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徑初識春末的御花園里,陳意提著淡青色的裙擺,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落花。
皇宮的春日宴已經開始了一個時辰,
但她實在受不了大殿內嘈雜的人聲和貴女們明里暗里的攀比,便尋了個借口溜了出來。
"小姐,咱們出來太久怕是不妥。"丫鬟小荷跟在身后,聲音里透著擔憂。
陳意輕撫過一株開得正艷的海棠,嘴角微微上揚:"再待一會兒就回去,
母親正和李夫人聊得開心,不會注意到我的。"作為禮部尚書之女,
陳意本該習慣這樣的場合。但她天性喜靜,尤其在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
她更愿意與花草為伴,而非周旋于虛偽的應酬之中。轉過一處假山,陳意忽然停住了腳步。
在花園最僻靜的角落里,有一株她從未見過的植物正含苞待放。
乳白色的花苞上泛著淡淡的銀光,即使在陽光下也清晰可見。"這是……"她眼睛一亮,
顧不得禮儀,快步上前蹲下身來,"夜光曇花?我只在古籍上見過有一些內容的記載,
沒想到皇宮中竟然有此物!"陳意從袖中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冊子和炭筆,
開始快速描繪這株珍稀植物的形態。她全神貫注,以至于沒有聽到一陣漸近的腳步聲。
"何人在此?"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在身后響起,陳意被驚得手一抖,
炭筆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她慌忙起身,轉身想要回答,卻因動作太急而踩到裙角,
整個人向前栽去。好在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陳意抬頭,
對上了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那是一個身著玄色軍裝的年輕男子,劍眉星目,輪廓分明。
他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眉宇間卻已有了不怒自威的氣勢。此刻,他正微微皺眉看著她。
"御花園禁止閑雜人等逗留,姑娘是哪個宮里的?"他的聲音依然警惕,
但扶著她肩膀的手卻禮貌地保持著距離。陳意連忙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裙,
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將軍恕罪,妾是禮部尚書陳大人之女陳意,隨母親參加春日宴,
因有些氣悶才出來走走。"年輕將軍聞言,神色立刻緩和下來,抱拳回禮:"原來是陳小姐,
剛剛失禮了。末將宋成,負責今日宮禁巡查。""宋將軍。"陳意微微頷首,
心跳卻莫名加快了幾分。宋成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京城最年輕的驃騎將軍,
十八歲便立下戰功,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宋成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株植物上:"陳小姐剛才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這是一株夜光曇花。"提到這個,陳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聲音也不自覺地輕快了幾分,"這種花只在子夜時分綻放,花期也是極短,
且會發出淡淡的熒光。我原以為它已經絕跡了,沒想到能在御花園得見。
"宋成略顯驚訝:"陳小姐對花卉如此了解?""只是些粗淺的愛好罷了。
"陳意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頰邊浮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家中有幾本植物圖鑒,
閑來無事的時候喜歡翻閱。"宋成正欲再說什么,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號角聲。
他神色一凜:"抱歉陳小姐,末將需要去復命了。宮中近日不太平,
還請小姐盡快回到宴席上去。"陳意點點頭,看著宋成大步離去的背影,
不知為何竟感到有些悵然。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她才收回目光,
重新蹲下來繼續完成那幅未畫完的畫。回到宴席上,
陳意發現大殿內的氣氛比離開時凝重了許多。她悄悄回到母親身邊坐下,小聲問道:"母親,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嗎?"陳夫人眉頭緊鎖:"就是北方邊境又起戰事,
陛下剛剛任命宋將軍為鎮北將軍,三日后就要出征了。"陳意心頭一震,
下意識在殿內尋找那個剛見過的高大身影。她很快在武將隊列的最前端看到了宋成。
他單膝跪地,正在接受皇帝賜予的虎符,臉上的表情堅毅而沉著。不知為何,
陳意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想起剛才在花園里,那個年輕將軍眼中閃過的一絲疲憊。
三日后就要奔赴戰場,他是否也有不舍和憂慮?宴會結束后,陳意隨著父母離開皇宮。
經過宣武門時,她又一次看到了宋成。他正在檢閱士兵,聲音洪亮地發布著命令。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的鎧甲上,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邊。陳意不由自主地駐足觀望,
直到母親輕聲催促。就在她轉身準備登上馬車的那一刻,遠處的宋成似乎有所感應,
突然回頭望來。兩人的目光在暮色中短暫相接,陳意慌忙低頭鉆進馬車,
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響亮。第二章:香囊心事回到陳府后,
陳意坐在閨房的窗前,手中的繡繃擱在膝上,針線卻遲遲未動。窗外一株海棠開得正好,
粉白的花瓣隨風輕顫,像極了御花園中那株夜光曇花的花苞。"小姐,
您這已經是第三次扎到手指了。"小荷端著茶進來,看見陳意指尖上的一點殷紅,
連忙放下茶盤,取出帕子為她按住。陳意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指尖,
輕嘆一聲:"我今日心思不寧,不適合做這精細活計,你先幫我把這些收拾起來吧。
"小荷一邊仔細收拾著,但眼珠一轉,笑道:"小姐可是在想那位宋將軍?""小荷,
你胡說什么呢!"陳意臉頰騰地燒了起來,"我只是……只是在想那株夜光曇花罷了。
"小荷抿著嘴笑,也不拆穿,只是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瓷瓶:"那小姐先上藥吧,
這繡活明日再做也不遲。"陳意接過瓷瓶,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頭:"小荷,
我記得庫房里是不是還有些安神的藥材?""有的,上月夫人睡眠不好,
老爺特意讓人從南邊帶了些回來。"小荷點點頭,"小姐要這個做什么?"陳意沒有回答,
只是起身走到書案前,翻出一本舊冊子。書頁嘩啦啦翻動,
最后停在一頁繪有香囊圖案的地方。
"這本《本草備要》上記載了一個安神的方子……"陳意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書頁上的文字,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夜深人靜,陳意閨房的燈還亮著。
她伏在案前,
心翼翼地稱量著各種藥材:合歡皮、柏子仁、遠志……每一樣都按照古籍上的比例精確調配。
這些藥材混合后散發出一種清冽的香氣,不濃烈,卻持久。"小姐,這么晚了您還在忙什么?
"小荷看著房間還點著燈,就揉著惺忪的睡眼推門進來看自家小姐怎么了。
陳意連忙用袖子遮住案幾上的東西:"沒什么,你先去睡吧。
"小荷狐疑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終究還是聽話地退了出去。待房門關上,
陳意才松了一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個已經成型的香囊。這只香囊用的是上好的云錦,
淡青色底子上繡著銀色的曇花圖案,正是仿照御花園中那株夜光曇花的樣子。
她將配好的藥材小心地裝入香囊,又取出一張紙條,提筆寫下"安神靜氣,
夜寐安寧"八個娟秀的小字,折好放入其中。第二日清晨,陳意早早來到父親的書房外等候。
陳尚書剛下朝回來,看見女兒站在自己書房門前,不由得驚訝:"意兒,有事找為父?
"陳意絞著手指,
:"父親……女兒聽說朝廷在為出征的將士準備行裝……"陳尚書捋了捋胡須:"確有此事。
北境苦寒,兵部正在加緊趕制冬衣。怎么,你想捐些銀兩?
""不是……"陳意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包袱,"女兒和幾位閨中好友一起做了些護身符,
想請父親轉交給將士們。雖不是什么貴重物件,但總歸是一份心意。"陳尚書接過包袱,
打開一看,里面整齊地碼著十幾個做工精細的香囊。他欣慰地點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
為父明日就交給兵部。"陳意咬了咬下唇,
突然從懷中又取出一個淡青色的香囊:"這個……還有這個請父親務必親手交給宋成將軍。
"陳尚書伸出的手頓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專門給宋將軍的?
""女兒聽說宋將軍常受失眠之苦……"陳意的耳根紅得像要滴血,
"這香囊中的藥材是按古方調配,有安神之效……"陳尚書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
卻沒有多問,只是將那個特別的香囊收入袖中:"為父知道了。"兩日后,
宋成正在軍營中檢點行裝,親兵來報說陳尚書到訪。他連忙整理衣冠出迎。"陳大人親臨,
末將有失遠迎。"宋成抱拳行禮。陳尚書笑著擺手:"宋將軍軍務繁忙,是老朽冒昧打擾了。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淡青色的香囊,
"這是小女和她的閨中好友們為出征將士準備的護身符,特意囑托老朽親手交給將軍。
"宋成接過香囊,指尖觸到那精致的曇花繡紋時,心頭莫名一顫。他小心地解開系帶,
一股清冽的香氣立刻飄散開來。里面的藥材配比精妙,一看就是行家之手。
當他發現那張寫著"安神靜氣,夜寐安寧"的小紙條時,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那還請陳大人代末將謝謝陳小姐。"宋成將香囊鄭重地系在腰間,
"沒想到陳小姐還精通藥理。"陳尚書撫須微笑:"意兒自幼喜讀醫書,
尤其對花草藥材頗有研究。老朽常說她若是個男子,定能成為一代名醫。
"宋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陳府的方向。出征當日,京城萬人空巷。
百姓們自發聚集在街道兩旁,為保家衛國的將士送行。宋成身披鎧甲,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最前方,腰間的淡青色香囊在風中輕輕擺動。陳意站在城墻的一角,
遠遠地望著漸行漸遠的軍隊。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但今早她懇求了兄長許久,
陳謙才偷偷帶她上了城墻。"看夠了嗎?我們該回去了,被父親知道可就麻煩了。
"陳謙在一旁小聲催促。陳意卻像沒聽見一樣,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個挺拔的身影。就在這時,
仿佛有感應一般,已經走出很遠的宋成突然回頭,目光直直地望向城墻。
即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陳意也能感覺到那道目光的灼熱。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下意識地抓緊了兄長的衣袖。"怎么了?"陳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正好看見宋成轉身繼續前行的背影,"咦,宋將軍剛才是不是在看這邊?"陳意沒有回答,
但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就在兄妹二人準備下城墻時,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陳小姐。怎么,
也是來給宋將軍送行的?"陳意回頭,看見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正搖著折扇,
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此人正是李貴妃的侄子李晉,京城有名的紈绔子弟。"李公子。
"陳意冷淡地行了一禮,拉著兄長就要離開。
李晉卻橫跨一步攔住去路:"陳小姐何必急著走?聽說宋將軍臨行前特意去府上拜會了令尊,
還收了陳小姐親手做的香囊?"陳意心頭一震——這事李晉怎會知道?陳謙見狀,
立刻擋在妹妹前面:"李公子,家父與宋將軍同朝為官,有些往來實屬正常。至于香囊,
不過是家妹與閨中好友們為將士們準備的一點心意罷了,不值一提。
"李晉冷笑一聲:"是嗎?可我聽說只有宋將軍的香囊是陳小姐親手所制,
里面還加了特別的藥材?"陳意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但面上仍保持著鎮定:"李公子消息倒是靈通。不過這些小事,實在不值得公子費心打聽。
"說完,她拉著兄長快步離開。走下城墻時,陳意還能感覺到李晉陰冷的目光黏在背上,
讓她不寒而栗。"別理他。"陳謙低聲安慰,"李家仗著宮里有位貴妃,向來目中無人。
不過你放心,父親在朝中的地位不比李家低,他不敢對你怎么樣的。"陳意點點頭,
但心頭卻蒙上了一層陰影。她回頭最后望了一眼已經遠去的軍隊,
默默祈禱宋成能夠平安歸來。與此同時,行軍隊伍中的宋成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香囊。
他抬頭望向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京城城墻,眼前浮現出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
"陳意……"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仿佛這兩個字本身就帶著安神的力量。
第三章 飛鴻寄情北境的秋風比京城凜冽許多,卷著細碎的沙礫拍打在軍帳上,
發出沙沙的聲響。宋成坐在案前,借著搖曳的燭光閱讀剛送到的家書。三個月來,
他率領的軍隊已在邊境站穩腳跟,幾次小規模交鋒都取得了勝利。家書中,
父親照例講述了朝中近況和家中瑣事。宋成的目光在字里行間游走,
突然在一段關于京城秋收慶典的描述后停住了——"禮部尚書陳大人之女陳意,
在慶典上展示了她培育的秋海棠,據說花色奇異,能在月光下泛出淡藍色光芒,
引得眾人稱奇……"宋成的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腰間的淡青色香囊。這三個月來,
香囊中的藥材香氣雖已淡去,但每當他疲憊不堪時,聞一聞那殘余的清香,
總能感到一絲安寧。燭火噼啪一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放下家書,取出一張信紙,
提筆開始寫回信。寫罷家事,筆尖懸在紙上,猶豫了片刻,
又另起一頁:"陳尚書臺鑒:末將奉旨戍邊,蒙圣上洪福,戰事順利。日前收到家書,
得知大人安康,甚慰。憶及臨行前大人親臨軍營,贈以護身香囊,不勝感激。
此物伴末將度過許多不眠之夜,特此致謝。若方便,請代末將向令嬡陳小姐轉達謝意,
她所配藥材確有奇效……"寫到這里,宋成停下筆,眉頭微蹙。這樣寫是否太過唐突?
他與陳小姐不過一面之緣,單獨致謝是否妥當?但想到那日城墻上的驚鴻一瞥,
他終究沒有將信紙揉碎,而是小心折好,與家書一同裝入信封。十日后,
這封信被送到了陳府。陳意正在溫室中照料她新培育的秋海棠,小荷急匆匆跑來:"小姐!
老爺讓您立刻去書房!""怎么了?"陳意放下手中的水壺,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小荷眼睛亮晶晶的:"是邊關來信!宋將軍給老爺寫了信,還特意問候您呢!
"陳意的手一抖,差點打翻身旁的花盆。她的臉頰騰地燒了起來,心跳如擂鼓般響亮。
強自鎮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她才邁步向父親書房走去,腳步卻不自覺地比平時快了許多。
陳尚書正在書房看信,見女兒進來,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意兒,宋將軍來信問候,
還特意感謝你做的香囊。"陳意接過父親遞來的信紙,指尖微微發顫。宋成的字跡挺拔有力,
如他本人一般帶著一股英氣。讀到"此物伴末將度過許多不眠之夜"一句時,
她的心像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父親..."陳意抬起頭,
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女兒可以回信嗎?"陳尚書捋須沉吟:"按禮數,
未婚女子不宜與外男書信往來……"看到女兒瞬間黯淡下來的眼神,
他又笑道:"不過若是附在為父的信中,且內容不涉私情,倒也無妨。"陳意眼睛一亮,
立刻行了一禮:"謝謝父親!女兒這就去準備!"回到閨房,
陳意取出了最精致的信箋和平時舍不得用的松煙墨。她咬著筆桿思索良久,
才慎重落筆:"宋將軍臺鑒:得悉香囊于將軍有用,我心甚慰。近讀《北境植物志》,
知邊塞雖苦寒,卻有獨特花卉。隨信附上我所繪邊塞花卉圖鑒,
或可為將軍行軍途中添些趣味……"寫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臉頰微微發熱,
又繼續寫道:"將軍征戰辛苦,萬望保重。京中秋海棠正盛,待將軍凱旋,可來一觀。
"她小心地吹干墨跡,又從書柜中取出一本手繪冊子,
里面是她根據古籍記載精心繪制的各種邊塞植物圖鑒,
每一幅都配有詳細的注解和生長習性說明。這是她近三個月來的心血,每當思念……不,
每當研究邊塞植物時,她就會添加幾筆。信和圖鑒隨著陳尚書的回信一同寄往了邊關。
當宋成收到這份特別的回禮時,正值一場戰役后的休整期。他展開那娟秀的信箋,
仿佛能透過字跡看到那位端莊秀麗的閨秀伏案書寫的模樣。
而那本手繪圖鑒更讓他驚訝不已——每一幅畫都精細入微,注解不僅包含植物特性,
還標注了哪些可入藥,哪些有毒,哪些生長在何處。
隨行的副將好奇地湊過來:"將軍在看什么這么入神?"宋成合上冊子,
嘴角不自覺上揚:"一位……朋友的禮物。"那天晚上,他借著營帳內的燭光,
仔細閱讀了圖鑒的每一頁。令他驚訝的是,陳意標注的幾種植物,他確實在行軍途中見過。
其中一種開紫色小花的草藥,她特別注明"可治刀傷,止血有奇效"。第二日,
宋成特意派人按圖索驥,果然在營地附近找到了這種紫色小花。
他命軍醫按陳意圖鑒上的方法制成藥膏,試用后效果確實不凡。于是,在下一封回信中,
他不僅表達了對圖鑒的感謝,還詳細描述了這種草藥在軍中的應用效果,
并附上了自己親手采摘壓制的幾朵小花作為回禮。就這樣,書信往來如春日的溪流,
悄無聲息地滋潤著兩顆年輕的心。
宋成會在信中講述邊塞的風土人情、行軍途中的見聞;陳意則回以京城趣事、讀書心得,
以及更多精心繪制的植物圖鑒。三個月過去,兩人的通信已積了厚厚一沓。
陳意專門準備了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來收藏這些信件,每晚睡前都要取出重讀。這一日,
陳意正在閨房中給宋成寫回信,門外突然傳來兄長的聲音:"意兒,我能進來嗎?
"陳意慌忙將信紙蓋住:"等、等一下!"陳謙卻已經推門而入,看到妹妹手忙腳亂的樣子,
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又在給宋將軍寫信?""兄長!"陳意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你怎么能隨便進我房間!"陳謙大咧咧地坐下,自己倒了杯茶:"為兄可是敲過門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精致的檀木匣子上,故意拖長了聲調,"哎呀,這匣子好生眼熟,
不是母親給你的嫁妝匣嗎?怎么現在就拿出來用了?"陳意氣惱地捶了他一下:"胡說什么!
這只是……只是……""只是用來裝情書的?"陳謙壞笑著躲開妹妹的第二下捶打。
"才不是情書!"陳意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我們只是……只是交流些花草知識……"見妹妹真的急了,陳謙這才收起玩笑的表情,
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實為兄是來告訴你,父親已經默許了你和宋將軍的通信。
"陳意驚訝地抬起頭:"真的?""嗯。"陳謙點點頭,"父親說宋將軍為人正直,
又深得圣上器重,若你們真有緣分,倒也是樁美事。"陳意低下頭,
絞著衣角:"我們……我們真的只是談些花草……"陳謙笑著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好好好,
你們談花草。不過..."他壓低聲音,"我聽說李晉那廝最近在打聽你的事,你小心些。
"提到李晉,陳意的笑容淡了幾分:"他又想做什么?""誰知道呢。"陳謙冷哼一聲,
"李家仗著宮中有貴妃,向來跋扈。不過你放心,有父親和為兄在,他不敢對你怎么樣。
"陳謙離開后,陳意重新展開信紙,卻不知該如何下筆了。想到李晉陰鷙的眼神,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猶豫片刻,她還是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將軍征戰在外,
務必多加小心。京中一切安好,勿念。"信送出后,陳意站在窗前,望著北方的天空出神。
秋風吹落院中的海棠花瓣,如同她紛亂的心事,飄飄蕩蕩,無處安放。
邊關的宋成收到這封信時,敏銳地察覺到了字里行間的一絲異樣。他反復讀了幾遍,
目光落在"務必多加小心"幾個字上,眉頭漸漸皺起。"來人。"他喚來親信,
"去查查最近京城有什么動向,特別是李家那邊的。"親信領命而去,宋成則取出地圖,
開始研究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原本按部就班的戰略,此刻在他心中有了新的考量——也許,
該加快進度了。早日結束戰事,早日回京。這個念頭在他心中越發清晰起來。
第四章 慶功宴上的舞步秋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梳妝臺上,
陳意手中的玉簪在發間徘徊了許久,卻遲遲未能落下。"小姐,您已經換了三次發髻了。
"小荷捧著首飾盒,忍不住笑道,"再耽擱下去,慶功宴都要開始了。"陳意咬了咬下唇,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這個簪花是不是太艷了?
宋將軍向來喜歡素雅的……""小姐天生麗質,戴什么都好看。"小荷取出一支銀釵,
上面綴著幾朵小巧的海棠花,"這支如何?清雅又不失貴氣。"陳意點點頭,
讓小荷為她綰好發髻。半年來,她與宋成的書信往來從未間斷,
但今日才是他凱旋后的首次相見。想到這里,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胸口,
仿佛這樣就能安撫那顆狂跳的心。"意兒,準備好了嗎?"陳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馬車已經備好了。"陳意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理了理衣裙。
淡青色的紗裙上繡著銀色的曇花暗紋,正是宋成曾稱贊過的那件。臨出門前,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銅鏡,確保每一根發絲都妥帖得體。皇宮正陽殿前,車馬如流。
陳意隨父兄下了馬車,耳邊立刻飄來陣陣樂聲和歡聲笑語。她微微低頭,跟在父親身后,
穿過朱紅色的宮門。殿內早已賓客滿座。文武百官攜家眷前來,慶賀宋將軍平定北境的功績。
陳意悄悄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宋將軍到!"殿門處傳來侍衛的通傳聲,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入口處。陳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宋成身著墨藍色錦袍,腰間系著御賜的金帶,步伐穩健地走入殿中。
半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比離京時更加挺拔,膚色也深了幾分,下頜線條如刀削般堅毅。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在看到陳意的那一刻微微一頓,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陳意慌忙低下頭,臉頰發燙。等她再次鼓起勇氣抬眼時,宋成已經走到御前行禮去了。
"愛卿平身。"皇帝和顏悅色地抬手,"此次平定北境,愛卿居功至偉。朕心甚慰。
"宋成抱拳:"此乃陛下洪福,將士用命,末將不敢居功。"皇帝滿意地點點頭,
又嘉獎了一番,這才宣布宴席開始。樂聲響起,宮女們端著珍饈美味穿梭于席間。
陳意坐在女眷席中,小口啜飲著果酒,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遠處那個挺拔的身影。
"陳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陳意手中的酒杯差點滑落。她轉過身,
看到宋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后不遠處。"宋將軍。"她慌忙起身行禮,心跳如擂鼓。
宋成拱手還禮:"多日不見,陳小姐一切安好?""托將軍的福,一切安好。
"陳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恭喜將軍凱旋。"兩人寒暄了幾句,
卻都默契地沒有提及那些書信往來。正當氣氛有些尷尬時,樂師們突然換了一首舞曲。
宋成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微微躬身,伸出手:"不知陳某是否有幸,邀陳小姐共舞一曲?
"陳意瞪大了眼睛。在大周朝的宮廷宴會上,男子主動邀請未婚女子共舞,
幾乎是一種公開的示好。四周已經有不少目光投向他們,其中不乏好奇和艷羨的眼神。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卻還是輕輕放在了宋成的掌心:"宋將軍,妾很榮幸。
"當宋成的手握住她的那一刻,陳意感到一股暖流從指尖蔓延至全身。
他掌心的繭子摩擦著她細嫩的皮膚,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卻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樂聲悠揚,兩人隨著節奏步入舞池。宋成的舞步如他行軍打仗一般精準有力,
卻又帶著出乎意料的優雅。陳意起初有些緊張,但很快就在他引領下放松下來,
裙裾飛揚如綻放的花朵。"陳小姐舞姿翩躚,令人賞心悅目。"宋成低聲道,
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陳意抬眼看他,發現他正專注地望著自己,眼中滿是贊賞。
她的臉更紅了:"將軍過獎了。倒是將軍,沒想到武藝超群,舞技也如此精湛。
""為了今日,我特意請教了軍中的樂師。"宋成嘴角微揚,"不想在陳小姐面前出丑。
"這句話讓陳意心頭一熱。他竟然為了與她共舞而特意練習?這個認知讓她一時失神,
腳下不慎踩錯了步子,整個人向前踉蹌了一下。"當心。"宋成反應極快,
一手穩穩扶住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不著痕跡地幫她調整回了節奏。
這一瞬間的貼近讓陳意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氣,混合著一絲鐵銹般的凜冽,
那是戰場留下的印記。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幾乎要沖出胸膛。
"抱、抱歉……"她結結巴巴地說,努力穩住呼吸。宋成搖搖頭,眼中滿是溫柔:"無妨。
"舞曲結束,兩人行禮分開。陳意感到無數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的,有羨慕的,
也有...充滿惡意的。她余光瞥見李晉正站在不遠處,陰沉著臉盯著他們,
手中的酒杯捏得死緊。"陳小姐可愿到御花園走走?殿內有些悶熱。
"宋成似乎也察覺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適時提議道。陳意點點頭,隨他一起向殿外走去。
秋夜的御花園靜謐宜人,微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兩人并肩而行,中間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卻比在殿內時自在了許多。"將軍此次出征,可有受傷?
"陳意終于問出了這個縈繞在她心頭許久的問題。宋成搖搖頭:"多虧了陳小姐的藥方,
軍中醫士配制的藥膏救了不少將士,也包括我。"他頓了頓,"那些書信...我很珍惜。
"陳意的心像被蜜糖浸泡過一般甜軟:"我也是。將軍的信是我這半年來最大的慰藉。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在一株海棠樹下停下腳步。月光透過花枝,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陳小姐……""宋將軍……"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宋成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意卻搖搖頭,示意他先說。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笑聲從遠處傳來:"喲,
這不是宋將軍和陳小姐嗎?好一對璧人啊!"李晉搖著折扇,帶著幾個跟班晃晃悠悠地走來,
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打擾二位雅興了。"宋成面色不變,微微頷首:"李公子。
"陳意則行了一禮,沒有說話。她能感覺到李晉的目光如毒蛇般在自己身上游走,
不由得向宋成靠近了一步。李晉假裝沒注意到兩人的戒備,
自顧自地說道:"宋將軍此次立下大功,想必圣上很快就要賜婚了吧?
聽說兵部尚書的千金對將軍仰慕已久啊。"陳意聞言,身體猛地一僵。賜婚?兵部尚書千金?
宋成眉頭微皺:"李公子慎言。宋某與兵部尚書家并無往來,何來賜婚一說?""哎呀,
是我多嘴了。"李晉假意拍了拍自己的嘴,眼中卻閃爍著惡意的光芒,
"不過以將軍如今的地位,婚事想必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陳小姐,你說是不是?
"陳意的手指緊緊攥住裙擺,指節發白。她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李公子說笑了。
將軍的婚事,自然由圣上和家中長輩定奪。""意兒!"陳謙的聲音適時傳來,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他快步走來,先向宋成行了一禮,然后轉向李晉,"李公子,
家父在尋舍妹,失陪了。"不等李晉回應,陳謙就拉著陳意離開了。走出一段距離后,
他低聲問道:"那廝剛剛跟你說什么了?"陳意搖搖頭,
強忍著眼中的酸澀:"沒什么……兄長,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了。
"陳謙擔憂地看了妹妹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好,我去跟父親說,
你先到馬車上等我。"回到馬車中,陳意終于讓那一滴淚落了下來。李晉的話像一把刀,
戳破了她這半年來小心翼翼呵護的幻想。是啊,宋成如今是朝廷新貴,
他的婚事怎么可能由自己做主?而那些書信,那些溫柔的言語,
也許只是……只是他在外征戰時的慰藉罷了。正陽殿內,
宋成冷著臉看著李晉:"李公子何出此言?宋某與兵部尚書家素無往來。"李晉搖著扇子,
笑得意味深長:"將軍何必動怒?在下只是隨口一提。不過……"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
"陳小姐雖好,終究只是禮部尚書之女。以將軍如今的身份,完全可以攀更高的枝。
"宋成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宋某的私事,不勞李公子費心。""哎呀,是我多事了。
"李晉后退一步,臉上仍掛著那令人不適的笑容,"只是提醒將軍,有些人,
不是你能肖想的。"說完,他帶著跟班揚長而去,留下宋成站在原地,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宴會結束后,宋成立刻派人去查李晉散布謠言的事。同時,他寫了一封簡短的信,
托親信連夜送到陳府。然而,這封信卻被李晉安插在陳府的眼線截了下來,
永遠沒有送到陳意手中。第五章 心結解開一連七日,陳意閉門不出。
窗外的海棠花開得正盛,她卻連掀開簾子看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小荷端來的飯菜原封不動地撤下,再原封不動地端來。那本她最愛的《百花圖鑒》攤在案上,
已經落了薄薄一層灰。"小姐,宋將軍又派人送信來了。"小荷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將一封信放在案頭,"這已經是第三封了……"陳意望著那熟悉的信封,手指動了動,
終究沒有去拿:"收起來吧。"小荷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嘆了口氣,
將信收入了那個專門存放宋亞軒信件的檀木匣子中。門外傳來腳步聲,
陳謙未經通報就推門而入:"意兒,你還要把自己關多久?
"陳意別過臉去:"兄長你進來怎么不敲門……""敲門?"陳謙大步走到她面前,
"我敲了七天門了!父親都要請太醫來了!"他一把拉起妹妹,"你看看你自己,瘦了一圈!
就為了李晉那廝幾句胡話?"陳意的眼眶瞬間紅了:"不是胡話,宋將軍如今是朝廷新貴,
他的婚事自然……這你應該明白""自然什么?"陳謙打斷她,"你連宋將軍的解釋都不聽,
就自己判了自己死刑?"陳意愣住了:"解……解釋?
"陳謙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宋將軍找不到你,只好來找我。他讓我轉告你,
那些關于兵部尚書千金的傳言純屬子虛烏有,是李晉故意散布的謠言。
"陳意的手顫抖著接過信,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陳小姐臺鑒:自慶功宴一別,久未得見,
甚念。聞小姐身體抱恙,心甚憂之。日前李晉所言之事,純屬捏造。宋某心中,
從始至終只有一人……"信紙在她手中微微顫動,
一滴淚不受控制地落在"只有一人"四個字上,墨跡頓時暈染開來。
"宋將軍今日申時會來拜訪父親。"陳謙輕聲道,"你若想見他,就去后花園的涼亭。
"申時將至,陳意站在銅鏡前,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咬了咬唇。小荷靈巧地為她梳妝,
特意選了一套淡粉色的衣裙,襯得她氣色好了些。"小姐,這支海棠花釵如何?
"小荷舉著一支精致的發釵。陳意點點頭,看著小荷將發釵插入髻中。
鏡中的女子眼中終于有了一絲光彩。申時整,陳意站在后花園的涼亭里,
手指不安地絞著帕子。遠處傳來腳步聲,她抬頭望去,宋成一身靛青色便服,正大步走來。
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見到涼亭中的陳意,宋成明顯加快了腳步。
他在亭前停下,深深一揖:"陳小姐。"陳意回了一禮,
卻不敢抬頭看他:"宋將軍……""陳小姐可是生我的氣了?"宋成直截了當地問,
聲音里帶著少見的忐忑。
陳意慌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因為李晉那幾句胡話,就認定我另有所屬?
"宋成上前一步,"陳小姐,我們書信往來半年,你難道還不了解我的為人?
"陳意終于抬起頭,對上那雙如墨般深邃的眼睛。此刻,那雙眼睛里滿是急切和真誠,
沒有一絲虛偽。"我……"她的聲音細如蚊蚋,"我只是覺得,將軍如今身份不同,
婚事自然……""自然由我自己做主。"宋成斬釘截鐵地打斷她,
"我宋成雖不敢說是什么英雄豪杰,但還不至于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認。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香囊,正是陳意當初送給他的那個。香囊已經有些舊了,
但保存得很好,上面的曇花繡紋依然清晰。"這半年來,它從未離開過我。
"宋成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當戰事艱難,只要聞一聞這香氣,
我就想起京城還有一個人在等我回來。"陳意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宋成慌了神,連忙上前一步,卻又礙于禮數不敢太過靠近,只能手足無措地站著。
"陳小姐別哭……是我說錯話了嗎?"陳意搖搖頭,用手帕拭去淚水,
破涕為笑:"不是……我只是……太高興了。"宋成這才松了口氣,
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那么,陳小姐可愿原諒我的唐突,繼續我們的……友誼?
"友誼二字他說得有些遲疑,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似乎在試探著什么。陳意抿了抿唇,
鼓起勇氣輕聲道:"若不只是友誼呢?"話一出口,她就羞得低下了頭,耳根紅得像要滴血。
宋成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夜空中突然被點亮的星辰。"那便是宋某三生有幸。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一陣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兩人站在涼亭中,一時無言,
卻勝過千言萬語。"對了。"宋成突然想起什么,"三日后京城有個詩會,
聽說陳小姐也會出席?"陳意點點頭:"是長公主舉辦的詩會,邀請了不少貴族子弟。
我本不想去的……"她猶豫了一下,"但兄長說這樣躲著反而顯得心虛。""我會去。
"宋成堅定地說,"雖然我不擅詩文,但……想陪在陳小姐身邊。
"陳意驚訝地抬頭:"將軍也收到邀請了?""嗯。"宋成難得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
"長公主說武將也該懂些風雅...不過我猜,是因為最近朝中在議論我的婚事,
長公主想親自相看。"陳意的心一緊:"那……將軍要去相看嗎?"宋成笑了,
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已經看到了我想看的人。"三日后,長公主府的花園中衣香鬢影,
才子佳人濟濟一堂。陳意隨母親和兄長一同前來,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宋成。
他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袍,少了平日的肅殺之氣,多了幾分儒雅。宋成也看到了她,
眼中立刻浮現出笑意。陳意今日身著淡紫色衣裙,發間只簪了一支白玉蘭花的發釵,
清麗脫俗。長公主見人已到齊,便宣布詩會開始。今日的主題是"邊塞風光",
眾人需即興賦詩一首。"宋將軍剛從北境凱旋,不如由將軍開個頭?"長公主笑吟吟地提議。
全場目光立刻聚焦到宋成身上。陳意暗暗為他捏了把汗,她知道宋成雖通文墨,
但并不擅長這種風雅之事。宋成起身,向長公主行了一禮,然后環視眾人,
目光在陳意身上停留了一瞬,才緩緩開口:"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