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炭妹的夏天小學(xué)三年級那年的夏天格外炎熱,蟬鳴聲像一把鈍鋸,
來回拉扯著陳歡脆弱的神經(jīng)。那天體育課后發(fā)生的事情,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永遠刻在了她的記憶里。"排隊洗手!一個個來,不要擠!"體育老師吹著哨子,
指揮著滿頭大汗的孩子們。陳歡站在隊伍中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掌粗糙,指節(jié)粗大,
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昨天幫媽媽挖花生時留下的泥土。她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卻撞到了后面的同學(xué)。"哎喲,黑炭妹撞人啦!"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夸張地叫道,
引來一陣哄笑。陳歡的臉頓時燒了起來。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綽號,
但每次都會像第一次那樣感到一陣刺痛。輪到她洗手時,她盡可能快地沖洗著,
希望沒人注意到她那雙與城里孩子截然不同的手。"你看陳歡的手,像樹皮一樣。
"身后傳來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她整個人都黑得像塊炭,我媽媽說她們家是種地的。
""難怪她身上總有股怪味......"水珠順著陳歡的手腕滑落,混著幾滴溫?zé)岬囊后w。
她不敢抬頭,只是更用力地搓洗著手掌,仿佛這樣就能洗去那些刻薄的話語。
但當她抬頭看向鏡子時,鏡中的女孩皮膚黝黑,臉頰上還有幾處曬傷的痕跡,
與周圍白皙的同學(xué)們形成鮮明對比。"黑炭妹,借我橡皮用用。"回到教室后,
前排的男生轉(zhuǎn)身時故意大聲說,教室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陳歡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遞出了那塊已經(jīng)用得只剩一小塊的橡皮。放學(xué)鈴聲響起時,陳歡總是最后一個收拾書包。
她等所有人都離開后,
撫摸那些被同學(xué)們隨手丟棄的漂亮文具——印著公主圖案的鉛筆盒、散發(fā)著草莓香味的橡皮,
這些都是她家里負擔(dān)不起的奢侈品。有一次,她忍不住撿起一塊被丟棄的粉色橡皮,
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鉛筆盒里。第二天,當她在課堂上拿出那塊橡皮時,
立刻被原主人發(fā)現(xiàn)了。"小偷!黑炭妹偷我的橡皮!"那個女孩尖叫起來,
全班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陳歡身上。班主任李老師走過來,皺著眉頭問:"陳歡,
這橡皮是你的嗎?"陳歡的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她只是低著頭,
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課桌上。"算了,一塊橡皮而已。"李老師最終這樣說道,
但看向陳歡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懷疑。那天放學(xué)后,陳歡繞了遠路回家。
她不想讓父母看到自己哭紅的眼睛。當她終于走到那間低矮的平房前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屋里飄出飯菜的香味,母親正在灶臺前忙碌,油煙熏得她眼睛發(fā)紅。"歡歡,把這些菜洗了。
"母親頭也不回地說道,手里翻炒著鍋里的青菜。陳歡蹲在井邊,
冰涼的井水刺激著她手上的裂口。她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用沾滿泥土的手抹了抹臉,
仿佛這樣就能掩蓋那令人討厭的膚色。她不想再被同學(xué)嘲笑,不想再被叫難聽的外號,
她有自己的名字叫"陳歡"——歡樂的歡,這是父母對她的期望。"歡歡,吃飯了!
"父親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飯桌上,父親的手比她的還要粗糙,
指甲縫里是常年與土地打交道留下的黑色痕跡。
他們吃得很簡單——青菜、咸菜和一小碟炒雞蛋,那是專門給陳歡補充營養(yǎng)的。
"今天在學(xué)校怎么樣?"父親問道,聲音里帶著疲憊。"挺好的。"陳歡低頭扒著飯,
不敢看父親的眼睛。"要好好學(xué)習(xí),別像我和你媽一樣..."父親的話沒說完,
就被一陣咳嗽打斷。陳歡知道父親有肺病,但家里沒錢去醫(yī)院檢查。
2 校園霸凌升級六年級時,情況變得更糟。班上的男生開始往她的課桌里塞垃圾,
女生們假裝不小心把墨水潑在她的校服上。班主任李老師發(fā)現(xiàn)過一次,
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同學(xué)們要友好相處。"然后繼續(xù)批改作業(yè),
好像陳歡身上那些墨水痕跡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污漬。陳歡的成績一直很好,尤其是作文。
有一次,李老師讓她在全班朗讀自己寫的《我的夢想》。當她站在講臺上時,
能聽見下面此起伏的"噓"聲。"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老師..."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老師可以...可以幫助別人...""黑炭老師能教我們什么?怎么種地嗎?
"一個男生怪聲怪氣地說,全班再次哄堂大笑。李老師皺了皺眉,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讓陳歡回到座位。那篇作文后來被貼在教室后面的優(yōu)秀作品欄里,
但第二天就被人用黑筆畫滿了丑陋的涂鴉。3 新生的期待小學(xué)畢業(yè)那天,
陳歡幾乎是跑著回家的。她告訴自己,初中會是一個新的開始,新的學(xué)校,新的同學(xué),
沒有人會知道她過去的綽號。這個期待支撐著她度過了整個暑假。那三個月里,
她幾乎不出門,害怕被太陽曬得更黑,害怕聽到任何關(guān)于"黑"的話題。初中開學(xué)第一天,
陳歡特意穿上了媽媽過年時給她買的新衣服——一件略顯肥大的淺藍色襯衫。出門前,
她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甚至偷偷用了媽媽的粉底液,試圖讓膚色看起來白一些。"歡歡,
要遲到了。"母親在門外催促道。陳歡深吸一口氣,走出家門。九月的陽光依然強烈,
她下意識地走在樹蔭下,生怕曬黑一分一毫。4 噩夢的延續(xù)新學(xué)校比小學(xué)大得多,
教學(xué)樓是嶄新的五層樓房,操場上鋪著塑膠跑道。陳歡站在校門口,
看著三三兩兩結(jié)伴而行的學(xué)生們,心里既期待又恐懼。"喂,你們看那個女生!
"一個尖銳的女聲從身后傳來,"她是不是從非洲來的?"陳歡僵在原地,
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衣角。她加快腳步走向教學(xué)樓,卻聽見腳步聲追了上來。
"你叫什么名字?"三個女生圍住了她,領(lǐng)頭的留著齊肩短發(fā),涂著亮晶晶的唇彩。
"陳...陳歡。"她低著頭回答。"歡歡?哈哈哈,應(yīng)該叫黑炭才對!
"短發(fā)女生夸張地笑著,"我是林妙,以后你就叫'黑炭妹'了,記住了嗎?
"陳歡的心沉了下去。原來噩夢并沒有結(jié)束,只是換了一個舞臺繼續(xù)上演。
接下來的日子像一場漫長的噩夢。陳歡的課本經(jīng)常神秘失蹤,午餐盒里會被倒進粉筆灰,
體育課換衣服時總有人"不小心"把她的校服扔進水坑。最可怕的是課間操時間,
當所有人排好隊形,她總能感覺到背后有人用手指戳她,或是故意踩她的鞋跟。
"你們看她走路的樣子,像不像一只黑鴨子?"林妙的聲音總能精準地傳入她耳中。
陳歡開始找各種理由不去上體育課。她會躲在圖書館最角落的位置,
把臉埋在一本厚厚的書后面。圖書管理員王阿姨有時會給她一塊糖果,
但從不問為什么這個女孩總是一個人。初二那年冬天,陳歡的手生了凍瘡,
紅腫潰爛的傷口讓她寫字都很困難。一天早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作業(yè)本被人用紅筆畫滿了叉。
"陳歡,你的作業(yè)怎么回事?"數(shù)學(xué)老師嚴厲地問。"我...我寫了..."她翻開本子,
驚恐地看著那些刺目的紅叉。"哈哈哈,黑炭妹連作業(yè)本都黑了吧?
"教室里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引發(fā)一陣竊笑。數(shù)學(xué)老師拍了拍講臺維持秩序,
但看向陳歡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懷疑。那天放學(xué)后,陳歡躲在廁所隔間里哭了很久,
直到值班老師來鎖教學(xué)樓的門。回家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條小河,陳歡常常在那里停留。
她會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象那是另一個世界的陳歡——皮膚白皙,穿著漂亮的裙子,
身邊圍著朋友。有時她會撿起扁平的石子打水漂,數(shù)著石子跳動的次數(shù),
仿佛那是她生命中少有的能掌控的事情。"歡歡,最近學(xué)習(xí)怎么樣?"一天晚飯時,
父親突然問道。"還...還行。"陳歡低頭扒著飯,不敢看父親的眼睛。"要好好學(xué)習(xí),
別像我和你媽一樣..."父親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咳嗽打斷。陳歡知道父親有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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