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夫人不要，”時蘭掙扎著，“您別為了奴婢得罪夫人們。”
黎稚拉著她不松手，“你們是我帶來的，她們這樣欺辱你們，我豈能坐視不管。”
“秦氏如此苛責下人，嫂嫂要是不管，我就去找姨娘，姨娘要是不管，我就去找祖母，反正總有人能管她。”
黎稚氣勢洶洶地往內院走，剛轉過假山，迎面就碰上了一大群人。
申夫人正攙著老夫人在花園賞花，阮氏和秦氏也都在。
阮氏看到她，溫柔地對她笑道：“眠兒來啦？”
“呵，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秦氏叉著腰，斜睨了她一眼。
黎稚皺眉，剛才她們在說自己什么？
“眠兒，來。”
老夫人沖她招手，黎稚乖巧地走到她面前。
“剛剛舒青說，有人看到你去當鋪當首飾了，可有此事？”
黎稚心里一驚，自己還沒興師問罪，她竟然還惡人先告狀了？
申氏看她一副心虛的樣子，斥道：“侯府管吃管喝，每月還給你發放那么多例銀，怎的還不夠你花，需要你去當首飾？這要是被人認出來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黎稚心道，我的錢為什么不夠花你還不是心知肚明，還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充什么大尾巴狼。
秦氏趁機火上澆油，“母親有所不知，妹妹天天往外跑，指不定是在哪處瀟灑快活，銀子不夠花也是情理之中。”
“嫂嫂此言差矣，”黎稚反擊道，“當首飾確有其事，但其中緣由，嫂嫂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呵，”秦氏冷哼一聲，“妹妹如何在外揮金如土，我怎會知道。”
“你既不知道，那就不要妄自揣測，血口噴人，張口就來了。”
“你！”秦氏怒目圓瞪，“我好歹是你嫂嫂，你怎敢這樣對我講話？”
黎稚寸步不讓，回道：“我好歹是你弟妹，你怎能這樣污我清白？”
“好了好了，莫要吵架，傷了和氣。”
老夫人拉住黎稚，把她往身后扯了扯，“跟祖母說說，為何要去當掉首飾啊？”
黎稚看了眼躲在人群最后的時蘭，委屈道：“先前扣去大婚開支，本就不剩下多少了。嫂嫂要走了我院里的人，但開支卻還算在我頭上，我手里的錢不夠了，所以才……”
“不過是幾個丫鬟下人，暫時借用罷了，妹妹還跟我算得這樣清楚，這還是一家人嗎？”秦氏抱著手臂，冷冷道。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黎稚走過去把時蘭拉了出來，對著眾人道，“嫂嫂借了人也就罷了，能善待她們也好，今日若不是我碰巧遇到時蘭，都不知道她竟被打成了這樣。不知她犯了什么錯，值得嫂嫂下這樣重的手？”
秦氏撫了撫肚子，不屑道：“她連杯茶水都端不穩，還撒到我的身上，沖撞了我，本就該打。”
時蘭哭著搖頭，低聲辯解著，“不是的，是夫人突然揮手，才……”
“一個下人而已，打就打了，妹妹倒還心疼上了。”
“你如此狠毒心腸，也不怕遭報應嗎？”
“你說誰狠毒？我看倒是你，目無尊卑，僭越無禮！”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春嬤嬤連忙上前把兩人拉開。
黎稚簡直快氣昏了頭，看到眾人都在盯著二人看熱鬧，她心念一轉，扭頭抱著老夫人的胳膊突然哭了起來。
“祖母，嗚嗚嗚……眠兒只身一人嫁入侯府，孤苦無依，連陪嫁的丫鬟都被人奪了去。不僅要照顧臥床的夫君，還要操持府里的家務，現在還被人克扣欺辱，祖母為我做主啊，嗚嗚嗚……”
黎稚哭得梨花帶雨，可把老夫人給心疼壞了，連忙把她摟在懷里，摸著腦袋。
“不哭不哭，祖母為你做主。”
秦氏看愣了，怒道：“你剛剛不還挺能說會道的嗎？現在又在這兒裝什么可憐！”
“祖母……嗚嗚嗚嗚……”
黎稚像是委屈壞了，在老夫人懷里發著抖。
“好了，都別說了。”老夫人發了話，秦氏只得面目猙獰地閉了嘴。
“她們既是你的陪嫁丫鬟，那便還是跟著你吧。舒青那邊缺人手了，就從府外再調，偌大的侯府還怕養不起幾個丫鬟了嗎？”
老夫人后半句話提高了音量，申氏面色一變，連忙道：“母親說的是，我馬上就去安排。”
黎稚止了眼淚，但還是躲在老夫人懷里抽抽搭搭。
老夫人用帕子幫她擦了擦臉，心疼道：“好了，不哭了，這么好看的小臉兒都哭花了。”
黎稚捂住眼睛，一抽一抽地打著嗝。
老夫人對春嬤嬤招了招手，“少勛要養傷，開支也多，以后每月從我賬上撥三百兩銀子給眠兒，不夠了盡管說。”
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黎稚偏頭抱住老夫人，沖秦氏勾了勾嘴角，開心道：“謝謝祖母。”
秦氏看到她的嘴臉，差點氣得原地吐血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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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蘭竹菊終于重聚首，開心地拉著手原地蹦了起來。
黎稚笑道：“回來了就好，在這里沒人敢欺負你們。”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跪下，“多謝夫人今日為奴婢出頭，奴婢以后一定盡心盡力，照顧好夫人。”
黎稚把她們拉起來，“我這兒也沒什么需要照顧的，你們回來了，以后就能跟時梅輪下班，這樣就都能輕松一些了。”
“多謝夫人體恤。”
“好啦，你們幾個先下去吧，該上藥的上藥，該休息的休息。”
時梅帶著她們三個出去了，黎稚舒了口氣，用手背揉了揉哭紅的眼睛。
桂嬤嬤拿來濕帕子幫她冰敷，擔憂道：“夫人今日雖逞了英雄，但恐怕也是把那邊的夫人們給得罪了個徹底。”
黎稚心情很好，不以為然，“那又怎么了，我黎鶴眠不惹事也不怕事，她們要是想找茬就盡管來，看誰厲害。”
桂嬤嬤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你呀，就是仗著老夫人喜歡，狐假虎威。”
“沒辦法，誰讓本姑娘天生麗質，人見人愛呢。”
黎稚吐了吐舌頭，被自己的厚臉皮笑得停不下來。
笑聲穿透屏風傳到裴旭堯耳朵里，他靜靜閉著眼，也輕輕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