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忘不了九十年代末那個夜晚,三叔非要帶我抄近道,走那條荒山國道。
路才剛走了一半,他內急把車停在路邊,還囑咐我別下車。可他前腳剛消失,
后腳貨車毫無征兆地熄了火!我當時就一個念頭:完了,這條道,果然邪門!
1. 夜路驚魂九十年代末,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和三叔坐在老舊貨車里,
行駛在荒山野嶺間的國道上。看著車窗外一片漆黑,車燈只能勉強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三叔猛地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憋不住了!」他罵了一句,推開車門。「你在車里待著,
別下來!」三叔看向我,特意囑咐了一句,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幾乎就在他消失的同時,
引擎“噗”的一聲悶響,毫無征兆地熄火了!車廂猛地一震,不是輕微晃動,
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東西從外面狠狠撞了一下!死寂瞬間降臨,連引擎怠速的嗡嗡聲都沒了,
只剩下風穿過山谷的嗚咽聲。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死死攥著門把手,連呼吸都忘了。
沒過幾分鐘,車門“嘩啦”一聲被拉開,一股寒氣瞬間灌了進來,激得我一哆嗦。「媽的,
六月天冷成這樣。」三叔一屁股坐回駕駛座,嘴上還抱怨著。「剛才撒尿,
感覺旁邊有個小土包,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別是尿人家門口了吧……」他沒說完,
就看到已經熄火的儀表盤,臉色更黑了:「怎么回事?」不等我回答,他擰動鑰匙。一次,
兩次,三次!引擎只有空轉聲,車子紋絲不動!「邪了門了!」三叔低吼一聲,
抄起儀表盤上的大手電,推門再次下車。他先是打開引擎蓋,電筒光柱在里面掃來掃去,
過了足有兩三分鐘,他“砰”地一聲合上引擎蓋然后,他又蹲下身,檢查底盤。忽然,
三叔猛地站起身,回到車上。借著儀表盤微弱的反光,我看見他臉色慘白,
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那絕不是剛才在外面凍的,倒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
他不再罵罵咧咧,也不再檢查車輛,只是嘴里無意識地重復著「不對勁」、「撞邪了」。
「三叔,你別嚇我,到底怎么了……這大晚上的……」我心里也開始發毛。
三叔像是被我的聲音驚醒,猛地轉過頭看我。「剛才……剛才外面……」他喉結滾動,
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氣,
才斷斷續續地說:「車……車底……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壞……但是……」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渾身搜索起來,從口袋里掏出個皺巴巴的煙盒。「我想起來了!
以前聽老人說,這荒郊野嶺,路邊有些土包……那是人家的家……不能隨便驚擾……」
「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三叔哆哆嗦嗦地抽出三根煙,拿起電筒,推開車門,
踉蹌著跳了下去。我死死盯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快步走到路邊之前他提過的小土包前。
他點燃了三根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快速地拜了三拜,
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張某路過……路過寶地……無心冒犯……」
「打擾阿公阿婆……請多包涵……」念完,將點燃的三根煙恭恭敬敬地插在小土包前,
便逃難般鉆回車里。車門被重重甩上。三叔癱在椅背上,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他沒看我便再次伸手,擰動鑰匙。這次,引擎瞬間響應,汽車啟動了!我還沒反應過來,
三叔已經一腳油門踩到底,老舊的貨車像離弦之箭般猛地竄了出去!我被狠狠甩在靠背上,
安全帶勒得我生疼。「三叔!慢點!慢點!」我叫道。他充耳不聞,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
車速快得嚇人,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模糊不清。一路狂奔,也不知道開了多久。
直到遠處終于出現了稀疏的路燈光,三叔才稍微松了點油門,車速降到正常。「三叔,
剛才……剛才那到底是什么?」三叔沒有回答,他把車窗搖了下來,點了根煙,猛吸幾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緩緩響起。「以后,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晚上打死也別走。」
「住了,能繞多遠繞多遠!有些邪性的事,躲遠點沒壞處。」他頓了頓,
聲音壓得極低:「但是,我總覺得……剛才我插煙的時候,那土包……好像動了一下……」
2. 詭異歸來連夜趕回鎮上,踏進自家院門,已經是凌晨。我和三叔幾乎是同時癱軟下來,
緊繃了一路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就在這時,院子里拴著的老黃狗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
這聲音不對勁!老黃平時溫順得很,就算來了陌生人也頂多搖搖尾巴,從沒這樣過!
「這死狗,大半夜發什么瘋!」三叔剛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去,罵咧咧地朝老黃走去。
我也強撐著跟過去,心里那股不安再次升騰。走到院子中央,
老黃的動作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僵!它對著空蕩蕩的院墻西北角,前身下伏,弓著背,
一身黃毛根根倒豎,喉嚨里發出持續不斷的嗚嗚聲。可那個角落,除了墻皮和幾叢雜草,
什么都沒有!連個老鼠洞都找不到!「老黃!叫什么叫!過來!」三叔厲聲呵斥。
老黃像是被什么東西嚇破了膽,非但沒聽,身體反而顫抖起來了。突然!它發出一聲慘叫,
隨即猛地掉頭,夾緊尾巴,像瘋了似的竄回屋里,縮在最里面的墻角。院子里,
死一般的寂靜,月光慘白,將我和三叔的影子拉得老長。三叔的臉色,
比在路邊土包前還要難看。他嘴唇顫抖著,
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它……它看見臟東西了……那東西……跟回來了?!」
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天剛蒙蒙亮,
我便頭昏腦脹地爬了起來。一夜無眠,或者說,我根本不敢合眼,
腦子里全是那三根煙和老黃奇怪反應的事。我走出房間,三叔房間的門緊閉著,
也不知道他睡著了沒。老黃還縮在角落里,看見我出來,只是有氣無力地搖了搖尾巴,
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看來昨晚那股邪勁兒還沒過去。我走向廚房,想找點東西墊墊。
手剛搭上廚房門的金屬把手,一股透骨的涼意瞬間從指尖鉆進身體。「嘶!」
那冰冷的觸感讓我猛地縮回手。這時,三叔房間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他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臉色比昨晚還差。「大清早的,你小子鬼叫什么?」「三叔,
這門把手……」他沒等我說完,不耐煩地伸手就去拉門:「一個破門把手能有什……」
下一秒,他的手觸電般彈了回來!「我操!這他媽……怎么回事?!」
三叔死死盯著那個門把手,又試探著摸了一下。「算了!走,我們出去吃早飯。」
他沒再嘗試開廚房門,快步走回自己房間,準備出門。我也趕緊跟了進去,
不敢一個人待在外面。三叔一屁股坐到他床邊,準備穿鞋。「嗯?」他狐疑地低下頭,
在自己昨晚睡過的床板上摸了一把。我也好奇地探頭過去。只見他慢慢抬起手,
手指上沾著一片濕漉漉的痕跡。「昨晚……你尿床了?」三叔瞪了我一眼:「滾犢子!
老子多少年不尿床了!」也是,這么大個人了。他拿抹布把那塊濕痕擦掉了。可沒過多久,
那濕痕又自己冒了出來。一模一樣的位置,一模一樣的大小,像是從木頭里滲出來的一樣。
「邪了門了!」三叔的動作僵住了,手里的破布掉在地上。「這他媽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他死死盯著那塊詭異的濕痕,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嘴唇開始哆嗦。
「路邊……那三根煙……」他喃喃自語,眼神里全是恐懼。「不會是……沒送走吧?」
我聽得頭皮發麻。3. 深夜詭影整個白天,三叔都魂不守舍。他找了些柚子葉燒水,
說是驅邪。然后把家里上下都灑了一遍,連老黃都被強行淋了點,但那狗東西依舊半死不活。
到了晚上,氣氛又不對了。我和三叔都沒敢早睡,在堂屋里耗著,他一杯接一杯地灌濃茶,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我就不信這個邪!」三叔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話音剛落,
院子里突然有了動靜。不是風吹樹葉,也不是老鼠打洞。那動靜,
像是有人在院子里慢慢走動。我和三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了驚駭。
三叔猛地站起來,躡手躡腳走到窗邊,扒著窗縫往外看。我也湊了過去。院子里黑漆漆的,
除了隨風搖晃的樹枝,什么都看不到。可那走動的動靜,還在繼續,不緊不慢,一下,
又一下,好像就在院墻邊打轉。「媽的!」三叔低吼:「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是不是……聽錯了?」我小聲說,其實自己也不信。三叔沒理我,他猛地拉開房門,
沖了出去。我也趕緊跟上。「出來!給老子出來!」三叔咆哮著,
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抄了根扁擔。院子安靜得可怕,那腳步聲在他沖出去的瞬間就消失了。
三叔站在院子中央,像一頭困獸,來回轉著圈。「門把手冰涼,床板滲水,
現在又他媽在院子里轉悠……」他猛地看向我:「那三根煙,是不是點錯了?還是說,
那玩意兒跟回來了?」我被他吼得一哆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科學?常理?在這種情況下,
屁都不是!前一晚那破車打不著火,三根煙下去立馬啟動,這怎么解釋?現在這些怪事,
又怎么解釋?恐懼像藤蔓一樣,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三叔在院子里站了半晌,
最后頹然地把扁擔一扔。「操他娘的,老子認栽!」他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回自己的屋里。我看看漆黑的院子,一股寒意涌起。那黑暗中,
仿佛隱藏著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我。我瞬間跑回到房間,把門反鎖,又用桌子頂住。上了床,
用被子蒙住頭,強迫自己睡覺。迷迷糊糊中,房間的門把手,突然輕輕地轉動了一下。
「咔噠。」我一個激靈,徹底醒了。門把手輕微轉動,停頓,又轉動。我盯著門把手,
看著它又動了一下。不是錯覺。有東西在外面,擰我的門。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喘氣,
生怕驚動了門外的東西。桌子頂著門,門閂也插得牢牢的。但那擰門的動作依舊固執,一下,
又一下,帶著一種令人心態炸裂的耐心。汗水濕透了我的背心,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突然,轉動停止了。我剛要松一口氣,
門板上就繼續傳來了動靜。極其微弱,像是用指甲在門板上慢慢地刮。從上到下,
再從下到上。細密,不間斷。那刮擦持續著,緩慢地移動。這比直接撞門更讓人崩潰。
它好像知道我在里面,知道我怕什么。然后,刮擦聲停在了門板中央。死寂。幾秒后,
那動靜轉移了。它去了窗戶那邊。老舊的木框玻璃窗,發出被什么東西劃過的輕微振動。
那動作很輕,但執著。我扭頭看去,月光下,窗玻璃上逐漸多了一些不規則的劃痕。一下,
又一下。我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將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時間一點點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隔壁,三叔的房間里,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
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我渾身一僵。三叔那邊也出事了!出去?不!絕對不能出去!
我死死抱緊被子,把頭埋得更深。外面那個東西,還在。4. 邪祟纏身這一夜,
我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來的。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好像只有一瞬間。
直到窗外透進一絲微弱的光亮,我才敢慢慢掀開被子,手腳并用地爬下床,耳朵貼在門板上。
外面靜得可怕。我顫抖著挪開頂門的桌子,拉開門閂。門外,空蕩蕩的。
三叔的房門依舊緊閉。我咽了口唾沫,走過去敲了敲門。「三叔?」里面沒動靜。
不祥的預感瞬間涌起,我不再猶豫,猛地推開了門!屋里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著碎裂的茶杯和翻倒的椅子。三叔就那么枯坐在床邊。他眼窩深陷,布滿血絲,
臉色慘白得嚇人。看到我進來,他只是抬了抬眼皮:「昨晚……它想進來……」我看著他,
心里那點殘存的硬氣瞬間被抽空。「三叔……你……你沒事吧?」他無力地擺了擺手,
沒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房間的門板。門板上,赫然多了幾道深深的抓痕,
比我門上那些刮痕要猙獰得多。「它力氣很大。」三叔補充了一句,
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我們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那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恐懼,
還有更深的絕望。…日子徹底沒了盼頭。家里那些老物件,都開始不對勁了。
堂屋里那座老掉牙的擺鐘,明明早就停了,有時指針會自己瘋狂轉動。
三叔從老家帶來的那張舊太師椅,明明空無一人,卻時常發出木頭被重物擠壓的“咯吱”聲。
最邪門的是廚房里掛著的那些臘肉,有時會像鐘擺一樣劇烈晃動。這些動靜不大,
卻像鈍刀子割肉,一下下精準地切割著我和三叔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一天傍晚,
在太師椅又一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聲后,三叔被徹底引爆了,
壓抑的怒火如火山般爆發。「草!跟老子玩陰的是吧!真當老子是泥捏的!」他怒吼一句,
便沖進雜物間,翻箱倒柜,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沓發黃的符紙。「我他媽就不信這個邪!」
三叔咬牙切齒,嘴里念叨著不知從哪聽來的咒語,把符紙一張張貼滿了門窗。緊接著,
又紅著眼跑到后山,砍了根碗口粗的桃木,連夜削成一把歪歪扭扭的木劍,掛在堂屋正中央,
正對著那張太師椅。「有種,你就再給老子鬧!」那一刻,看著三叔找回了血性的樣子,
連帶著我心里也燃起了一簇小火苗。或許,這些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真能起點作用?然而,
現實比噩夢還要殘酷。符紙貼上去不到半天,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一張張莫名其妙地自燃,
化為一縷縷黑灰,飄散在空氣中。我們最后的希望,只剩下堂屋中央那把丑陋的桃木劍。
那一夜,我和三叔都沒敢回房,就守在堂屋死死盯著那把劍。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
天剛蒙蒙亮,我和三叔幾乎是同時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到桃木劍下。它還好端端地掛著。
三叔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臉上剛要露出一絲笑容,卻突然僵住了。桃木劍原本粗糙的表面,
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黑色油脂。「完了……」三叔雙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反抗,在“它”面前,都顯得那么可笑。這些土辦法,
非但沒鎮住那東西,反而像是徹底激怒了那個東西!家里的怪事,開始變本加厲,
甚至有天夜里,我迷迷糊糊中感覺有冰冷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三叔徹底垮了。他不再暴躁,
也不再叫罵,像丟了魂一樣,白天也坐立不安,總覺得身后有人死死盯著他。好幾次,
他猛地回頭,指著空地問我:「你……你看見了嗎?剛才……剛才有個影子……」
他眼里的光,徹底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死寂。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終于,在一個陰沉的下午,
三叔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不行……我們不能……不能再這樣等死……」
他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幾乎要把骨頭給捏碎。「必須……必須去找人看看!
村里那些老人……活了一輩子……他們肯定知道些什么……」
「這是……這是我們……最后的活路了!」
5. 最后生機我們挨家挨戶地敲開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的門。我把從國道上開始,
到家里發生的樁樁件件,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老人們圍坐著。起初他們只是皺眉,
聽到后面,臉色一個比一個沉,吧嗒吧嗒抽煙的聲音都沒了。許久,一位胡子最長的老頭,
把煙鍋在鞋底磕了磕:「路邊小墳包,敬三根煙是老規矩,這……這沒錯啊……」他頓了頓,
看向三叔:「你們……除了那三根煙,還說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特別的事沒有?」
三叔眼睛里爆出一絲希望的光,急聲道:「說了!我說‘張某路過,借個道,打擾阿公阿婆,
請多包涵’!我……我沒敢亂說啊!」那老頭聽完,非但沒松口氣,眉頭反而擰得更緊,
緩緩搖了搖頭。旁邊一個性子急點的老人忍不住插嘴:「話是沒錯,可聽你這描述,
那東西邪性得很!會不會……是你們拜的那地方不對?有些孤墳野冢,本身就……」「老三!
」胡子最長的老頭打斷他,渾濁的眼睛重新落在我三叔臉上。「規矩沒錯,話也沒錯……」
他停頓了一下,最后只是重重嘆了口氣。「但它……跟回來了。不是沖撞,
是……跟定你們了。」三叔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老頭深深吸了口冷氣,
繼續道:「尋常的臟東西,柚子葉、桃木劍,多少能擋一擋……可你們這個……符紙自燃,
桃木滲油……它這是……」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它這是……把你們那兒,
當成它的‘歸處’了。」歸處……這兩個字像兩把冰錐,狠狠扎進我和三叔的心窩。
不是它要害死我們,而是它要永遠“住”下來!老頭最后那句話,
幾乎是貼著地皮響起的:「它認準了……你們家就是它的家了……送不走了……」
從老人家里出來后,三叔徹底垮了。他不再砸東西,也不再咒罵,
整日枯坐在堂屋那把吱呀作響的舊太師椅上,一坐就是大半天。我端了碗稀飯過去:「三叔,
吃點吧……」他毫無反應,像個泥塑木雕。角落里的老黃更慘。自從那晚對著墻角發瘋后,
它就徹底沒了生氣。不吃不喝,瘦得皮包骨頭,只是偶爾喉嚨里發出一兩聲低低的哀鳴,
然后就是更劇烈的顫抖。連條狗都熬不住了。我也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晚上根本不敢睡沉,
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醒。白天精神恍惚,吃什么都沒胃口。整個人飄乎乎的,
感覺隨時會倒下。這地方,真他媽待不下去了!我甚至開始想,要不干脆搬走算了,
這房子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可又能搬去哪里?爸媽常年在外,這里就是我們唯一的根。
而且,那東西……會放我們走嗎?就在我覺得大家都要交代在這兒的時候。轉機,
或者說是最后一根稻草,自己送上門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電話打來時,
三叔正枯坐在太師椅上,眼神空洞,仿佛已經認命。他有氣無力地拿起聽筒,「嗯」、「啊」
地應付著,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突然,他像被電擊了一樣,身體驟然坐起!
「你說什么?儺戲?驅邪?」6. 絕境突圍我看見三叔緊緊攥著話筒,那熄滅已久的希望,
在他眼中如野火般重新燃起,越燒越旺。「鄰縣?偏僻山村?有個儺戲班主,能驅邪?」
他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地址!快給我地址!」掛了電話,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力氣大得驚人:「聽見了沒?儺戲!能驅邪的儺戲!我們有救了!這是老天爺給咱們指的路!
」「呃……我也是聽人說的,那地方邪乎得很,路又遠又難走……」
電話那頭的親戚似乎還想補充幾句提醒。可三叔哪還聽得進這些。
他現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木板,什么都顧不上了。「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去!」「走?
你覺得它會讓我們走?」我看著三叔,感覺他有點魔怔了。「不走,難道等死?」
三叔紅著眼睛,額頭上青筋暴起。「老子不信這個邪!它還能把門給焊死不成?」事實證明,
它差點就做到了。我和三叔胡亂收拾了點東西,踉蹌著沖到院門口。
三叔伸手去拉那扇破木門。紋絲不動。門板像是被看不見的手從外面死死拽住。「媽的,
給老子開!」三叔罵了一句,用盡全身力氣去拽。門,依舊死死地合著。那一刻,
我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意志帶著惡意,站在門外。「讓開!」三叔突然退后兩步,
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右腿,隨即一腳踹在門板上!「嘭!」一聲巨響,門沒開,
反倒是老舊的門框劇烈地晃動起來。一股更加冰冷的壓力從門外涌來,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我操你姥姥!」三叔徹底瘋了,轉身沖到墻角,抄起劈柴用的鈍斧,
對著門板就是一通猛劈!「哐!哐!哐!」三叔一斧一斧下去,木屑紛飛。
門外的“東西”也在角力,每一次斧頭落下,陰寒的阻力就更強一分,
震得三叔虎口鮮血淋漓。但他像瘋魔了一般,不知疲倦,只是一味地劈砍。
門板中央被他劈開了一個勉強能容一人鉆過的破洞!來不及喘息,三叔扔掉斧頭,
一把拉住我,從那個破洞鉆了出去。外面,依舊是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只是此刻看起來,
陰森得像一條通往地獄的幽徑。“走!快走!”三叔看都沒看劈開的木門,
拉起我就往外沖村外貨車停靠的方向跑。上了車,三叔一腳油門,車子嘶吼著沖了出去。
然而,剛開出十幾里地,在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僻路段,貨車毫無征兆地熄火了。
儀表盤全黑。三叔發瘋似的擰了幾次鑰匙,只有令人絕望的空轉聲,車子又一次趴窩了。
「操!」三叔猛砸方向盤,「又來這套!」他跳下車檢查,引擎沒問題,油路沒問題,
電路也沒問題。一切正常!可就是打不著火。我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的樹影,
總感覺那些影子里藏著什么東西,在不懷好意地盯著我們。三叔在車底下鉆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