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殷商孽緣,情殤朝歌在那遙遠的殷商末年,天地間彌漫著一股詭異而又壓抑的氣息。
朝歌城中,紂王帝辛的宮殿巍峨聳立,琉璃瓦在日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飛檐斗拱好似張牙舞爪的巨獸,吞噬著無數人的希望與自由 。蘇妲己,
本是冀州侯蘇護府中最受寵愛的千金。她生得眉如遠黛,膚若凝脂,眼眸恰似一泓秋水,
藏著靈動與純真。自小,她便在府中跟著先生讀書識字,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春日里,她會在花園中撲蝶,夏日時,于荷池邊賞蓮,秋日中,漫步在楓葉林,冬日里,
在暖閣內烹茶。她的世界,本如世外桃源般美好。一日,蘇護接到紂王的旨意,
要將妲己送入宮中。蘇護本是剛正不阿之人,
他不愿將自己的女兒送入這看似繁華實則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于是寫下“君壞臣綱,
有敗五常。冀州蘇護,永不朝商”的反詩。紂王大怒,即刻派兵攻打冀州。
冀州城在紂王大軍的強攻之下,危在旦夕。蘇護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敵軍,
城內百姓惶恐不安的面容,無奈之下,只能忍痛將妲己獻出,以保冀州百姓的平安。
妲己含淚告別父母,踏上了前往朝歌的路。一路上,她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
心中滿是哀傷與不舍。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但她明白,
自己的命運已經被徹底改變。初入宮廷,妲己便被這宏偉的宮殿所震撼,
但她也感受到了周圍宮女太監們那冷漠又帶著審視的目光。在這深宮中,
每個人都像是戴著面具生活,笑容背后是無盡的算計與爭斗。紂王初見妲己,
便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當即封她為貴妃,對她寵愛有加。然而,這突如其來的寵愛,
也引來了后宮其他嬪妃的嫉妒與怨恨。姜王后,本是紂王的原配,為人端莊賢淑,
但她生性有些固執。看到紂王如此寵愛妲己,心中很是不滿。
她時常在紂王面前數落妲己的不是,說她狐媚惑主,讓紂王疏遠了朝政。一日,
姜王后故意在宮中設宴,邀請妲己參加。宴會上,姜王后故意刁難妲己,讓她當眾表演歌舞。
妲己自幼習舞,舞姿輕盈優美,她本不想在這充滿敵意的場合中表演,但為了不惹事端,
還是起身翩翩起舞。她的舞步靈動,衣袖翻飛,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然而,
姜王后卻故意挑刺,說她的舞姿輕浮,不成體統,還命人將她的舞衣扯破。妲己又羞又惱,
眼中滿是屈辱的淚水。紂王得知此事后,大發雷霆,他覺得姜王后太過放肆,
竟敢如此羞辱他心愛的貴妃。為了給妲己出氣,紂王不顧眾人的反對,廢黜了姜王后,
將她打入冷宮。姜王后的兒子殷郊,得知母親被廢,心中對妲己充滿了仇恨。他發誓,
一定要為母親報仇。妲己在宮中的日子并不好過,雖然有紂王的寵愛,
但她卻時常感到孤獨和無助。她不喜歡這宮廷中的勾心斗角,
也不喜歡紂王為了她而做出的那些荒唐事。她曾多次勸紂王要以天下為重,勤政愛民,
但紂王卻只當她是在說笑。有一次,紂王為了博妲己一笑,
下令在鹿臺上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宴會上,他讓人將許多美酒佳肴堆積如山,
還讓宮女們赤身裸體地在臺上跳舞。妲己看著這奢靡荒唐的場景,心中一陣厭惡。
她轉過頭去,不愿再看。紂王看到妲己不開心,便問她為何。妲己無奈地說:“陛下,
如此奢靡的宴會,耗費了多少百姓的心血,臣妾實在是高興不起來。”紂王卻不以為然,
他笑著說:“愛妃不必擔心,天下都是寡人的,這些不過是小事一樁。只要愛妃開心,
寡人做什么都愿意。”隨著時間的推移,商朝的局勢越來越動蕩。
百姓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各地的諸侯也紛紛起兵反抗紂王的統治。
而紂王卻依舊沉迷于酒色,對朝政不聞不問。妲己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愧疚。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若不是自己被紂王寵愛,紂王或許不會如此昏庸無道。
她想要改變這一切,但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么辦法呢?終于,周武王率領大軍討伐紂王。
在牧野之戰中,紂王的軍隊不堪一擊,紛紛倒戈。紂王見大勢已去,便登上鹿臺,自焚而死。
妲己在宮中聽到外面喊殺聲震天,心中明白,這一切都結束了。她看著宮殿中熟悉的一切,
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想起了自己的家鄉,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在這宮中所經歷的一切。
就在她陷入回憶之時,殷郊帶著士兵闖了進來。他看著妲己,眼中滿是仇恨的火焰。
他說:“妲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害得我母親被廢,父親亡國,我要為他們報仇。
”妲己看著殷郊,沒有絲毫的畏懼。她輕輕地說:“一切皆是命數,我本無心害人,
卻落得如此下場。如今商朝已亡,我也不想再茍活于世。”說完,她拿起一旁的匕首,
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鮮血從她的胸口涌出,她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與紂王初次見面的場景,那時的他,眼神中還有著溫柔與深情 。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苦笑,隨后,緩緩閉上了眼睛。紅顏薄命嘆殷商,
情鎖深宮淚幾行。紂王昏庸傾社稷,空余孽緣話滄桑。第二章:漢塞孤煙,
醫劍情殤建武十七年,雁門關外的胡楊正泛著金箔般的光,
西北風卷著砂礫撲在蘇妄言的臉上,她握著藥箱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遠處狼烽沖天,
號角聲像生銹的刀割過耳膜,這支臨時組建的軍醫隊正踩著骸骨向玉門關急行。
她腰間懸著的羊脂玉墜隨步伐輕晃,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說是能護她一世平安。
“蘇姑娘,前面就是將軍帳。”小兵掀開帳簾時,血腥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蘇妄言屏住呼吸,只見榻上躺著個渾身血污的男子,鎧甲碎成片片甲胄嵌進皮肉,
右肩一道深可見骨的箭傷還在滲著黑血。“毒箭。”她蹲下身,指尖剛觸到傷口邊緣,
男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瞳孔里燃著淬了冰的火:“誰派你來的?”“軍醫署。
”蘇妄言反手推開他的手,從藥箱里取出銀針在火上炙烤,“將軍若不想毒發身亡,
最好松開手。”男子挑眉,松手時卻故意在她腕間留下道紅痕。后來她才知道,
這人是羽林衛統領沈硯之,三個月前奉詔西征,卻在居延海遭匈奴伏擊,
全軍覆沒僅他一人生還。此刻帳外傳來副將爭執聲,有人說他通敵,有人說他護糧有功,
而他臂上的箭傷,正是來自漢軍的弩機。夜越深,帳中燭火越晃。蘇妄言替他剜出腐肉時,
他竟咬著牙一聲不吭,只盯著她垂落的碎發輕笑:“姑娘手穩如刀,可曾見過更血腥的場面?
”“見過十五歲少女被流矢穿喉,見過三歲孩童染瘟疫潰爛而死。”她將金瘡藥敷在傷口上,
語調平靜如碾藥臼中的碎末,“將軍的傷,不過是皮肉之苦。
”沈硯之忽然抓住她沾著血污的指尖,燭火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蘇妄言,你該去殺人,
不是救人。”這話像把鈍刀擦過心尖。七年前,她本是洛陽太醫院主簿之女,
卻因父親診治貴人不力,全家被發賣為奴。她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時,
懷里還抱著半卷《傷寒雜病論》,從此跟著游方醫混跡邊塞,見慣了白骨露於野的慘狀。
三日后,沈硯之能拄劍行走時,匈奴再次犯邊。蘇妄言在臨時搭建的醫帳里替傷兵剜箭簇,
忽然聽見帳外馬蹄聲急。沈硯之渾身是血地沖進來,左臂中了三箭,
卻仍死死護著身后那個穿胡服的少年。“他是匈奴左賢王幼子。”沈硯之將少年按在榻上,
喉間腥甜漫上來,“送他回去,這場仗能少死千人。
”帳外傳來副將的怒吼:“將軍私通敵酋,該當死罪!”兵器相撞聲此起彼伏,
蘇妄言握著止血鉗的手頓在半空。少年臉上有和她相似的倔強,
像極了當年在奴市里咬著牙不肯哭的自己。“我送他走。”她忽然開口,
解下腰間的玉墜塞給少年,“跟著商隊往西北走,見到戴狐皮帽的人,就說‘胡楊落盡時’。
”沈硯之望著她發間沾著的草屑,忽然笑了:“蘇妄言,你果然適合做這事。”他轉身時,
鮮血滴在她裙角,洇成朵暗紅的花,“若我死在轅門外,勞煩姑娘替我剜出心臟,
看看是不是黑的。”那夜月黑如墨,蘇妄言背著藥箱混在送糧隊里出城。
她不知道沈硯之如何在軍議上力排眾議,只記得路過轅門時,看見他被鐵鏈鎖在旗桿上,
后背的傷口裂開,像只折斷翅膀的鷹。“蘇姑娘留步。”副將忽然策馬攔住她,
手中提著的正是沈硯之的佩劍“驚鴻”,“將軍說,若他活不過今晚,
勞你將此劍葬在居延海的胡楊樹下。”劍鞘上刻著細如蚊足的字,
她湊近了才看清是“硯田無惡歲”。淚水忽然模糊了雙眼,她想起昨夜他教她握劍的姿勢,
掌心的繭擦過她手背時,輕聲說:“若有一日你要殺人,該這樣用力。
”匈奴王庭的帳幕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少年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用生硬的漢話問:“你愛他嗎?”她猛地推開他,卻在看見王庭外堆積的漢軍頭骨時,
險些握不住藥箱。那些頭骨上的箭傷,和沈硯之臂上的一模一樣。返程時,
邊塞傳來噩耗:沈硯之被彈劾通敵,在陛下面前飲下鴆酒。蘇妄言瘋了似的往洛陽趕,
卻只在城郊亂葬崗找到半塊帶血的兵符。她跪在胡楊樹下,將驚鴻劍插入土中,
忽然聽見遠處商隊傳來駝鈴聲,有人在唱:“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她摸出懷中的玉墜,發現墜子背面刻著半行字:“來世莫生帝王家”。
風沙卷著枯葉掠過劍身,她忽然笑了,笑自己終究沒學會殺人,只學會了在這亂世里,
用一把手術刀,剖開人心的血與痂。胡楊淚盡劍埋沙,醫骨難醫亂世疤。半卷兵書焚作土,
空余孤冢對殘霞。第三章:盛唐墨痕,劍筆情仇武周長安三年,
朱雀大街的胡旋舞正跳得熱烈,蘇挽月的袖中匕首卻已抵住了顧承煜的咽喉。
她聞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墨香,聽著坊間傳來“天后欲立武氏為儲”的傳聞,
指尖在他喉結處輕輕一顫——這是她第七次刺殺這位起居郎,卻始終不明白,
為何一尊記錄帝王言行的《實錄》,能讓那么多人趨之若鶩。“蘇姑娘的刀,比去年鈍了些。
”顧承煜垂眸看她發間晃動的銀蝶步搖,那是他上月在西市替她買的。此刻她蒙著面,
只露出一雙鳳眼,像極了他昨夜畫在《長安志》邊的那只孤雁。“顧大人明知我要殺你,
為何總不設防?”她撤回匕首,藏進廣袖中,袖口金線繡的并蒂蓮擦過他胸前的補子。
街角忽然傳來金吾衛的馬蹄聲,他一把將她拽進旁邊的胭脂鋪,胭脂水粉的甜膩氣息中,
他低聲說:“因為蘇姑娘每次都刺向我的左胸,而我的心臟,長在右邊。
”這話讓她指尖微麻。去年上元節,她第一次行刺時,他正在朱雀門寫榜文,
墨筆在紅紙上落下“風調雨順”四個字,她的匕首卻在離他心口三寸處頓住——他筆下的字,
像極了她夭折的弟弟曾經臨的帖。“明日辰時,含元殿后檐。”顧承煜將一卷紙塞進她袖中,
胭脂鋪老板娘適時端來桂花膏,“這是你要的口脂,二兩銀子。”她摸出碎銀時,
發現紙卷上是幅《麟德殿夜宴圖》,宴飲者中竟有已故的太子李弘。是夜,
蘇挽月坐在永興坊的屋頂上,月光將紙卷上的朱砂批注照得通紅:“上元夜,帝后賜酒,
太子面有難色。”她想起坊間傳聞,太子暴斃于洛陽合璧宮,天后說是急癥,
而顧承煜的《實錄》里,卻藏著另一個真相。“原來你要的,是讓死人說話。
”她對著月亮舉起酒壺,酒液順著下巴流進衣領,想起三年前被賣入殺手組織的那個雪夜,
老鴇用滾燙的烙鐵在她后背烙下“影”字,說從此世上再無蘇挽月,只有殺人的工具。
次日辰時,含元殿飛檐上的吻獸還凝著露水。顧承煜站在檐下,望著她像片柳葉般飄下來,
腰間掛著的,正是他送她的鎏金錯銀劍。“昨夜金吾衛抄了我的書房。
”他將新抄的《實錄》殘卷遞給她,袖口露出半截青色里子,那是她去年替他補的,
“他們要找的東西,在玄武門的城磚里。”她剛要開口,忽然聽見殿內傳來鐘鳴,
三十六名太常樂官魚貫而入,殿角的龍涎香突然變得刺鼻。顧承煜瞳孔驟縮,
一把推開她:“有毒!”話音未落,他已踉蹌著扶住廊柱,七竅滲出黑血。
蘇挽月撲過去抱住他,
看見他嘴角勾起的苦笑:“原來...他們等的...是你...”她這才驚覺,
自己身上的胭脂香,竟與昨夜胭脂鋪的桂花膏一模一樣。懷中的人漸漸變冷,他攥著她的手,
將一枚銅鑰匙塞進她掌心,鑰匙上刻著“武德”二字。暮色浸透玄武門時,
她終于在第三塊城磚下找到鐵盒。盒中除了太子的遺詔,還有半幅畫卷,
畫中是個穿著襦裙的少女,在折柳橋邊喂魚——那是十四歲的她,被父親帶去踏青時的模樣。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將畫卷貼在胸口,想起他每次被刺殺時眼里的光,那不是恐懼,
而是久別重逢的欣喜。遠處傳來金吾衛的呼喝聲,她摸出袖中的匕首,在月光下刻下:“影,
卒于長安三年秋。”三日后,洛陽街頭出現個賣字畫的書生,左眼下有顆淚痣,
笑起來像極了已故的起居郎。她握著那把鎏金錯銀劍,劍柄里藏著太子遺詔的抄本,
劍鋒上還凝著顧承煜的血。每當有人問起她的來歷,她便鋪開宣紙,寫下“醉里挑燈看劍,
夢回吹角連營”,筆鋒蒼勁如刀,卻在落款時,輕輕頓成一朵含露的花。墨染相思筆底寒,
劍挑青史血痕干。洛陽花盡秋風里,獨向荒墳泣夜闌。第四章:宋井浮煙,
醫書謎情北宋景祐三年,汴河的漕船正卸下江南的荔枝,蘇清禾蹲在虹橋下清洗藥囊,
血水混著汴河水蜿蜒成細流。她腰間掛著的杏林閣令牌泛著幽光,三個月來,
這已是第七個死在她銀針下的殺手——他們都在找一本失蹤的《千金方》殘卷,
而殘卷的下落,藏在眼前這個渾身是血的書生眼里。“姑娘可是杏林閣的人?
”顧明燭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沾著自己的血,在她掌心寫下“太平惠民局”五個字。
他懷里掉出半卷泛黃的醫書,書頁間夾著片干枯的曼陀羅花瓣,正是杏林閣獨門的麻藥標記。
“你從哪兒得來的?”蘇清禾瞳孔驟縮,將他拖進橋洞深處。自三年前師父被毒殺,
杏林閣便陷入內亂,傳說《千金方》殘卷里藏著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秘方,
而顧明燭手中的殘卷,赫然蓋著師父的私印。“城郊破廟撿的。”顧明燭咳出兩口黑血,
左肋插著的匕首刻著“玄機門”的狼頭標記,“昨夜有人追我到汴河邊,
說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他望著她發間別著的玉簪,那是支刻著杏林圖案的羊脂玉簪,
和他亡母的遺物一模一樣。子時,太平惠民局的藥柜在月光下投出森冷的影子。
蘇清禾用銀簪挑開暗格,里面除了成堆的藥方,還有具穿著杏林閣服飾的骸骨,
頸間掛著的令牌上刻著“顧”字。顧明燭攥緊拳頭,想起父親臨終前說過,
母親曾是杏林閣弟子,二十年前因偷取《千金方》被逐出門墻。“你母親是不是叫林若梅?
”蘇清禾舉起燭臺,骸骨右手無名指戴著枚銀戒,戒面刻著“明燭”二字,
“她當年被指控盜經,其實是為了替玄機門背鍋。”窗外忽然傳來夜梟的叫聲,
她猛地推開顧明燭,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他耳際釘進墻里,箭頭綁著張字條:“子時三刻,
相國寺塔頂。”相國寺的銅鐘在夜風里嗡嗡作響。蘇清禾踩著飛檐追上塔頂,
只見玄機門門主正掐著顧明燭的脖子,腳下擺著七具杏林閣弟子的尸體,
每個人心口都插著半片曼陀羅花瓣。“當年你師父逼死我妹妹,今天我要他的傳人血債血償。
”門主甩出軟劍,劍鋒帶起的罡風刮破蘇清禾的衣袖,“把殘卷交出來,否則這書生的舌頭,
就是下酒菜。”顧明燭看著她握劍的手在發抖,忽然想起白天在藥局,她替他處理傷口時,
指尖也是這樣輕顫。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上面刻著“清禾”二字,
原來不是隨便取的名字,而是刻進骨血的緣分。“殘卷在我這兒。”他忽然笑了,
從懷里掏出被血浸透的殘卷,“但你得先放了她。”蘇清禾想阻止他,卻見他沖她搖頭,
眼中有她從未見過的清明,像極了汴河晨霧里的朝陽。軟劍刺穿顧明燭右肩的瞬間,
蘇清禾的銀針已扎進門主的膻中穴。她抱著他滾下塔頂,聽見他在耳邊說:“我娘臨終前說,
若遇到戴杏林簪的女子,要告訴她...曼陀羅的解藥,在殘卷第三頁...”黎明時分,
蘇清禾坐在虹橋下熬藥,顧明燭的血滴在她裙角,洇成朵曼陀羅花。她翻開殘卷第三頁,
里面夾著封泛黃的信,是母親寫給父親的:“明燭,我以命護卷,望你長大后,
替杏林閣洗清冤屈。”淚水滴在紙上,暈開一片水漬,她這才明白,原來他們從出生起,
就被卷入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三日后,
汴河傳來消息:新科進士顧明燭在瓊林宴上突然毒發,不治身亡。有人看見,
送他就醫的是個戴杏林簪的女子,懷里抱著本燒了一半的醫書。而在城郊破廟,
有人發現具無名女尸,手中握著半片曼陀羅花瓣,旁邊散落著寫滿批注的《千金方》殘卷,
批注的字跡,與顧明燭的科舉答卷一模一樣。汴水東流去不還,醫書謎影鎖重關。
曼陀羅開凝血淚,空余殘卷照秋山。第五章:明樓孤月,鏢劍心殤明萬歷二十年,
燕山雪正簌簌落在“振威鏢局”的杏黃旗上。蘇念卿握著繡春刀的手在披風下微顫,
看著顧承澤的烏鞘長劍抵住父親咽喉的瞬間,
角銅鈴忽然發出碎玉般的清響——這是她第三次在押鏢途中遇見這個自稱“獨行客”的男子,
前兩次他劫的是官銀,這次竟盯上了父親押的“生辰綱”。“顧承澤,你到底要什么?
”她扯下蒙面巾,雪花落在她眉間朱砂痣上,像極了三年前他在江南畫舫上替她點的那筆。
當時她女扮男裝跟著父親走鏢,他搖著折扇坐在船頭,說要替她畫幅《雪夜鏢旗圖》。
“要蘇姑娘替我辦件事。”顧承澤撤劍后退半步,雪花在他玄色大氅上融成水漬,
露出內襯繡的飛魚紋樣。蘇念卿瞳孔驟縮,那是錦衣衛的麒麟服暗紋,
而三年前他分明說自己是江南書院的學子。“原來你是詔獄的人。”父親咳出兩口血,
腰間鏢囊掉在雪地上,露出半塊金絲楠木牌,“二十年前的‘藍玉案’,
你們還不肯放過我們蘇家?”顧承澤彎腰撿起木牌,指腹摩挲著背面刻的“忠勇”二字,
忽然笑了:“蘇老鏢頭可知,這木牌里藏著當年藍玉私藏的兵符拓本?當今圣上找了十年,
想不到竟在你們鏢局的‘生辰綱’里。”雪越下越大,蘇念卿忽然想起昨夜在驛站,
顧承澤替她暖酒時,指尖劃過她手背的觸感。他當時說:“念卿,若有一日我騙了你,
你會如何?”她喝著酒笑他多疑,卻不知他早已在她鏢車上裝了聽壁腳的細作。
“兵符拓本在城西破廟的佛頭里。”她解下腰間鏢囊扔給他,繡春刀在雪地上劃出半輪殘月,
“放了我爹,我帶你去取。”顧承澤望著她發間晃動的銀鏢頭,那是他去年在揚州替她打的,
此刻卻像根刺,扎得他眼眶生疼。破廟的蛛網在夜風里晃如琴弦。蘇念卿摸著佛頭的裂縫,
忽然聽見身后劍鞘輕響。她轉身時,顧承澤的劍已抵住她心口,
卻見她從衣襟里掏出卷羊皮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十二道軍防布防圖。
“這才是你真正要的東西,對嗎?”她看著他眼里的震驚,
想起父親昨夜臨終前塞給她的密信,“二十年前,我爹替藍玉藏的不是兵符,
是揭露東廠私吞軍餉的賬本。你們錦衣衛和東廠狗咬狗,卻害得我們蘇家背了二十年黑鍋。
”顧承澤的劍“當啷”落地,雪地映出他慘白的臉。他想起詔獄里那些被烙鐵炙烤的犯人,
想起掌印太監要他“徹查逆黨”時陰鷙的眼神,原來他們要的從來不是什么反賊,
而是能讓權力天平傾斜的籌碼。“念卿,跟我走。”他忽然抓住她的手,
掌心的繭擦過她虎口的老繭——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痕跡,“我知道有個地方,
叫雁門關外的胡楊鎮,我們可以在那兒開家小鏢局,再也不用管這些...”話音未落,
三支弩箭破窗而入。顧承澤本能地將她護在身后,箭頭的倒鉤撕開他后背的衣料,
露出刺在肩胛骨的飛魚紋身。蘇念卿看著他滲血的傷口,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畫舫,
他說自己怕疼,絕不肯在身上留疤。
“原來你真的是...真的是...”她的聲音被風雪撕碎,繡春刀揮出時,
卻在離他咽喉三寸處頓住。顧承澤看著她眼里的淚凝成冰,忽然笑了,
笑得雪花都落進他嘴里,咸得像血:“是啊,我是錦衣衛的鷹犬,專門咬你們這些忠良之后。
”五更天的梆子聲驚起寒鴉時,蘇念卿站在鏢局廢墟前,手里攥著染血的羊皮紙。
顧承澤的劍插在燒焦的鏢旗旁,劍柄系著她送他的絲絳,
上面繡的“平安”二字已被火灼得殘缺不全。遠處傳來東廠緹騎的馬蹄聲,
她摸出懷里的火折,將賬本連同絲絳一起扔進火堆,火星濺在她眉間朱砂痣上,
像極了他最后那抹帶血的笑。七日后,京城流傳著新的傳說:振威鏢局滿門被滅,
唯有長女蘇念卿不知所蹤。有人說她投靠了倭寇,有人說她成了劫富濟貧的女響馬。
而在雁門關外的胡楊鎮,新來了個戴斗笠的女子,她的鏢車上插著半面殘旗,
旗角繡著只展翅的飛魚,每當有人問起她的來歷,她便摸著腰間的繡春刀,
低吟:“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樓頭明月冷如霜,
鏢劍無聲恨未央。十二道圖焚作土,空余孤影踏斜陽。第六章:清墨霜痕,
畫骨情殤乾隆三十六年,揚州瘦西湖的雪正落在蘇畫棠的狼毫筆尖。
她蹲在虹橋下修補《清明上河圖》摹本,湖冰裂響如碎玉,
遠處傳來“查禁淫詞小說”的鑼聲。自上月《四庫全書》開館,
江南書局已焚了三批“違禁”書畫,而她手中這幅殘卷,墨線里藏著的,
是前明皇室的藏寶圖。“蘇姑娘又在修補古畫?”顧硯秋的青衫染著雪粒,
腰間掛著的翰林院令牌在晨光中泛著冷光。他看著她發間插的木簪,
那是用前朝徽墨碎塊磨制的,三年前他在琉璃廠見她撿炭筆作畫,便悄悄替她攢了這截老墨。
“顧大人又來查禁‘逆書’?”蘇畫棠將殘卷藏進裙撐,
指尖沾著的石綠顏料在袖口洇開小片春色。她記得他第一次來畫舫時,說要替她題扇面,
卻在扇骨刻了句“且將新火試新茶”,那是蘇軾的詞,在當下屬于“語涉怨望”的禁句。
戌時三刻,個園的竹影在月光下晃如鬼面。蘇畫棠翻墻時,
看見顧硯秋正在燈下批注《快雪時晴帖》,硯臺里的墨汁凍成冰碴,
案頭擺著軍機處剛送來的密旨:“著翰林院編修顧硯秋,徹查江南畫會逆黨。
”“你果然是他們的人。”她踩碎窗臺上的積雪,
手中攥著從畫會密室偷來的《千里江山圖》真跡,“三年前在琉璃廠救我,也是奉了圣命?
”顧硯秋轉身時,看見她發間木簪斷了半截,露出里面藏的銀絲——那是他母親的陪嫁,
二十年前因私藏前朝詩集被抄家時,他從火堆里搶出來的。“畫棠,
你知道《四庫全書》為何要毀書甚于修書?”他伸手想替她理亂發,
卻在觸到她冰涼的耳垂時縮回手,“他們要的不是書,是天下人的筆,
都只能寫‘盛世’二字。”窗外忽然傳來犬吠,十七盞孔明燈突然升上夜空,
那是畫會起事的信號。蘇畫棠展開《千里江山圖》,只見群山間用朱砂點著七十二處藏兵洞,
正是前明遺老計劃反清的據點。“顧硯秋,你若要拿我去請功,就趁現在。
”她將畫卷抵在他胸前,聞到他身上有她送的沉水香,“但這幅畫里的山河,
不該只存在于焚書的青煙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冰涼的磚墻上。
她聽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像極了去年在畫舫聽雨時,
他給她講《富春山居圖》焚畫殉葬的故事。“三日后,運河漕船。”他從懷里掏出半塊腰牌,
上面刻著“密”字,“屆時會有艘蓋著黃綾的官船,你帶著畫混進去,往北走,
找一個叫‘松風閣’的地方。”“那你呢?”她攥著腰牌,發現邊緣刻著“硯秋”二字,
與他書房的鎮紙字跡一模一樣。“我替你斷后。”他低頭替她系好披風,
指尖掠過她頸項間的紅痕——那是昨夜躲避搜查時,他為護她留下的。遠處傳來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