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冤枉?。〈蛩廊肆?，俺的個娘啊，有天理嗎？”

一位身材圓潤的老太太，滿臉淚痕，涕泗橫流，一邊哀嚎著，一邊跌跌撞撞地朝這邊走來。

女人的哭聲猶如驚雷一般，震耳欲聾，瞬間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他們紛紛駐足觀望。

緊接著，一群老人和孩子也匆匆趕來，跟在老太太身后。

城西鎮(zhèn)派出所的梁所長，此時正在處理一起盜竊案。

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從房后傳來，還夾雜著“打死人了”的呼喊聲！他心頭一緊，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出房門。

一眼望去，只見兩名民警正站在車邊談笑風生，梁所長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他怒目圓睜，呵斥道：“你們兩個耳朵聾了嗎？還不趕緊把人弄進來！”

在派出所門外這般哭天搶地、喊冤叫屈，實在是有損派出所的形象。

也讓人們誤以為，派出所不能為人民伸張正義，這無疑是在門外公開打臉。

萬一傳到上級耳朵里，會給領導造成什么印象？

兩位民警聽到梁所長的怒喝，趕忙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老天爺?。∥夷腥撕蛢鹤樱毂淮鍟浐退麅鹤哟蛩懒?，有沒有人管??？”

周長榮在女兒周小佟的攙扶下，步履蹣跚，身體搖搖欲墜。一邊抹著鼻涕，一邊艱難地走來。

周小佟的雙眼也哭得紅腫如桃。

昨天下了一場小雪，現(xiàn)在開始融化，娘倆腳上是泥巴，褲子上是泥點子，十分的凄慘。

“老嫂子，你是哪個村的呀？”跟在后面的吃瓜群眾，忍不住地問道。

只說是村書記，卻不說具體是哪個村，這讓大家如何能對上號呢？必須要知道是哪個村，哪位書記，這樣八卦起來才夠味兒。

“俺是大崖村的，俺那可憐的兒子，骨頭都被陳凱華爺倆給打斷了。”

周長榮一邊哭訴著，一邊顫抖著雙手，從懷里掏出了一份法醫(yī)鑒定報告。

昨天鄭元山和周小佟從東坡鄉(xiāng)回來后，馬不停蹄地將周亮也送進了醫(yī)院。

根據(jù)陳領的安排，他們還特意請求法醫(yī)，對周亮爺倆進行了法醫(yī)鑒定。

經(jīng)過一番專業(yè)的檢查和鑒定，結(jié)果顯示，周亮身上多處軟組織損傷，而周小飛的兩根肋骨斷裂，被鑒定為輕傷。

兩位民警風風火火地跑過來，語氣和藹地說道：“大娘，您先別激動，有什么冤情，咱們進派出所說?！?/p>

人群中，有人好奇地想要上前，查看法醫(yī)鑒定情況，卻被民警果斷地攔住。

“民警同志，您可要為我做主啊！嗚嗚嗚……”

周長榮本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主，這會兒哭得那叫一個凄慘，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來。

進了派出所，周長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后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陳述了出來。

說到激動處，梁所長不禁怒從心起，拳頭緊緊握起。

陳凱華這個流氓，太可惡了！

昨天害得他一腳踢到鐵板上！如果他當時沒有多個心眼，對德高望重的老紅軍動了粗，后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里，梁所長氣得渾身發(fā)抖，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去，把陳凱華父子給我抓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此刻，陳凱華對于家里發(fā)生的事毫無所知。這時的他，已經(jīng)抵達了東坡鄉(xiāng)，敲響了堂姐家的大門。

昨日，齊主任從東坡鄉(xiāng)返回，找到董鎮(zhèn)長，狠狠地將陳凱華告了一狀！

今日清晨，他就被鎮(zhèn)長薅了過來，遭受一頓嚴厲的訓斥。

“陳書記，你可是咱們鎮(zhèn)的老資歷了，怎能和兒子一起密謀，使出偷梁換柱的手段呢？”董鎮(zhèn)長面色陰沉地批評道。

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陳凱華急忙辯解：“董鎮(zhèn)長，不是這樣的……”

董鎮(zhèn)長眼睛一瞪：“你先別說話，我說完了你再說！”

年近六十的陳凱華，直接被三十五歲的鎮(zhèn)長堵了回去。

董鎮(zhèn)長給陳凱華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接著說道：

“想要孫子，這是人之常情，傳宗接代的觀念深入人心，這都可以理解。

“但是，計劃生育是我們的基本國策！任何個人都必須服從國家的大局。

“你作為一名老黨員，我們在黨旗下所立下的誓言，難道你都忘記了？個人必須服從組織，這你也不記得了？”

士可殺不可辱！你個小毛孩子，竟然跟我談黨旗，你有這個資格嗎？

老子在解放戰(zhàn)場、朝鮮戰(zhàn)場，浴血奮戰(zhàn)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

陳凱華的臉憋得發(fā)紫，猶如茄子一般。他終于按捺不住了。

“董鎮(zhèn)長，你別聽信別人胡言亂語！事情不是這樣的，是陳領和他的岳父，周亮搞的鬼。他們讓周小藝穿著周長榮的衣服，偷偷溜走了……”

陳凱華話剛說到這里，董鎮(zhèn)長就聽不下去了，心想：你一個老連長，怎么可能會被老農(nóng)民和毛頭小子給騙了呢？

他服氣打斷陳凱華的話，手指指點著：“好好好！陳書記，你讓梁所長和齊主任，跑到老紅軍家里興師動眾去要人，你自己卻躲起來不露面，這總不假吧？”

董鎮(zhèn)長覺得這事兒，就是陳凱華故意挖坑，讓梁所長和齊主任往里跳，其心可誅。

陳凱華一臉委屈，連忙開口解釋：“董鎮(zhèn)長，我這不是被周小飛那小子打傷了嘛……”

董鎮(zhèn)長手一揮，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誰把誰打傷等會兒再說，老鎮(zhèn)長劉先志是老紅軍，咱們?yōu)榱擞媱澤祥T要人，那是咱們的職責所在。”

董鎮(zhèn)長話鋒一轉(zhuǎn):

“可你讓梁所長穿著警服，帶著配槍，就這么氣勢洶洶闖進去，你到底是啥意思？”

陳凱華暗自腹誹:尼瑪，梁所長去要人，跟我有啥關系？我哪有這權(quán)利！

他又想再解釋解釋，可董鎮(zhèn)長壓根兒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接著說道：

“這事兒要是讓劉縣長知道了，你是懷疑領導的覺悟呢，還是成心要打領導的臉啊？”

說到激動處，董鎮(zhèn)長拍的自己臉，啪啪作響。

這一番話把陳凱華說得啞口無言了。

他怕自己姐夫是真。他放走了親生兒子，逼著撿來的兒子結(jié)扎，還逼著兒媳流產(chǎn)。他心里確實有點虛，生怕姐夫會罵他。

可他真的沒想那么多啊。

自知理虧，陳凱華也不再爭辯，只是弱弱地問了一句：“那現(xiàn)在該咋辦呢？”

董鎮(zhèn)長余怒未消，手一揮，說道：“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去給人家道個歉，把陳領夫婦帶回來！等事情處理好了，我和書記再親自上門給人家賠禮道歉！”

就這樣，陳凱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進了堂姐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