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抽完煙，便登上人字梯，打算接著干活。
就在這當口，一個人火急火燎地沖進了正在裝修的房間。
“你們趕緊停下，別干啦，裝修公司老板跑啦！”
來人是個光頭的中年男子，跑得氣喘吁吁，顯然是一路飛奔過來的。
他正是從公司接活的包工頭趙海。
楊國平和李大成聽聞，同時吃了一驚。
“趙老板，這到底咋回事？”
李大成趕忙問道。
趙海緩了緩氣息，說道：“我剛打算去催工程款呢，結果一堆業主在公司門口吵吵嚷嚷地要退裝修款。”
接著，他又無奈地說：“我進公司找老板，根本不見人影，聽財務講，老板早就跑路了！”
李大成的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團，說道：“趙老板，我們可是跟著你干活的，裝修公司老板跑了跟我們有啥關系，我們可都只找你這包工頭要工錢啊！”
趙海一臉愁容，苦嘆道：“我在公司接了好幾個活，可拿到手的錢沒多少，剛進了點材料，公司老板就跑了……”
兩人瞬間明白了趙海的意思，這是沒能力付他們工錢了。
楊國平臉上的神情和李大成如出一轍。
說道：“趙老板，你還欠我一萬多塊呢，我這個月急等著用錢！”
趙海見兩人神色有點不善起來，急忙說道：“你們放心，我現在就是來通知你們先停工，你們的工錢我肯定會想辦法給的。”
楊國平和李大成對視一眼，眼中都是無奈。
他們跟著趙老板干過不少活，了解趙老板的為人，也清楚包工頭有包工頭的難處。
既然對方承諾會付工錢，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
畢竟把關系搞砸了，以后找活也不容易。
“放心吧，就這兩天，我把那些材料退了，就有錢給你們發工資了。”
趙老板拍著胸脯保證……
……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電話那頭傳來的冰冷機械音，仿佛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徑直砸進了楊國平的心里。
讓他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這都已經好幾天了，前幾日趙海就一直在找各種借口拖著。
可今天倒好，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這還用想嗎？
明擺著對方就是不想給錢了！
滿心焦慮的楊國平，趕忙撥通了李大成的電話。
“喂，老李啊，趙老板的電話關機了，你那邊能打通不？”
盡管楊國平心里其實已經大致猜到了結果，但他還是忍不住抱有那么一絲僥幸的希望。
電話另一頭的李大成，聲音狀態和楊國平差不多。
滿是憤懣：“我也打不通了，這個腳豬子嬲的肯定是不想給錢了！”
李大成實在是氣得不行，連方言國粹都不由自主地飆了出來。
楊國平急忙追問：“那能找到他人不？”
電話里傳來李大成無奈的聲音：“我就只曉得他是漢北市本地人，具體住哪兒，我也不清楚啊。”
“哎！”
李大成忍不住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老楊，出來喝兩杯吧。”
剛說完，他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趕忙補充道：“你的情況我都知道，這次我請客。”
聽到這話，電話這頭的楊國平頓時老臉一紅。
囁嚅著：“我……”
“你什么你呀！每次咱們一起吃宵夜，都是你搶著買單。這次輪到我請，又有啥問題？都這節骨眼兒了，你就別死要面子啦！”
李大成太了解楊國平了，知道他為人老實，臉皮還薄。
“好吧。”
楊國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
……
街邊燒烤攤前，楊國平一臉郁悶地喝著冰啤。
此刻，他滿心的煩悶，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憋不出半個字來。
他心里窩著火，很想罵人，可向來老實巴交的他，肚子里實在沒多少罵人的國粹詞匯。
再看桌子對面的李大成，就大不一樣了。
只見李大成操著一口方言，大聲說道：“通特MM別，搞得要死，那砸腳豬子跑噶打。”
楊國平本就是漢北市本地人，平日里方言隨口就來。
但考慮到李大成是外地人，可能聽不懂，便改用官話緩緩說道：“你放心，他就在這塊地，以后肯定能找到的。”
楊國平悶頭喝著酒，只是不住地嘆氣。
李大成家里的經濟條件比楊國平要好一些。
雖說這次兩人都沒拿到工錢，可李大成有些積蓄，相比之下，日子比楊國平好過不少。
“老李，有沒有啥來錢快的活啊？”
楊國平實在沒辦法了，此刻他不想再糾結工錢的事兒，一門心思只想著怎么能快點掙到錢。
這個月房貸要還，還得給老家的父母寄點錢回去。
可現在包工頭跑了，工作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
李大成關心地問道：“沒錢啦？我這兒有點，我借你點吧。”
楊國平趕忙搖了搖頭，說道：“你也不容易，你要是拿錢借我，肯定得找嫂子要，到時候又得吵起來。”
楊國平之前找李大成借過幾次錢。
有一回李大成的老婆直接找上門來要賬，從那以后，他就知道李大成夾在中間有多難了。
李大成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說道：“我那個老婆確實有點潑辣，不過沒事兒，就算不借錢給你，平時也沒少吵。”
楊國平不想讓李大成難做，果斷拒絕了。
“還是算了吧，老李。”
他想了想又問道：“你是本地人，路子多，有沒有那種來錢快的活？我不怕累，也不怕臟，啥活都能干，只要能現結工錢就行。”
李大成喝了口啤酒，感慨道：“有這樣的活我早就去干了，在如今這個社會啊，最不缺的就是能吃苦耐勞的人。那些干苦力的，累死累活的，也掙不了幾個子兒。反倒是有些整天游手好閑的人，躺著就能掙錢。”
楊國平聽后，心里更加憋悶，追問道：“老李，就沒其他能掙快錢的活路啦？”
李大成知道楊國平是真的急眼了，無奈地說：“來錢快的事兒啊，都寫在刑法上呢。”
楊國平聽了這話，頓時沉默不語。
他吃了些燒烤，卻發覺此刻的燒烤已沒了以前的味道。
李大成看著正斯文地吃著東西的楊國平。
楊國平來自農村，是個任勞任怨的人。
平日里沒少遭其他工友欺負。
也正是他這和善老實的性子，讓李大成十分欣賞與敬佩。
李大成心里明白，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久了，再老實的人也會變得油滑世故。
可楊國平不同，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老實如初。
“你真想掙快錢？”
聽到李大平這么說，正陷入煩惱的楊國平抬起頭來。
李大成望著楊國平那張五官頗具立體感的臉。
雖說楊國平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皮膚也略顯粗糙，但年輕時肯定是個帥哥。
要是保養一番，再化點妝，應該也不差。
李大成暗自想著。
“去做鴨吧，那工作來錢快。”
李大成語氣平靜地提議道。
楊國平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意識到李大成是在開玩笑。
“老李，你說啥呢，先不說我有沒有那條件，就算真能當鴨，我也干不了這事兒啊。”
李大成嘿嘿一笑，“我就隨口一說，其實你有這條件的，雖說你年紀大了點，但有些富婆就好這一口。”
楊國平放下手中的啤酒。
“你有門路？”
這次輪到李大成驚訝了，他不過是隨口講講，沒想到楊國平居然當真了。
楊國平身高一米八，因常年勞作，體格健壯，面相也還不錯，好好拾掇一下應該還行。
“我有個侄子在 KTV 當經理，我可以介紹你去試試。要是真成了，確實比干苦力強多了，來錢還快。”
楊國平有些猶豫，他遞給李大成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他年輕時可是村上出了名的俊小伙，不少女人倒追他。
甚至好多女人愿意倒貼彩禮也要嫁給他，那時勾引他的留守婦女也不少。
只是他年少時一心撲在事業上，想著掙大錢，早早便離開農村到城市闖蕩。
不過因為一些事，他的事業之路戛然而止，讓他的性格發生了極大改變。
有了女兒后，他就放棄了掙大錢的想法，更是一門心思都放在拉扯女兒身上。
“我去試試吧，要是真行，只要能掙到錢，我這老臉也顧不上了。
”楊國平下了決心，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李大成不禁感嘆，當一個老實人被逼到走投無路時，還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他神色有些怪異，笑著說：“這是好事啊，我要是有這條件，早就干這活兒了。”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是楊國平聽著這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李大成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叔，您怎么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小伙的聲音。
“大志啊，叔找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