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在地府熬制孟婆湯,目睹閻君迎娶艷鬼的喜轎經過,決心在婚禮當日結束千年執念。
前世,二人曾是人間的恩愛夫妻溫衡和柳明煙,卻因山匪襲擊導致兩人生死兩隔。
柳明煙帶著記憶來到地府卻發現已成冷漠的閻君。
艷鬼霓裳憑借與閻君前世戀人的相似容貌得寵,處處刁難孟婆,制造事端。 長久的等待,
讓孟婆心灰意冷,大婚當日,孟婆以魂飛魄散為代價解開記憶封印,
讓閻君在恢復記憶的瞬間永遠失去她。第一章:忘川照影血月如染,
將酆都城飛檐上的琉璃瓦映照得如同浸透鮮血。孟婆站在奈何橋頭,
手中的青玉勺在渾濁的湯鍋中劃出千年不變的弧度。她的面容隱在霧氣中,
唯有那雙枯瘦的手在動作間透露出機械般的疲憊。 八百年的光陰在她指縫間流逝,
每一勺舀起的湯水里都沉淀著無數前塵往事。可偏偏每次湯水將盡時,
那張熟悉的面容就會在鍋底浮現——劍眉如墨,眼尾那顆朱砂痣艷得刺目,
笑起來時右側虎牙總會先探出來,像是要咬住她的心尖。不知不覺,她的思緒已然飄遠。
只是,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孟婆大人?" 鬼差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驚醒。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掌心,幾縷青煙正從指縫間升起。
遠處傳來鎖吶凄厲的嗚咽,十八個青面鬼使抬著鎏金轎輦踏過忘川,
轎簾上綴著的怨靈淚相互碰撞,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響。當玄色衣袂掠過橋面時,
她看清了玉佩上那道裂痕——正是當年她在城樓上摔碎定情信物時留下的痕跡。
轎中傳來環佩叮當,新娘霓裳的蓋頭邊緣垂著九百九十九顆用癡情淚凝成的珍珠。
三生石突然發出裂帛之聲,暗紅的血淚順著"溫衡"二字蜿蜒而下。孟婆忽然想起那個雪夜,
書生用狐裘裹住她凍僵的雙手,呵出的白氣模糊了長安城的燈火。
如今他的掌心正扶著另一只柔荑,大紅喜袍上的金線刺得她眼眶生疼。湯勺重重磕在鍋沿,
驚起漫天冥蝶。彼岸花叢中傳來細碎的嗚咽,
原來是她腕間的白骨鐲在震顫——那是溫衡送她的及笄禮,
如今鑲著的明珠早已化作森森白骨。忘川河底突然翻涌起無數尖石,
每一塊都刻著往昔的誓言。孟婆垂眸看著湯鍋里扭曲的倒影,
八百年來第一次任由一滴淚落入鍋中。湯水沸騰的瞬間,
她聽見自己碎裂的聲音比青玉碗的殘響還要清脆。她知道,有些執念,是時候該放下了。
第二章·梅林舊誓靖和七年的雪下得特別早,才過立冬,整個皇城便已銀裝素裹。
太醫院后院的紅梅開得正艷,柳明煙倚著朱漆廊柱,指尖輕點梅枝上晶瑩的冰凌,
忽然聽見雪地里"撲通"一聲響。抬眼望去,只見個青衫書生跌進積雪里,
發間沾滿碎瓊亂玉,卻將懷中那本《千金方》護得嚴嚴實實,書頁邊角都沒沾上半點雪痕。
溫衡是國子監最年輕的博士,生得眉目如畫。偏生性子比長相更惹人注目,
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望過來時,連檐下冰棱都要化作春水。柳明煙記得初見那日,
他捧著摔缺角的硯臺來討金瘡藥,明明疼得眼角發紅,
還笑著同藥童說"勞煩小哥手下留情"。后來每每相遇,
他總要變著法兒捎些小玩意——有時是西市老字號新出的松子糖,
油紙包上還帶著體溫;有時是親手雕的木簪,梅蕊里藏著粒朱砂,
說是能壓住她鬢角總不安分的碎發。這日暮色四合時,溫衡踩著薄雪又來借書。
柳明煙正對著藥碾出神,忽覺案前光線一暗,抬頭就撞進那雙映著燭光的眼眸里。"姑娘?
"溫衡屈指輕叩檀木案幾,見她回神時睫毛慌亂顫動的模樣,喉間溢出幾聲低笑。
柳明煙忙用冰涼的手背貼住發燙的臉頰,卻聽見他說:"柳太醫讓我來取《傷寒雜病論》。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炸開漫天煙火,原是上元燈會開始了。
梅樹下懸著的走馬燈轉出鴛鴦戲水圖樣時,溫衡忽然握住她凍僵的手指。青年掌心溫熱,
聲音比落在肩頭的月光還輕:"家父說,太醫院院使的千金不該配個窮翰林。
"他解下腰間玉佩放在她手里:"可我今晨剛得了詹事府的委任狀。
"玉佩上并蒂蓮紋路硌著掌心,柳明煙聽見自己心跳震耳欲聾。遠處傳來更鼓聲,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邊道:"三書六禮,明日就來。"而此時,一陣風來,梅花飄落,
映著柳明煙紅了的臉,也不知繾綣了誰的心。第三章·誓破夢碎婚后,
二人同許多平常夫婦般相處,日子雖平淡卻溫馨。清晨,柳明煙總會比溫衡早起半個時辰,
輕手輕腳地為他準備朝服和早膳。她記得他最愛吃城南王記的芝麻酥,
常常天不亮就打發小廝去買。溫衡下值歸來時,
衣袖里總會藏著些新鮮玩意兒——有時是街邊老藝人捏的糖人,有時是書肆新到的話本子。
上元節那日,他排了整整兩個時辰隊,只為給她帶回一盞繪著并蒂蓮的琉璃燈。
他們的宅院不大,卻處處透著溫馨。 西窗下的梅樹是成親那年溫衡親手栽下的,每到花期,
暗香浮動。柳明煙總愛在樹下的石桌上備好雨前龍井和桂花糕,那是溫衡最愛的茶點。
他批閱公文時,她便在一旁繡著鴛鴦枕套,針腳細密得就像他們交織的命運。
偶爾抬頭相視一笑,連飄落的梅瓣都仿佛染上了蜜糖的甜香。那年初雪,
溫衡在梅樹下緊緊攥住柳明煙的手。他掌心還帶著墨香,指尖卻比飄落的雪花更涼。
"此生絕不負卿。"他說話時呵出的白霧模糊了眉眼,卻遮不住眸中如潭水般的深情。
柳明煙望著他凍得發紅的鼻尖,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見,這個書生也是這般,
在滿林梅花中對她作揖,衣袂沾著墨香與花香。她重重點頭,
發間銀釵的流蘇掃過他的手腕——就像命運在暗中記下這刻骨銘心的承諾。
連他們自己都認為,二人最美好的結局便是舉案齊眉。只是,變故來得比臘月的北風更凜冽。
山匪舉著火把闖進城那夜,溫衡正在教柳明煙臨《蘭亭集序》。 突然炸開的銅鑼聲里,
他蘸墨的狼毫在宣紙上拖出長長的墨痕。
柳明煙永遠記得他是如何把自己推進地窖的——素日執筆的手青筋暴起,
卻不忘在她懷里塞進還帶著體溫的《詩經》。 那雙向來執筆的手,卻義無反顧地拿起了刀。
地窖外傳來刀劍相擊的脆響,混著溫衡嘶啞的怒喝:"此乃私宅!
"隨后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溫熱的液體順著地窖木板縫隙滴落,
在她月白的衫子上綻開紅梅。當一切歸于死寂,柳明煙顫抖著頂開地窖蓋板。
溫衡的后背像座山岳擋在出口,十指深深摳進泥土。
月光照見他虎口處的新舊燙痕——那是他總搶著給她煎藥留下的印記。她拼命把他翻過來,
卻見那總含著笑意的唇邊凝著黑血,掌心里還緊攥著半截被血浸透的銀釵,
正是她白日里簪的那支。梅林飄雪時,柳明煙穿著成親時的嫁衣來了。
白綾繞過他們初遇的那株老梅,枝頭將開未開的梅苞像極了溫衡最后沒能說出口的話。
她踮腳系結時,忽然聽見懷中《詩經》落地的聲響。風吹開泛黃的書頁,
正停在《擊鼓》那篇,墨字力透紙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第四章·魂歸地府意識即將消散的剎那,柳明煙恍惚看見溫衡朝她伸出手,
那抹鐫刻在她心尖上的溫柔笑意,與當年梅林初遇時如出一轍。漫天飛雪中,他執傘而立,
傘沿垂落的冰凌折射著細碎光芒,恰似他眼底的星輝。這般結局,
是否也算應驗了他們在三生石前"死生契闊"的誓言?想到這里,
她蒼白的唇邊綻開如釋重負的弧度,任由黑暗吞噬了所有知覺。當意識重新凝聚時,
腥紅的彼岸花海取代了記憶中的白梅。忘川河面浮沉著無數執念化成的螢火,
那些不肯飲下孟婆湯的癡魂在濁浪中載沉載浮,發出幽咽的嗚鳴。
柳明煙尚未來得及理清思緒,一陣穿云裂石的嗩吶聲驟然撕破冥府的寂靜。
但見漫天鬼火齊齊低伏,萬千游魂垂首肅立,
猩紅的花海自動分出一條通路——閻君儀仗自遠方逶迤而來,
玄鐵轎輦上纏繞著鎮壓惡鬼的寒鐵鏈,每一步都震落簌簌陰火。本該恭敬行禮的,
卻在轎簾被陰風掀起半角的瞬間,柳明煙如遭雷殛。那張刻骨銘心的側顏雖覆著寒霜,
可眉間那道淺疤分明是當年為她擋箭所留!素白羅襪陷入殷紅的花泥,
她發間白綾化作流云飛散,赤足踏過的地方濺起細碎的血色晶芒。"溫衡!
"這聲泣血般的呼喚驚得冥鴉四散,鎖魂鏈當即纏上她纖細的腳踝。仰首望去,
高臺之上的閻君正用判官筆蘸取忘川水朱砂,他眼尾那粒朱砂痣紅得刺目,
卻再尋不見昔年為她描眉時的繾綣。判官森冷的宣判聲中,
她看見自己留在世間的藥囊正系在閻君腰間,里頭曬干的梅花早已枯敗。
當"血池地獄"四字落下時,始終垂眸批閱文牒的閻君突然抬腕,
露出半截纏繞在生死簿上的紅繩——那是他們大婚夜剪下的結發,
如今卻成了三界最鋒利的嘲諷。"且慢。"閻君冷冷開口,聲音如同千年都化不開的堅冰。
"此女精通醫術,可任孟婆。”如此,她成為了孟婆,一過就是好幾百年,
閻君卻對她始終毫無記憶。后來牛頭馬面告訴她,當年那場鎮壓惡鬼的戰役里,
閻君為護住輪回井被噬魂刀所傷,醒來時連自己的封號都記不清,唯獨在每歲冬至,
會無意識地在案頭擺一枝白梅。第五章·霓裳弄影中元節的月色格外凄迷,
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在夜風中搖曳生姿。孟婆正機械地舀著湯水,
忽然聽得河水嘩然作響——這亙古不變的忘川竟開始倒流!無數螢火從河底升騰而起,
在血色月光下匯聚成一個婀娜身影。 那女子赤足點地時,
孟婆的陶碗"啪"地碎在青石板上。女子名喚霓裳,她額間的火焰紋明明滅滅,
眼尾朱砂痣艷得刺目,那分明是三百年前溫衡為她畫的肖像模樣。更令孟婆心驚的是,
這艷鬼周身纏繞的竟是閻君獨有的玄冥之氣。她生性大膽,很快便吸引了閻君的注意,
將她叫到了跟前。"大人。"霓裳的嗓音像浸了蜜,纖纖玉指劃過墨玉麒麟的脊背,
那姿態熟稔得仿佛撫摸舊物。閻君案頭的燭火突然爆出個燈花,
映得他向來冷峻的眉目竟顯出三分溫柔。 他忽然伸出手拉住霓裳的手腕,輕輕一拉。
而霓裳也順勢倒入閻君懷中,千嬌百媚。一日,閻君按例巡視,霓裳緊跟在側。
兩人手挽著手,親密無間地來到忘川河畔。在那交握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