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融了！"術士的銅盆"哐當"砸在青石磚上，
鄔明月染著丹蔻的指尖戳到我鼻尖："你這冒牌貨還要霸著我的位置到幾時？
"滿院賓客的茶盞接連碎裂。母親暈倒在父親懷里，
那支替我綰發的鸞鳳玉簪正在明月手中泛著冷光。"諸位請看，"她將簪尾懟到日光下，
"這里刻著'蕓'字，正是我生母的閨名！"我盯著那抹米粒大的刻痕，
突然想起昨日她硬要替我試戴這支簪子。"姐姐的手真巧。"當時她撫過簪頭的模樣，
像在擦拭淬毒的匕首。"檸檸，你解釋啊！"父親的手杖重重頓地。
我扯下腰間玉佩："鄔氏嫡女玉牌在此，滴血驗親可作假，
但宗族玉牒......""那便開祠堂！"明月突然拽住我手腕，
"只是姐姐敢不敢先跪我生母牌位三日？"她腕間飄來極淡的苦杏味，
與我今晨那碗被灑了的安神湯氣味相同。"且慢。"玄色蟒紋靴踏過滿地碎瓷，
駱瑕兩指捏著玉簪殘片："鄔二姑娘怎么不說完？這'蕓'字下半截的劃痕，像是新刻的。
"明月臉色驟變。我趁機抽回手，袖中卻突然滑落繡金帕子。駱瑕俯身去撿，
溫熱的指尖劃過我掌心："姑娘的胭脂，染紅了御賜的云錦。""攝政王慎言！
"父親突然厲喝，"家事不勞......""確實該慎言。"駱瑕將染血的帕子疊進袖袋，
"三日前鄔尚書才向陛下哭訴家宅不寧，
今日就鬧出貍貓換太子——"他忽然將殘玉拋給我："接穩了，這玄鐵芯子都要露出來了。
"明月突然尖叫著撲來："還給我！"我被撞得踉蹌后退，發間玉簪應聲而碎。
十二道瓔珞委地時，我看見駱瑕用帕子裹走了某塊碎片。"鬧夠沒有！
"父親的手杖橫在我頸前，"來人，送大小姐去祠堂！""父親！"我抓住他袖口，
"您說過這簪子是娘親......""閉嘴！"他甩開我時，袖口金線勾破了我的指甲，
"你娘十五年前就病逝了！"我被婆子拖過月洞門時，聽見明月在笑："荷花缸底的石榴花，
開得可好？"雷聲炸響在暮春的黃昏，我摸到袖袋里駱瑕塞進的硬物——半枚螭紋玉佩，
背面沾著血漬。祠堂鐵鎖落下時，墻角鼠洞飄來檀香。我摳開松動的地磚，
露出半張焦黃的紙："子時三刻荷花缸......"更鼓敲響時，我攥著玉佩鉆進后院。
荷花缸底除了青苔，還有柄生銹的鑰匙。正要伸手，突然被冰涼的手指攥住手腕。
"鄔姑娘也來撈月亮？"駱瑕的蟒紋氅衣掃過缸沿，
他掌心的碎玉正嵌著半枚玄鐵鑰匙："真巧，我缺個開鎖的誘餌。"墻外傳來巡夜聲，
他忽然攬住我的腰躍上房梁。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后："令尊正在查三年前江南驛站縱火案，
姑娘可知那晚燒死了誰？"瓦片突然碎裂，我們跌進堆滿卷宗的密室。
駱瑕護著我后腦撞上書架，泛黃案卷嘩啦啦散開，
露出幅女子畫像——與我鎖骨處的朱砂胎記一模一樣。
"這是......""前朝文昭皇后。"他捻起我頸間瓔珞，
"也是二十年前被鴆殺的賑災案主犯。"遠處傳來明月的聲音："父親，
那野種肯定來偷......"駱瑕突然吹滅燭火，在黑暗中貼上我后背："合作嗎？
我幫你查身世，你替我找真相。""憑什么信你？
""就憑你六歲那年從火場搶出來的金瘡藥瓶，"他喉結擦過我耳尖，
"現在還供在我母親靈前。"明月腳步聲逼近時，他將我推進密道："子時三刻，狼首為記。
"我摸著袖中鑰匙狂奔，身后傳來父親的怒吼："把荷花缸給我砸了！"缸碎聲里，
有什么東西隨著淤泥緩緩浮現——半截繡著狼頭的袖口，纏著褪色的紅繩。
2鄔檸檸攥著偷來的銅鑰匙，后背緊貼藏書閣雕花門。月光透過窗欞將她的影子折成三段，
遠處傳來梆子聲。吱呀——"誰在那里？"巡夜家丁的燈籠突然掃過回廊。她閃身滾進閣內，
裙裾卻被門縫夾住。撕拉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冷汗瞬間浸透里衣。"野貓罷？
"腳步聲漸遠。鄔檸檸抖開火折子，蛛網密布的檀木架上堆滿族譜。
指尖掠過積灰的《鄔氏宗卷·承平十二年》，突然觸到夾層凸起。泛黃信箋飄落在地。
【臘月廿三子時，將女嬰襁褓置于荷花缸，自有人接應。切記調換時須......】轟隆！
驚雷劈開夜幕，信紙末尾的狼頭徽記在電光中泛著幽藍。
鄔檸檸突然想起白日碎玉里滲出的胭脂——和駱瑕收走的那方繡帕顏色一模一樣。
"鄔姑娘好興致。"燭臺哐當倒地。駱瑕玄色蟒紋袍角掃過門檻，腰間螭紋玉佩撞出清響。
他碾著信紙輕笑："私闖禁地，按律當杖三十。""攝政王夜探臣女閨閣，又該當何罪？
"鄔檸檸將殘信藏進袖袋，卻被他擒住手腕。玉佩穗子拂過手背，半塊螭紋缺口泛著冷光。
駱瑕突然逼近："三更天偷看調換嬰孩的密信，鄔姑娘是在找......"瓦片突然碎裂！
數十支羽箭破窗而入。駱瑕攬著她旋身躲進書架間隙，
溫熱的呼吸噴在耳畔："看來有人不想讓你活到天明。
"鄔檸檸摸到他袖中硬物："王爺不如解釋下，為何會有鄔府藏書閣的機關圖？""小心！
"駱瑕突然扯開她衣領。箭矢擦著鎖骨釘入墻面，朱砂胎記在燭火下宛如泣血。"果然是你。
"他指腹重重碾過胎記，"三年前江南驛站......"轟！屋頂轟然塌陷。
黑衣人持刀劈下時，駱瑕袖中暗器精準穿透對方咽喉。血濺在"子時三刻荷花缸"的字跡上，
暈開妖異的紅。"走水啦！"遠處傳來尖叫。
駱瑕將玉佩塞進她掌心："拿著這個去......""王爺果然在此！
"鄔明月提著燈籠撞開門，目光掃過凌亂的衣襟，"姐姐竟在藏書閣私會外男？
"駱瑕擋在鄔檸檸身前："本王追查刺客至此。""那這是什么？"鄔明月踢開染血的暗器，
"姐姐袖中掉出的兇器，莫不是要弒親？"鄔檸檸摸到空蕩蕩的袖袋——方才掙扎時，
駱瑕竟將暗器換了位置。"拿下！"鄔明月嬌喝。"誰敢動本王的人？
"駱瑕碾碎手中玉扳指，"鄔小姐不妨看看窗外。"沖天火光中，禁軍鐵甲泛著寒光。
鄔明月踉蹌著后退："羽林衛為何聽你調遣？""因為三日前，圣上賜了本王監察之權。
"駱瑕拾起半塊玉佩，"比如......徹查十六年前的換嬰案。"鄔檸檸突然奪過玉佩。
斷裂的螭紋與記憶中的畫面重合——六歲那場大火里，握著匕首的男人袖口，
赫然繡著同樣的紋樣。"王爺可認得此物？"她將玉佩舉到駱瑕眼前。更鼓聲穿透雨幕。
駱瑕抹去她唇畔血漬："明日卯時，東市胭脂鋪。"轉身時低語隨風散開，
"帶著你找到的信。"3轎簾被竹骨傘尖挑開時，鄔檸檸正攥著半枚碎玉。
"鄔姑娘想去庵堂種一輩子蘿卜？"駱瑕玄色蟒紋袖口滴著水，
指尖還沾著藏書閣窗欞的朱漆。羽林衛的刀光映著少女蒼白的臉："攝政王要補送及笄禮？
""談筆交易。"他甩出浸透的婚書，"扮我未婚妻查清調包案，三月后還你自由身。
"碎玉硌進掌心："王爺何時成了青天大老爺？""昨日申時三刻。"駱瑕突然逼近，
"當你在藏書閣撕開那封狼首密函時。"轎內燭火猛地搖晃。
鄔檸檸扯斷頸間瓔珞："我憑什么信仇人之......"羊脂玉珠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
鎖骨處朱砂胎記如紅梅綻雪。駱瑕瞳孔驟縮。
"看來鄔家沒教過姑娘——"他解下大氅裹住顫抖的身軀，"前朝余孽的印記，
可比私換嬰孩的罪名要命百倍。"暴雨沖刷著車轅血跡。
鄔檸檸盯著他腰間螭紋玉佩："王爺這般熱心，莫不是當年換嬰案的......""噓。
"冰涼的指尖抵住她唇瓣，"子時三刻荷花缸，姑娘不如先操心這個。"更鼓聲穿透雨幕。
鄔檸檸突然抓住他手腕："我要見當年接生的穩婆！""巧了。"駱瑕反手扣住她命門，
"人就在我府中暗牢——若姑娘能活著走到詔獄門口的話。
"羽林衛的驚呼與弩箭破空聲同時炸響。"抱緊！"駱瑕攬著她滾下馬車，
三支淬毒箭矢釘入轎中軟枕。污水浸透石榴裙。
鄔檸檸抹開眼前血水："王爺的仇家倒是勤快。""錯了。"駱瑕割斷追兵喉管，
"這些是來滅你口的。"血珠順著劍穗滴在她手背。
鄔檸檸突然輕笑："那封密函寫著'荷花缸埋嬰尸'，王爺猜我挖到什么？
"駱瑕劈開第二波箭雨的手頓了頓。"半塊螭紋玉。"她貼著耳畔低語，
"和王爺摔碎在藏書閣的那塊，裂紋都對得上呢。"黑衣人突然集體后撤。
駱瑕掐著她腰肢躍上墻頭："鄔姑娘可知螭龍乃親王象征？
""那王爺可知——"鄔檸檸扯開他衣襟，"你心口這道疤，和密函拓印的胎記分毫不差？
"驚雷劈開濃云。駱瑕將她按在佛堂柱子上："太聰明的雀兒活不長。
""可惜我這雀兒——"鄔檸檸突然咬住他喉結，"偏愛吃龍心！
"4鄔檸檸提著裙擺跨過古寺門檻，青石板上的雨水濺濕了繡鞋。
駱瑕的玄色衣角掃過她手背，"施主求簽還是還愿？"住持合掌行禮時，佛珠突然斷裂。
"大師的檀香，倒像宮里流出來的龍涎香。"駱瑕用劍鞘挑起滾落的佛珠，
鄔檸檸看見老和尚袖口猛地一抖。禪房經幡無風自動。鄔檸檸踮腳去夠最高處的經匣，
駱瑕突然從身后壓過來，"鄔姑娘這是要投懷送抱？"溫熱氣息噴在耳后，
她手一抖碰倒了青銅燈臺。"別動！"駱瑕抓住她手腕。燈油潑在墻上，
竟顯出一行朱砂寫的生辰——正是鄔明月生母的忌日。經卷堆里露出半塊烏木牌位，
鄔檸檸剛要觸碰，駱瑕突然用披風裹住她滾向蒲團。三支毒鏢釘入方才站立的位置。
"駱大人辦案的方式，倒是比話本子精彩。"鄔檸檸扯開纏在腰間的銀線，
發現他指尖沾著經卷殘頁的墨跡。"十六年前江南賑災案的賬冊，就是這個筆跡。
"駱瑕將殘頁按在潮濕的窗欞上，墨跡竟浮出狼首紋樣。窗外驚雷炸響，他忽然捏住她下巴，
"鄔姑娘耳后的疤，真是六歲燒傷？"急促的鐘聲打斷對話。
小沙彌撞開門檻："藏經閣走水了！"濃煙中傳來金戈相擊聲，
駱瑕反手將鄔檸檸推進佛龕暗格。她抓住他腰間玉佩："你早知道有埋伏？
""噓——"駱瑕的劍鋒擦過她鬢角，斬斷偷襲者的箭矢，"抱緊我。"失重感襲來時，
鄔檸檸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他們墜入密道的瞬間，火舌吞沒了頭頂的木板。"駱瑕！
"鄔檸檸摸到滿手黏膩，黑暗中響起他帶笑的喘息："原來鄔姑娘這般擔心我。
"火折子亮起的剎那，
壁畫上的朱雀圖騰灼痛了她的眼睛——那形狀竟與鎖骨處的胎記分毫不差。石壁突然轉動。
駱瑕將她抵在冰冷壁畫上，染血的手指按著胎記："三年前江南驛站，
給我金瘡藥的蒙面姑娘..."箭鏃破空聲打斷試探，他悶哼著栽進她頸窩，"別回頭。
"鄔檸檸摸到他后背的箭柄。密道盡頭傳來紛沓腳步聲，
明月的聲音混著硫磺味飄進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她咬牙拔出箭矢，
用嘴撕開裙擺包扎時嘗到鐵銹味。"鄔檸檸。"駱瑕突然扣住她后頸，氣息拂過胎記，
"若這次能活著出去..."轟隆一聲巨響，塌陷的石塊隔開追兵。他咽下后半句話，
將碎玉鑰匙塞進她掌心，"東南角第七塊磚。"水聲漸近。鄔檸檸拖著駱瑕爬出暗河，
月光照亮他蒼白的臉。羽林衛的火把在不遠處晃動，她突然扯開衣襟將朱砂胎記貼在冰面上。
"在這里！"追兵調轉方向的瞬間，駱瑕睜眼翻身將她罩在身下。
帶著血腥味的吻落在胎記上，他聲音輕得像嘆息："找到你了。"5"郡主當心臺階。
"宮女提著琉璃燈引路。鄔檸檸攥緊袖中玄鐵鑰匙，這是今晨從碎玉里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