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頭驚現天剛擦黑,院子里還沒關門。我蹲在堂屋門口,百無聊賴地數著地上的螞蟻。
父親坐在小板凳上,正準備洗腳。"藍月,去院里給我拿洗腳盆。"父親頭也不抬地說,
粗糙的手指揉搓著腳踝上的一塊老繭。我應了一聲,慢吞吞地站起來。
夏末的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得院子里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我家的院子不大,
但收拾得很整齊,左邊是豬房,右邊是堆放雜物的棚子。洗腳盆通常就放在雜物棚的角落里。
我朝棚子走去,突然聽到豬房那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滾動。
我停下腳步,心跳突然加速。豬房里應該沒有人,我家的豬上個月就賣掉了,
現在那里是空的。"誰在那里?"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有些發抖。沒有回答,
但那奇怪的聲響停下了。我松了口氣,心想大概是風吹動了什么東西。正要轉身去拿洗腳盆,
一個黑影突然從豬房門縫里閃過。我渾身一僵,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豬房的門半掩著,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直覺告訴我,那里有人。"王...王二狗?
"我顫抖著喊出這個名字。王二狗是我們村的精神病患者,經常在村里游蕩,大家都習慣了。
依然沒有回應。我鼓起勇氣,向前走了兩步,伸手推開了豬房的門。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線從門縫里擠進去,照亮了豬房的一角。我看到王二狗蹲在地上,
背對著我,肩膀一聳一聳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地上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反光。"王二狗,
你在我家干什么?"我提高聲音問道,這次聲音穩了一些。他慢慢轉過頭,
那張常年不洗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然后我看到了他手里的東西——一顆人頭!
我尖叫一聲,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摔倒。那不是模型,不是玩具,
而是一顆真真切切的人頭!蒼白的皮膚,半睜的眼睛,
還有脖頸處參差不齊的傷口...更恐怖的是,王二狗另一只手還拿著另一顆人頭!
他像玩球一樣把兩顆人頭在地上滾來滾去,嘴里發出"咯咯"的笑聲。我轉身就跑,
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沖進堂屋時,父親還在慢條斯理地搓腳。"爸!王二狗在豬房!
他...他手里有兩個人頭!真的!"我語無倫次地喊道,手指緊緊抓住門框,
指節都泛白了。父親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滿是懷疑。"胡說八道什么呢?
趕緊給我拿洗腳盆來。""真的!爸,你去看看!太可怕了!"我急得直跺腳,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父親嘆了口氣,用毛巾擦了擦腳。"你這孩子,整天胡思亂想。
"他穿上拖鞋,慢悠悠地往外走。我跟在父親身后,渾身發抖。當我們走到院子里時,
豬房那邊已經沒了動靜。父親推開豬房的門,里面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
更別說人頭了。"看吧,哪有什么人頭?"父親責備地看了我一眼,"快去拿洗腳盆,
水都要涼了。"我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剛才還...難道是我眼花了?
不可能,那畫面那么真實...就在這時,院門被推開了。一個陌生男人走了進來,
身后還跟著一輛黑色轎車,直接開進了我家院子。男人四十歲上下,穿著考究的西裝,
一看就不是村里人。"老藍在家嗎?"男人環顧四周,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
讓我感到一陣不適。父親警惕地走上前,"我就是,您是哪位?""我是縣里來的張律師。
"男人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父親,"有人舉報說您家藏有違禁物品,我是來調查的。
"我心頭一緊,下意識看向豬房的方向。父親皺起眉頭,"什么違禁物品?
我家清清白白..."張律師沒有理會父親的辯解,徑直走向豬房。我的心跳再次加速,
雖然剛才人頭不見了,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就在張律師接近豬房時,院門又被推開了。
這次進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我認出了其中一個是我們村的治保主任李大強,
另外兩人我不認識。"老藍啊,聽說你家出事了?"李大強一臉嚴肅地說,
"這兩位是縣里公安局的同志。"我的胃部一陣絞痛,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父親顯然也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么事啊,
這位張律師剛來..."穿警服的男人打斷父親,"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家藏有人體殘骸,
請配合調查。""荒謬!"父親漲紅了臉,"我藍守正一輩子老實本分,
怎么可能..."他的話還沒說完,豬房那邊突然傳來張律師的驚呼聲:"在這里!
"所有人都沖向豬房。我雙腿發軟,幾乎是被恐懼推著往前走。豬房的地上,
赫然躺著那兩顆人頭!王二狗不知何時又出現在那里,正蹲在人頭旁邊,癡癡地笑著。
"不是我家的!是王二狗拿來的!"我尖叫道,聲音刺耳得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李大強一把抓住王二狗,"說!這東西哪來的?"王二狗只是傻笑,
嘴里嘟囔著:"好玩...圓圓的...滾來滾去..."女警員蹲下身檢查人頭,
臉色越來越凝重。"切口非常整齊,像是專業人士所為,絕對不是這個瘋子能做到的。
"張律師突然指著豬房角落,"那里有血跡!"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他手指的方向。確實,
墻角有一片暗紅色的痕跡,看起來像被匆忙擦拭過但沒擦干凈。"老藍,這你怎么解釋?
"李大強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父親臉色煞白,"我...我不知道啊!
這真的不是我們...""把人頭帶回去檢驗。"男警官命令道,
"把這一家人都帶回局里問話。"我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發生,感覺像在做一場噩夢。
母親聽到動靜從屋里跑出來,看到人頭后直接暈了過去。混亂中,
我看到張律師和李大強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三天后,
檢驗結果出來了——人頭上發現了父親的指紋,豬房墻角的血跡與死者DNA匹配。
盡管父親堅稱自己是清白的,盡管王二狗時而清醒時糊涂的證詞毫無價值,
盡管我拼命作證看到王二狗拿著人頭,但一切都無濟于事。"證據確鑿。
"審判長宣判時面無表情,"藍守正夫婦故意殺人罪成立,判處死刑。"法庭上,
我崩潰大哭,母親直接昏厥過去。父親被法警拖走時,回頭看了我最后一眼,
那眼神里的絕望和無助讓我心如刀絞。"爸!我一定會查出真相!"我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回到家,空蕩蕩的房子讓我窒息。
哥哥和嫂子早些年外出打工就再沒回來,只留下侄子小虎和我相依為命。
現在小虎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打游戲,對家里發生的事漠不關心。"小虎,
你就不關心你爺爺奶奶嗎?"我敲著他的房門問道。"關心有什么用?
"門內傳來他悶悶的聲音,"我又改變不了什么。"我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話可說。是啊,
我們這些普通人,怎么斗得過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但我不能放棄。我開始暗中調查,
走訪村里每一個可能知道線索的人。大多數人都避而不談,
只有村口的劉大爺悄悄告訴我:"月兒啊,你爸得罪人了。""得罪誰了?"我急切地追問。
劉大爺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趙富貴一直想買你家的地,你爸死活不賣。別人家都賣了,
就你家..."我恍然大悟。趙富貴是我們村的村長,這幾年確實在大量收購村里的土地。
據說要建什么度假村。父親一直說那是祖產,給多少錢都不賣。
"那兩顆人頭...""聽說是兩個過路的,倒霉啊..."劉大爺搖搖頭,不肯再多說。
我決定去找趙富貴對質。那天晚上,我悄悄來到趙家豪宅外,想找些證據。剛翻過圍墻,
就被幾個壯漢按倒在地。"藍家的小賤人,敢來這兒撒野?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揪著我的頭發,強迫我抬頭。趙富貴從別墅里走出來,西裝革履,
手里還端著一杯紅酒。"藍月是吧?長得確實漂亮。"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眼神讓我毛骨悚然。"是你陷害我父母!"我掙扎著喊道,"那兩個過路人是你殺的!
"趙富貴笑了,那笑容讓我血液凝固。"證據呢?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他對那幾個壯漢使了個眼色,"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好好'招待'一下藍小姐。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我被拖進地下室,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那些男人的笑聲、痛楚、屈辱...我幾次昏死過去,又被冷水潑醒。
最后趁他們晚上睡覺我才逃走。當我像破布娃娃一樣虛弱的倒在村口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回家,用最后的力氣報了警。警察來了,做了筆錄,立了案。
但趙富貴早有準備——他有不在場證明,那幾個施暴者也"突然出國"了。
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我的身體漸漸康復,但靈魂已經死了。每天夜里,
那些恐怖的畫面都會在夢中重現。小虎依然沉迷游戲,對家里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
一個月后,我收到消息,父母已經被執行死刑。那天晚上,我站在院子里,看著天上的月亮,
突然覺得人生毫無意義。憤怒、仇恨、無力感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我的心。我回到房間,
吞下了早就準備好的安眠藥。恍惚中,我仿佛看到父母在向我招手。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再痛苦了...我死后不久,小虎終于離開了這個家。
聽說他去南方打工了,還找了個好老婆。藍家的故事,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而趙富貴的度假村如期開工,成為當地的明星項目。那兩顆無辜的人頭,還有我破碎的家庭,
早已被世人遺忘。只有偶爾夜深人靜時,路過那片土地的人會說,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在月光特別明亮的夜晚...二、魂歸故里我漂浮在自家院子上空,看著下面忙碌的人群。
我的尸體已經被發現,幾個警察和法醫正在處理現場。小虎站在一旁,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不是悲傷,而是一種奇怪的解脫。"自殺,毫無疑問。
"法醫合上記錄本,"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一個年輕警察同情地看了小虎一眼,"節哀順變。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小虎機械地點點頭,眼神空洞。我試圖飄近他,想摸摸他的頭,
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對了,我已經死了,現在只是個鬼魂。警察們離開后,
小虎關上門,突然跪倒在地,肩膀劇烈抖動。我以為他在哭,
卻聽到他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終于...都結束了..."我愣住了。
這是什么意思?小虎站起來,擦了擦臉,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行李箱。他開始快速收拾東西,
把值錢的物件和幾件衣服塞進去。整個過程干脆利落,仿佛排練過無數次。"對不起,姑姑。
"他對著空氣說,聲音冰冷,"但我必須離開這里。
趙富貴答應給我一筆錢...足夠我在南方開始新生活。"我的靈魂如遭雷擊。
小虎...和趙富貴有聯系?"反正你也死了,藍家徹底完了。"小虎拉上行李箱拉鏈,
"那兩塊地遲早是趙富貴的。我早勸過爺爺賣掉...都是你們自找的。
"憤怒如潮水般涌來,我感覺自己的靈體在劇烈波動。原來如此!小虎一直知道真相!
他可能是整個陰謀的一部分!我想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卻只能徒勞地穿過他的身體。
作為新死的鬼魂,我太弱小了,連移動物體的能力都沒有。
小虎最后環顧了一圈這個他長大的家,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門關上的聲音像一記重錘,
砸在我早已不存在的"心"上。接下來的日子,我像被囚禁在這座空房子里。白天,
陽光會削弱我的力量,讓我陷入半昏迷狀態;夜晚,我才能稍微活動。我試過離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