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廣播系統里傳出清晰、甜美的聲音:“各位旅客,列車即將到達陪都站。在本站下車的旅客,請提前整理好行李物品,做好下車準備。下車時,請留意列車與站臺之間的間隙,注意安全。”磁性的女聲,瞬間打斷了孫啟軒的思緒。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上衣口袋,煙盒的輪廓硌得掌心發癢。陪都站是中途停靠站,可停靠時長到底多久?要是下去抽煙,萬一錯過上車時間可怎么辦?孫啟軒眉頭緊皺,手指反復摩挲著煙盒邊緣,幾次起身又坐下,內心的糾結盡顯在臉上。就在他猶豫不決時,列車緩緩啟動,站臺的燈光漸行漸遠。
孫啟軒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閉上雙眼,腦海里奶奶那溫和慈祥的聲音,仿佛穿越時空飄來:“喝完湯藥,你就睡著了。”剎那間,他的思緒飄回到五歲那年的達理沃小鎮。
誠心堂的治療室里,奶奶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藥,坐在床邊,用勺子輕輕攪拌,待溫度適宜,才將小勺遞到他嘴邊。喝完湯藥,小啟軒眼皮越來越沉,很快進入夢鄉。
等他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沐陽趴在床邊,見他醒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啟軒哥哥,你睡了一天一夜,爺爺說你醒來病就好啦!”小啟軒想爬起來,卻感覺渾身乏力。奶奶趕忙過來,雙手輕輕扶起他,讓他靠在松軟的枕頭上。這時,柳依瀾阿姨端著一碗小米粥走過來,用勺子攪了攪,舀起一小勺,遞到小啟軒嘴邊。軟糯的小米粥帶著絲絲甜味,瞬間驅散了身體的不適,一碗粥很快見底。這些回憶,宛如一顆顆甜蜜糖果,哪怕歲月如刀,只要回想起來,甜蜜的滋味仍會瞬間在心間彌漫開來,久久不散。
思緒流轉間,孫啟軒的腦海中浮現出楚沐陽的身影。不知道沐陽現在過得怎么樣?三年前,她專程從遠方來到京師看望奶奶,孫啟軒充當起導游,帶著她穿梭在京師的大街小巷。他們一同登上古老的鐘鼓樓,俯瞰整個城市的車水馬龍;走進熱鬧非凡的南鑼鼓巷,品嘗著地道的小吃,歡聲笑語回蕩在巷子里。夕陽西下時,他們漫步在護城河邊上,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想到這里,孫啟軒的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心中的牽掛瞬間轉移到女朋友李依諾身上。他離家出走,依諾肯定會一個人偷偷哭泣,要是蘇念勸慰不及時,依諾一直沉浸在負面情緒里,可怎么好?
孫啟軒越想越煩躁,可自己不狠心又不行。在這種糾結與擔憂中,他的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間,陷入了夢鄉。列車依舊沿著軌道疾馳,窗外的夜色愈發深沉。
諸位達官貴人,趁孫啟軒還在睡夢之中,我要請說書人華老給大家講講楚家的不傳之秘——固魂醒魄回天針。
這固魂醒魄回天針,堪稱楚家的鎮族絕技,共二十四手。施針時講究時辰,每個時辰精準施針二手,二十四手連貫而下。對施針者而言,不僅每一針都要經受嚴苛的考驗,更要耗費大量精力,甚至傷害元神,因此,楚家向來不輕易為他人施針。就拿楚泰光來說,他每次第一手施針前,都會飲下參靈黃精湯培元固本,然后在靜謐的房間里閉目凝神許久,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心緒如平靜湖面,不起一絲波瀾。
施針時,楚泰光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手中的銀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他的手指修長而穩健,輕輕捻起一根銀針,手腕微微發力,銀針便以極快的速度準確無誤地刺入穴位。每一針落下,他都仿佛與天地間的某種神秘力量產生共鳴,動作行云流水卻又充滿力量感。額頭細密的汗珠滾落,他卻渾然不覺,全身心沉浸在施針之中。
被施針者在接受治療前,需先飲下楚家獨門秘制的藥湯。飲完藥湯后,便讓人安然入睡,能沉睡整整一天,直到二十四手施針全部完成,拔完針后才會慢慢蘇醒。若施針過程中出現偏差,被施針者不但病情難以好轉,還會陷入長達三天的沉睡。
這固魂醒魄回天針還有一套獨特的療程安排,每兩年才能施針一次,連續三次施針后,治療效果達到最佳。但值得注意的是,若第三次施針后病情復發,再貿然施針,只會讓病人回光返照,不僅無法治愈,還對身體造成極大損害。
說到這里,想必各位已經猜到,這固魂醒魄回天針針對的是哪些疑難雜癥了。沒錯!早衰癥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知道,小孩子要患有早衰癥是很難活到成年的。孫啟軒從小就有早衰癥狀,身體每況愈下。要不是他奶奶不辭辛勞,帶著他三次前來楚家施針,這孩子恐怕早就不在這個星球了。還記得楚泰光為孫啟軒施針時,既全神貫注,又極其耐心,二十四手施針連貫而成。孫啟軒每次施針后,氣色都能明顯好轉。五歲那年第三次施針后,病情總算穩定下來,能同正常小孩一樣生活成長,整整二十年頭平安度過,孫啟軒的早哀癥都沒有復發,足見楚家的固魂醒魄回天針的確有神奇功效。
諸位達官,楚家的固魂醒魄回天針華老講完了,我先請他回去歇息。
另外,奶奶和楚沐陽都沒有同孫名軒提過固魂醒魄回天針。他每次被施針之前,喝完藥就睡著了,所以他只記得小時侯的病是自己喝楚爺爺開的藥喝好的。
列車的廣播又響起,春城終點站終于到了。孫啟軒周圍的旅客都下車了,他還未醒來,這段時間,孫啟軒特容易犯困,一犯困就容易沉睡不醒。看著孫啟軒臉上好幾道縐紋,鬢角小一半的白發,列車員喊了好幾聲大叔都沒將他喊醒,慌忙將手指放到孫啟軒鼻子下面,感受到了孫啟軒呼出的熱氣,懸著的一顆心才放松下來。她輕松推了幾下孫啟軒的肩頭,孫啟軒這才緩緩醒來。“大叔,春城站到了,其它旅客都下車啦,你還睡呢!”年輕的列車員溫柔的聲音中帶有一絲埋怨。孫啟軒聽到列車員喊他大叔讓他苦笑下得,聽到春城站一下子清醒好多,趕忙站起身拿下他的行李箱,邊走邊道歉:“大姐,實在不好意思,人太泛了,睡的沉,給你添麻煩了。”列車員被他一聲大姐給叫樂了,可聽他的聲音似乎很年輕,這又讓她疑惑不解。本想糾正他喊誰姐啦,這句話剛到嘴邊被她咽下去了。就在她胡思亂想間,孫啟軒下了火車朝站臺的出口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