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五十八分,老式座鐘發出齒輪卡頓的聲響,我握著放大鏡湊近泛黃的契約書。
這是棟祖上傳下來的老宅,閣樓木箱里的羊皮紙用朱砂寫著“永居協議”,
落款日期是1943年7月15日,與我生日分毫不差。臺燈突然滋滋閃爍,
照得墻壁上的影子扭曲變形,像是有人在我身后弓著背伸長脖子。我猛地回頭,
只有空蕩蕩的樓梯。契約書第二頁的字跡突然暈染開來,
血紅色的墨水蜿蜒成一行小字:“你終于來了”。樓下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像有人故意把碗砸在玄關。我抓起手電筒沖下樓,光束掃過客廳時,
瞥見窗簾后露出半截慘白的衣角,可等我掀開布料,只有被風吹得搖晃的綠植。
廚房的水龍頭在滴水,滴答聲混著冰箱嗡嗡的運轉聲。我伸手去關龍頭,
指尖剛觸到金屬把手,冷水突然噴涌而出,濺在臉上刺骨的冰。
水池里漂著片指甲蓋大小的肉皮,邊緣還帶著細碎的毛發,我胃里一陣翻涌,再定睛看時,
只剩水面打轉的枯葉。“叮——”門鈴毫無征兆地響起,電子鐘顯示零點整。
貓眼外漆黑一片,卻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像是有人把臉緊緊貼在門上。
我屏住呼吸后退兩步,身后的儲物柜突然發出吱呀聲,最上層的相框轟然墜落。
玻璃碎裂的聲音里,我看見照片上本該是祖父的位置,變成了張青灰色的陌生面孔,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歪斜的黃牙。地下室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一下又一下,
像極了小時候在屠宰場聽到的牛蹄拖地聲。我握緊水果刀走下樓梯,
腐肉的腥氣混著霉味撲面而來。手電筒光束掃過墻角,鐵架床上躺著具裹著白布的人形物體,
白布邊緣滲出暗紅液體。當我靠近時,白布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指甲縫里嵌滿黑泥,
直直抓住我的腳踝。我尖叫著掙脫,連滾帶爬地上樓,卻發現所有房門都被反鎖。
手機屏幕亮起,彈出條陌生短信:“游戲開始了”。客廳電視突然自動打開,
雪花屏中浮現出模糊的人臉輪廓,漸漸拼湊成鏡子里我的模樣,
可那“我”的眼睛是兩個血洞,正對著鏡頭詭異地笑。冰箱發出刺耳的轟鳴,
冷凍室門緩緩彈開。十幾袋真空包裝的肉塊整齊排列,
透過塑料能看見每塊肉上都用紅筆寫著編號,從1到37。最底層的袋子突然膨脹,
血水滲出包裝袋,在地板上匯成溪流。我強忍著惡心湊近,
發現37號肉塊表面浮現出細小的紋路,拼湊成我的身份證號碼。閣樓傳來孩童的嬉鬧聲,
清脆的笑聲混著皮球彈跳的聲音。我握著刀慢慢上樓,
每走一步木板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閣樓門虛掩著,門縫里透出詭異的綠光。
推開門的瞬間,二十幾個充氣娃娃整齊排列,每個娃娃的眼睛都被挖掉,
取而代之的是玻璃彈珠。正中間的娃娃穿著我的睡衣,
胸口別著枚胸針——那是母親去世前送我的生日禮物。
“你找到我了~”娃娃的嘴巴突然開合,發出尖銳的女聲。所有娃娃同時轉頭看向我,
玻璃彈珠在眼眶里滾動,發出沙沙的聲響。我轉身想逃,樓梯卻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頭頂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音,低頭一看,
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脫離身體,變成佝僂著背的怪物形狀。衣柜開始劇烈晃動,
柜門縫隙滲出黑色黏液。當柜門轟然洞開,成百上千只慘白的手伸出來,
指甲縫里掛著碎肉和頭發。我揮舞著水果刀亂砍,刀刃卻像砍在棉花上。
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冰冷的觸感傳來,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該換契約了,乖孩子。
”客廳的座鐘再次響起報時聲,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坐在閣樓的椅子上,
契約書攤開在膝頭。臺燈散發著溫暖的光,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噩夢。手機顯示凌晨一點,
屏幕突然彈出新消息,是條來自未知號碼的彩信——照片里,我正躺在地下室的鐵架床上,
白布蓋到脖頸,露出的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而床邊站著個穿紅嫁衣的女人,
正用我的水果刀,一下又一下地剜著自己的心臟。我死死盯著手機屏幕,
指尖在顫抖中幾乎捏碎手機。照片里那女人脖頸處浮現出與契約書相同的朱砂紋路,
每剜一刀,她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一分。突然,彩信自動刪除的提示音在死寂的閣樓炸響,
緊接著,整棟房子的電路開始瘋狂閃爍,暖黃的燈光扭曲成詭異的青白色。
座鐘的齒輪聲變得愈發急促,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鐘擺后抓撓。我踉蹌著沖向樓梯,
卻聽見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像是無數人正順著臺階往上爬。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墻面,
密密麻麻的腳印從地下室蜿蜒而來,每個腳印里都嵌著暗紅的碎肉,還在不斷滲出黑色黏液。
“來陪我們玩呀——”孩童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閣樓里的充氣娃娃們開始詭異地擺動。
穿我睡衣的娃娃胸口,那枚胸針突然滲出鮮血,順著布料蔓延成爪痕。我跌跌撞撞后退,
后背撞上劇烈震動的衣柜,柜門縫隙里的黏液已經漫到腳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整面墻壁突然開始扭曲變形,墻紙下浮現出人臉的輪廓,眼球在紙面下凸起又凹陷。
我揮舞著水果刀亂劃,墻紙被割裂的瞬間,濃稠的血水噴涌而出,將我澆成血人。
那些人臉的嘴巴同時張開,齊聲吟唱著跑調的童謠,歌詞里反復出現“1943年的契約”。
冰箱的轟鳴變成尖銳的嘯叫,冷凍室的血水已經漫過客廳門檻。當我轉身時,
37號肉塊竟懸浮在空中,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毛孔,
逐漸拼湊出一張完整的人臉——那赫然是我自己的臉!肉塊裂開嘴發出咯咯笑聲,
“該履行協議了,新的祭品~”地下室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我沖過去時,
發現鐵架床上的白布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焦黑的毛發。
墻壁上用血寫著巨大的“37”,而在數字中央,插著那把母親送我的水果刀,
刀刃上還在滴落新鮮的血液。手機不知何時又亮了起來,
這次彈出的是段視頻:穿紅嫁衣的女人正對著鏡頭梳頭,每梳一下,就有大把頭發脫落,
而她梳頭的木梳,赫然是用人骨打磨而成。閣樓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我沖上去時,
所有充氣娃娃都倒在地上,唯獨穿我睡衣的那個直立著,
胸口別著的胸針變成了一個血色的“1”。娃娃的嘴巴大張著,
從里面緩緩爬出一只渾身黏膩的蜈蚣,每節軀體上都刻著契約書的文字。
整棟房子開始劇烈搖晃,地板裂開縫隙,從中伸出無數布滿青苔的手臂。我被逼到窗邊,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成了詭異的紫色,花園里的樹木扭曲成猙獰的人臉,
正對著我無聲嘶吼。穿紅嫁衣的女人突然出現在窗外,她的嫁衣已經被血浸透,
手中的水果刀反射著冷光,“歡迎加入1943年的盛宴...”就在她破窗而入的瞬間,
我抓起身邊的相框砸向她。相框碎裂的剎那,時間仿佛靜止,
照片里那張青灰色的臉突然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女人的身體穿過我的虛影,
手中的刀直直刺向墻壁——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道與我身形相符的血痕。
座鐘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鐘擺停止擺動的瞬間,我聽見自己的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低頭一看,我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濃稠的黑色黏液。
穿紅嫁衣的女人將水果刀遞給我,輕聲說:“簽了新契約,
你就能永遠留在這里...”我顫抖著接過刀,在契約書上劃開自己的手腕。
鮮血滴落在“永居協議”四個字上的瞬間,整棟房子陷入徹底的黑暗。再次亮起時,
我已經坐在地下室的鐵架床上,身上蓋著熟悉的白布。透過布料縫隙,
我看見穿紅嫁衣的女人正在整理衣柜,里面掛滿了同樣蓋著白布的“人”,
每個白布上都別著不同編號的胸針...白布下的我想要掙扎,
卻發現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束縛。穿紅嫁衣的女人緩緩轉過身,
她手中把玩著一枚刻有“38”的胸針,嘴角上揚的弧度幾乎要撕裂臉頰。
“歡迎成為新的守宅人。”她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氣泡,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閣樓傳來的童謠突然變成了凄厲的哭喊,地下室的墻壁開始滲出帶著腥味的霧氣。
那些霧氣凝聚成一張張扭曲的面孔,我認出其中有照片里青灰色的陌生人,
還有在冰箱肉塊編號上見過的數字。它們的嘴巴一張一合,重復著同一個句子:“獻祭,
才能解脫。”紅嫁衣女人走近鐵架床,用刀尖挑起我蓋著的白布。她的瞳孔是渾濁的灰白色,
眼白處布滿蛛網般的血絲。“你以為1943年的契約只是玩笑?”她將刀刃抵在我的喉間,
“每過八十年,就要選出新的祭品,用最親近之人的血來延續老宅的‘生命’。
”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母親送我胸針時的畫面,那枚胸針此刻正別在充氣娃娃的胸口。
原來從那時起,我就已經被卷入這場延續了幾十年的死亡游戲。地下室的鐵鏈再次響起,
這次不是拖拽聲,而是成千上萬把鎖同時開啟的脆響。“該見見其他‘家人’了。
”紅嫁衣女人猛地扯開我的白布,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
皮膚下隱約可見蠕動的黑色紋路。她抓住我的手腕,拖著我走向墻壁上那道血痕。
當我的身體接觸血痕的瞬間,整面墻轟然倒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房間,
每個房間都關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他們都是沒能完成獻祭的失敗者。
”女人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回蕩,“而你,要比他們幸運。”她指向最深處的房間,
那里傳來熟悉的求救聲——是白璃的聲音!我掙脫女人的手,朝著聲音的方向狂奔,
卻發現每跑一步,腳下的地面就變成流淌的血水。推開房門的剎那,刺眼的紅光撲面而來。
白璃被鎖鏈吊在空中,身上布滿觸目驚心的傷口。而在她面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
手中握著的,正是我的靈獸之笛。“好久不見,御獸師。”黑袍人轉身,
露出與我一模一樣的臉,“或者說,即將成為祭品的可憐蟲。”他吹響獸笛,
白璃發出痛苦的哀鳴。笛聲中,我體內的靈力開始不受控制地暴走,
靈獸之瞳也在劇痛中失去光芒。紅嫁衣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她的指甲刺入我的肩膀,
“看到了嗎?這就是反抗契約的下場。你的朋友,你的力量,都會成為老宅的養料。
”地下室突然劇烈震動,墻壁上的血痕開始蔓延,形成巨大的法陣。黑袍人將獸笛指向我,
“啟動儀式需要御獸師的血脈。當你的血融入法陣,新的八十年輪回就開始了。
”白璃絕望的眼神讓我清醒過來,我強忍著靈力反噬的劇痛,咬破舌尖噴出精血。
精血在空中凝成御獸符,與黑袍人手中的獸笛產生共鳴。獸笛突然炸裂,
強大的沖擊波將黑袍人震飛。我趁機斬斷白璃身上的鎖鏈,抱起她沖向出口。
但整個地下室已經變成了巨大的迷宮,
每個轉角都有新的恐怖景象:會移動的血肉墻壁、漂浮的斷手斷腳,
還有無數張重復著“獻祭”的人臉。紅嫁衣女人的笑聲再次響起,
這次她的聲音里帶著憤怒:“你逃不掉的!這里是生與死的夾縫,是契約者永遠的牢籠!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忽隱忽現,手中的水果刀劃出詭異的光芒。白璃虛弱地舔了舔我的手背,
她的狐火重新燃起,照亮了墻壁上的一行小字:“唯有打破最初的契約,才能獲得自由。
”我握緊白璃的爪子,朝著記憶中契約書所在的閣樓跑去。一路上,
在阻攔我們:充氣娃娃組成的人墻、從天花板垂落的絞索、還有冰箱里那些肉塊變成的怪物。
但白璃的狐火與我殘存的靈力,勉強為我們開辟出一條道路。當我們終于到達閣樓時,
契約書正懸浮在空中,朱砂字跡變成了流動的血河。紅嫁衣女人和黑袍人已經在此等候,
他們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虛影——那些都是曾經被困在這里的祭品。“放棄吧。
”黑袍人舉起破碎的獸笛,“從你觸碰契約書的那一刻起,結局就已經注定。
”我看著手中母親送的胸針,突然想起她臨終前說的話:“記住,真正的力量,來自于守護。
”白璃的狐火突然暴漲,與我的靈獸之瞳產生共鳴。在耀眼的光芒中,我將胸針刺入契約書,
大聲喊道:“我以御獸師之名,解除這邪惡的契約!”契約書發出刺耳的尖叫,
整棟老宅開始劇烈崩塌。紅嫁衣女人和黑袍人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漸消散,
那些被困的虛影露出解脫的笑容。當最后一塊磚瓦墜落,
我和白璃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廢墟之上,晨光穿透云層灑在身上。手機突然響起,
是蘇月璃發來的消息:“你還活著。天機閣檢測到異常靈力波動,
看來你已經...”消息還未讀完,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胸針,它正在發出微弱的光芒。遠處,
一座神秘的建筑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新的危險氣息。白璃蹭了蹭我的手,
眼神警惕:“主人,那是...”我握緊拳頭,靈獸之瞳再次亮起,“不管是什么,這一次,
我不會再被契約束縛。”廢墟之下突然傳來石塊挪動的聲響,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一道泛著幽藍光芒的青銅門緩緩升起。門上雕刻的靈獸圖騰栩栩如生,卻都長著扭曲的人臉,
它們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林淵,仿佛在無聲訴說著古老的詛咒。蘇月璃的玉笛聲由遠及近,
她騎著冰狼沖破晨霧而來,腰間九環玉佩泛起警示的幽光。“快走!這是通往「九幽深淵」
的入口,天機閣古籍記載,每逢月圓之夜,封印就會松動!”蘇月璃話音未落,
青銅門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門縫里滲出黑色瘴氣,其中隱約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
林淵懷中的胸針光芒大盛,與門上的圖騰產生共鳴,無數道金色符文從地面竄出,
將三人困在符文組成的牢籠中。白璃毛發炸起,狐火在符文的壓制下變得微弱:“主人,
這些符文...帶著萬獸之心的氣息,但又摻雜著邪惡力量!”林淵運轉《萬獸御天錄》,
試圖沖破符文,卻發現靈力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讓符文愈發閃亮。
黑袍人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愚蠢的御獸師,以為打破契約就能逃脫?
萬獸之心的碎片,早已將你標記為新的容器...”青銅門轟然洞開,
一個渾身纏繞著鎖鏈的身影緩緩走出。那是個身披殘破鎧甲的戰士,空洞的頭盔下沒有面孔,
唯有兩團幽綠的火焰在眼眶中跳動。他手中的戰斧上凝結著黑色冰晶,每走一步,
地面就結出蔓延的冰紋。蘇月璃的冰狼發出恐懼的嗚咽,冰原上突然刮起刺骨的寒風,
將三人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這是九幽殿的「魂縛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