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雨,連夜不停。我在狹窄的小巷奔跑,雨水打濕了我的裙角。
若不是茶館的生意拖得太晚,我也不至于在這種鬼天氣里趕回家。我,
只是京城郊外一家小茶館的老板娘初一,靠著幾分小聰明和潑辣勁兒過活。拐過泥濘的小路,
我忽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這是什么鬼…」借著微弱的燈光,
我看清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他右肩插著一支箭羽是黑色的箭。正當我猶豫時,耳邊傳來腳步聲……有人在搜尋他。
「看來你惹了不小的麻煩啊。」我輕聲道,「先救人…說不定還有用。」
我費力地將他拖進附近的草叢,等搜尋的腳步聲遠去后,才繼續向我的住處挪動。
---我將男人安置在床上,開始處理他的傷口。茶「嘶——」拔出那支箭時,
昏迷中的男人低吟一聲。我小心地清洗傷口,涂上藥草,再用布條纏好。他高燒不退,
時而皺眉,時而囈語,卻始終沒有清醒。接連幾天,我白天去茶館,晚上回來照顧他。
「阿棄,你就叫阿棄吧。」---第五天,當我正在煎藥時,他醒了。「你是誰?」
他的聲音嘶啞。「我才該問你是誰。」我端著藥碗走到床前,「你叫什么名字?」他愣住了,
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回憶,「我…不記得了。」「不記得?」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受傷的嗎?」他搖頭,眼神茫然。「知道這是哪里嗎?」又是搖頭。
「失憶了?還是假裝的?」「我…真的不記得了。」「什么都不記得。」撿了個大活人,
是個傻子?不過看他恢復得這么快,應該還有點用。「喝藥。」我將碗遞給他。他接過,
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張嘴。」我奪過藥碗。他順從地張開嘴,
我將藥一點點喂給他。這種順從,讓我感到一種奇特的滿足。「你叫阿棄。」我說,
「我給你取的。你以后就留在我身邊當護衛兼雜工。」「阿棄…」他重復著,點了點頭,
「謝謝…主人?」「叫我初一。」我糾正道,但內心卻為“主人”這個稱呼竊喜,
「明天開始干活,不干活不給飯吃。」---阿棄的傷勢好了大半。「去劈柴。」
這是我給他的第一個命令。他呆呆地拿起院子里的斧頭,動作生疏,像是從未做過這種事情。
他一斧下去,木柴應聲而斷。我坐在門檻上,看著他揮汗如雨。「阿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軍人?鏢師?」「不知道。」我故意刁難:「我看你很有力氣嘛,不如再去擔水,
然后洗衣服,最后再把院子打掃干凈。」「好。」他點頭,毫無怨言。
我想再逗逗他:「所以你真的什么都聽我的?」「嗯。」「你救了我。」
「如果我讓你去死呢?」我半開玩笑地問。「那就死。」「開玩笑的,別當真。」
02天剛蒙蒙亮,我便習慣性地喊醒躺在地上熟睡的阿棄。「喂,阿棄,起床了。」
他慌忙起身。「初一,早。」「去劈柴,然后擔水。茶館今天得早點開張。」「好。」
他動作利落地出門。一年了,一整年過去了。我從未想過會和一個「傻子」相處這么久。
茶館的生意一直不好,京城外郊這種地方,能勉強維持溫飽已是上天眷顧。但有了阿棄后,
情況好了一些。至少,打架鬧事的潑皮無賴少了。「阿棄,去市場買五斤上好的龍井,記住,
別超過三兩銀子。」我將錢袋塞進他手里,「要是被宰了,晚上沒飯吃。」「嗯。」
他總是這樣,一聲應答,然后去做事。更讓我驚訝的是,
他真的每次都能用最少的錢買到最好的東西。「你是怎么買到這么好的茶葉才二兩銀子的?」
「運氣好。」他呆呆地回答,「碰到了降價。」「傻人有傻福」,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傍晚時分,茶館里來了幾個常客。我忙著招呼,一不小心被茶壺燙到了手。「嘶——」
我甩了甩手,正想去找藥膏,阿棄已經出現在我身邊,拿著早就準備好的藥膏。「給。」
「謝了。」我接過藥膏,隨口問道,「你以前該不會是個大夫吧?」「不知道。」
他依舊是那副茫然的樣子。我嘆了口氣,「算了,反正你什么都不記得。
去后院看看水缸滿了沒有。」夜深人靜,我躺在床上,阿棄在外間的小榻上,呼吸平穩。
有時我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阿棄雖然看起來呆滯,但對危險有著異常敏銳的直覺。一次,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拉住我,緊接著,一個醉漢摔在了我剛才站的位置。若非他拉我,
我必然會被撞倒。「你怎么知道那醉漢會摔過來?」「感覺到了。」慢慢地,
我習慣了他的存在,甚至開始依賴。雖然嘴上還是喊他「阿棄」,
但心里卻把他當成了重要的人。寒冬臘月,我特意給他做了件厚棉襖。「喏,穿上,
別凍死了。」他接過衣服,笨拙地套上,衣服有點大,但看起來暖和。「謝謝初一。」
「別謝了,你凍死了,我找誰干活去?」我嘴硬道,卻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年里,
他笑的次數屈指可數。阿棄突然倒下了。他雙手抱住頭,痛苦地在地上翻滾,
嘴里不斷囈語:「撤退…左翼包抄…必須保護…」「阿棄!阿棄!」我驚慌地搖晃他,
卻無濟于事。「姜…姜…」「對不起…我辜負了你…」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小九,我不該讓你卷進來…原諒我…」「阿棄,你認錯人了,
我是初一!」很快,他又昏了過去。醒來后,依舊什么都不記得,只是虛弱地躺在床上,。
看著他蒼白的臉,我突然感到一陣心疼。這個「阿棄」,到底經歷過什么?又過了幾個月,
茶館迎來了一場災難。那天黃昏,幾個彪形大漢闖進茶館,二話不說就開始砸桌椅。
「你們干什么!」我怒喝道,卻被一個大漢推倒在地。「小娘們,識相點,交出你藏的東西,
否則這茶館就別想開了!」「什么東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掙扎著站起來。
就在大漢要再次動手時,阿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滾。」「呦,原來還養了個護院的?」
大漢不屑地笑道,「兄弟們,先解決這個礙事的!」我從未見過阿棄這樣的身手。
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每一招都精準地擊中對手的要害。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五個大漢全部癱在地上哀嚎。「阿棄…」我驚訝得長大了嘴巴。「初一,你沒事吧?」
「沒事…」我茫然地回答,看著他開始默默收拾殘局,心里的疑惑和不安如潮水般涌來。
03「阿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再一次問了這個問題。「不記得。」他低垂著眼,
將劈好的柴整齊地碼在墻角。「你那么厲害,會不會是…殺手?」阿棄停下手中的活,
疑惑地看向我:「初一怕我?」「怕什么怕!」我哼了一聲,「就算你是殺手,只要不殺我,
隨你殺誰去!」他愣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不會殺初一。」那抹笑讓我心里一暖,
別過臉去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晚上查賬時,發現少了十幾兩銀子。
我氣得直拍桌子:「那群潑皮砸了東西還偷錢!」「要不要我去…」阿棄站在一旁,
欲言又止。「去什么?」「去…找回來。」「怎么找?你難道知道是誰干的?」他搖搖頭,
一臉篤定:「能找到。」「算了,」我嘆口氣,「錢財乃身外之物,別惹出更大的麻煩。」
「嗯。」窗外下起了雨,啪嗒啪嗒的。我給他倒了杯茶,他愣了一下,沒有推辭。「初一,」
「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了自己是誰…」「那你就走……」我有些不自在地攪動著茶水。
「如果…我是個壞人呢?」「壞人?反正我看阿棄是個好人!」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里阿棄穿著黑色勁裝,背上插著長劍,對我說:「別找我了。」我猛地驚醒,
窗外天蒙蒙亮。「阿棄,去擔水了。」我習慣性地喚道,卻沒有聽到回應。茶館里,后院里,
他常去的鋪子里…我瘋了一樣到處找他,卻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阿棄!」
我站在街口大喊,換來的只是路人異樣的目光。他的衣服還在,他用的水桶還在,
可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你個混蛋,說走就走!」我坐在他的小榻上,又氣又急,
眼淚掉下來……日子還得過。我一個人撐著茶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人幫我劈柴,
沒有人幫我擔水,沒有人在我被茶水燙到時遞來藥膏…「老板娘,
聽說最近城南出了個新茶館,生意特別好,」一位老主顧道,
「他們家的茶藝師據說是江南人,手藝不錯。」「哦。」我心不在焉地應著。「對了,
老板娘,你那個…那個傻…呃,阿棄呢?好些日子不見了。」「走了。」我轉身擦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