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國破那日她被主上推出去，任由敵軍當眾羞辱，我沖上去想要保護她，卻被萬箭穿心，
倒在她面前。今世，我重回國破前一夜，闖入她的寢宮將她帶走，只求她今生平安。
1 月下私奔我避開巡邏的太監，從窗戶潛入公主寢宮的時候，她正呆坐在床上。聽到聲音，
她轉過頭來，那雙總帶著憂愁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詫，緊接著便浮現出欣喜。「你……」
「噓！」她剛要說話，我猛地沖上前，單手扣在她的唇上，另一只手繞到她的后背。
輕輕一壓，她便躺倒在床上，我也跟著倒了下去。柔軟的床鋪接住我們兩人，
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我還是一臉警惕地看向門外。那里停留著一個人影，
似乎是聽到屋里的動靜，想要確認些什么。「公主，公主？您醒了嗎，公主？」
刻意壓低的詢問聲透過門縫傳來，若不是清醒的人，根本聽不到。我屏住呼吸，
繼續盯著門外的人影。他似乎確定公主沒醒，很快便離開了。直到看不見人影，
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我才松了口氣。我轉過頭，剛想安慰一下受驚的公主。
卻看到她秀眉微皺，眼中噙著淚，雪白的肌膚此刻染上些許桃紅，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心中一慌，我連忙松開她，想要起身安慰。可不等我起身，便被公主雙手環住頸后，
猛地抱入懷中。事發突然，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么。直到肩頭傳來些許溫熱，
耳邊響起壓抑的啜泣聲，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她哭了。我慌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哭，
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能手足無措地呆坐著，任由她抱著我小聲啜泣。最后，
我將手輕輕放在她的背上，安撫著輕拍著，幫她順氣，等她冷靜下來。她并沒有哭許久，
很快便強迫著自己冷靜了下來。似乎是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么不合適，她松開我，
兩只手慌亂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你，你怎么來了？」她壓著聲音詢問我，
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可我卻在里面看到了淺淺的希冀和欣喜。難道她也……我不敢想，
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外面，此時已經過了子時，若再不走，
就要被人發現了。來不及跟公主解釋，我站起身，在她詫異的眼神中，單膝跪地。「公主，
跟我私奔吧！」我雙手握拳舉過頭頂，頗有一種豁出去的氣勢。但說這話和說完之后，
我都沒敢抬頭看她。我怕在她眼中看到失望厭惡，我怕她會嫌棄我，我怕她拒絕我。
盡管我已經在心中打定主意，就算她拒絕我，我也要帶她走。而沒讓我想到的是，
她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答應我了。「好啊，我們私奔吧。」語氣輕快，愉悅。
是我從未在她嘴里聽到過的語氣。我詫異抬頭。只見她紅著一雙眼睛，眼角還噙著淚，
臉上卻是笑著。那張清冷美艷的臉，在她露出笑容的時候，如春花綻放眼前，
冰雪消融于心間。我渾身顫抖著，被她明媚的笑容沖擊著，內心激動又不知所措。
在我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她已經赤著雙腳下了床。她伸出雙手，將我從地上扶起，
然后去收拾了幾件細軟，又換了件利落的衣服，重新回到我身前。「我們走吧，杜千戶。」
她站在我面前，笑吟吟著仰頭說道。月光穿過窗欞落入她的眸中，碎成點點星光，
如幽潭映雪，讓我不自覺沉溺其中。2 夜騎逃亡我帶著公主，一路小心地避開巡邏的護衛，
悄聲離開了皇宮。宮外不遠處，我的烏云踏雪早就等在那里了。見我們出來，
它抓撓的動作停了下來，耳朵向前，抬高了頭看向我們。準確的說是看向我背上的公主。
我來到烏云踏雪身旁，將公主放下后，便去解拴在樹上的韁繩。
正想說公主可能會害怕烏云踏雪，或者烏云踏雪會嚇到公主。結果我剛轉過身，
就看到烏云踏雪將頭伸向公主，一副老流氓的樣子。公主絲毫不嫌棄它，
甚至抬手輕輕摸了摸它那修長的馬臉！我瞪著它被公主撫摸過的馬臉，
默默攥緊了手里的韁繩。烏云踏雪似乎是察覺到我的情緒了，竟然瞥了我一眼，
隨后發出一聲不屑地輕哼。我咬牙。我才不嫉妒呢！我勒緊韁繩，
拽開了烏云踏雪的「不要臉」。公主歪頭看了看我，嘴角露出一抹淺笑，眉眼彎彎，
在月光下很美。但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我正想詢問公主會不會上馬，
就見她伸手捏住我的衣角，輕咬嘴唇，臉上露出些許為難。懂了。我露出了然的表情，
有些尷尬地靠近她，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握緊了韁繩。「失禮了。」我在她耳邊低聲道歉，
隨即抱著她翻身上馬。公主身子輕顫，縮在我身前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只可惜她整張臉埋在兜帽里面，看不清她現在是什么樣的表情。我心中泛癢，只能抓緊韁繩，
拽著烏云踏雪掉頭遠離皇宮。冷冽的寒風在疾馳中，如刀劍一般割著臉，刺得生疼。
我弓起身子，盡可能將她護住，不讓寒風侵襲她略顯瘦小的身子。不知道跑了多久，
我覺得可能已經離開皇城，這才勒緊韁繩，示意烏云踏雪停下。前世敵軍是從大路，
一路破城直達皇宮，想必今世也會如此。為了避開敵軍，我特意選了一條小路，
雖然荊棘叢生，但總歸不用擔心遇見敵軍。只是委屈了公主。我有些歉意地轉頭看向公主，
卻見她乖巧地跟在我身后，一臉好奇地看著周圍。從斗篷中伸出的手小心翼翼捏著我的衣角，
像是怕自己走丟了一樣。這般可愛的行徑讓我不禁心神微蕩，暗呼公主實在是太可愛了！
「公主，今晚要辛苦些，我們……」我剛平靜下心情，想跟公主說下我們接下來的行程，
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而且從聲音來判斷，人數不少，且身穿甲胄。心中升起不安。
來不及多想，我拉著公主尋了處地方藏了起來。烏云踏雪不需要我下指令，
自己便找地方躲起來了。我將公主護在身下，緊緊盯著不遠處的草叢。「在看什么呢？」
背后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我和懷中的公主同時僵在原地。
3 密林驚魂這個人是什么時候出現在我們背后的？又是這么悄無聲息，
不敢想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現在想這些明顯沒用，我握緊手中的佩刀，
猛地轉身砍向身后的人。那人身影極快，我的刀沒有碰到他一分一毫。「跑！」我低喝一聲，
腳下用力蹬地，迅速朝那人襲去，很快便纏斗在一起。被眼前變故嚇到的公主呆愣一瞬，
很快便回過神，從地上爬起朝遠處跑去。那人看了一眼跑遠的公主，
竟然還有功夫吹了聲口哨。「你的小情人不管你，自己跑了，真是沒良心啊。」
他語氣輕快地調侃著，絲毫不被我的進攻擾亂氣息，游刃有余之際還能調笑兩句。
我暗自咬緊了牙，深知繼續纏斗下去只會更加危險。刀劍交鋒的聲音在密林中格外清楚，
若是將那些人引過來，就徹底走不了了。必須盡快脫身！打定主意后，我再次朝他發起進攻，
卻在刀劍分離的時候，甩出一枚煙霧彈。那人似乎沒想到我會甩暗器，
下意識揮劍劈開了煙霧彈。霎時間，濃密的煙霧炸裂開來，彌散在我們之間。
在他被嗆得咳嗽時，我趁機逃走了。公主逃走的方向被他看到了，我必須先去找到公主，
否則就算我逃走了，他也會去找到公主。可我沒想到，那條路的盡頭是瀑布。更沒想到，
公主以為我是追兵，竟然縱身跳了下去。當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從崖邊掉下去的時候，
我大腦一片空白。沒等恐懼彌漫，我的身體已經擅自行動，追著公主跳了下去。我看見，
公主臉上露出驚慌無措。她朝我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凜冽的寒風讓我睜不開眼，
我朝她伸出手，只差一點，就能碰到了。終于，我抓住了她的手。我用力將她拽進懷中，
下一秒便跌入冰冷刺骨的水中。突如其來的水壓席卷著我們，擠壓著我們的胸腔。
窒息的感覺很不好受，好在我落水前憋了口氣，這才沒被嗆到。但懷中的公主沒做防備，
被嗆了一下。股股氣泡從她口中泄出，眼見她就要溺水。我也顧不上其他，
低頭含住她慌亂中張開的檀口，一邊給她渡氣，一邊向上游去。好不容易來到水面，
剛喘了一口氣，我便聽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心中一緊，難道是那群人又追了過來？
來不及多想，我抱住公主，再次沉入水中。不一會兒，那群人穿過草叢，來到水邊，
搜尋一番后什么也沒找到，然后離開了。但我沒有立刻浮出水面，而是環視了一眼周圍。
見沒有那個人的身影，我這才確信他們走遠了，于是帶著公主浮出水面。「還好嗎？」
我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渾身濕透的她瑟縮著肩膀，止不住地顫抖，
那張被凍到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我沒事。」4 寒夜相依明明她都已經凍得說不出話，
可還是故作堅強地安慰我。想到這里，我便心生愧疚。若不是我沖動之下帶她逃離皇宮，
恐怕她也不會受這樣的罪。她似乎是看出我臉上的悔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真的沒事，
我們快走吧。」她抓緊我的衣袖，焦急的語氣中我竟聽出一絲哀求的意味。
難道她也不愿意待在皇宮嗎？我不知道，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點了點頭，
帶著她游到岸邊，朝著與那些人相反的方向走去。這里是皇城外的瓊玉山脈，群山連綿，
層巒疊嶂，越是深入便越是草木茂盛。不僅有奇石怪蟲，還有各種野獸，
唯獨沒有人住在這里。聽說早年里面有座隱世山莊，但山莊的主人被仇家追殺后，
山莊就荒廢了，從此也沒人住在里面了。我本想帶著公主去那個隱世山莊，
可趁著夜色在山中行路實在不是個明智的決定。而且……我抱緊懷中的公主，
她瘦弱的身子縮得更加厲害了，不僅臉色慘白，就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想來應該是方才落水，讓她著了涼，而且我們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濕的，再繼續下去，
情況會更加不妙。一想到這里，心中就好似有火焰在灼燒一般。我抿緊了唇，環顧四周后，
發現不遠處的半山腰處有個山洞。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公主，前面有個山洞，
我們去那里休息一下吧。」聽到我的話，眼神已經有些迷蒙的公主抬起頭，卻沒有看向山洞，
而是看向我。她勉強扯出一抹笑，無力地點了點頭，隨即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了，鈍鈍的疼。我彎腰將她打橫抱起，道一句「失禮了」，
便提氣運起輕功，朝山洞快速前進。來到山洞后，我將公主放下，
簡單打掃出一片干凈的地方，讓她坐在那里等我。我則去拾了些干燥的樹枝回來，
順手獵了只兔子，處理干凈后，回來生火。「公主，把外衣脫下來烤一下吧？」
我脫下濕透的外衣，搭在火堆旁烤著，坐在外衣后面，小聲詢問她。公主猶豫了許久，
就在我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她突然小聲「嗯」了一下，緊接著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是聲音。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在干什么。喉嚨有些發緊，我只覺得渾身燥熱得很，尤其是臉頰，
燙得厲害。我轉了個身，背對著她，在心中默念弟子規，試圖靜心，
可腦子里卻浮現出方才公主落水時的樣子。【真是下流！杜蒼術，你怎么能想這種東西呢！
】我在心中不斷唾棄自己的下流，強迫自己想些別的事情。外面傳來幾聲鳥鳴，
我看著籠罩在黑夜中的樹林，思緒開始飄遠。這一切，到底是我死前的妄想，
還是真實發生的呢？5 前世回眸我是左將軍府的老幺，雖不能說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可也算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父母疼愛，兄弟和睦。身為老幺的我，不需要建功立業，
只需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盡管如此，我還是精進自己的武藝，雖不愛讀書，
但也不會落下課程。因為我有一個宏偉的目標，我要成為皇城錦衣衛。
錦衣衛的錄取標準十分嚴苛，不論出身還是能力，都必須相當出眾。為此我費了很大的力氣，
盡管最后也有父母的托舉，但總歸是進去了。從小在愛中長大的我，有幾分自負和桀驁不馴，
不太會跟人打交道。也因此，我剛入錦衣衛的時候，沒少跟人起沖突。有些看不慣我的人，
在執勤時還會給我故意使絆子。有次在巡衛后宮的時候，
我蹲在池邊的樹上觀察御花園的情況。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毫無防備的我腳下一滑，
差點便掉下去。好在我反應迅速，抓住了旁邊的樹枝。可那人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
竟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了一條蛇，丟在了我身上。慌亂中我手松開了，
頓時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下落。在我想挽救自己的時候，人已經重重掉進了池水里面。
周圍傳來驚慌的叫喊聲，宮女們尖叫著躲避，太監掐著嗓子大喊「有刺客」。說實話，
那個時候我真不想出去，可若不出去，我就真要被當做刺客處理了。
不想當冤大頭的我浮上水面，正想解釋，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公主。她一襲粉白羅裙，
靜靜地站在騷亂的人群中，就那樣直直地看著我。雙眸深邃，如幽潭一般沉靜，
卻又蘊含著濃郁的情緒。讓人看不穿，卻止不住沉溺其中。周圍人還在叫嚷著，只有她，
穩如雪松，與我對視。剎那間，仿佛天地間只剩下我們兩人，我連解釋都忘了，呆立在池中，
渾身狼狽，卻專注地看著她。她擺手讓周圍的宮女安靜下來，不顧護衛太監的阻攔，
來到池邊，彎腰朝我伸出手。我呆呆地看著她，身體比思想先一步有了動作，
我握住了她伸出來的手。和她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她的手掌溫暖而柔軟，
被我握住時能完全包裹在掌心。我低頭看著攤開的手掌，
好像那年雙手交握時的溫度還殘留在上面。從那時起，我便不自覺被她吸引。
凡是皇宮的巡視，我都會想盡辦法爭取，然后趁機偷看她。她常常坐在池邊的涼亭，
看著池中的錦鯉發呆，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偶爾她會跟隨教習嬤嬤去上課，教習的地方戒嚴，
那時我便看不到她了。她很少笑，即使要好的宮女太監故意逗她，她也只是輕輕莞爾。
我有時會想，若是有機會跟她聊天相處，那我能讓她笑出來嗎？以前我沒有自信，
但現在……從我闖入寢宮帶她出來，到落水逃亡，她沒有任何抱怨，反而沖我笑了好多次。
想到這里，我的心臟不禁加速跳動起來。我握緊了雙手，
極力壓制著自己想要回頭看她的沖動。而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難受的輕哼。心神回攏，
我微微一驚，詢問公主的情況，卻沒有得到回復。顧不上男女之別尊卑有序，
我連忙起身查看。6 情動難眠卻見公主只著一件濕透的里衣，蜷縮著身子歪倒在地上。
被水浸透的發絲粘黏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嘴唇已沒了血色，哪怕她抱緊了自己，
還是止不住地顫抖。心臟猛地一縮，我意識到她發燒了。我連忙起身查看她的情況，
她已經陷入了昏迷，叫她也沒有答應，渾身滾燙，嘴里卻喃喃著「冷」。此處沒有大夫，
若想讓她好起來，只能靠自己。此時無比慶幸自己先前沒有耽誤學業，
來的路上看到附近有治療風寒的草藥。「公主，你在這里等我，我去采些草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