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黎稚沒事就去找老夫人，給她捶捶肩揉揉腿，嘮嘮嗑散散步。
老夫人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黎稚就捧著本佛經讀給她聽。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也喜歡黎稚，她長得好看，嘴又甜，每次都哄得老夫人喜笑顏開。
嬤嬤跟了老夫人幾十年了，大家都喚她春嬤嬤。
春嬤嬤端來一碟果脯和糖片，笑道：“讀了這么久了，休息會兒。”
黎稚拈了塊兒糖片放進嘴里，“春嬤嬤做的糖片真好吃，比外面集市里的還要好吃一百倍。”
春嬤嬤臉上笑開了花，“二夫人常來，下回我再給你做些旁的花樣。”
老夫人用帕子幫她擦了擦手指，“少吃些，吃多了該牙疼了。”
黎稚脆生生地應了一聲，轉頭又拿了顆果脯吃了。
看她這副稚氣未脫的樣子，老夫人和春嬤嬤都笑了。
“眠兒來侯府也快一個月了，適應得如何，可還習慣？”
黎稚笑了笑，“挺好的，侯府地方大，風景好，還有祖母疼我，沒什么不習慣的。”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頭，“以后想要什么，府上缺什么就跟祖母說，別不好意思。”
說到這個黎稚可就來勁了，她轉了轉眼珠，低聲道：“那我想要那個……”
老夫人偏過耳朵問：“想要什么？”
“就是那個……”黎稚一跺腳，咬牙道，“就是您賞給嫂嫂的那個……”
老夫人和春嬤嬤對視一眼，開懷大笑。
春嬤嬤笑道：“二夫人有所不知，那金鎖是老夫人專門請人給秦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打造的，僅此一個。”
黎稚連忙擺手，“不不，我不是要那個金鎖……”
“眠兒，”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壓低聲音悄悄對她說，“以后等你跟少勛有了孩子，祖母給你打個更大的！”
黎稚臉都紅了，不是啊，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老夫人她們以為她是害羞了，笑得更開心了。
“這個給你。”老夫人從腕上褪下那串她貼身的菩提子佛珠，戴到黎稚手上。
這佛珠她從不離身，珠子摸起來質感溫潤，色澤細膩，一看就價值不菲。
黎稚大驚，連忙摘下來還給她，“祖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老夫人驚訝地跟春嬤嬤對視一眼，道：“這孩子，剛剛不是還眼饞別人的金鎖，我給你一個更好的，怎的又不要了呢？”
黎稚有口難言，不知道從何解釋，急得直跳腳。
春嬤嬤勸道：“二夫人，這佛珠可是請大師開過光的，你就收下吧。老夫人一片苦心，這佛珠啊定會保佑二公子快快好起來的。”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黎稚不收也說不過去了。她只好對著老夫人行禮，恭敬道：“多謝祖母。”
“好孩子。”
老夫人一臉欣慰。
黎稚回到自己屋里，趴在裴旭堯的旁邊。
舉著胳膊看著手臂上的佛珠，那手串對她來說太大了，舉起胳膊就墜到了手肘上。
“這可如何是好，”黎稚嘆了口氣，“這么寶貴的東西，給我又沒用，又不能拿去賣了。”
她甩了甩手，佛珠就掉到了床上。
“唉，看來是走不了什么捷徑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去賣我的字吧。”
佛珠落在裴旭堯的手邊，黎稚歪著頭看了看，他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掌心覆著一層薄繭，手背青筋微凸，腕骨清瘦卻又隱隱透著一股剛勁的力道。
黎稚把佛珠戴在他的腕上，大小剛好。
“嘿，還挺適合你的，估計祖母就是給你準備的呢。”黎稚拖著他的手欣賞了會兒，喃喃道，“還是你戴著吧，希望真的有用，保佑你早日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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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稚用輕紗遮面，在市集尋了個空地，鋪上毯子，擺上自己的字。
不少人在她面前頓足，但基本上都是看稀奇，從沒見過女子擺攤，賣得還是自己的字。
不少人好奇問價，一聽黎稚要二兩銀子，又紛紛大笑著搖頭離開。
大半天過去，黎稚顆粒無收，反倒還花了十文錢在隔壁老奶奶的攤子上買了兩個包子吃了。
那老奶奶看黎稚衣著光鮮，氣質出眾，只道她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出來鬧著好玩兒。
她隨手指著一副字，問黎稚：“姑娘，你這寫的是什么呀？”
黎稚咬著包子，鼓著臉回答道：“是春時賦，奶奶你要嗎？我給你便宜點。”
老奶奶哈哈大笑，“我老婆子連字兒都不認識，要來怕是也只能燃火用了。”
黎稚垂著腦袋，有些泄氣。
眼看市集上行人漸漸少了，黎稚卷起地上的毯子，收攤了。
老奶奶笑著問她：“不賣了？”
“改日再戰！”黎稚對她笑了笑，抱著包裹離開了。
從琬琇正坐在梳妝臺前描著眉，忽聞窗戶被敲響，她走過去推開窗，發現是黎稚正扒在窗上。
從琬琇嚇了一跳，連忙拉她上來。
“你怎么爬墻上來了？”
黎稚把背上的包裹隨意丟在榻上，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今日去市集賣字，一文錢都沒賣到。”
從琬琇幫她理了理衣服，笑道：“賣不出去是正常的，別人要買就買名人字畫，掛在家里有面子，誰會在市集買你這無名之輩的字呢。”
黎稚撅起嘴，“我的字哪里比那些字差了？”
“不差不差，”從琬琇給她倒了杯茶，“是那些人不識貨。”
“就是，”黎稚一口氣喝完了一杯茶，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我就告訴他們，我是將軍夫人，你說他們會來買我的字嗎？”
從琬琇“噗嗤”笑了，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你這樣在外面丟將軍的人，怕是沒等賺到錢，反倒先被逐出侯府了。”
“也是。”
黎稚失落地嘆了口氣，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看她垂頭喪氣的，從琬琇正準備再說點什么，忽然房間門被敲響，老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從姑娘，黃公子來找你啦。”
黎稚連忙起身，抄起自己的包裹就準備從窗外翻出去。從琬琇生怕她摔了，一把將她給拽了回來，匆忙塞進了床底。
“琇琇，是我。”外面的公子輕輕叫了一聲。
“來了。”從琬琇理了理頭發，過去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