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陽光透過圖書館高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盧歆韻踮起腳尖，
試圖將一本厚重的古籍放回頂層書架，蒼白的手指微微顫抖。她咬住下唇，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終于在第三次嘗試時成功將書推回了原位。
"呼——"她長舒一口氣，扶著書架緩了緩神。心臟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
像是要掙脫什么束縛。她悄悄從口袋里摸出藥片，迅速含在舌下，
然后若無其事地繼續整理面前那堆散亂的書籍。"同學，請問古籍閱覽區是在這邊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盧歆韻一抖，手中的書嘩啦掉在地上。
她轉身看見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禁入標識旁邊，白T恤被汗水微微浸濕，貼在結實的肩膀上，
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帶著歉意看著她。"對不起，嚇到你了。"他彎腰撿起書，瞥了眼封面，
"《時間簡史》？你也對物理感興趣？"盧歆韻接過書，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只是工作需要整理而已。那邊是讀者止步區，如果你要找古籍，
需要先去前臺申請——""我知道這不合規定，"男生壓低聲音，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
"但我真的急需參考1897年的《物理學年鑒》，前臺說申請要等三天，
我的項目后天就截止了。"他雙手合十，"幫個忙？就十分鐘。"盧歆韻本該拒絕的。
規定就是規定，何況她的主管隨時可能回來。
但男生期待的眼神和那種不顧一切的迫切讓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只能十分鐘。
"她小聲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拉開隔離帶放他進去。男生如獲至寶，迅速閃入禁區。
盧歆韻跟在他身后，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熟練地在書架間穿梭，
最后精準地抽出一本皮質封面的舊書。"找到了！"他興奮地低聲歡呼，
隨即注意到盧歆韻好奇的目光。"你想看看嗎？"他大方地將書遞過來。
盧歆韻小心翼翼地接過，翻開泛黃的書頁。"這些公式...是量子理論的雛形？
"男生驚訝地挑眉："你懂這個？""只是偶然讀過一些科普讀物。"盧歆韻合上書還給他，
"不過霍金教授在《時間簡史》里提到的平行宇宙理論，我覺得太過浪漫化了。""浪漫？
"男生笑了，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那可是嚴謹的物理推導。
""如果每個選擇都分裂出一個平行宇宙，"盧歆韻不自覺地辯論起來，"那在某個宇宙里，
恐龍可能還沒滅絕，或者希特勒贏得了戰爭——這不就是科幻小說嗎？
"男生的眼睛亮了起來："但數學上完全成立！根據M理論——""歆韻！你在里面嗎？
"主管的喊聲打斷了他們的討論。盧歆韻臉色一變："你快走！從后樓梯出去。
"她推著男生往緊急出口方向去。"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男生急切地問。"盧歆韻。
""我叫蕭琰晢。"他迅速從包里扯出一張紙寫了什么塞給她，"謝謝你冒險幫我。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有空繼續討論'浪漫物理'？"盧歆韻還沒來得及回答，
主管的腳步聲已經逼近。蕭琰晢眨了眨眼，敏捷地消失在樓梯間。直到下班，
盧歆韻的心跳都沒完全平靜下來。她展開那張紙條，上面除了電話號碼，
還畫了一個小小的笑臉和星辰圖案。她將紙條小心地夾進錢包里，走出圖書館時，
夕陽正好將整個天空染成橘紅色。走到半路，一股溫熱的液體突然從鼻腔涌出。
盧歆韻手忙腳亂地翻找紙巾，鮮血已經滴在白襯衫上，像綻開的紅梅。她仰起頭，
摸索著在長椅上坐下，用紙巾堵住鼻孔。"需要幫忙嗎？"熟悉的聲音讓盧歆韻渾身一僵。
蕭琰晢站在她面前，手里拿著剛買的礦泉水，表情從驚訝迅速轉為關切。
"只是...天氣太干燥了。"盧歆韻勉強笑了笑，血跡在紙巾上迅速擴散。
蕭琰晢擰開瓶蓋遞給她："先喝點水。要不要送你去醫院？""不用！
"盧歆韻反應過度地搖頭，"我是說...只是小問題，經常這樣。我回家休息就好。
"蕭琰晢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一個人不安全。"盧歆韻想拒絕，
但眩暈感讓她說不出話來。她默默接過水瓶，在蕭琰晢擔憂的目光中，
悄悄將染血的紙巾藏進了口袋深處。第二章盧歆韻將《量子物理導論》塞回書架，
指尖在書脊上停留了片刻。這是昨天蕭琰晢隨口提到想讀的書。她抿嘴笑了笑，
從口袋里掏出小本子，在"已找到"一欄打了個勾。"又在偷偷記錄什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盧歆韻差點把本子掉在地上。她猛地轉身，
蕭琰晢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嘴角掛著促狹的笑容。陽光從他背后的窗戶灑進來，
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你怎么——"盧歆韻慌忙把小本子塞回口袋，"這里是工作區，
讀者不能進來的。""我可是正兒八經辦了借閱證的。"蕭琰晢晃了晃掛在脖子上的證件，
"而且，我是來還你這個人情的。"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神秘兮兮地遞過來。
"特制蜂蜜檸檬水，對嗓子好。昨天聽你咳嗽了好幾次。"盧歆韻愣住了，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她確實從昨天開始喉嚨就不太舒服，但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種小事。
保溫杯外壁凝結的水珠滑下來，滴在她的手背上，涼絲絲的。"謝謝，
不過..."她猶豫著要不要接。主管隨時可能經過，而且接受讀者的禮物似乎不太合適。
"放心，沒下毒。"蕭琰晢直接拉過她的手，把杯子塞進她掌心，"我加了點薄荷，
應該很清涼。"盧歆韻的手指碰到他的掌心，一股暖流順著指尖竄上來。她急忙收回手，
保溫杯差點脫手。"小心！"蕭琰晢眼疾手快地托住杯底，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
兩人同時僵住了。盧歆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和紋路。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耳尖發燙，趕緊抽出手，假裝整理書架上的書來掩飾自己的慌亂。"你今天不用做研究嗎？
"她背對著他問道，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當然要。"蕭琰晢摸了摸鼻子，
"其實...我是來找一本參考書的。《宇宙的琴弦》，布萊恩·格林的。
"盧歆韻眼睛一亮，轉身時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弦理論？你也對這個感興趣？
""也？"蕭琰晢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看來我們又有共同話題了。
"盧歆韻咬了咬下唇，懊惱自己的失言。她領著蕭琰晢走到物理學專區，
踮起腳尖去夠頂層的那本書。就在她的指尖即將碰到書脊時，一陣眩暈突然襲來。
她的視野邊緣泛起黑霧，膝蓋一軟——"當心！"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蕭琰晢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混合著陽光和淡淡的青檸味道。
盧歆韻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穩住身體，隔著T恤能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沒事吧？
你臉色好白。"蕭琰晢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擔憂。"只是...起得太猛了。
"盧歆韻勉強笑了笑，迅速拉開距離。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努力壓下那股惡心感。
"書在這里。"她成功取下《宇宙的琴弦》，
卻在遞給蕭琰晢時注意到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塊淤青。該死，昨晚輸液留下的。
她迅速把書換到左手，右手藏到身后。蕭琰晢接過書，眉頭依然緊鎖："你真的沒事？
要不要坐下休息會兒？""真的沒事。"盧歆韻故作輕松地聳聳肩，
"我可是每天搬幾十斤書的人。"蕭琰晢還想說什么，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屏幕，
表情變得為難："實驗室在催了...""你快去吧。"盧歆韻趁機說道，
"讀者休息區有飲水機，記得多喝水。"蕭琰晢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點頭："那我明天再來。
記得喝那個檸檬水！"他指了指放在工作臺上的保溫杯，然后匆匆離開。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盧歆韻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靠在書架上。
她顫抖著從口袋里摸出藥盒，吞下一片藥，然后慢慢滑坐在地上。
保溫杯外壁的水珠已經匯成一小灘。盧歆韻擰開蓋子，清新的檸檬香氣撲面而來。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酸甜中帶著薄荷的清涼，確實很舒服。"喲，這是哪位追求者送的呀？
"盧歆韻差點嗆到。林小滿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面前，一臉八卦地彎腰盯著保溫杯。
"只是...一個讀者。"盧歆韻匆忙蓋上蓋子，掙扎著站起來，"你怎么來了？
""給你送午飯啊，大忙人。"林小滿晃了晃手中的便當袋，"今天我媽做了紅燒排骨，
非讓我帶給你一份。她說你太瘦了。"盧歆韻心里一暖。林小滿一家知道她的病情，
總是找各種理由照顧她。"替我謝謝阿姨。"她接過便當，突然想起什么，"對了，
你下午是不是要去醫院復查？"林小滿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是你該復查了，大小姐。
醫生上周就打電話催了，你別告訴我你又忘了。"盧歆韻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當然沒忘，
只是一直在拖延。每次去醫院都意味著要面對殘酷的現實，
而她最近...最近好不容易感覺生活有了一點色彩。"我約了明天。"她小聲撒謊。
"少來！"林小滿太了解她了，"我已經幫你約了今天下午三點，王主任親自看診。
你要敢放鴿子，我就告訴你媽。"盧歆韻嘆了口氣："好吧，我去。但你要陪我。
""這還差不多。"林小滿滿意地點頭，隨即又八卦地湊近，"話說回來，
那個送你愛心飲料的男生，是不是上次你在日記里寫到的那個物理系的？""你偷看我日記？
"盧歆韻瞪大眼睛。"拜托，是你自己攤開放在桌上的好嗎？"林小滿翻了個白眼，
"而且你寫'他的眼睛像夏夜的星空'，這么肉麻我想忽略都難。
"盧歆韻的臉刷地紅了："我才沒寫過這種話！""隨便你怎么說。
"林小滿壞笑著戳了戳她的臉頰，"不過說真的，你最近氣色不錯，是因為他嗎？
"盧歆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氣色不錯？怎么可能。
她的血紅蛋白上周才剛降到危險值以下。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從認識蕭琰晢后，
好像確實沒那么在意身體的疼痛了。"別瞎說。"她低頭整理書架，掩飾自己上揚的嘴角，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嗯哼，普通朋友會專門記下對方想看的書？
"林小滿眼尖地發現了盧歆韻口袋里露出的小本子一角。盧歆韻一把按住口袋："林小滿！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林小滿舉手投降，"趕緊吃飯吧，一會兒還得去醫院呢。
"盧歆韻點點頭，卻沒什么胃口。她機械地咀嚼著美味的排骨，思緒卻飄向了下午的復查。
如果指標又下降了怎么辦？如果醫生說要住院怎么辦？
她剛剛才嘗到一點點正常的、美好的生活滋味...保溫杯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檸檬水，甜中帶酸，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情況比我們預期的進展更快。"王主任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鼻梁。
診室里空調開得很足，盧歆韻卻出了一身冷汗。檢查報告攤在桌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中，
那幾個標紅的數字格外刺眼。"血小板只有三萬了？"她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
"28,000。"王主任嚴肅地糾正，"歆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自發性出血的風險已經很高了，我們必須調整治療方案。
"林小滿在一旁緊緊握住她的手："王叔叔，不是說新藥效果很好嗎？""對大多數患者是。
"王主任嘆了口氣，"但歆韻的情況特殊，對常規藥物反應不佳。
我建議盡快開始免疫抑制劑聯合治療，同時準備骨髓配型。"盧歆韻的耳朵嗡嗡作響。
聯合治療意味著更強烈的副作用，脫發、嘔吐、免疫力進一步下降...而骨髓移植，
那幾乎等于宣判她的病情已經到了最后階段。"如果...如果我不做這個治療呢？
"她小聲問。"歆韻！"林小滿驚呼。王主任的表情更加嚴肅："以你現在的骨髓功能，
保守估計...不超過六個月。"診室里一片死寂。盧歆韻盯著自己蒼白的手背，
上面細小的血管清晰可見。六個月。可能都撐不到下一個春天。"我明白了。
"她終于抬起頭，聲音出奇地平靜，"但我有個請求。""你說。
""能不能...把強化治療推遲到夏天結束？"盧歆韻攥緊了拳頭，"就兩個月。
我想...我想過完這個夏天。"王主任和林小滿交換了一個眼神。"太危險了。
"王主任搖頭，"每拖延一天，風險都在增加。""我會按時吃藥，定期檢查，
一有不適立刻來醫院。"盧歆韻急切地說，"王叔叔，求您了。就這一個夏天。
"王主任沉默了很久，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兩周。我給你兩周時間考慮。
這期間繼續目前的藥物治療，但一旦血小板低于兩萬，必須立刻住院。沒有商量余地。
"盧歆韻點點頭，眼眶發熱。兩周很短，但足夠了。
足夠她...足夠她和蕭琰晢多創造一些回憶。走出醫院大門，夏日的陽光灼熱刺眼。
盧歆韻瞇起眼睛，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是蕭琰晢發來的消息：「找到一本超棒的書，
明天帶給你看。PS：檸檬水好喝嗎？」盧歆韻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她飛快地擦掉，
回復道：「很好喝，謝謝。明天見。」林小滿默默摟住她的肩膀："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
"盧歆韻搖搖頭，把手機緊緊貼在胸前："就讓我...就讓我假裝是個普通女孩，
過一個普通的夏天吧。"——————物理實驗室里，蕭琰晢心不在焉地調試著光譜儀。
屏幕上本該清晰的波峰亂成一團。"嘿！"張明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再這么走神下去，
我們的數據全得完蛋。"蕭琰晢這才回過神來："抱歉，我重做一遍。"張明遠湊過來，
一臉壞笑："讓我猜猜...是那個圖書館女孩？""什么女孩？
"蕭琰晢假裝專注地盯著屏幕。"得了吧，全實驗室都知道你最近天天往圖書館跑。
"張明遠模仿著他的語氣，"'我得去查資料''那本書只有圖書館有'...老兄，
你從來不愛看書的！"蕭琰晢的耳根紅了："我只是...她對物理學有獨特的見解。
""哦～獨特的見解～"張明遠夸張地擠眉弄眼，"所以明天你又要去'查資料'了？
"蕭琰晢沒有回答，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想起盧歆韻辯論時閃閃發亮的眼睛，
想起她踮腳夠書架時纖細的腰線，
想起她今天蒼白的臉色和手背上那塊可疑的淤青..."說真的，"張明遠突然正經起來，
"她是不是身體不太好？上次我去圖書館還書，看到她吃藥來著。
"蕭琰晢的手頓了一下："什么藥？""沒看清，白色的小藥片。"張明遠聳聳肩，
"不過誰還沒點小毛病呢，對吧？"蕭琰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但心里已經埋下了擔憂的種子。他決定明天要更仔細地觀察盧歆韻，如果她真的不舒服，
他得想辦法幫她。窗外，夏日的夕陽如火如荼。蕭琰晢掏出手機，
又給盧歆韻發了條消息：「明天下午三點可以嗎？我早點去，圖書館頂樓見。」他盯著屏幕，
直到顯示"已讀"，然后是一個簡單的回復：「好，不見不散。」蕭琰晢笑了，
把手機放回口袋。他沒看到的是，醫院走廊里，盧歆韻在發完這條消息后，
又悄悄吞下兩片藥，然后對著鏡子練習了一個看起來健康、快樂的笑容。
第三章盧歆韻踮起腳尖將最后一串彩旗掛在閱覽室的書架之間，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咬住下唇，等待疼痛過去，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今天是圖書館夏日讀書會的日子，
作為實習生，她負責了整個活動的籌備工作。"需要幫忙嗎？"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盧歆韻手一抖，彩旗嘩啦掉在地上。她轉身時眼前一陣發黑，連忙扶住書架。
蕭琰晢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穩穩扶住她的肩膀："你沒事吧？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盧歆韻能感覺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灼燒著她的皮膚。
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彎腰去撿掉落的彩旗："沒事，只是起得太猛了。
"蕭琰晢搶先撿起彩旗，眉頭緊鎖："你確定？你看起來..."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
最后停在她泛青的眼圈上，"...像是三天沒睡覺。""籌備活動有點累而已。
"盧歆韻勉強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彩旗，"你怎么來這么早？讀書會三點才開始。
"蕭琰晢晃了晃手中的一摞書："你說需要人幫忙搬資料。我剛好有空。"他頓了頓，
聲音低了下來，"而且...我想早點見到你。"盧歆韻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打在蕭琰晢的側臉上，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線條分明的下頜。
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那...謝謝。"她低下頭，
假裝整理彩旗來掩飾發燙的臉頰，"能幫我把這些椅子擺好嗎？按扇形排列。
"蕭琰晢點點頭，利落地開始搬動椅子。盧歆韻偷偷觀察他工作的樣子——專注、高效，
每個動作都帶著理科生特有的精確性。不像她，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像隨時會沒電的玩具。
隨著時間推移，閱覽室漸漸熱鬧起來。盧歆韻穿梭在人群中分發資料，回答咨詢，
感覺雙腿越來越沉，像是灌了鉛。她悄悄看了眼手表——才下午兩點，
距離活動結束還有三個小時。藥效快要過了，但她的藥盒放在員工休息室的包里。
"下面有請本次讀書會的主持人，我們的實習館員盧歆韻小姐！
"館長的聲音從麥克風里傳來。掌聲響起，盧歆韻深吸一口氣走上小講臺。
燈光突然變得刺眼，她瞇起眼睛，試圖看清手中的講稿，
但黑色的字母像小蟲子一樣在紙上蠕動。
"夏、夏日讀書會是圖書館的傳統活動..."她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飄忽，
"今年...今年的主題是..."視野邊緣開始泛黑，像被墨水一點點浸透。
盧歆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講臺在她腳下搖晃。她下意識抓住桌沿，指甲深深掐進木質表面。
"......韻？盧歆韻？"聲音仿佛從水下傳來。她看到蕭琰晢從第一排站起來，
臉上寫滿擔憂。她想說"我沒事"，但嘴唇像被縫住了般無法動彈。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她感覺自己正在墜落——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模糊中，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周圍響起驚呼聲。清涼的水觸碰到她的嘴唇，有人在她耳邊急切地說著什么。
她努力聚焦視線，看到蕭琰晢放大的臉近在咫尺，眉頭緊鎖，眼睛里盛滿驚恐。
"...帶她去休息室！"館長指揮道。"我來照顧她。"蕭琰晢的聲音不容置疑。
盧歆韻想說自己沒事，但一陣惡心感襲來，她只能虛弱地搖搖頭。
蕭琰晢的手臂穩穩地托著她的背和膝彎，輕松地把她抱起來，像是她根本沒有重量。
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氣，混合著夏日陽光的味道。休息室里，
蕭琰晢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沙發上，然后單膝跪地，
緊張地觀察她的臉色："需要叫救護車嗎？""不...不用。"盧歆韻掙扎著坐起來，
"只是有點低血糖...能幫我從包里拿一下藥盒嗎？藍色的那個。
"蕭琰晢迅速找到藥盒遞給她。盧歆韻背過身，迅速吞下兩片藥和一塊隨身攜帶的糖。
當她轉回來時，蕭琰晢已經倒了杯溫水等著她。"謝謝。"她小口啜飲著，
感覺藥效漸漸起效，眼前的黑霧慢慢散去。"你經常這樣嗎？"蕭琰晢的聲音異常嚴肅。
盧歆韻避開他的目光："偶爾。我有點貧血。"蕭琰晢似乎想說什么，
但館長和其他工作人員匆匆進來，關切地圍在她身邊。他被擠到了一旁，
但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半小時后，讀書會在副館長的接手繼續進行。
盧歆韻被命令在休息室躺著，只有蕭琰晢堅持留下來陪她。"你應該回去參加活動。
"盧歆韻說，"那可是你最喜歡的科幻主題。"蕭琰晢搖搖頭，
拖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我更喜歡和你討論。"他拿起桌上的一本書，
"《時間旅行者的妻子》，挺應景的，不是嗎？"盧歆韻心頭一緊。
那本書講述了一個患有時空錯位癥的丈夫與妻子之間艱難的愛情故事。
太像了...像得讓她心痛。"沒看過。"她撒了謊，"講什么的？"蕭琰晢翻開書，
開始輕聲朗讀。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大提琴的琴弦在振動。盧歆韻閉上眼睛，
任由這聲音將她包裹。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個病人，仿佛只是個普通的女孩，
在夏日的午后聽著喜歡的男孩讀書。活動結束時已是傍晚。盧歆韻堅持要幫忙收拾場地，
蕭琰晢寸步不離地跟著她，搶著干所有重活。當他們終于走出圖書館時，天空已布滿烏云，
遠處傳來隆隆雷聲。"要下雨了。"蕭琰晢抬頭看了看天，"我送你回家。""不用，
我帶了傘..."盧歆韻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已經砸了下來。
蕭琰晢二話不說脫下外套撐在兩人頭頂："跑！"他們沖進雨中，蕭琰晢的外套很快被淋透。
盧歆韻慌忙打開傘，但風太大，傘面被吹得翻了過去。蕭琰晢大笑起來，接過傘與風雨搏斗，
另一只手自然地摟住盧歆韻的肩膀，將她拉近。"這樣比較不容易淋濕！"他在她耳邊喊道，
聲音淹沒在突然加大的雨聲中。盧歆韻點點頭，心跳如鼓。他們沿著人行道奔跑，水花四濺。
她的鞋子濕透了，裙子也濕了大半，但一種奇異的快樂充盈著她的胸膛。
蕭琰晢的手溫暖而有力，穩穩地護著她。在一個紅綠燈前，他們停下來喘息。
蕭琰晢的頭發全濕了，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水滴。他看向盧歆韻，
突然笑了起來："你的睫毛膏花了。"盧歆韻驚慌地摸了摸臉："真的嗎？很丑吧？""不，
"蕭琰晢輕聲說，目光柔和，"很美。"雨聲、車聲、整個世界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
盧歆韻只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只看到蕭琰晢漸漸靠近的臉。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
帶著薄荷糖的清涼..."嘀——"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驚醒了他們。綠燈亮了。
蕭琰晢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重新摟住她的肩膀："走吧，你家在哪個方向？
"雨中的城市模糊而溫柔，像被水洗過的水彩畫。盧歆韻指了路，兩人放慢腳步，不再奔跑。
蕭琰晢的傘終于馴服地撐在他們頭頂，創造出一個小小的干燥空間。"就在前面那個小區。
"盧歆韻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公寓樓。他們剛走到樓下，
一個尖銳的聲音刺破了雨幕："歆韻！"盧歆韻渾身一僵。她的母親站在樓道口，
臉色陰沉得像此時的天空。"媽..."她下意識地掙脫了蕭琰晢的手，"你怎么在樓下？
""我看下雨了，想去接你。"母親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蕭琰晢，"這位是？""蕭琰晢，
我朋友。"盧歆韻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小了，"這是我媽媽。"蕭琰晢禮貌地點頭："阿姨好。
"母親冷冷地打量著他濕透的衣服和仍舉在盧歆韻頭頂的傘："謝謝你送我女兒回來。
不過以后不必了，她身體不好，不能淋雨。""媽！"盧歆韻的臉燒了起來。
蕭琰晢有些尷尬地放下傘："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你快回去吧，別感冒了。
"盧歆韻小聲對他說，眼神中帶著歉意。蕭琰晢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明天見？
""明天見。"直到蕭琰晢的背影消失在雨中，盧歆韻才跟著母親上樓。一進門，
母親就爆發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母親的聲音因壓抑怒火而顫抖，
"醫生說你現在的免疫力連一場感冒都經不起！你還敢淋雨？
還敢跟那個男孩...那樣親密？""我們只是共撐一把傘！"盧歆韻反駁道，
脫下濕透的外套，"而且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清楚？"母親冷笑一聲，
"那你清楚你今天的血常規結果嗎？王醫生剛發給我。血小板又降了！"盧歆韻咬住嘴唇。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惡化，但..."我就不能過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嗎？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就一天，
不用想著吃藥、復查、死亡...就假裝自己是個健康的女孩子，不行嗎？
"母親的臉色變了，憤怒被痛苦取代："歆韻，媽媽只是害怕...""我知道。
"盧歆韻疲憊地抹了把臉，"我累了，想去休息。"她走進自己的小房間，輕輕關上門。
窗外，雨仍在下，敲打著玻璃像無數細小的手指。盧歆韻從抽屜深處拿出日記本，
蜷縮在床上寫起來。「今天差點在蕭琰晢面前暈倒。他抱我去休息室的時候，
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陽光和松木的混合。他讀書給我聽的樣子讓我想哭。
下雨時他摟著我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他要吻我。媽媽又生氣了，但我不后悔。
如果生命只剩下幾個月，我想記住的不是病房的天花板，而是他睫毛上的雨滴，
和雨中那個未完成的瞬間。」寫完后，盧歆韻把日記本藏回抽屜深處。她摸出藥盒，
又多加了一片藥。胸口熟悉的鈍痛提醒著她殘酷的現實——今天的暈倒不是偶然，
而是病情加重的征兆。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她蒼白的臉。盧歆韻閉上眼睛，
想象那是蕭琰晢描述過的宇宙射線，穿越億萬光年，只為在這一刻與她相遇。
第四章"這就是你們實驗室？"盧歆韻站在物理系大樓門前，
仰頭望著這座灰白色的現代建筑，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蕭琰晢笑著點頭，
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別緊張，周末沒人。"他的手掌溫暖干燥，
穩穩地包裹住她冰涼的手指。盧歆韻任由他拉著自己穿過安靜的走廊，
心跳聲大得似乎能回蕩在整棟樓里。她今天特意穿了那條淡藍色的連衣裙，
還偷偷用了林小滿送她的草莓味唇膏。藥盒藏在裙子的暗袋里，緊貼著她的大腿，像一塊冰。
"到了。"蕭琰晢在一扇標著"量子物理實驗室"的門前停下，掏出門卡，
"歡迎來到我的秘密基地。"門滑開的瞬間，盧歆韻屏住了呼吸。
實驗室比她想象中要凌亂得多——各種儀器和電腦散布在寬敞的空間里，
白板上寫滿了復雜的公式，角落里甚至放著一張簡易折疊床。"你睡在這里？
"她驚訝地指著那張床。蕭琰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趕項目的時候。別告訴管理員，
這是違規的。"他拉著她走向實驗室深處的一個圓形平臺，"來，給你看個東西。
"他熟練地操作著電腦，關掉了所有燈光。黑暗瞬間吞沒了整個空間，
盧歆韻不自覺地往蕭琰晢身邊靠了靠。"害怕？"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笑意。
"才沒有。"盧歆韻嘴硬道，卻感到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顫抖。突然，
無數光點在頭頂亮起。盧歆韻倒吸一口冷氣——整個天花板變成了浩瀚星空，
銀河如一條閃亮的絲帶橫貫而過，偶爾有流星劃過。她仿佛站在宇宙中央，被億萬星辰包圍。
"這是...?""全息星空投影，我的項目之一。"蕭琰晢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自豪，
"模擬的是夏夜北半球最佳觀測點的星空。看，那是天鷹座，
那是天琴座..."盧歆韻仰著頭，感到一陣眩暈。不是病情帶來的那種，
而是一種美妙的、漂浮在星河中的失重感。星光映在她的瞳孔里，像撒了一把鉆石。
"太美了。"她輕聲說，生怕驚擾了這片人造宇宙。蕭琰晢沒有回答。盧歆韻轉頭看他，
發現他正凝視著自己，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議。星光在他的輪廓上鍍了一層銀邊，
睫毛投下的陰影輕輕顫動。"怎么了？"她小聲問。"沒什么。"蕭琰晢的聲音有些啞，
"只是...你眼睛里有整個銀河。"他們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縮短。
盧歆韻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心跳聲淹沒了所有理智，
她微微仰起臉，閉上了眼睛..."砰！"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燈光大亮。
盧歆韻驚慌地后退，差點從平臺上摔下來，蕭琰晢一把摟住她的腰。"靠！
蕭琰晢你果然在這！"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在門口，手里抱著一堆文件，"我到處找你，
教授說明天要——哦。"男生終于注意到平臺上的兩人，尷尬地僵在原地。
盧歆韻的臉燒了起來，慌忙從蕭琰晢懷里掙脫。"張明遠！"蕭琰晢的聲音里充滿惱怒，
"敲門會不會？""我敲了！沒人應！"張明遠推了推眼鏡，好奇地打量著盧歆韻，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圖書館女孩吧？你好，我是蕭琰晢的實驗室搭檔。
"盧歆韻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你好，我是盧歆韻。""打擾了二位的好事真是不好意思。
"張明遠促狹地眨眨眼，"但教授急著要修改后的數據，蕭琰晢，你懂的，
那個黑洞模擬項目。"蕭琰晢嘆了口氣，轉向盧歆韻："抱歉，我得...""沒關系，
我該回去了。"盧歆韻迅速從平臺上跳下來，雙腿還有些發軟，"謝謝你帶我參觀。
""我送你。""不用！"盧歆韻的聲音比預想的要高，她急忙調整語氣，
"我是說...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就行。"蕭琰晢還想堅持，但張明遠已經在催促了。
最終他妥協道："至少讓我送你到校門口。"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那個未完成的吻像一道無形的墻橫亙在中間。
盧歆韻偷瞄蕭琰晢的側臉，發現他的耳尖還紅著。"那個...星空投影真的很棒。
"她試圖打破沉默。蕭琰晢的表情立刻生動起來："你喜歡的話，隨時可以來看。
其實我還在開發一個功能，可以模擬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的星空。"他興奮地比劃著，
"比如你生日那天的星空，
或者你出生時的星空...""我出生時的星空..."盧歆韻喃喃重復，
胸口泛起一陣酸澀。她突然很想知道，十八年前自己出生的那個夜晚，天空是什么樣子。
那時的父母一定滿懷希望，不知道命運早已埋下伏筆。"怎么了？"蕭琰晢注意到她的走神。
"沒什么。"盧歆韻勉強笑了笑，"只是在想...人死后會變成星星這種說法，挺浪漫的。
"蕭琰晢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根據能量守恒定律，這說法某種程度上是對的。
構成我們身體的原子都來自恒星爆炸，最終也會回歸宇宙。所以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
我們本來就是星塵。"盧歆韻怔住了。這個解釋如此科學又如此詩意，讓她眼眶發熱。
她正想說些什么，一陣尖銳的疼痛突然從胸腔炸開。她倒吸一口冷氣，本能地彎下腰。
"歆韻？"蕭琰晢驚慌地扶住她。藥。她需要藥。但藥盒在裙子的暗袋里，
當著蕭琰晢的面拿出來太明顯了。盧歆韻咬緊牙關，等待這波疼痛過去。
"沒事...只是...岔氣了。"她艱難地直起身，額頭上布滿冷汗。
蕭琰晢的眉頭緊鎖："你確定？你的臉色——""真的沒事！"盧歆韻打斷他，
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尖銳。她深吸一口氣，放柔語氣，"可能是走得太快了。我慢慢走就行。
"蕭琰晢看起來并不信服，但也沒有追問。剩下的路兩人都沉默著。在校門口分別時，
蕭琰晢突然拉住她的手。"下周六是我生日。"他說，"我想邀請你來我家。就幾個好朋友，
很簡單的小聚會。"盧歆韻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應該拒絕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穩定，
母親肯定會反對...但她看著蕭琰晢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好。
"她聽見自己說。蕭琰晢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太好了！我到時候來接你。
"盧歆韻點點頭，胸口又泛起一陣疼痛，這次不是因為病情。她在欺騙他，欺騙所有人。
一個可能沒有未來的女孩，有什么資格答應未來的約會？回家的公交車上，
盧歆韻終于悄悄服下了藥。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她想起實驗室里的那片星空，
想起蕭琰晢說"我們本來就是星塵"時的神情。如果真是這樣，也許死亡就沒那么可怕了。
但為什么心還是這么痛？——————"你瘋了？！"母親的聲音在客廳里炸開，
"去一個男生家里參加派對？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盧歆韻站在沙發前，
雙手緊握成拳："我已經答應了。""那就取消！"母親把藥盒重重拍在茶幾上，
"看看你今天的血象報告！中性粒細胞絕對值只剩0.8了！隨便一個感染都能要你的命！
""那又怎樣？"盧歆韻的聲音顫抖著，"整天關在無菌病房里就能治好我嗎？王醫生說了，
我的情況特殊，常規治療根本...""所以我們更應該爭取時間去尋找其他方案！
"母親打斷她，眼睛里閃著淚光，"上海那邊有個專家正在試驗新的靶向治療，
我已經在聯系了...""沒用的，媽。"盧歆韻突然感到無比疲憊，"你知道我的預后。
多活三個月少活三個月有什么區別？至少讓我...""閉嘴！"母親猛地站起來，
雙手發抖，"我不準你這么說！不準你放棄！"盧歆韻從未見過母親這樣失控。
一向冷靜自持的她此刻像一座噴發的火山，眼淚順著臉頰滾落。"我沒有放棄。
"盧歆韻輕聲說，"我只是...只是想在我還能享受的時候，享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去參加一個生日派對，和喜歡的男生看星星...普通女孩最平常的事，對我來說都是奢侈。
媽，求你了，就這一次。"母親捂住嘴，肩膀劇烈抖動。良久，她深吸一口氣，
聲音沙啞："那個男孩...他知道你的病情嗎？"盧歆韻搖搖頭。"你應該告訴他。
""然后呢？"盧歆韻苦笑，"看著他出于同情和我在一起？或者嚇得立刻遠離我？
我不想被當成一個垂死的病人，哪怕只剩一天，我也想被當作正常人對待。
"母親長長地嘆了口氣，突然顯得蒼老了許多："如果你真的要去...至少提前打升白針，
戴口罩，不要吃生冷食物..."盧歆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同意了？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區別？"母親疲憊地抹了把臉，"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只是...答應我一旦不舒服立刻回來。"盧歆韻沖上前緊緊抱住母親："我保證。
"母親的身體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軟化。她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輕聲說："你知道嗎，
你爸當年追我的時候，也帶我去看過星星。在老家房頂上，
用他自制的望遠鏡..."盧歆韻屏住呼吸。母親很少提起早逝的父親。"他跟我說，
星星的光要經過很多年才能到達地球，所以我們看到的其實是過去的影像。
"母親的聲音帶著遙遠的懷念，"有時候我在想，也許他現在還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們，
看著他從未謀面的女兒..."盧歆韻把臉埋在母親肩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淚。
她想起蕭琰晢的話——我們本來就是星塵。如果真是這樣，父親是不是從未真正離開？而她，
即使不久后離開這個世界，是否也會以某種形式繼續存在？這個念頭給了她一種奇異的安慰。
——————蕭琰晢回到家時，發現父母罕見地都在客廳等著他。父親在看報紙，
母親在泡茶，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刻意營造的隨意感。"回來啦？"母親微笑著招呼他，
"吃飯了嗎？要不要...""有什么事直說吧。"蕭琰晢太熟悉這種開場白了，
"我又做錯什么了？"父親放下報紙，清了清嗓子："我們聽說...你最近交了個女朋友？
"蕭琰晢的耳根一熱："誰說的？""張明遠的媽媽。"母親解釋道，
"她說張明遠提起你經常往圖書館跑，為了見一個女孩子。
"蕭琰晢在心里給張明遠記了一筆。他放下背包，坦然道："是有一個喜歡的女孩，
但還不是女朋友。"父母交換了一個眼神。母親斟酌著開口："聽說她...身體不太好？
"蕭琰晢的身體瞬間緊繃："什么意思？""張媽媽說那女孩有血液方面的疾病，
經常需要去醫院。"父親直截了當地說，"蕭琰晢，你現在正是關鍵時期，
研究生申請、科研項目...""所以呢？"蕭琰晢的聲音冷了下來，"因為她身體不好，
我就不該喜歡她？""我們只是擔心你。"母親急忙解釋，"這么年輕就有慢性病，
將來...""將來怎樣？"蕭琰晢站起來，雙手握拳，"如果有一天她病重了，
我就該拋棄她？爸，媽，你們就是這樣教育我的？
"父親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們只是希望你考慮清楚。感情不是兒戲，
尤其是對方有健康問題時，需要承擔的責任和壓力...""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蕭琰晢一字一句地說，"盧歆韻是我見過最勇敢、最聰明的女孩。
她讀《時間簡史》能指出霍金的邏輯漏洞，她能在三秒內心算任何兩位數的平方，
她笑起來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柔軟下來，"...眼睛里有整個銀河系。
"父母再次交換眼神，這次帶著些許驚訝。沉默良久，
父親嘆了口氣："我們只是給你提個醒。最終決定權在你手里。"蕭琰晢點點頭，
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關門前，他聽見母親小聲對父親說："...他描述她的樣子，
真像你當年..."躺在床上，蕭琰晢摸出手機，
翻到盧歆韻的照片——那是他在圖書館偷拍的，她專注整理書架時的側影，
陽光透過她的發絲，像一圈柔和的光暈。他想起今天她突然的疼痛發作，
想起她總是蒼白的嘴唇和偶爾出現的淤青...張明遠說她經常吃藥，
母親說她有血液疾病...一個可怕的猜想在腦中成形。蕭琰晢猛地坐起來，打開電腦，
在搜索欄輸入"血液病 癥狀"。頁面加載的瞬間，他的手機響了。
是盧歆韻發來的消息：「在查生日派對的著裝要求~需要正式一點嗎？還是隨意就好？」
蕭琰晢看著屏幕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癥狀描述，又看了看這條充滿生活氣息的消息，
一時不知如何回復。最終，他慢慢輸入：「隨意就好。你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發完這條，
他刪除了搜索記錄，關上電腦。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轉瞬即逝。
蕭琰晢想起今天在實驗室里，盧歆韻仰望著人造星空時那近乎虔誠的表情。
如果生命真如流星般短暫，那么至少，他可以讓她在劃過夜空時，閃耀得更加明亮。
第五章"我們這是要去哪兒？"盧歆韻抓緊摩托車后座的扶手，
風聲把她的聲音吹得七零八落。蕭琰晢回頭沖她笑了笑，眼睛在頭盔下閃閃發亮："秘密！
"盧歆韻把臉貼在他背上，隔著夾克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
今天早上他突然出現在圖書館門口，說有個地方一定要帶她去。她本該去醫院復查，
卻鬼使神差地發了條假消息給母親，然后跳上了他的摩托車。道路兩旁的樹木漸漸稀疏，
空氣中開始彌漫咸腥的氣息。當第一個浪花出現在視野中時，盧歆韻驚訝地直起身子。"海！
"蕭琰晢停下車，幫她取下頭盔："喜歡嗎？我查過了，今天是退潮，沙灘會特別寬。
"盧歆韻說不出話來。陽光下的海水像打翻的藍墨水，一直延伸到天際。她從小在城里長大，
只在電視上見過海。"你...你怎么知道我沒見過海？"她輕聲問。
蕭琰晢眨眨眼："猜的。你上次說《海底兩萬里》是你最喜歡的書，
但描述海洋時眼睛里有種...向往。"盧歆韻胸口發緊。他總是這樣，
注意到那些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細節。沙灘細軟得像糖粉，盧歆韻脫了鞋襪，赤腳踩上去，
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蕭琰晢跟在她身后，手里提著兩人的鞋子。"跑一圈？"他突然提議。
"什么？"沒等她反應過來，蕭琰晢已經沖了出去，白襯衫在風中鼓得像帆。
盧歆韻笑著追上去，但很快就氣喘吁吁。蕭琰晢折返回來，抓住她的手拉著她繼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