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碎雪如萬千鋼針,將皇城暮色割裂得支離破碎。冷宮西北角的破屋里,
夏炎猛然從霉斑遍布的棉被中撐起身子,后腦重重磕在結滿蛛網的梁柱上。斑駁的土墻上,
幾道裂縫如猙獰的傷疤,刺骨寒風從中灌進來,裹挾著腐木與血腥混雜的氣息。不遠處,
身著暗紋華服的秦貴妃癱坐在滿地碎瓷間,淚水在臉上凝結成冰,繡著金線的裙擺沾滿泥漿,
正對著他 “冰冷的尸體” 嘶聲哭喊:“我的兒啊!
” 那聲音凄厲得仿佛要將這死寂的冷宮穿透。夏炎剛要開口詢問,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
仿佛有無數鋼針在刺痛他的腦袋。
破碎的記憶如洶涌潮水般涌入腦海:原主是當今皇帝第九子,因生母秦貴妃是前朝公主,
自小便被遺棄在這冷宮之中,備受冷落。三日前,在太子精心安排的一場 “意外” 中,
這位九皇子被活活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此刻,原主殘存的魂魄竟在意識深處顯現,
跪地叩首時發間還掛著冰碴:“求您…… 照顧母親……” 話音未落,
便消散在呼嘯的北風之中,只留下無盡的凄涼與牽掛。“哐當!
” 腐朽不堪的木門被鐵甲軍粗暴踹開,木屑紛飛。一隊甲士舉著火把魚貫而入,
橙紅色的火光瞬間填滿昏暗小屋,在墻壁上投下晃動的人影。為首的青年身著明黃龍紋錦袍,
腰間玉佩隨著步伐撞出清脆聲響,眉眼與皇帝有七分相似,正是太子夏凜。
他居高臨下地甩出一卷明黃圣旨,卷軸重重砸在夏炎胸口:“九弟,既已年滿十六,
按祖制該去荒州就藩了。就算化成灰,這旨意也得接!” 那語氣充滿了不屑與嘲諷。
秦貴妃踉蹌著撲到兒子身前,指甲深深掐進夏凜手腕,聲音帶著哭腔:“陛下怎能如此狠心!
炎兒他……”“住口!” 夏凜怒喝一聲,一腳踢翻腳邊的銅盆,冰冷的洗臉水兜頭澆下。
水花濺在夏炎臉上,他睫毛上凝著水珠,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緩緩扣住侍衛伸來的手腕。
那侍衛觸電般后退三步,臉色煞白,顫抖著指向他:“這、這死人怎么還有溫度?
”夏炎撐著墻艱難起身,破損的單衣下,少年的脊梁卻挺得筆直,
眼神中透著一股不屬于這個身體的堅毅:“太子皇兄,急什么?” 夏凜瞳孔驟縮,
寒光一閃,佩劍出鞘帶起凜冽寒芒,直刺咽喉。劍鋒距皮膚僅剩三寸時,
尖銳的傳呼聲撕破夜幕:“圣旨到 —— 陛下宣太子、九皇子、秦貴妃即刻入宮!
”乾清宮內,龍涎香混著炭火氣息,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皇帝夏震端坐在蟠龍金椅上,
指節一下又一下叩擊扶手,“咚、咚、咚” 的聲響在空曠大殿回蕩,仿佛是命運的鼓點。
夏凜搶先一步跪倒,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聲音帶著哭腔:“父皇!九弟不知何時詐尸,
還意圖刺殺兒臣!”夏炎垂眸行禮,余光瞥見一旁秦貴妃攥著裙擺的手不停發抖,
臉色煞白如紙。他語氣平靜,卻暗藏鋒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兒臣身處父皇之位,
面對前朝血脈,恐怕也不會心慈手軟。” 夏震鷹隼般的目光掃過他,
突然冷笑一聲:“若朕真讓你自盡呢?”“前朝已亡十載,兒臣與母妃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 夏炎抬頭時,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火光,“只求父皇念在血脈親情,
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 殿內陷入死寂,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良久,
夏震重重嘆息一聲:“去荒州吧。明日一早啟程,鎮守邊關。”“兒臣遵旨。
” 夏炎叩首時,余光瞥見夏凜嘴角勾起一抹陰笑。他心中冷笑:這皇帝看似慈悲,
實則是要借荒州的惡劣環境與外敵之手,徹底除掉前朝隱患,好一個借刀殺人之計。
回府的馬車在青石板路上顛簸不停,秦貴妃突然緊緊抓住他的手。那雙手冰涼得可怕,
指尖還沾著方才爭執時的血跡:“你可知荒州連年戰亂,天狼帝國三十萬大軍已陳兵城外?
” 她警惕地左右張望,壓低聲音,繡著金線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間暗紅胎記,“但你記住,
‘潛龍會’的人會聽你調遣 —— 那是你外祖留下的力量。”話音未落,
前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十余名侍衛攔住去路,領頭副將甩出燙金請柬,
火漆印上五爪金龍栩栩如生:“五皇子有請九皇子,明日巳時,校場一敘。
” 那語氣帶著一絲挑釁。第二日,校場四周擠滿了看熱鬧的皇親貴族,眾人交頭接耳,
議論紛紛。冬日的陽光透過旌旗縫隙,在夏炎臉上投下細碎陰影。五皇子夏烽搖著折扇,
慢悠悠地踱來,象牙扇骨敲在掌心發出清脆聲響,
眼神中滿是輕蔑:“就你也配娶司馬家的千金?我七歲能詩,你拿什么比?” 說罷,
他挺直腰板,高聲吟誦:“萬里黑云壓城來,戰旗橫空耀日寒。陣前將士齊戰死,
我持寶劍斬天狼!” 喝彩聲頓時此起彼伏,夏烽得意地揚起下巴,向夏炎投來挑釁的目光。
夏炎望著天邊南飛的雁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好詩,只是少了幾分真情。
” 他微微仰頭,喉結滾動,緩緩開口:“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校場瞬間寂靜無聲,眾人皆露出震驚之色。
夏烽臉色漲得通紅,指著夏炎,聲音顫抖:“你…… 你定是抄襲!”“五哥若覺得是抄襲,
大可去查。” 夏炎拍掉身上的塵土,目光掃過遠處的演武場。千名士兵列隊歪斜,
有的拄著拐杖,有的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晃蕩,個個神情萎靡。他徑直走向最前排的老兵,
猛然掀開對方衣領 —— 猙獰的刀疤如蜈蚣般盤踞在胸口,觸目驚心。“王爺這是何意?
” 瘸腿的百夫長握緊腰間刀柄,指節因用力泛白,眼神中滿是警惕與憤怒,
“天寒地凍讓我們脫衣,是要羞辱我等?” 夏炎沉默片刻,突然扯開自己衣襟。月光下,
胸口凍瘡潰爛的傷口還滲著血水,
那傷痕仿佛在訴說著他所經歷的苦難:“本王三日前差點凍死在雪地,如今又要遠赴荒州。
你們身上的傷是軍功章,而本王的傷……”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堅定,
“是皇家的‘恩賜’。”士兵們愣住了,現場一片寂靜。夏炎彎腰抄起地上的長槍,
槍桿重重磕在青石上,發出 “砰” 的一聲巨響:“天狼軍犯境二十年,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們明知前方是死,卻依然握緊兵器 —— 為的是什么?
是身后的百姓,是回不去的家鄉!”“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 他猛地將槍尖指向北方,眼神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大夏或許忘了你們,但本王記得!
若愿隨我去荒州,他日定讓天狼血債血償!若想留在此處,本王贈銀百兩,安度余生!
”“我等愿追隨王爺!” 此起彼伏的吼聲震得校場旗桿上的積雪簌簌掉落,
那聲音如驚雷般響徹云霄。夏炎看著老兵們眼中重新亮起的希望之火,心中已有了盤算。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清脆的馬蹄聲,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校場中央。車簾掀開,
司馬瑤身著鵝黃連衣裙款步而下,金線繡的牡丹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宛如仙子降臨凡間。
“九皇子,司馬家愿助你平安抵達荒州。條件是 —— 解除婚約。” 司馬瑤眼神清冷,
語氣淡然。夏炎挑眉,目光直視著她:“司馬小姐可知,陛下賜婚意在打壓司馬家?
若此時退婚,你父親恐怕……”“不用你提醒。” 司馬瑤打斷他,身后的護衛突然拔刀,
寒光映出夏炎平靜的面容,“不過是個被流放的皇子,也敢威脅我家小姐!”“退下!
” 司馬瑤冷喝一聲,目光重新落在夏炎身上,“三日后辰時,城門見。
若你能活著走出京城,這婚約…… 再議。”話音未落,震天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夏凜猩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三百鐵騎如黑云般將校場圍得水泄不通。他眼神兇狠,
大聲喝道:“九弟好興致!不過本太子聽說,你私藏前朝余孽,意圖謀反?
” 長劍出鞘聲中,劍尖挑起夏炎下巴,那冰冷的觸感讓夏炎微微皺眉。“死人,
是不會說話的。” 夏凜眼神中滿是殺意,“你以為那些傷殘老兵能護得住你?
” 鮮血順著劍尖滴落,夏炎眼神冷如冰霜,直視著夏凜的眼睛:“皇兄怕是忘了,
父皇宣我三人入宮時,特意讓曹公公盯著你。若我今日橫死,
曹公公怕是第一個將消息傳回皇宮。”這話讓夏凜的手微微一顫,
但他很快恢復獰笑:“就算父皇得知又如何?我只需說你意圖謀反,拒捕被殺!”“是嗎?
” 夏炎突然仰頭大笑,笑聲在空曠的校場回蕩,驚起幾只寒鴉。隨著笑聲,
校場四周屋頂閃現數十道黑影,玄色勁裝在月光下泛著幽藍。“這…… 這是‘潛龍會’!
” 侍衛中有人失聲驚呼。夏炎拍了拍夏凜僵硬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皇兄以為,
我會毫無準備就來赴這場鴻門宴?這些人,可都是我外祖留給我的‘嫁妝’。
” 他轉頭看向司馬瑤,“司馬小姐,我說過,我不僅能活著走出京城,
還能讓某些人付出代價。”司馬瑤美目流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隨即恢復了清冷:“九皇子果然深藏不露。” 夏凜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怎么也沒想到,
這個被自己視為螻蟻的九弟,竟藏著如此強大的勢力。但他很快鎮定下來,
冷笑道:“就算你有‘潛龍會’又如何?我身后可是整整三百鐵騎!” 他大手一揮,
騎兵們舉起長槍,槍尖在陽光下連成刺眼的銀芒,仿佛一片銀色的海洋。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夏炎卻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卷圖紙,
展開時圖紙邊緣還帶著體溫。“皇兄可知這是什么?” 他語氣平靜,
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挑釁。“不過是些鬼畫符!” 夏凜嗤笑一聲,
卻死死盯著圖紙上的鐵制物件和精巧弩機,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這叫馬鐙。
” 夏炎指向圖紙,耐心解釋道,“有了它,騎兵上馬更穩,作戰時能發揮出更強的戰斗力。
至于這連弩……” 他轉頭示意身旁的老兵,一名壯漢立刻抬出一架尚未完工的連弩,
“一次可連發十箭,射程比普通弓箭遠兩倍。”圍觀士兵發出陣陣驚嘆,
竊竊私語聲不絕于耳。夏凜的手指在劍柄上反復收緊又松開,臉色愈發難看。
這些發明若是投入戰場,足以改變戰局,他心中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你從何處得來這些?
” 夏凜厲聲質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慌亂。“這重要嗎?” 夏炎從容收起圖紙,
“重要的是,我已命人連夜趕制,明日此時,我的親衛隊就能裝備上這些利器。
皇兄若想現在動手,可要想清楚,你的鐵騎是否能抵擋住連弩的第一輪齊射。
”夏凜的手指在劍柄上緊了又松,他知道,此時貿然進攻,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名傳令兵飛馳而來:“太子殿下!陛下急召!
” 夏凜恨恨地看了夏炎一眼,收起長劍,咬牙切齒道:“算你好運!
不過別以為到了荒州就能高枕無憂,天狼帝國的鐵騎會教你做人!” 說罷,
他帶著騎兵揚長而去,揚起的塵土彌漫在空中。等夏凜走遠,司馬瑤走上前來,
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與疑惑:“九皇子果然出乎我的意料。只是,你真有把握在荒州立足?
”夏炎望著北方,眼神堅定如鋼,仿佛能穿透那無盡的距離:“天狼帝國固然強大,
但他們不了解馬鐙和連弩的威力。況且……” 他握緊拳頭,“我還有‘潛龍會’,
還有這些愿意追隨我的兄弟。” 他轉頭看向那些老兵,他們個個神情激昂,
眼中滿是信任與期待。“司馬小姐,三日后城門見。” 夏炎微微一笑,
那笑容中充滿了自信,“到時候,我會讓你看到,我夏炎絕非池中物。”三日后,城門處。
夏凜帶著一眾皇室子弟前來 “送行”,
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九弟這是要去荒州當土皇帝啊?可別被天狼人的鐵騎踏成肉泥!
” 那話語中滿是嘲諷與幸災樂禍。夏炎騎著一匹高大的戰馬,身披玄色披風,
身后親衛隊踩著嶄新馬鐙,腰間連弩泛著冷光,氣勢與三日前判若云泥。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夏凜,聲音低沉而有力:“皇兄還是管好自己吧。
聽說你私下與天狼人有書信往來,這事若是傳到父皇耳中……”夏凜臉色驟變,
慌亂地辯解道:“你胡說!”“我有沒有胡說,皇兄心里清楚。” 夏炎雙腿輕夾馬腹,
戰馬長嘶一聲,揚起前蹄。“走!荒州的百姓還等著我們去守護!” 話音未落,
他帶著隊伍疾馳而去,揚起的雪霧模糊了夏凜鐵青的臉,也模糊了眾人震驚的目光。一路上,
夏炎的隊伍遭遇了多次刺殺,但都被裝備精良的親衛隊和 “潛龍會” 的高手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