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太子,是他代替皇上來邊關(guān)慰問。將士們圍了好幾層,都想目睹太子的風(fēng)采。
我也一個勁往前擠,擠到他正前方,像個小傻子一樣死死盯著他看。這世上,
怎么會有如此好看的男人?我爹看到我鉆入人群,嚇了一跳。一把把我扯到一邊,
拍了拍我的頭,悄聲對我說:“閨女,別犯傻,那是太子,咱夠不上。
”我爹是平安將軍的副將,算起來,官也不小。可他說:“能配得上太子的,
得是一品大員的嫡女。”我傻愣愣地問:“那爹,你幾品?”我爹扯了扯嘴角:“從二品。
”沈宸站在一邊,認(rèn)真地查了查手指頭:“那離一品也不遠(yuǎn)啊。”我爹瞪他:“少慫恿小姐,
她才多大?就讓她惦記男人?”沈宸嘟了嘟嘴:“十一。”這時,太子視線向這面掃來,
看見了我們。我不由自主地對他揚了揚手。他一愣,隨后點頭一笑。砰!我腦里放了煙花,
整個世界都亮了!沈宸在我身邊哀嘆:“完了,小姐她中毒了。
”我爹拍了拍沈宸的頭:“不會,太子一走,給她烤幾串羊肉串,一香,她就忘了。
”可我吃掉了三頭羊,也沒忘。但我沒說,只是在那之后,我看邊關(guān)的男子,
各個都不像男人。沈宸知道我的心思,卻任我發(fā)傻。我問他:“你怎么不找我爹告狀?
”他是我爹給我配的侍衛(wèi),與我一般大,對我爹盡職盡責(zé)。我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
都會第一時間報給我爹。“歐陽副將,不好啦,小姐她鼻涕流進嘴里,咽進去啦!
”“歐陽副將,不好啦,小姐今天放的屁比昨日的臭。”……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我爹聽得嘴巴直抽抽,可每次都會稱贊他盡責(zé)。我覺得丟人,想換個侍衛(wèi),卻始終是沈宸。
就像我心里,住的始終是太子,攆都攆不走。2第二次見太子。是跟我爹回京述職。
用時五年,他考五個大勝仗,成功把自己從從二品升為一品。皇上召他回去要給封賞。
消息傳來。我也成了香餑餑。不僅是歐陽山的嫡女,還是獨女。努力了二十多年,
我爹只生了我一個孩子。我娘在我及笄那年病逝,臨死之前,她拉著我爹的手說:“將軍,
妾身沒求過您,只有一個要求,就是給閨女找個靠譜的男人。”“可別讓她像我一樣,
有夫形同無夫。”我爹一愣:“啥叫不能像你?我對你不好嗎?”我娘不答,只流淚。
我爹百思不得其解,但答應(yīng)了。畢竟,我娘都快咽氣,總不能讓她死不瞑目。但那之后,
我爹死不瞑目,一晚一晚的閉不上眼。。總是在那琢磨:“像我怎么了?
除了她我沒有別的女人,發(fā)了俸祿就都給她,家里都由她做主,這還不夠嗎?”沒人回答他。
他可以把敵人耍的團團轉(zhuǎn)。但我娘臨死前的幾句話,把他耍的出不來了。安葬好我娘后,
在我娘墳前,他問我:“蓉兒,你娘對我哪里不滿?”我想了半天,吭哧道:“爹,
我沒成過親,我不知道。”這是實話。于是,我爹又問沈宸:“你說,夫人對我哪里不滿?
”沈宸傻了:“將軍,我也沒成過親啊?”我爹不依不饒:“你必須說。”沈宸為難,
向我看來,滿眼求救。我自身難保,搖了搖頭。沈宸不得不認(rèn)真思考。良久,
他想起來我對太子的執(zhí)念,說道:“可能因為您是武將?夫人她喜歡的是文官?”這是,
他能想象到太子與我爹的最大區(qū)別。我爹卻聽進去了。他頻頻點頭:“對,就是這樣,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我和沈宸都在猜,我爹會怎么做。但觀察了很久,
也沒看出他與以前有何不同。直到宮宴上,他跪下向皇上請求賜婚,我才恍然大悟。
他求皇上給我找個文官做夫君,幾品都行,但必須是文官。皇上一聽直樂:“幾品都行?
為何執(zhí)著于文官,你身邊可都是前途無量的武將!
”我爹老老實實交代:“這是她娘臨死前唯一的遺愿!”我聽蒙了,我娘沒這么說啊?
皇上卻感動了。他說:“那就交給太子來辦吧。”太子?我這才注意到,
站在下首第一位的居然就是我從十一歲就魂牽夢繞的太子殿下。他轉(zhuǎn)頭看了看我,對我一笑。
天啊,幾年未見,他變得更好看了!咚咚,咚咚,我的心差點跳了出來。
3我爹說:“皇上讓太子給我尋個文官,是敲打太子,私下里,文官都在偷偷站隊太子。
”“這是個警告。”我以為太子不會管這事。可他卻真的把這事當(dāng)事來辦。太子問我,
想找什么樣性情的夫君?丞相嫡女蘇眉隨他一起,溫和地鼓勵我:“歐陽姑娘,
你盡管大膽的說,我和太子會幫你。”她爹是文官之首,她確實能幫上忙,
可皇上把任務(wù)給的是太子,她為何摻和進來?心里泛起酸澀,卻不言。
太子疑惑:“歐陽姑娘,是沒想過嗎?你不是十六了嗎?”想,想過無數(shù)次了。
可教我怎么說?我想的是你!“是因為常年在邊關(guān),見慣了帶刀的將士,
想不出來文官什么樣嗎?”蘇眉很貼心,設(shè)身處地幫我分析。看著她充滿善意的眼神。
我忽地就覺得撐不住了。對太子行了個禮:“殿下,這事您別當(dāng)真。”在他的困惑中,
我說:“我爹就我一個女兒,我不忍心留他一個人,他再娶之后,我才會考慮成親的事。
”哦。兩人同時流露出了悟的表情,看向我的眼神一模一樣。我的心梗了一下。
你們?yōu)楹我绱送剑勘频梦掖竽娌坏溃盐业屏顺鰜恚骸八哉埖钕拢?/p>
先給我爹找個繼夫人吧。”太子點頭。我匆忙告退。3沈宸在外面等我。
見我慌慌張張跑出來,急忙迎了上來:“有人追殺你?”他滿眼急切,我知道若我點頭,
他轉(zhuǎn)身就會殺進東宮。我急忙擺手:“沒有,就是心痛。”心痛?稍一想。他就明白過來,
小聲問道:“還是喜歡太子嗎?”我沒答,但眼里的苦澀已給了答案。
沈宸唉聲嘆氣:“這都多少年了啊?都給你烤了多少羊肉串了?”說完,
他就他認(rèn)真回想計算羊肉串?dāng)?shù)量。讓我忍不住道:“可能還差幾串吧。”沈宸信了:“那好,
我再給你烤。”當(dāng)晚就給我烤了十幾串。我爹看了直搖頭:“來了京城,多少好吃的等著呢,
怎么還給她做羊肉串?在家沒吃夠?”沈宸認(rèn)真答他:“這不是羊肉串,這是忘掉太子的藥。
”聞言,我爹一愣,隨即想起來我對太子癡迷的樣子。他吃驚道:“十一歲就見了一面,
連話都沒說過一句,就記到現(xiàn)在?”沈宸邊吃邊點頭:“嗯,蓉兒她長情。”“長情?
你就縱容她吧,這哪是長情?這是執(zhí)著!與你一樣的死心眼!”我爹怒了。
沈宸低頭嘟囔:“可我倆是你養(yǎng)大的。”我爹一梗,跺了跺腳走了。沈宸說的是對的,
我倆的死心眼都像我爹。我爹這一輩子,光上司賞賜的美女就不知道有多少,
他都分給兄弟了。我娘活著時,他就我娘一個,我娘死了,他還是只我娘一個。
不僅感情上這樣,做事也是這樣。好多次皇上有意要把他調(diào)入京城。他都拒了,
因為他答應(yīng)戰(zhàn)死的老將軍守一輩子邊關(guān)。我倆不過有樣學(xué)樣,他怪不得我們。深夜,
我爹回來了。把我和沈宸扒拉醒,帶到書房議事。我倆揉著眼,不明所以。“宸兒,蓉兒,
太子是個好人。”“他為人善良,性格柔軟,待人厚道,處事溫和。”說到太子,
我和沈宸立馬清醒。沈宸說:“怪不得蓉兒對他一見情深,蓉兒看上的就沒有差的。
”我心下戚戚,我再會看,也是別人的。我爹各掃了我們一眼,低聲道:“人是個好人,
就是心不夠狠,殺伐不夠果斷,不是個合格的儲君。”“皇上嫌他這點,
對于讓他繼承大統(tǒng)多有猶豫。”沈宸不解:“那是皇上的事,不關(guān)蓉兒啥事啊,
蓉兒本就睡得晚,干嘛把她叫起來。”我爹臉色一沉:“你就知道護著蓉兒!
”沈宸質(zhì)疑:“可我是蓉兒的侍衛(wèi),就該護著蓉兒啊。”我爹吃癟,看了我一眼,
咬牙開口:“蓉兒,你若真的喜歡劉余年,我給你請旨賜婚,給你要個太子側(cè)妃之位,
正妃不行了,早已內(nèi)定為丞相嫡女蘇眉。”“不可!側(cè)妃是妾,蓉兒豈能給人做妾!
”我還未回我爹,沈宸急了。我爹給他解釋:“皇家的妾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妾室,
是上皇家玉碟、有品級的,將來太子登基,蓉兒所出的兒子也有繼承的可能。”“還是不可,
蓉兒從小到大一直獨享寵愛,什么時候與人分享過?與其他女子共享一個男人,
她會受委屈的。”沈宸不依不饒。我爹嘆了口氣:“這不可,那不可,那你說怎么辦,
要不你娶了蓉兒吧。”“更不可!”沈宸撓了撓頭:“我是蓉兒的侍衛(wèi),是要做一輩的,
豈可半路改做她的夫君!”我爹一把年紀(jì),被氣得翻了個白眼。等氣息平穩(wěn)下來,
他不理沈宸,只看我。畢竟,這事是我的事,我的想法才重要。我想了想,對他說:“爹,
讓我想想吧。”“現(xiàn)在,我只明確我喜歡太子,但我從沒想過嫁他,
更沒想過做什么正妃側(cè)妃。”“喜歡是小事,婚嫁是大事。”我爹點了點頭:“蓉兒大了。
是要多想想,一定要思慮周全。”我爹囑咐我:“蓉兒,你一定要認(rèn)識到,開弓沒有回頭箭,
嫁入皇家,就再無毀棋的可能。”“嗯,我懂。”4放在心里五年的人,只要我點頭,
就能成為我的夫君。這事放在邊關(guān),女子一定樂壞了。可我并沒有多激動。喜歡可以任性,
因為即使我喜歡太子,但我的喜怒哀樂,還是由我自己掌控。但成親不是,因我喜歡他,
他不喜歡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從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是他高我低,我的喜怒哀樂都攥他手。
他給我點寵愛,我就會歡喜,他對我冷漠,我就會難過,他惱了,我得伏低做小哄著,
我惱了,我得自己消化。在邊關(guān),我和沈宸見多了因單方面喜歡,
成親后過得苦不堪言的男女。沈宸想不通,成親為什么不找個相互喜歡的呢?那時我想,
我一定要讓太子喜歡上我。可現(xiàn)在,我清楚,太子不會喜歡我,他心里早有了蘇眉。
以后也不會喜歡我,有蘇眉這樣的大家閨秀對比,我這個邊關(guān)長大的糙姑娘,入不了他的眼,
更別提入他的心。嫁給他,就是飛蛾撲火。不但燒死自己,還會連累孩子。我受寵長大,
也想孩子能這樣。一想到我的孩子羨慕的看著被太子寵愛的嫡子,那可憐的小眼神。
我一哆嗦。“你都坐了幾個時辰了。”沈宸打斷了我:“將軍讓你想,你就真坐在這想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學(xué)老僧入定呢。”不容分說,
沈宸把我從椅子上拽起來:“做決定不能靠想,要靠調(diào)查。”“這京城里,也有羊肉串,
我?guī)銍L嘗,有何不同。”我被沈宸帶出了將軍府。來到了小吃街。果然,像我爹說的一樣,
什么好吃的都有。不過,我們直奔羊肉串而去。沈宸買了十串,我們各五串,
他說:“聞起來很香。”確實,香味很特別。吃起來也可以,但肉感沒有家里的過癮。
“慢點,剛烤好的,會燙。”“好,你也是。”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們望過去,離我們不遠(yuǎn),
簡壯的太子和蘇眉正湊在一起吃羊肉串,太子拿著帕子給蘇眉輕拭嘴角。忽地,
嘴里的羊肉就不香了,眼淚在眼里打轉(zhuǎn)。沈宸嘆氣,拿過我的羊肉串,拉著我就走。
邊走邊小聲嘀咕:“這羊肉串哪里是藥,分明是毒。”我一聲不吭,心里哭濕了一片。
我再也不吃羊肉串了。5第二日,我坐在院子里看天。沈宸說:“老天不會給你出主意的。
”“萬事都得靠自己拿。”“怎么拿?我不要吃羊肉串了!”“帶你去劃船。
”沈宸一臉興奮:“我學(xué)了好幾天才學(xué)會,我給你說,蓉兒,這京城真是好地方,要山有山,
要水有水,怪不得皇上把都城定在這里。”“他們這里的人都喜歡水上泛舟,我?guī)闳ァ?/p>
”不容分說,他又拉我到離皇宮很近的一片城內(nèi)水域。到時,已經(jīng)飄了很多船。吟詩作對的,
飲酒唱歌的……把我看花了眼。水里有小島,不時有鳥飛出,水里還有鴛鴦,成雙結(jié)對,
還有荷花,清靜綻放。我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里。沈宸拉過一艘小船,扶著我上去,坐穩(wěn)后,
開劃。清風(fēng)襲來,別提有多愜意了。“沈宸,我們明天也來好不好。”我閉上眼睛,迎著風(fēng),
伸出胳膊,身心都清爽起來。“哐當(dāng)。”我們的船與別人的船撞了一下。小船晃了,
對面的船也是兩人。“你有沒有事,嚇到了吧。”我抬眼看去,立刻酸澀起來。是太子,
他帶蘇眉也來劃船。蘇眉直抖,太子不顧船的搖晃,輕輕把她摟在懷里安慰。都沒抬眼看看,
對方的船。要不是沈宸出手穩(wěn)住他們的船,他們都能被晃到水里。很快,
附近的幾個船快速劃來,太子護衛(wèi)來了。沈宸便加快速度,把我們的船劃走。好一會,
專心劃船的沈宸驚訝道:“蓉兒,這次你眼睛沒濕?”我苦笑:“我又不是水缸。
”他樂了:“蓉兒,這就是你的未來,嫁給太子的未來。”我點了點頭:是啊,
這就是我的未來。沈宸說:“那,放下了,不做太子側(cè)妃了?”我咬了咬唇。這個決定很大。
決定做太子側(cè)妃很大,決定不做太子側(cè)妃也很大。都是一輩子,都會牽連到我爹和沈宸。
我不想因為我?guī)啄陥?zhí)念,一時沖動,連累到他們。沈宸見我癡癡不答,
嘀咕:“這還是太喜歡哪。”他建議:“蓉兒,若你拿不定主意,我們?nèi)コ楹灠桑?/p>
廟里的老和尚都神的很。”“好。”拿起放下都太難,問問神也好。爬山的路上,
沈宸問我:“不過是見了一面,怎么就會那么喜歡呢。”“我也不知道,遇見太子,
就像遇到一個深洞,還未看清,就掉進去了,怎么使勁也爬不出來。
”沈宸縮了縮脖子:“嚇人,幸虧我不會遇到。”“你怎知道你不會遇到?”“因為,
我是你的侍衛(wèi)啊。”“除了你,我壓根就不會去看別人。”心下一沉。6“哎呀,
這不是歐陽姑娘嗎?真巧,你們也來拜山求簽?”是蘇眉,他身邊站著太子,風(fēng)光霽月,
對著我們微笑。心里一糊。這是什么緣分啊,到哪里都能遇到他倆。沈宸也覺得奇怪,
他低頭悄聲對我說:“是他們跟著我們,還是我們跟著他們?”我小聲回:“有區(qū)別嗎。
”沈宸尬笑:“沒有。”蘇眉很開心,非拉著我們一塊求簽。每年只此一天,
主持會親自解簽。青年男女紛紛趕來,抽簽的隊伍已排得老長。借太子的光,
我們被小和尚領(lǐng)到后院,不一會老和尚走了進來。小和尚拿著簽筒,跟在身后。看見我們,
徑直走向蘇眉。蘇眉沒抽簽,她抿嘴一笑:“給太子殿下吧,他求即我所求。
”小和尚轉(zhuǎn)向太子,太子看了一眼蘇眉,笑著抽了一簽,小和尚接過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看了一下,皺了眉頭,然后又看向我們。才沉聲道:“太子所求為何?”“姻緣。
”太子答,眼神灼灼,滿臉期盼。老和尚點了點頭:“太子此生娶的是至愛之人,
且此人此時正在此地。”蘇眉一聽,眼里漾出了光,她欣喜道:“殿下。”太子也滿眼歡喜,
不顧寺廟清規(guī),挽住了蘇眉的手,兩人深情對視。我訕訕地看向別處,不悲不喜。天意如此!
不用抽簽了,已做了決定。老和尚咳嗽了一下,太子和蘇眉才驚覺失禮,趕緊松開手,
面上尷尬。太子對小和尚說:“給歐陽姑娘吧,孤正在給她尋找合適的對象,
看看姑娘姻緣如何。”小和尚領(lǐng)命走向我,我看向沈宸。他知道我已下了決定,
但還是說:“抽個吧,反正來都來了,咱們整整跑了兩個時辰。”也是。我隨手拿了一支,
給了小和尚。老和尚從小和尚手里接過一看,微微頷首:“歐陽姑娘,夫君愛你至深,
還請姑娘放下過往,珍惜當(dāng)下。”當(dāng)下?沒聽懂。我不想問。老和尚也不說了。
太子和蘇眉的頭湊在一起,互表忠心。聲音不大,但我卻聽得清楚。心里煩躁,
便對太子行了禮,拉著沈宸告辭。7決定不做太子側(cè)妃,我爹十分高興。
他說:“皇上只有兩個兒子,太子和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兩人面上和睦,
底下已經(jīng)開始爭斗。”“太子看起來形勢大好,其實不然,二皇子手段狠辣,
他外祖又手握兵權(quán)。”“這次召我回來,其實是皇后給皇上進的言,
她有意把我拉入太子陣營。”“可我不想摻和奪嫡,除非為了你。”“這下好了,
你放下太子了,爹不用介入了。”“蓉兒啊,你可不知,這可比與敵作戰(zhàn)殘酷。
”“骨肉相殘,父子相殺啊。”說著,他端起酒杯暢飲。沈宸卻潑了冷水:“若這么復(fù)雜,
蓉兒不要太子,皇后就會甘心?”我爹嗆了一下,他瞇起眼睛:“不好。”說完,放下酒杯,
就往外跑。我和沈宸面面相覷,我爹他從未真慌亂過。還未待我們反應(yīng)過來。我爹又回來了。
他面色肅穆:“宸兒,蓉兒,將軍府被包圍了。”我和沈宸同時站起,
渾身溢出殺氣:“誰敢?”我爹的臉色依舊嚴(yán)肅,緩緩道:“容將軍。”“榮將軍?
二皇子的外祖父?”“你的老兄弟?”我倆同時驚詫。我爹點了點頭:“時間緊急,
蘇丞相一家都已被抓,蓉兒,太子被困西山,危在旦夕,你帶人去救他;宸兒,你隨我進宮,
救駕。”“不……”“可”未出口,沈宸閉了嘴。家事讓于國事!這是我爹反復(fù)教導(dǎo)我們的,
為人基本遵循。“爹,派去擊殺太子的有多少人,危機時刻,我是顧自己,還是顧他?
”沈宸:“蓉兒,顧你自己!”我爹:“顧太子!”沈宸比我爹嘴快。我爹卻沒罵他,
他眼里涌了淚:“蓉兒,太子不能死,他是太過溫文爾雅,社稷安定時,他會是好皇上,
二皇子太過毒辣,他若登基,百姓危矣。”我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淚:“知道了,
生死面前,他活我死。”“蓉兒,不……”沈宸又閉上了嘴。
我爹:“此時不是兒女情長之時,趕快下地道,時不等人。”我爹和沈宸轉(zhuǎn)身就走,
我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喊:“你們得給我活著。”我爹腳步一頓,馬上又加了速度。我們?nèi)刖?/p>
暗暗帶了一千人,分布在將軍府附近,我爹將帶這們?nèi)雽m。而我們在京城埋伏了三百人,
藏在西郊,離西山很近,我快速跑下地道,向西方奔去。我娘活著的時候,
常教我念阿彌陀佛,她說念阿彌陀佛可以去西方極樂世界。我邊跑邊默念阿彌陀佛。
我做好了,性命隕落在十六歲的心理準(zhǔn)備!娘,若您在極樂世界,請一定來西山接我。
8我與沈宸參與過大大小小幾百次戰(zhàn)斗,沒有一次打的這么艱難。打到最后,
只剩下我、太子兩人。前來擊殺的共有五百人。太后在西山休養(yǎng)。太子是收到太后口諭急召,
連夜趕來,只帶了幾個暗衛(wèi)。口諭是假的。太后早已被殺!西山狹窄路道,他遇到了狙殺。
若不是我從地道抄了近路,他會被砍成肉泥。但即使我來的及時,
三百人對五百人力量還是太過懸殊。又都是訓(xùn)練有素的軍人。若不是我老爹狼性更強,
我們頂不過對方猩紅的撕咬。最擅長用毒的駐京軍醫(yī),用了十幾次毒,將將維持住戰(zhàn)力平衡。
最后是沈宸派來的江湖兄弟,救了我們。可是,都死了。本應(yīng)在戰(zhàn)場上對抗外敵的將士,
各為其主搏命,都死了。沈宸到底不愿意我死太子活。凡是我的事,都親力親為的沈宸,
救了他在邊關(guān)救過的江湖兄弟。那個兄弟是個大哥,帶了自己的一眾兄弟趕來救我。都死了!
血流成河!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一個儲君,我們歐陽家隱藏在京城的所有人馬全部覆滅!
只剩下我,以及還沒有消息的我爹和沈宸。太子沒見過如此血腥,如此殘酷的戰(zhàn)斗場面。
他吐了,吐了很久,把膽汁都吐了出來。這樣下去,他會衰竭而死。我用出最后一點力氣,
照著他的后頸劈了下去。他倒了下去。我挨個尸體搜尋,搜到了一些銀票,幾個饅頭,
兩個水壺。拖著太子到了山中間的一處石洞里。給他灌了幾口水,他醒醒過來。
睜開眼見是我,他勉力道:“歐陽姑娘,多謝相救。”我在他旁邊坐下,
遞給他一個饅頭:“吃完我們上路。”“上路?去哪里?”“出京。”“為何?
”看了眼山下,才想起來,這里是差點要了他命的地方,
遍地都是要殺他和護他不被殺的將士尸體。他又要嘔,我拽過他的手,
照著幾個穴位掐了下去。他不嘔了,皺著肩,哭了起來:“歐陽姑娘,怎會這樣?
”“誰要殺我?”我看向遠(yuǎn)山,天快黑了,山也變得若隱若現(xiàn)。等天黑,我們就會出發(fā)。
“殿下,你真不知嗎?”他捂住臉,無聲地抽泣。他怎會不知?生在皇家,
又怎么真的溫文爾雅?就連他母后,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良久,
他攥緊了拳頭:“是貴妃吧。”“是,還有二皇子。”“皇上被逼宮,我爹去救了,
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多半兇多吉少了。”“我們得逃出京。”“只要活著,才能殺回來。
”“嗯。”天黑后,我去死人堆里,找到一個太子身形相像的尸體,把他衣服拽了下來,
又示意太子把衣服脫下來。他不解,隨后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換了衣服后,
我?guī)е油钌嚼镒撸钜荒_淺一腳,太子一聲不吭。走了將近一夜,不久來到一處村莊。
這個村子,只有一戶人家,有戶沒人,是我爹留下的,藏在山坳里。我爹說:“蓉兒,宸兒,
伴君如伴虎。”“老將軍忠心耿耿,皇家也沒少暗算他。”“爹不求飛黃騰達(dá),
就求保住咱們?nèi)齻€的命。”“有朝一日,若遇急難,去這些地方,能救你們的命。
”狡兔三窟,我爹在邊關(guān),在京城都隱秘了好幾個窟,四個方向都有,往哪逃命都有路。
太子后背受了傷,我要把他的衣服扒下來。他拽著衣服。我停了手,看他。他便由著我了。
男女授受不親,可如今,我們不是男女,就是兩個逃命的人。還好傷的不重,給他上了藥。
我就去外面的小灶房生火,熬粥。就著溫暖的火,我才感覺生命回到了體內(nèi)。
粥熬得差不多時,太子走了進來,坐在我旁邊,一言不發(fā),盯著火苗發(fā)呆。良久,
他才開口:“歐陽姑娘,謝謝。”我轉(zhuǎn)頭看他,火光下,他的臉終于有了血色。天之驕子,
前一刻還在高臺上憧憬夫妻美滿,下一刻,成了被追殺的獵物。二皇子登基了。
我爹和沈宸救出了老皇帝,向北跑了。我爹說,老皇帝怕冷,時不時的下江南。
他們不得不反著來,往北跑,往最冷的地方跑。二皇子才不會去追。沈宸為了讓我安心,
說的詳細(xì),放了七個信鴿給我。他會陪著我爹護好老皇帝,老皇帝活著,
二皇子才會被推下高臺。我在七個信鴿每個腿上都綁了同樣一個紙條:“要活著。”三天后,
二皇子會登基。我看著太子,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皇后自戕了。貴妃協(xié)助的。
她們斗了一輩子,貴妃完勝。我爹說過,嫁入皇家,就沒有回頭路。貴為皇后,也是如此。
太子狀態(tài)很不好。我沒跟他說,他大概也猜到了。外傷加上心火。他高燒了三天。
我衣不解帶照顧了他三天,沒有退燒藥物,只得撕了衣服一角,沾了水給他擦。額頭,手心,
后背,前胸,反復(fù)擦。第三天終于退了燒,我趴在他床前,昏睡過去。“爹,
我又救了太子一次。”“你說他會是好皇帝,我一定會讓他活下去。”睡前,提著的心,
終于放下。身心俱疲,我睡了三天才醒來。坐起來時,有一刻的怔然。我是在床上醒來的,
半夜醒來。山里的夜里很冷。太子睡在床下,蜷縮著身子。若沒有這一場宮變,
他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儲君,是憧憬美滿姻緣的男子。如今,他忍著凍,佝僂著,身軀不再挺拔,
神色也不再安寧。世事弄人。我抹了把淚,下了床,把僅有的被子蓋在他身上。
太子立刻睜開眼睛,看見是我,滿臉喜色:“歐陽姑娘,你醒了?”“嗯。
”9等太子傷好些,我給他畫了妝,掩了過于驚艷的面容,帶他悄悄去了山下的一個村子,
打探消息。這里有十幾戶人家。我們趁夜色摸進了燭火最明亮的那家。運氣好,
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在炕上吃飯,說到了當(dāng)前京城里的情況。
男的說:“二皇子真是狠啊,一當(dāng)上皇帝,就把幫過太子的官都給貶了。
”女的說:“貶職算什么狠,最狠的是對那蘇姑娘。”蘇眉?太子的身體抖了起來。
我趕緊握住他的手。他看了我一眼,看到盛滿的焦慮,漸漸安了下來。無論如何,不能暴露。
男的嘆道:“明明是太子妃的命,卻淪落到這個現(xiàn)場。”太子的手瞬時冰涼。我握的更緊。
女的說:“進了教坊司,連我們窮人家的女兒都比不得了。”男的點頭:“可不,
當(dāng)官的都他媽的人一面,狗一面,都排隊等著睡蘇眉,嘗嘗準(zhǔn)太子妃的滋味。
教坊司給發(fā)了號,明天蘇眉就會正式接客,預(yù)約的人已經(jīng)排到了下個月,
聽說就連左太傅都排了號。”左太傅快七十了,他是太子最敬重的老師。太子繃不住。
我趕緊拽著他,跳了窗,消失在夜色里。太子又吐了,這次吐了血。我本想阻攔他去送死。
可不攔著,他也會死。我爹不讓他死。生死面前,我死他活。我沒勸他,只是趁他不備,
又劈暈了他。換了夜行衣,拿起毒藥,短刀,火種,連夜奔襲教坊司。京城并沒有戒嚴(yán),
二皇子認(rèn)為太子已死,皇帝老爹跑了也活不多久,他的皇位已然安穩(wěn)。教坊司燈火輝煌,
沒有可以暗暗進入的地方。我摸到附近打烊的成衣鋪,撬開,偷了一套男裝換上,
又在臉上涂涂抹抹,一個不要臉的男人出現(xiàn)。我摸了摸腰牌,六品小官。入門很容易,
小廝迎我進去,態(tài)度不冷不熱。我給了他五十兩,問他有沒有干凈點的。他立刻眉開眼笑,
左拐右拐把我領(lǐng)進一處偏遠(yuǎn)的院子。他說:“這里面都是新充進來,未曾婚配過的官家小姐。
”我佯裝興奮:“有蘇眉嗎?聽說那可是準(zhǔn)太子妃,滋味一定可人。”“若能讓她服侍我,
我再給你二百兩。”小廝抽抽臉,忍痛道:“她的客人都已排滿,明晚正式開始,
第一個是新上任的丞相,第二到第十個,都是曾求娶她,被拒的各路官員,他們之后,
是老太傅,老太傅歲數(shù)大了,搞不了多久,我可以安排客官插個隊,但到了那時,她已不凈,
客官還要嗎?二十兩即可。”從二百兩到二十兩?我心一顫。過了明日,不再值錢的蘇眉,
會被虐成怎樣?我咬了牙,說出最不要臉的話:“爺只想要鮮的,凈的,嫩的。”小廝黯然,
但指了指院子里燭火最淡的一間:“那個。”他帶我到門前打開鎖,待我進入,
他囑咐道:“只能到丑時。”10鮮的,嫩的,凈的。在我面前的,他媽的就是一個孩子!
我滿眼驚詫,她抹著眼淚,憋著嘴要哭不哭:“你是誰?”“你是我爹派來接我的嗎?
”手上都是青瘀,滿眼期盼:“我不想被關(guān)在這里了。”“你幾歲?”“十二歲。
”“你爹是誰?”“我爹是大名鼎鼎的姬將軍。”姬將軍,姬然?他是我爹最佩服的武將,
駐守寒冷的北地,他的女兒怎會被抓到教坊司?多半是小姑娘在撒謊,聽過姬然的大名,
狐假虎威。想起來目的,我試著問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蘇眉蘇姑娘?”“不知道。
”小姑娘搖了搖頭。我轉(zhuǎn)身就走,進來本就是打算打探蘇眉的。不能在耽擱太久。
小姑娘卻一下子拽住了衣服下擺,淚盈于睫:“求求你,帶我走吧,你要找蘇姑娘,
我能幫你。”“小姑娘,你幫不了我,你還小,在這里一時不會怎樣。”“待我辦完事,
再來找你,好不好?”她抓的更緊:“不會怎樣?你能保證,下一個進來的人會像你這樣?
” 下一個?我了悟后大驚:“你懂?”“姐姐,帶我出去吧。”我更驚,
眼球差點掉出來:“你能看出來?”這太不可思議了,閱人無數(shù)的小廝都未曾看出來。
小姑娘咬唇:“我真是姬然的女兒,他視我如命,我很有用的,你救了我,
他會幫你救出蘇眉。”“他?”我敏銳的捕捉到,小姑娘稱呼姬然,不叫爹,叫他。
小姑娘不裝了,冷道:“姬然是我爹,但他對我好,是因為我有用,并不是真心疼愛,
所以在我心里是他,不是爹。”“這次,我就是想逃離他,沒想到被誤逮到這里。
”話說到這,我已知道,我遇到了個神童。年紀(jì)雖幼,卻是萬事通透。而且,
她說的也都道理,我不救她,難免明日,小廝就領(lǐng)來一個真正的戀童癖。她腦子再夠用,
但是力氣在那擺著。帶走吧,救一個是一個。“你確定真的跟我走?
我不保證真的能把你帶出去?”“那你聽我的。”小姑娘鄭重其事道。“好。”我居然應(yīng)下。
11小姑娘叫姬不容,本名叫姬容,她給自己改的不容。她說所有待她不善的人她都不容。
我肝顫。是真的肝顫。她腦子里裝了個活地圖。她被抓來,曾經(jīng)經(jīng)過的路線,
她掙扎逃跑過程中,哪個踢了她一腳,哪個甩了她兩耳光,
哪個把手摸進她的里衣……這些人在教坊司什么職位,她記得一清二楚。她指揮我怎么躲藏,
怎么尋人,怎么放火……不過幾個須臾,偌大的教坊司已經(jīng)亂成一片,到處是火光,哭聲,
喊叫聲。最后,在我背著她,累的喘不過氣時,她帶我來到一處黑乎乎的院子,
一盞燭火都沒有。我奔屋門而去,她卻指了指墻角。“那里。”我奔了過去,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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