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雨老師的分析,彈幕開始彈出。
“看?”
“看什么東西,可是連場景都不一樣,他能看見什么東西。”
“不要說場景,從遠古時期時代到大一統時代,時間的跨度都那么長,能看到什么。”
“能有什么東西一直存在?”
“太陽?月亮?”
瑪格麗特也注意到了這些彈幕,轉向陳雨。
“陳雨老師,您說這個人一直在看著同一種東西?可是連文明都被戰爭覆滅了幾輪。”
“還能有什么東西是一直存在著的嗎?”
陳雨輕輕的靠在椅背上,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大家有沒有想過,在人類文明興衰更迭的表象之下,究竟什么才是永恒不變的常量?。
他在平板上輕點,再次播放起了那些畫面。
這個問題再次引發了彈幕的猜測:
“是星空!一定是星空!”
“不對,是地球本身吧!”
“氧氣?水?這些才是生命必需啊”
“樓上太客觀了,我覺得應該是希望這種抽象的概念”
看到這些回答,陳雨也是輕輕搖了搖頭,緩緩開口。“不是太陽,不是大地,甚至也不是星空。而是……”
陳琳教授突然拍了下手,打斷了他,“我明白了!”
“他一直看著的是人類文明的發展。”
她激動的說道,“雖然時代在變遷,文明被覆滅,但是人類的傳承卻從未斷絕。”
“從最初的星圖刻印到后來的星際航行,人類都一直在延續。”
她頓了頓,表情再次變得理性起來。
“不過我更傾向于這只是一種象征手法。”
“即便是科幻設定,有人能夠永生,永生的人類也應該在未來出現,不應該是從遠古時代就存在。”
馬克導演若有所思,“陳教授的說法讓我想起了一部電影,《這個男人來自地球》”
“講述的是一個活了14000年的人的故事,他同樣也也參與到人類文明的進程中”
他雙手交疊,注視著屏幕中的身影。
“但是在北斗映像的畫面中,這個身影的氣質更像是……怎么形容呢。”
“不是《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里的那種,能夠融入到普通人中的永生者,而是……更具神性光輝的存在。”
他頓了頓,似乎在找合適的形容詞。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旁觀者,更像是……像是一位沉默的守護者”
“不止如此。”他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看他在每個畫面的位置,既不完全融入,又不完全超然物外。”
“似乎始終是一種若即若離的姿態。”他停頓了一下。
“我不知道這種形容是否準確,但確實給我這種感覺。”
陳雨突然插話:“就像一位父親默默注視著孩子的成長?”
馬克點頭,“這種說法不能說不對,但是缺乏更深層的感覺。”
陳雨輕輕推了推眼鏡,“馬克導演剛剛提到的電影,讓我有了新的思考。”
“或許我一開始就用錯了“看”這個字。”
他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動,再次將畫面定格在最初的巖洞場景。
“注意這個構圖,這個人影與星圖刻印占據著畫面的絕對主體。”
“而刻下這些星辰的遠古人類反而沒有出現。”
“這不是簡單的觀察,而是……”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低沉。
“他似乎是在見證一個種族的覺醒時刻。”
“當第一個人類仰望星空,在巖壁上刻下星辰時,那不僅僅是對星空的好奇,更是一個文明向宇宙發出的第一聲啼哭。”
“這個動作本身就是有著象征意義的,這是一個開始。”
“而這個人影,他看到了這個開始。”
陳雨再次快速的將畫面拉到飛船升空的畫面,和人類完成統一慶典的畫面。
“而現在,意味著人類這個種族開始向著星空進發,這就是對石壁上星圖的呼應。”
“同樣,這也是人類的另一個開始,他見證的是人類終于蹣跚著邁出搖籃的第一步。”
“他同樣也看到了這個開始。”
陳雨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節奏緩慢而沉重。
“但是這兩幅畫面中,人影的位置卻完全不同。”
“因為有一些根本性的東西改變了。”
馬克導演突然瞳孔微縮,猛地坐直了身體,“是人類變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人類這個種族,已經不再是當初那群蒙昧的的原始人了。”
“是的。”陳雨點頭,將兩個畫面并列展示。
“在遠古時代,他幾乎占據畫面的中心位置;而到了星際時代……”
他放大了畫面,“他已經退到了最邊緣的陰影處。”
直播間的彈幕開始瘋狂滾動:
“什么意思?沒看懂啊”
“位置變化有什么特別的嗎?”
“急死我了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陳雨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如果只是單純的'看'或者'見證',那么這個存在應該從一開始就處于畫面邊緣才對,完全超然物外,但你們看……”
他逐幀播放畫面,“他是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逐漸退到邊緣的。”
馬克導演的臉色突然也變得嚴肅,他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聲輕嘆。
“這豈不是說……”
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仿佛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評委席上的氣氛也驟然凝固,陳琳和瓊斯都下意識坐直了起來。
四個人面面相覷,卻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導播也完全沉浸在思考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此刻場上的詭異,忘記了讓主持人調度現場的氛圍。
直播間里的觀眾只能看到評委們異常凝重的表情。
“救命啊到底怎么了!”
“這氛圍好可怕”
“我好像猜到了但不敢說”
瑪格麗特深吸了一口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陳雨老師,這……這可能嗎?”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陳雨沒有立即回答。
他再次回放那些畫面,站在巖壁前的身影,站在學者們身后的陰影,隱匿在玻璃反光中的輪廓……
每一個畫面都在訴說著同一個故事。
彈幕中一些人也反應了過來。
“該不會……”
“細思極恐啊”
馬克導演終于開口,卻只說了一句,“我們可能正在目睹一篇伊索寓言……”
演播廳的燈光此刻似乎都暗了幾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個關于人類文明本質的假說正在緩慢成形。
但就像面對潘多拉魔盒一樣,沒有人率先說出那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