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深再度一個激靈，從噩夢中驚醒。

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清晨，外面的耀眼陽光將一整夜的陰霾和恐怖一掃而空。此刻齊崢嶸的背影正悠閑地坐在那臺老式電腦前，查閱著什么資料。

原來昨天只是一個夢……

在夢中，鐵門被打開，齊崢嶸被一個詭異的老婆婆拖到了走廊，啃得只剩下了半截身體，斷手還在向著自己求助。

幸好只是一個夢。

高深舒展了一下筋骨，推開鐵門，來到走廊上呼吸新鮮空氣。

伴隨著太陽升起，昨晚徘徊在走廊上的東西，早已煙消云散。

厚重的鐵門上，憑空增添了幾十道極深的爪印，縱橫交錯，深深刻入其中。地板上、天花板上、半面墻壁上，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發(fā)生了兇殺案。

地上，掉落著那張詭異的照片。

高深撿起照片，上面的白臉女人已經(jīng)閉上了兩條深淵般的縫眼，也不再流出血淚。

隔著鐵門之外，她被更加可怕的老婆婆屠殺了一個晚上，已經(jīng)被殺到死機(jī)了，暫時失去了詛咒能力。

“這件怪談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可以走了。”

齊崢嶸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腦屏幕，頭也不回，用冷漠的聲音說道。

高深拿著手中的照片，并沒有挪步。

聽完了對方的故事，他才知道，這個男人這些年是多么孤獨，13年前的一次施舍，招致來充滿惡意的臟東西；和任何一個人接觸久了，產(chǎn)生了羈絆。食好婆就會殺死對方。

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他才會如此冷漠地對自己下達(dá)逐客令。

走到了齊崢嶸的背后，看到他此刻調(diào)出李教授的照片，下面還詳細(xì)記錄著一行行文字。

“你在追查李教授的死因？”

高深立刻猜出了齊崢嶸的意圖。

“嗯。老東西生前處理的最后一件怪談事件就是鐘樓。我很感興趣，接下來可能會接手，完成老東西未完成的委托。

他的兒子很早就死了，老伴也只是一個普通大學(xué)講師。他的那些學(xué)生……你那天都看到了，也就那個樣子。除了我，沒有人會再來接手這起怪談。

“就連老東西都因此而死，可見鐘樓的危險，我大概也會因此而死吧。所以你不需要記住我，離開這里吧，因為此生以后就不會見面了。”

齊崢嶸快速劃過鼠標(biāo)，在李教授的檔案后面，一張年輕人的照片劃過屏幕。

照片中的年輕人笑容自信，戴著圓柱流速學(xué)術(shù)帽，穿著象征博士學(xué)位的黑色披肩，眉目之間和年輕時候的李教授有幾分相似。

高深立刻認(rèn)了出來：

“這是李教授的孩子？”

齊崢嶸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劃過了照片，顯然李教授的孩子并不重要：

“嗯。在德國攻讀心理博士學(xué)位，拿到學(xué)位后不久，就被卷入了‘鐘樓’事件，永遠(yuǎn)身死留在了異鄉(xiāng)。

“這件事情成了老東西心中永遠(yuǎn)的痛處。對付了一輩子的怪談，到頭來，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

高深有些唏噓，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原來是這樣。”

難怪李教授在古稀之年，不顧妻子和所有學(xué)生的反對，堅持要接受神秘部門的邀請，加入那個名為“鐘樓”怪談事件的調(diào)查。

他的孩子，許多年前也死在了這個叫做“鐘樓”的事件。

等等。

突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么，高深停下了腳步。

因為疑惑，和不解。

李教授姓李，怪談?wù)搲系男睦磲t(yī)生李維德，也姓李。

李教授的兒子在德國拿到了心理學(xué)博士，心理醫(yī)生李維德，毫無疑問，所從事的行業(yè)就是心理學(xué)。

最重要的是，是李維德推薦自己來找李教授處理怪談事件。

說明他對李教授十分熟悉，甚至對方是這方面的專業(yè)。

高深不得不轉(zhuǎn)過頭，追問道：

“李教授的兒子，叫什么名字？”

齊崢嶸有些奇怪，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他。

高深對李教授兒子展現(xiàn)出來的興趣，有些過頭了。

不過就算如此，齊崢嶸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叫做李鳴。怎么了，你們認(rèn)識？”

“不認(rèn)識。”

高深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氣。

不是同一個人。

李維德和李教授死去的兒子，只是正巧有幾分相似。

可是下一刻，齊崢嶸說出的話，如同天降霹靂：

“李尋在德國留學(xué)時候的名字，叫做維德。所以他的朋友更多時候叫他李維德。”

高深沒有說什么，離開了齊崢嶸的工作室。

其實，事情的真相，一開始就告訴他了。

在進(jìn)入怪談?wù)搲瘯r，有一個確定選項，問他是不是活人。

因為怪談?wù)搲系挠脩簦际撬廊恕＿@個論壇就是為亡者所準(zhǔn)備的。

李維德許多年前死在了怪談事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成了怪談?wù)搲挠脩簦€能像是活著一樣發(fā)帖、回信。

李教授呢？他死后，會不會重新出現(xiàn)在怪談?wù)搲稀?/p>

怪談?wù)搲脑O(shè)計師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謎。

高深拿出手機(jī)，看著怪談?wù)搲膱D標(biāo)。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李維德頭像的私信。

高深：謝謝你。詭臉事件暫時結(jié)束了。

試探性地發(fā)去消息。

十分鐘之后，李維德的頭像開始跳動。

李維德：可是那張照片的源頭還沒有找到，白臉女人并沒有被祓除。

李維德：你應(yīng)該是在李教授的幫助下，讓她暫時沉睡了，對吧。

高深：是的。我們引入了另一個更加強(qiáng)大的怪談，把她屠殺到死機(jī)了。

李維德：那就好。只要不受到任何刺激，一般怪談將沉睡很長一段時間。

兩人陷入了短暫沉默。

高深猶豫了很久，一個字一個字反復(fù)斟酌，最終還是打出了一段對話。

選擇了發(fā)送

高深：李教授……

高深：因為調(diào)查“鐘樓”事件，在三天前確定死亡。

高深：幫助我封印詭臉事件，是李教授的學(xué)生，齊崢嶸。

死后去了怪談?wù)搲睦罹S德，應(yīng)該還不知道他父親也死了。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讓自己去尋找父親。

高深看到，對方的頭像下面，顯示“正在輸入信息”。

顯示消失了。

對方再次開始輸入信息。

顯示反復(fù)出現(xiàn)了三四次。此刻，李維德應(yīng)該不斷刪除自己的文字，又重新打字。

李維德：知道了。謝謝你。

李維德：其實他是我的父親。和怪談打交道的人，能活到七十多歲，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

李維德：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

看到這行話，高深有些慚愧，因為從頭到尾，事實上他什么都沒有做。

高深：需要我去為你拜訪一下師母嗎。

李維德：不用了。我的母親是一個很堅強(qiáng)的人，她心里也早就知道會有那么一天。她會挺過去的。

李維德：我的時間到了，我下了。

好幾次，高深想要問他，這個怪談?wù)搲烤故鞘裁礀|西。他現(xiàn)在算不算活著，又為什么被困在了論壇。

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很明顯，李維德不想談?wù)撨@個話題。每次用“下線”來隱晦地表示自己時間不多了。

既然他不想說，強(qiáng)迫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屏幕震動了一下，怪談?wù)搲暮笈_，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恭喜您，根據(jù)用戶，‘心理醫(yī)生李維德’的認(rèn)證，您已經(jīng)解決了‘詭臉事件’。】

【您的用戶等級提升到LV1】

【您解鎖了怪談?wù)搲男鹿δ埽钜箞D書館】

【您獲得了一個‘知識點’】

【通過知識點，可以在深夜圖書館選擇職業(yè)，獲得基本技能書】

【是否現(xiàn)在進(jìn)入深夜圖書館】

雖然不知道深夜圖書館是什么東西，高深還是選擇了“是”。

下一刻，屏幕轉(zhuǎn)跳，更加詭異的界面——一排排黑色封面、血色書名的書柜——取代了原來的怪談?wù)搲?/p>

【歡迎來到，深夜圖書館】

【你目前解鎖了第一序列】

【您可以通過支付一個知識點，選擇您的職業(yè)】

【請注意，一旦選擇了一個職業(yè)，還想轉(zhuǎn)為其他兩個職業(yè)的難度將大大增加。】

【以下是職業(yè)的介紹】

【鎮(zhèn)魂將】

持三尖兩刃刀，可以將自己的壽命轉(zhuǎn)移到兵器之上，對怪談造成直接傷害。

修煉到至高境界，可以召喚地府陰兵助陣。

【焚符人】

專精各種符箓，衣袖藏有應(yīng)對各種怪談事件的特色符文。

每一個焚符人的最終追求，都是制煉出殆盡一切、燃燒世間所有怪談的紫薇大荒天火符。

【無常使】

勾魂索使用者。

左手白綾可勾萬物生魂，將活人轉(zhuǎn)化為怪談。

右手黑綾勾取死人魂魄，鎮(zhèn)壓厲鬼。

民間傳說黑白無常的原形。

……

高深還記得，在論壇那些怪談檔案之下，用戶們認(rèn)真討論如何解決怪談事件，他們相互之間的稱呼也是天師、鎮(zhèn)魂、焚尸、背棺、驅(qū)魔小隊。

一開始，高深以為他們只是為了增加代入感，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些對付怪談的職業(yè)，真的存在于世，

并且自己也將成為其中一員。

又想到了，齊崢嶸那嘲諷的表情：

“這世上的怪談如同天文數(shù)字，沒有幾樁怪談是被徹底祓除的。”

不。

一定有徹底祓除這些怪談的方法。

只是前人還沒有找到罷了。

到了這里，高深的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