，宿舍就在那邊。"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女生宿舍樓。
"順路。"陸遠簡短地說，已經將傘傾向她這邊。林小諾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傘下。
兩人靠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氣，混合著雨水的清新。"你為什么轉學？
"走在雨中，林小諾突然問道，隨即又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尷尬。
陸遠沉默了一會兒："父親工作調動。"他的聲音平靜，
但林小諾敏銳地察覺到其中有一絲不自然。雨越下越大，即使有大傘遮擋，
兩人的肩膀還是被淋濕了一些。走到宿舍樓下時，林小諾發現陸遠幾乎把整個傘都讓給了她，
他自己的右半邊校服已經完全濕透。"謝謝。"她真誠地說，"你的衣服...""沒關系，
很快就干了。"陸遠笑了笑，"明天見，班長。"林小諾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是在調侃她。
看著他在雨中跑開的背影，她第一次對這個轉學生產生了好奇。回到宿舍，林小諾站在窗前，
雨滴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遠處男生的身影。她輕輕按了按胸口，那里有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改變。月考成績單貼在教室后墻的公告欄上，
周圍擠滿了爭相查看的同學。林小諾坐在座位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筆記，
耳朵卻捕捉著從后方傳來的只言片語。
"第一名還是李靜怡...""林小諾這次第二...""陸遠是誰？居然排第六！
"聽到這個名字，林小諾手中的筆頓了一下。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個小黑點，她皺了皺眉，
用修正帶仔細覆蓋掉。"班長，你這次又是年級第二，太厲害了吧！"同桌的女生湊過來，
眼里滿是崇拜。林小諾抿嘴笑了笑："比上次退步了一名。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教室另一頭。陸遠正靠在窗邊，和幾個男生說笑，
似乎對成績毫不在意。上課鈴響起，班主任陳老師拿著試卷走進教室："這次月考，
我們班整體表現不錯，特別是新轉來的陸遠同學，取得了年級第六的好成績。
"全班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陸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目光卻恰好與林小諾相遇。
她迅速低下頭，假裝翻看試卷，心跳卻莫名加快了幾拍。"不過，"陳老師推了推眼鏡，
"有些同學在基礎題上失分太多，需要加強練習。下周一班會課我們分析試卷。
"下課鈴一響，林小諾立刻起身去洗手間。回來時，她發現陸遠正站在她的座位旁，
低頭看著什么。走近一看，他居然在翻看她的錯題本！"你在干什么？
"林小諾一把奪過本子，臉頰發燙。
陸遠似乎沒注意到她的惱怒："你的錯題分析做得真細致。"他指了指其中一頁，
"不過這道題其實有更簡單的解法。"林小諾瞪大眼睛："這是奧數題。""我知道。
"陸遠從她桌上拿起一支筆，在草稿紙上迅速寫下幾行公式，"你看，這樣轉化一下，
計算量能減少一半。"林小諾盯著那些公式，思路突然清晰起來。她抬頭看著陸遠，
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轉學生。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呈現出淺棕色，眼睛里有種她讀不懂的光芒。
"你...以前在哪所學校？"她脫口而出。"城南一中。"陸遠收起笑容，
語氣突然變得平淡，"不是什么好學校。"林小諾知道城南一中，那是所普通中學，
升學率遠不如他們這所重點高中。她正想再問些什么，上課鈴卻響了。接下來的日子里，
林小諾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陸遠。她發現他上課時常常心不在焉，有時畫畫，有時看課外書，
但每當老師提問關鍵知識點，他總能準確回答。他的筆記本雜亂無章，
卻總能在需要時迅速找到相關內容。這與林小諾自己的學習方式截然不同。
她的筆記像藝術品一樣工整，復習計劃精確到每分鐘，
甚至連錯題本都用不同顏色標注錯誤原因和知識點關聯。周五的班會上，
體育委員張浩一瘸一拐地走上講臺："下個月的秋季運動會，
我們班還缺一個4×100米接力的選手。"他拍了拍自己打著繃帶的腳踝，
"醫生說我至少還要休息兩周。"教室里一片寂靜。高三了，
沒人愿意把寶貴的時間花在訓練上。"沒人報名的話，我們只能棄權了。"張浩嘆了口氣。
"我來吧。"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所有人都轉過頭去。陸遠舉著手，
臉上是那種慣常的輕松表情。"你？"張浩上下打量他，"你以前跑過接力嗎？
""初中時拿過區里第二名。"陸遠聳聳肩，"不過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班會結束后，
林小諾收拾書包時，聽到張浩和幾個男生的對話。"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張浩壓低聲音，"城南一中那種學校，能有什么像樣的田徑隊？""但他看起來挺高的，
應該跑得不慢吧？"另一個男生說。"高有什么用？接力靠的是技術和配合。
"張浩哼了一聲，"要不是我腳傷了..."林小諾拉上書包拉鏈，聲音有些大。
幾個男生立刻停止了交談。她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卻在走廊拐角處差點撞上一個人。
"小心。"陸遠扶住她的肩膀，又迅速放開。"你...真的能跑接力？
"林小諾不知為何問出了這個問題。陸遠笑了笑："不知道，試試看吧。"他頓了頓，
"你會來看比賽嗎？""我是啦啦隊的。"林小諾說完就后悔了，
這聽起來像是專門為他解釋似的。"那我會跑得更快些。"陸遠眨了眨眼，轉身離開。
林小諾站在原地，感覺臉頰有些發燙。運動會那天，陽光明媚。
林小諾穿著統一的啦啦隊服裝，站在跑道邊為班級選手加油。
4×100米接力是下午的重頭戲，他們班運氣不好，被分在最外側的第8跑道。
"聽說三班有體育特長生，這次肯定又是他們第一。"身旁的女生小聲說。林小諾沒有回應，
她的目光落在正在做熱身運動的陸遠身上。他穿著黑色運動短褲，修長的雙腿肌肉線條分明，
與平時懶散的樣子判若兩人。比賽開始，第一棒的選手如離弦之箭沖出。
他們班暫時排名第四，交接第二棒時追到了第三。第三棒結束時，他們仍保持第三的位置，
但與前面兩隊的差距拉大了。"完了，沒希望了。"身邊的同學嘆氣。最后一棒交接，
陸遠接過接力棒的瞬間，林小諾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只見他像突然啟動的跑車，
步伐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在彎道處就超過了一名選手。"加油！陸遠加油！
"林小諾發現自己喊得比誰都大聲。最后的直道上，陸遠與三班的體育特長生幾乎齊頭并進。
距離終點還有十米時，他突然有一個明顯的加速，率先沖過了終點線！全班沸騰了。
林小諾跟著同學們沖上前去，看到陸遠被隊友們拋向空中。他的臉上洋溢著純粹的笑容，
胸膛劇烈起伏，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當陸遠被放下來時，他的目光穿過人群，
直接鎖定了林小諾。那一刻，周圍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林小諾只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我說過會跑得更快些。"陸遠走到她面前，氣息還未平穩。林小諾想說些什么，
卻發現自己詞窮了。她只是遞上一瓶水，然后在他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那一瞬間的觸感像電流般傳遍全身。"陸遠！過來領獎！"遠處有人喊道。陸遠朝她點點頭，
轉身跑向領獎臺。林小諾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萌生。
回班級區域的路上，
林小諾聽到身后傳來張浩的聲音："...聽說是打架被原來學校開除的。
你們沒發現他手上還有疤嗎？""真的假的？看著不像啊。"另一個男生問。
"城南一中那種地方，打架是家常便飯。"張浩的聲音帶著不屑，"這次讓他出風頭，
下次..."林小諾猛地轉身，幾個男生立刻噤聲。她什么也沒說，
只是冷冷地看了張浩一眼，然后大步離開。那天晚上，林小諾在宿舍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每當閉上眼睛，就看到陸遠沖過終點線的樣子，和他看向自己時眼中的光芒。她摸出手機，
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班級群，找到陸遠的頭像——是一片星空下的自行車剪影。
他的朋友圈幾乎空白，只有一個月前的一條動態："新的開始"，配圖是一張空蕩蕩的書桌。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林小諾想起今天在運動場上，陽光下的陸遠那么耀眼，
與此刻月光下的靜謐形成奇妙的對比。她不知道這個轉學生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
但突然很想了解，比想知道月考答案還要迫切。"校園辯論賽的選拔下周開始，
各班需要派四名代表。"陳老師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教室，
"有興趣的同學下課來找我報名。"林小諾立刻舉手。辯論是她的強項，
去年她帶領校隊拿過市級比賽的亞軍。課間，她走到講臺前，
卻看到陸遠的名字已經寫在報名表第一個。"你也辯論？"她忍不住問道。
陸遠正在翻看報名表，聞言抬頭："以前玩過一點。
"他嘴角掛著那種讓林小諾心跳不穩的微笑，"怎么，班長大人覺得我不行？
""不是..."林小諾感到耳根發熱，"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城南一中的學生也會辯論？"陸遠的聲音很輕，卻讓林小諾心頭一緊。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急解釋，卻看到陸遠眼中的笑意。"開玩笑的。
"他遞給她一支筆，"期待和你同隊。"然而命運似乎偏愛戲劇性安排。選拔賽后，
校辯論隊分組時，林小諾和陸遠被分在了對立的兩組，成為對手。
"辯題是'高中生應該以學業成績為第一追求'，我們正方，他們反方。
"林小諾的隊友、學習委員王雪翻看著資料，"陸遠那組肯定主打全面發展牌。
"林小諾點點頭，心思卻飄到了昨天在圖書館偶遇陸遠的情景。他坐在角落的位置，
面前攤開的不是辯論資料，而是一本《宇宙物理學簡史》。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