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相遇2157年的新上海,霓虹燈在高聳的玻璃幕墻間流淌,像一條條彩色的河流。
齊語站在診所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懸浮車劃過的光痕,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記憶芯片——那是父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齊醫師,
您最后一位預約到了。"助理的聲音從門禁系統傳來。齊語收回目光,
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領。"讓他進來吧。"門滑開的瞬間,室內的光線似乎暗了幾分。
走進來的男人身材挺拔,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裝,
領口別著一枚低調的銀色芯片徽章——新紀元科技的標志。他的面容英俊但冷峻,
像是被精心雕琢后又刻意冰封的大理石雕像。"楚塵先生?"齊語伸出手,"我是齊語,
記憶修復師。"男人與她短暫握手,觸感冰涼。"久聞大名。"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絲金屬質感。齊語示意他坐在診療椅上,自己則滑向工作臺。"根據預約信息,
您需要修復一段記憶?"楚塵從內袋取出一個鈦合金記憶盒,推到她面前。"三個月前,
我自己刪除了部分記憶。現在需要恢復。"齊語挑眉。自我刪除記憶不罕見,
但通常人們會備份。"有備份芯片嗎?""沒有。"楚塵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是...即時刪除。"齊語戴上顯微眼鏡,小心地打開記憶盒。
里面的量子芯片表面布滿了細密的劃痕,像是被刻意損壞過。"這不是普通刪除,"她抬頭,
"這是記憶迷宮。"楚塵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今晚第一個表情——贊賞。
"所以我才來找你。全亞洲能解開記憶迷宮的不超過五人。"齊語將芯片接入讀取器,
全息屏上立刻彈出復雜的記憶圖譜,像一團糾纏的神經元。"為什么要刪除?
又為什么要恢復?""商業機密。"楚塵的聲音突然冷了幾度,"你只需要修復,
不需要提問。保密協議已發送到你的終端。"齊語掃了一眼彈出的條款,
報酬數字讓她眼皮跳了跳——足夠買下她半個診所。但真正吸引她的是這個記憶迷宮本身,
專業好奇心最終戰勝了警惕。"我需要一周時間做初步解析。"她調整著參數,
"這種級別的記憶封鎖通常是為了隱藏什么重要事情。"楚塵站起身,
陰影籠罩著她的工作臺。"我每周三晚上會來查看進度。"他留下一張量子卡,
"這里有預付款。記住,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他離開后,診所突然變得空曠起來。
齊語呼出一口氣,重新看向全息屏。記憶圖譜在專業軟件的解析下慢慢舒展,
像一朵緩慢開放的花。她點開第一個解開的記憶節點。——實驗室的冷光。爭吵的聲音。
一個女子模糊的背影。"你不能這樣做!這違背了所有倫理準則!"女子的聲音顫抖著。
"科學沒有禁區。"這是楚塵的聲音,但比現在更加激烈,"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
不能放棄!"女子轉身的瞬間,畫面戛然而止。
但那一瞥中的眼神讓齊語的手指僵在了控制板上。那雙眼睛...莫名地熟悉。
她摘下顯微眼鏡,揉了揉太陽穴。通常,記憶修復師不會受到客戶記憶的影響,
這是職業基本準則。但這次,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窗外,
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懸浮車無聲地滑過夜空,消失在霓虹深處。第二章周三傍晚六點整,
診所的門禁系統發出輕微的嗡鳴。齊語頭也不抬地說了聲"進來",
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楚塵的記憶迷宮比她預想的還要復雜三層。
"準時是種美德,看來你沒這種習慣。"楚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齊語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全息時鐘——18:07。她摘下顯微眼鏡,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記憶修復不是煮方便面,楚先生。每個神經元連接都需要精確校準。
"楚塵走到工作臺前,目光落在解析進度條上:27.6%。"比我預期的慢。
""比我想象的快。"齊語調出一組數據,"你的記憶不是被刪除,而是被重組了。
就像把一本書不僅撕碎,還把每一頁都重新拼接成新的故事。
"她指向全息屏上幾個紅色節點,"這些是虛假記憶節點,專門用來迷惑修復者。
"楚塵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抬了一下。"你能分辨真假?""大部分情況下,
大腦活動的微妙差異會暴露偽造記憶。"齊語放大一個記憶片段,
"比如這個——你和未婚妻在實驗室的爭執。"楚塵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你看到了什么?
""不多。她背對著我,聲音很激動,談到了倫理問題。
"齊語敏銳地注意到楚塵右手無意識地摸向左手無名指——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她是誰?""林雨晴。"楚塵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新紀元首席神經科學家,
記憶移植項目的負責人。也是我的未婚妻。"齊語調出一個模糊的影像,經過軟件增強后,
顯示出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子。瓜子臉,齊肩黑發,眼睛大而明亮。"這就是她?
"楚塵凝視著影像,喉結滾動了一下。"三個月前...我們發生了激烈爭吵。
第二天我刪除了相關記憶。""為什么現在要恢復?""公司需要她研究的關鍵數據。
"楚塵迅速切換回商業語氣,"而且,我想知道我們最后爭吵的內容。"齊語點點頭,
沒有追問。客戶隱私是這行的鐵律,何況還有那份天價保密協議。
她轉而問道:"林博士現在在哪?也許直接問她更簡單?"楚塵的眼神突然變得深不可測。
"她失蹤了。就在我們吵架后不久。"房間陷入沉默。齊語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她調出另一個記憶片段。"這個場景重復了三次,
可能是核心記憶——你們在實驗室慶祝什么?"片段中,
楚塵和林雨晴站在一個透明培養艙前擊掌慶賀,艙內漂浮著某種生物神經網絡。
林雨晴的笑容燦爛如陽光,與爭吵場景判若兩人。
"那是記憶移植第一次在靈長類動物身上成功。"楚塵的聲音帶著懷念,
"雨晴當時說這是'普羅米修斯之火'。"齊語突然皺眉。林雨晴說這句話時的語調,
那種微微上揚的尾音,讓她有種奇怪的熟悉感。但她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位女科學家。
"我需要更多時間。"齊語關閉了全息投影,"下周這個時候,應該能解開40%左右。
"楚塵從西裝內袋取出一枚芯片放在桌上。"這是公司內部關于記憶移植的基礎研究,
可能對你有幫助。"他頓了頓,"我明天要去新加坡出差,下周改到周四晚上可以嗎?
"齊語點點頭,接過芯片。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她注意到楚塵的指尖有微微的顫抖。
"你還好嗎?"她下意識地問。楚塵收回手,表情重新變得冷峻。"只是咖啡因過量。
明天見,齊醫師。"他離開后,齊語立刻將芯片插入隔離槽進行檢查。確認沒有惡意程序后,
她開始瀏覽內容。隨著閱讀深入,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新紀元的記憶移植技術已經遠超學術界公開的水平,
特別是林雨晴開發的"神經記憶橋接算法",幾乎可以實現記憶的完美轉移。
這違背了至少三條國際生物倫理公約。齊語關上文件,走到窗前透氣。夜色已深,
霓虹燈在雨中暈染開來。對面咖啡館里,一個穿灰色風衣的男人正對著終端說話,
目光卻時不時瞟向診所方向。這已經是第三次看到這個人了。---周四晚上,
楚塵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小時。齊語正在工作臺前吃盒飯,見他進來差點被米飯嗆到。
"提前是種新的遲到方式?"她揶揄道,順手關閉了正在瀏覽的關于林雨晴的學術論文。
楚塵今天沒穿西裝,而是一件深藍色高領毛衣,顯得隨意許多。
他放下一杯印著咖啡館logo的保溫杯。"你上次說喜歡他們的拿鐵。"齊語驚訝地接過,
溫熱透過杯壁傳到掌心。"謝謝。不過我記得那家店在兩條街外。""值得。
"楚塵簡短地回答,目光轉向全息屏,"進展如何?""39.8%。"齊語啜了一口咖啡,
完美的不加糖拿鐵,
"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林博士的聲音頻率與我的腦波有異常高的契合度。
"楚塵突然轉向她,眼神銳利。"什么意思?""不確定。"齊語調出一組數據,
"通常我們聽到陌生人聲音時,大腦會有特定反應模式。
但林博士的聲音...我的大腦反應就像在聽自己的錄音。"楚塵沉默良久,
突然問道:"你父母是做什么的?""父親是神經外科醫生,母親在我五歲時去世,
記不清她的職業了。"齊語感到話題轉向奇怪的方向,"為什么問這個?""隨便問問。
"楚塵走向記憶投影區,"給我看看最新恢復的內容。"接下來的兩小時,
他們一起梳理了數十個記憶片段。大多數是實驗室日常工作,但齊語注意到,
每當林雨晴出現時,楚塵的呼吸節奏就會發生微妙變化。"你們很相愛。"她不經意地說。
楚塵沒有否認。"她是第一個敢當面罵我混蛋的人。""為什么罵你?
""因為我擅自用動物做記憶清除實驗。"楚塵苦笑,"雨晴堅持倫理底線,
認為記憶是人格的核心,不該隨意篡改。"齊語若有所思:"聽起來她是個有原則的科學家。
""有時候太有原則了。"楚塵的聲音突然變冷,"在關鍵時刻會成為障礙。
"房間溫度仿佛瞬間降低了幾度。齊語正想追問,診所的安防系統突然發出警報。
"有人觸發了后門傳感器。"她迅速調出監控,畫面卻一片雪花。楚塵立刻進入警戒狀態,
肌肉繃緊像頭蓄勢待發的豹子。"你有安全屋嗎?""只是野貓而已。"齊語強作鎮定,
但心跳加速,"經常有——"玻璃破碎的聲音從實驗室傳來。楚塵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不是野貓。跟我來。"他帶著齊語快速移動到檔案室,推開一面書柜露出隱藏的電子門。
"指紋識別。"齊語按下拇指,門無聲滑開。這是個不足五平米的避難間,
墻壁是鉛合金材質。"你一個記憶修復師為什么需要防爆安全屋?"楚塵挑眉。
"父親的設計。"齊語鎖上門,調出隱藏攝像頭。兩個黑衣人正在她的工作臺前翻找,
其中一人拿起了楚塵的記憶芯片。楚塵的瞳孔收縮。"公司安保部的。
他們怎么知道——""你被監視了。"齊語調出診所外部的錄像,
"過去一周每天都有同一個人在對面蹲守。"黑衣人最終空手而走,
但他們顯然知道要找什么。重新回到一片狼藉的診所,
齊語發現只有與楚塵記憶相關的設備被翻動過。"也許我們該暫停這個項目。"她提議。
楚塵搖頭,眼神堅定。"正相反,我們需要加快進度。明天開始我每天都會來。
""費用加倍。""三倍。"楚塵干脆地說,"包括安全升級費用。"當晚,
齊語回到公寓時發現門鎖有細微的撬痕。她警覺地拔出電擊器,
緩慢推開門——屋內一切如常,但空氣中殘留著一絲陌生的須后水氣味。
抽屜里的文件、衣柜的衣服、冰箱的食物,所有東西都在原位,
但她知道有人徹底搜查過這里。專業的手法。不是普通小偷。她立刻撥通了張教授的電話。
這位六十多歲的前任導師現在是國際神經倫理委員會的顧問。"新紀元?
"張教授的聲音透著擔憂,"他們去年就被指控進行非法記憶實驗。軍方背景很深。
你怎么會和他們扯上關系?""只是一個記憶修復項目。"齊語含糊其辭。"立刻停止。
"張教授罕見地嚴厲,"林雨晴的失蹤案至今未破,所有證據都指向內部滅口。
她發現的記憶移植副作用足以讓整個項目被叫停。""什么副作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人格覆蓋。接受記憶移植的志愿者開始表現出供體的人格特征,最終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齊語感到一陣眩暈,不知為何想起了林雨晴那熟悉得可怕的聲音。"齊語?你還在聽嗎?
""在聽。"她勉強回應,"我會小心的。"掛斷電話,齊語站在浴室的鏡子前,
久久凝視著自己的眼睛。某種模糊的直覺在心底騷動,像被困在繭中的蝴蝶試圖破繭而出。
她打開終端,搜索林雨晴的公開照片。當看到那張在學術會議上獲獎的笑臉時,
齊語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相似的外貌——她們長得并不像。
而是那種右手無意識卷動發梢的習慣,那種微微歪頭思考的角度,簡直就像鏡中的自己。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對面樓頂那個舉著望遠鏡的身影。
第三章齊語的指尖在全息鍵盤上飛舞,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太陽穴上。
她已經連續工作十二個小時,眼前的數據流開始模糊成一片藍色的海洋。
楚塵的記憶迷宮第七層防護就在眼前,像一座由神經元組成的堡壘,
每一個突觸連接都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再試最后一次。"她自言自語,
調整著腦波同步器的頻率。診所的時鐘指向凌晨三點十七分。過去兩周,楚塵確實如他所說,
幾乎每天都來。有時只是安靜地坐在角落處理公司文件,有時則會參與記憶片段的解析,
展現出驚人的神經科學知識儲備。今晚他說有個跨國會議必須參加,
留下最新解鎖的安全協議代碼就離開了。齊語輸入最后一段解密序列,
全息屏上的紅色堡壘開始瓦解。勝利的喜悅還沒持續三秒,警報聲就尖銳地刺破夜空。
"警告!神經反饋異常!"系統的機械女聲冰冷地宣布。一股電流般的刺痛從指尖竄上脊椎,
齊語猛地后仰,卻無法將手從控制面板上移開。她的視野被一片刺目的白光淹沒,
耳邊響起無數重疊的聲音——實驗室儀器的嗡鳴、激烈的爭吵、玻璃破碎的脆響,
還有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你會殺死她的!""斷開連接!緊急斷開!"齊語想喊,
卻發現嘴唇無法動彈。她的意識像被卷入漩渦的小船,在記憶的洪流中無助地旋轉。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有力的手將她從控制臺前拉開。
清涼的凝膠被涂抹在她太陽穴的電極接觸點上,有人快速調整著設備參數。"齊語?
能聽見我說話嗎?"楚塵的聲音穿透迷霧,"跟著我的聲音回來。深呼吸。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按在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上。"感受心跳節奏,跟著它呼吸。
"齊語本能地抓住那片溫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楚塵的心跳強而穩,一下,
兩下...她嘗試讓自己的呼吸與之同步。漸漸地,刺眼的白光褪去,
診所熟悉的景象重新浮現在眼前。楚塵的臉近在咫尺,眉頭緊鎖,
淺褐色的瞳孔在應急燈下呈現出琥珀般的質感。他右手仍按在齊語后頸的神經鎮靜穴位上,
專業得不像個外行。"你...怎么..."齊語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系統發了警報到我終端。"楚塵松開手,遞來一杯溫水,"你觸發了記憶迷宮的反制程序。
"齊語小口啜飲,溫水滑過喉嚨帶來些許舒緩。"那不是普通的記憶加密。
"她終于能正常說話,"里面植入了神經反饋武器化代碼,
只有軍方級別的項目才會用這種防護。"楚塵的表情瞬間凝固。"你確定?
""我在國防神經科技峰會上見過類似技術。"齊語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
"你一個科技公司CEO,為什么會有軍方級別的記憶防護?
"楚塵轉身關閉仍在報警的系統,動作嫻熟得令人起疑。"新紀元有國防合約。
"他背對著她說,聲音平靜得不自然,"記憶移植技術有軍事應用潛力。"齊語沒有追問。
她的專業訓練告訴她,楚塵剛才按壓她后頸的手法,是標準的戰場應急醫療技術。
而他現在操作設備的姿勢,活脫脫一個實驗室老手——肌肉記憶騙不了人。"謝謝。
"她最終說道,"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你會沒事的。"楚塵打斷她,
遞來一管神經穩定劑,"標準劑量。你的藥柜里找到的。"齊語接過藥劑,指尖相觸的瞬間,
楚塵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個總是冷靜自持的男人,
此刻眼中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情緒波動。"你以前是醫生?"她試探性地問。楚塵沉默片刻,
仿佛在內心權衡什么。"軍醫。十年前退伍。"他最終承認,"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這個意外的坦誠讓齊語怔了怔。她注射完穩定劑,感覺混沌的思維逐漸清晰起來。
"你的記憶里有些東西不對勁,楚塵。第七層防護后面的內容...有人在刻意隱瞞什么。
"楚塵在她對面坐下,雙手交叉抵在下巴前。"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碎片而已。
一個實驗室,比新紀元官方的要簡陋很多。
有人在喊'你會殺死她的'..."齊語突然停住,一股莫名的恐懼攫住她的心臟,
"那個聲音...很熟悉。"楚塵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是雨晴的聲音?""我不確定。
"齊語揉著太陽穴,"但那一刻,我好像能感受到她的恐懼...真實的生理反應,
就像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楚塵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百葉窗。
晨光已經染紅了東方的天空。"你需要休息。今天到此為止。""等等。"齊語叫住他,
"這個記憶迷宮不是你自己設計的,對嗎?有人幫你封鎖了這部分記憶,
而且不希望它被恢復。"楚塵的背影僵硬了一瞬。"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如果是自我刪除,反制程序不會針對修復者。"齊語指出,
"這種攻擊性防御只用于防止外部入侵。"楚塵轉過身,
晨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陰影。"你知道為什么我選擇找你做這個項目嗎?
"齊語搖頭。"三年前《神經科學前沿》那篇關于記憶真實性的論文,作者署名Q.Yu。
"楚塵走近,"我查了兩年才確認是你。你提出的'記憶指紋'理論,
是目前唯一可能分辨真實記憶與植入記憶的方法。"齊語心跳漏了一拍。
那篇論文她用的是化名,連導師都不知道。"你懷疑自己的記憶被篡改了?""我懷疑一切。
"楚塵的聲音突然變得疲憊,"尤其是關于雨晴失蹤前的最后幾天。"他拿起外套走向門口,
又在門前停住。"明天我會帶些東西給你看。現在,好好休息。"楚塵離開后,
齊語癱在椅子上,全身力氣仿佛被抽干。她應該感到害怕或者至少警覺,
但某種奇怪的沖動驅使她重新打開了系統。被反制程序中斷前,
她瞥見了某個影像片段——一只蒼白的手腕上,戴著與她父親留給她一模一樣的老式機械表。
診所的清潔機器人嗡嗡作響,開始日常打掃。齊語關閉終端,決定聽從建議休息。
但當她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時,一閉眼就看見那個實驗室的景象,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夢境來得又快又猛烈。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實驗室里,
雙手飛快地操作著某種神經掃描設備。恐懼像實體般壓在胸口,
因為她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透過實驗室的玻璃窗,她看到楚塵——不,
是某個長得像楚塵但更年輕的人——正在與一群穿軍裝的人交談,表情嚴肅地點頭。
"你必須停下這個實驗。"一個聲音在身后響起。齊語——或者說夢中的她——轉過身,
看見一個白發老者站在門口,眼中滿是憂慮,"記憶移植會摧毀宿主原有的人格,
這本質上是一種高級謀殺。""但我們可以備份完整人格!"夢中的自己爭辯道,
聲音陌生又熟悉,"想想那些阿爾茨海默患者,那些腦損傷病人...""然后呢?
讓軍方用來制造超級士兵?"老者搖頭,"林雨晴,你父親如果活著,
絕不會允許——"夢境突然切換。現在她躲在某個儲物間里,
顫抖的手指正在往一個記憶芯片中輸入數據。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楚塵的喊聲:"雨晴!
出來!他們同意的只是動物實驗!"夢中的自己將芯片插入頸部一個隱蔽的接口,
淚水模糊了視線。"對不起,塵,但我不能讓你也變成怪物..."齊語猛地驚醒,
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已是正午陽光刺眼。她顫抖著摸向自己的后頸——那里光滑平整,
沒有任何接口痕跡。但當她起身照鏡子時,
鏡中人的表情讓她僵在原地——那絕不是她平時醒來時的茫然表情,
而是一種混合著決絕與悲傷的復雜神情,陌生得令人心悸。更可怕的是,
她的右手正無意識地把玩著一縷頭發,卷動的方式與林雨晴在照片中一模一樣。
第四章齊語站在新紀元大廈的玻璃幕墻前,調整著深藍色晚禮服的肩帶。
倒影中的自己看起來陌生而精致——她很少這樣盛裝打扮。
楚塵昨晚的邀請來得突然:"公司周年晚宴,我需要你作為我的女伴出席。""為什么?
"她當時問道,"我只是你的記憶修復師。
"楚塵的聲音透過通訊器顯得格外低沉:"因為我想測試一個猜想。
晚宴上會有很多與雨晴共事過的人,我需要觀察他們的反應。"現在,齊語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與林雨晴并不相像——林雨晴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瓜子臉,
柳葉眉;而齊語繼承了父親的部分北方血統,五官更為立體。
但當她在楚塵的要求下將頭發挽成林雨晴常有的發髻,并穿上相似風格的禮服后,
某種微妙的神似便浮現出來。"齊小姐。"楚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準備好了嗎?
"齊語轉身,呼吸微微一滯。楚塵身著黑色燕尾服,襯衫雪白,領結一絲不茍。
他難得地將額前那縷總是垂落的黑發梳了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和鋒利的眉骨,
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只是有點緊張。"她承認道,"我不擅長這種場合。
"楚塵遞給她一枚小巧的耳墜。"音頻捕捉器,能記錄所有對話并實時分析聲紋。戴在左耳,
他們會以為是普通首飾。"齊語戴上耳墜,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你在找什么?
""答案。"楚塵的目光掃過她全身,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
"你今天的打扮...很有效果。"電梯直達頂層宴會廳。門開的瞬間,
數百位賓客的談笑聲與香檳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撲面而來。
水晶吊燈的光芒在齊語眼中折射出刺目的光斑,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楚塵的手臂。"別緊張。
"楚塵低聲說,手臂肌肉在她的觸碰下繃緊,"跟著我,不要單獨行動。"他們一踏入會場,
空氣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齊語注意到至少有三組人停止了交談,目光如探照燈般掃向她。
楚塵鎮定自若地帶著她穿梭在賓客中,不時停下來寒暄幾句,
語的注意力全在左耳傳來的輕微嗡鳴上——音頻捕捉器正在標記每一個對她有異常反應的人。
"楚總,這位是?"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攔住他們,眼睛卻死死盯著齊語。"我的顧問,
齊語博士。"楚塵的聲音平靜,"齊語,這位是研發部的劉總監。
"劉總監的瞳孔在聽到她名字時明顯收縮了一下。"齊...語?有趣的名字。
"他干笑兩聲,"您看起來很面熟,我們見過嗎?""我不這么認為。"齊語微笑道,
同時耳墜捕捉到劉總監瞬間加速的心跳聲。類似的場景重復了六七次。
每位見到她的高管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驚訝或不安,而當楚塵故意帶她接近實驗室團隊時,
一位年輕女研究員甚至打翻了香檳杯。"他們認識我。"齊語在楚塵耳邊低語,"或者說,
他們認識林雨晴,而我在某種程度上讓她想起了他們。"楚塵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鎖定在宴會廳另一端的一個高瘦男子身上。那人約莫五十出頭,
灰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向腦后,正與幾位軍方打扮的人交談甚歡。"趙明哲。
"楚塵的聲音繃緊如弦,"首席科學家,雨晴的導師,也是記憶移植項目的聯合創始人。
"仿佛感應到他們的注視,趙明哲轉過頭來。當他的目光落在齊語身上時,時間仿佛凝固了。
老人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
碎成無數閃亮的碎片。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趙教授?"楚塵帶著齊語走上前去,
"您沒事吧?"趙明哲的目光像X光一樣掃描著齊語的全身,最后停留在她的手上。
"左撇子?"他突然問道,聲音嘶啞。齊語皺眉。"不,我是右撇子。
"老人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解讀的表情。"當然,當然是右撇子。"他彎腰去撿玻璃碎片,
手指微微發抖,"抱歉,我認錯人了。您...您很像我以前的一個學生。
"楚塵的手悄悄移到齊語后腰,輕輕推了她一下。齊語會意,俯身幫老人拾起碎片。
"林雨晴博士嗎?楚先生跟我提起過她。"趙明哲猛地抬頭,
近距離下齊語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懼氣息。"你認識雨晴?
""只聽說過。"齊語遞給他最后一塊玻璃,"她是個天才,可惜...""可惜什么?
"趙明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她怎么了?"楚塵迅速介入,
強硬地分開了兩人。"趙教授,您失態了。"他冷冷地說,同時將齊語護在身后。
趙明哲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整了整領帶站起身。"原諒一個老人的懷舊。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但眼睛仍死死盯著齊語,"齊小姐,您從事什么研究?
""記憶修復。"齊語說,"主要是創傷性記憶的——""——重組與再現。
"趙明哲突然接上她的話,嘴角浮現出一絲古怪的微笑,"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楚總,
您找到了一位難得的專家。"晚宴剩下的時間像一場詭異的夢。
齊語注意到趙明哲頻繁地與幾位軍方人員交談,并不時指向她所在的方向。
而每當她無意中做出某個動作——比如用特定角度歪頭思考,
或是將碎發別到耳后——周圍總會有幾個人露出見鬼般的表情。最奇怪的是,
當侍者端上甜點時,齊語發現自己不假思索地拿起了銀質小勺,
以一種特殊的手法輕輕敲碎了焦糖脆殼——這是她平時從不會在意的細節。
但這一舉動讓鄰桌的一位女科學家倒吸一口冷氣,迅速離席而去。"楚塵,
"齊語終于忍不住低聲問道,"林雨晴有什么特別的習慣動作嗎?"楚塵的目光復雜難辨。
"很多。比如敲碎焦糖的方式,比如思考時會咬右下唇內側,
比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你剛才做這些了?
"齊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牙齒正輕輕咬著右下唇的內側。她猛地松開,
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我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楚塵的聲音低沉,
"但趙明哲注意到了。我們得盡快離開。"回程的懸浮車上,
齊語終于爆發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幽靈!
而你對這一切似乎早有預料!"楚塵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我只有猜測,沒有答案。
""那就分享你的猜測!"齊語轉向他,"我有權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
"懸浮車降落在齊語公寓樓頂的停機坪。楚塵關閉引擎,
轉向她:"我懷疑雨晴的記憶以某種方式...轉移了。不是常規的數據備份,
而是完整的人格記憶圖譜。"齊語瞪大眼睛:"這不可能。
即使是最先進的記憶移植技術也只能轉移片段記憶,
完整人格轉移會覆蓋宿主原有——"她突然停住,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她。
楚塵的目光證實了她的猜想。"你這幾周有沒有做過奇怪的夢?
有沒有發現自己知道一些從未學過的事情?有沒有突然產生不屬于你的習慣?
"齊語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后頸。那些夢境,對實驗室設備的熟悉感,
甚至是對楚塵記憶迷宮的超常理解力...一切都有了解釋,卻是一個她拒絕相信的解釋。
"你認為我是...林雨晴記憶的接收者?"她的聲音顫抖,"這太荒謬了!
我有完整的童年記憶,有我的人生經歷!""記憶可以被修改,齊語。
"楚塵的聲音異常柔和,"尤其是如果手術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
""誰會有這種能力?又為什么要這么做?"楚塵望向窗外的夜色,表情陰郁。
"新紀元有七個秘密實驗室,其中三個直接向軍方匯報。至于動機..."他搖搖頭,
"我們該上樓了,這里不安全。"齊語的公寓位于大樓四十二層,
視野開闊得能俯瞰半個城市。她剛踏入房門,智能家居系統就發出柔和的問候:"晚上好,
齊小姐。檢測到您的心率偏高,需要調節室內溫度嗎?""不用,謝謝。"齊語習慣性回應,
同時注意到楚塵正警惕地檢查每個房間。"安全。"他最終宣布,
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小型設備掃描了整個客廳,"沒有監聽裝置。"齊語給自己倒了杯水,
手指仍在微微發抖。"假設——只是假設——你的猜想是對的,
那么林雨晴的記憶為什么會選擇移植給我?我們之間有什么聯系?"楚塵站在落地窗前,
背影挺拔而孤獨。"我不知道。也許是腦波兼容性,
也許是隨機選擇...也許是因為你的父親。""我父親?"齊語差點打翻水杯,
"他十年前就去世了!""齊明遠教授,國內神經鏈接技術的先驅。"楚塵轉過身,
"也是趙明哲的大學同窗,后來因為反對記憶武器化研究而被迫離開學術界。
他的死亡證明從未公開過。"齊語感到一陣眩暈。父親確實從未讓她看到死亡證明,
葬禮也是閉棺舉行的。
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車禍造成的面容損傷..."你在暗示我父親可能還活著?
""我只是陳述事實。"楚塵走近她,
"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如果雨晴的記憶真的在你體內,那么她一定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
而她選擇的方式如此隱秘,說明這個信息極其危險。"齊語正想反駁,
公寓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應急照明系統啟動前那幾秒的黑暗里,
她聽到楚塵的低吼:"趴下!"玻璃破碎的聲音幾乎與槍聲同時響起。
齊語感到一陣灼熱的氣流擦過臉頰,接著被楚塵撲倒在地。更多子彈穿透落地窗,
擊碎了他們剛才站立處的花瓶。"安全屋!"楚塵在她耳邊命令,聲音不容置疑,"現在!
"齊語匍匐前進,憑借記憶摸向臥室的方向。身后傳來楚塵與入侵者搏斗的聲音——悶響,
痛呼,又一聲槍響。她的手指終于觸到床頭柜下方的隱蔽按鈕,一塊地板無聲滑開,
露出向下的樓梯。"楚塵!這邊!"她回頭喊道。借著月光,
她看到楚塵正與兩個黑衣人纏斗。他的動作干凈利落,明顯受過專業訓練,但對方人數占優。
一個黑衣人拔出匕首,寒光閃過,楚塵的右臂頓時鮮血淋漓。齊語不知哪來的勇氣,
抓起梳妝臺上的金屬花瓶砸向襲擊者。花瓶精準命中持刀者的后腦,力道大得令人驚訝。
楚塵趁機解決掉另一個襲擊者,沖向齊語。他們跌跌撞撞地沖進安全通道,
身后的追兵似乎暫時被甩開了。安全屋是個不足十平米的空間,墻壁是鉛合金材質,
配備了基本生存物資和通訊設備。楚塵靠在墻上喘息,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在地。"醫療箱。
"他咬牙道。齊語手忙腳亂地找出急救包,撕開他的衣袖。傷口很深,
但幸運的是沒傷到動脈。"需要縫合。"她說著,驚訝于自己聲音的冷靜,"忍著點。
"奇怪的是,處理傷口的過程異常順手。她的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記憶,
熟練地清潔、縫合、包扎,就像做過無數次一樣。當最后打完結時,
她抬頭對上楚塵復雜的目光。"雨晴是外科醫生出身。"他輕聲說,
"她縫合的手法和你一模一樣。"齊語猛地丟開紗布,像是被燙傷了。"我不是她!
"她幾乎是喊出來的,"我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記憶!""我知道。
"楚塵用沒受傷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但我們必須面對可能性——你體內有她的部分記憶,
而有人不惜殺人也要阻止這些記憶被喚醒。"安全屋的監控屏幕突然亮起,
顯示公寓內的畫面。三個黑衣人正在翻找她的物品,其中一個拿起她的記憶芯片收納盒,
對著通訊器說了什么。"他們不是普通的殺手。"楚塵盯著屏幕,
"軍方特種部隊的裝備和行動模式。"齊語突然想起什么,
從禮服暗袋中取出一個小芯片——今晚音頻捕捉器記錄的所有數據。"他們是為這個來的?
""很可能。"楚塵接過芯片,插入安全屋的分析終端,
"讓我們看看趙明哲到底在害怕什么。"屏幕閃爍,聲紋分析圖譜展開。
當趙明哲那句"左撇子?"的波形圖出現時,系統自動標記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楚塵放大圖像,臉色驟變。"這不是普通的聲紋比對。"他調出另一組數據,
"系統檢測到次聲波層面的特定頻率...是觸發密碼。""觸發什么?
"楚塵沒有立即回答。他快速輸入一串代碼,終端連接上了某個加密數據庫。
當查詢結果彈出時,齊語看到了一張讓她血液凝固的照片——林雨晴站在實驗室里,
右手持筆記錄數據,左手操作著顯微鏡。左撇子。"他們在確認身份。
"楚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趙明哲知道記憶可以移植,他在測試你是不是雨晴。
"屏幕突然閃爍警告——安全屋的入口被發現了。楚塵迅速銷毀數據,
從武器柜取出兩把脈沖手槍,遞給齊語一把。"會用嗎?"齊語本能地檢查彈匣,上膛,
動作流暢得仿佛肌肉記憶。"看來答案是會的。"她苦笑道,"盡管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學過。
"楚塵緊握她的手:"無論你是誰,無論你體內有什么,現在我們需要先活下去。
準備好了嗎?"安全門傳來第一下撞擊聲。齊語深吸一口氣,舉起槍:"帶路吧,軍醫先生。
"第五章雨水拍打在懸浮車的擋風玻璃上,雨刷器以最大頻率擺動仍難以維持清晰視野。
齊語緊握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后視鏡中,兩輛黑色越野車如影隨形,
距離在不斷縮短。"再堅持三公里。"楚塵在副駕駛上檢查脈沖手槍的能量讀數,
右臂的傷口已經重新包扎過,但繃帶邊緣仍滲出暗紅色,"前方有個廢棄的物流中心,
我們從那里換車。"齊語咬緊下唇。自從一小時前逃離公寓,她的心臟就像被裝上了加速器,
跳動得幾乎要撞破胸腔。更奇怪的是,盡管這是她第一次被人追殺,
身體卻仿佛記得這套流程——何時加速,何時急轉,甚至如何預判追兵的路線。
"他們為什么不用空中管制?"她一個急轉彎甩開迎面而來的貨車,
輪胎在濕滑路面發出刺耳摩擦聲。"太顯眼。"楚塵調整后視鏡角度,
"李將軍喜歡低調處理'內部問題'。""李將軍?""軍方記憶項目負責人,
趙明哲的老搭檔。"楚塵降下車窗,朝后方連開三槍。其中一槍命中追擊車輛的左前輪,
那輛車頓時失控撞向護欄,火花四濺。"也是三年前批準人體記憶移植實驗的人。
"齊語猛地看向他:"人體實驗?我以為只是動物階段!"楚塵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有力。
雨水從車窗濺入,打濕了他的側臉,水珠順著下頜線滴落,像是無聲的眼淚。
另一輛追擊車突然加速,幾乎與他們并行。車窗降下,露出一個戴戰術目鏡的男子,
手持某種齊語不認識的武器。"低頭!"楚塵撲向她。一道藍光閃過,
車頂如同被無形巨手撕開,金屬扭曲變形的聲音令人牙酸。齊語本能地踩死剎車,
追擊車因慣性沖到前方。楚塵趁機瞄準對方引擎蓋連射,脈沖能量引發小型爆炸,
黑煙騰空而起。"那是什么武器?"齊語喘著氣問,重新啟動懸浮系統。"神經微波發射器。
"楚塵檢查車頂的損傷,"能讓普通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看來他們真的很想活捉你。
"物流中心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在雨中若隱若現。
齊語按照楚塵的指示將車駛入最西側的倉庫,閘門在身后迅速關閉。昏暗燈光下,
一個穿著工裝褲的老人正在檢查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貨車。"老周,情況有變。
"楚塵簡短地說,從后備箱取出兩個防水背包,"需要B方案。"老人點點頭,
目光在齊語身上停留了幾秒,欲言又止。"車準備好了,物資在后座。
監控死角維持到凌晨四點。"他遞給楚塵一把鑰匙,"湖那邊已經打過招呼。"十分鐘后,
他們換乘貨車駛上一條偏僻的鄉間公路。楚塵關閉了所有車載電子設備,只靠手動駕駛。
雨勢漸小,月光偶爾穿透云層,照亮兩側飛逝的樹影。"我們去哪?"齊語問。
她的禮服早已換成老周準備的便裝——牛仔褲、黑色高領毛衣和防水外套,意外地合身。
"北湖保護區。"楚塵的聲音疲憊但堅定,"那里有個安全屋,不在任何官方記錄上。
""你經常帶女孩去安全屋逃亡嗎?"話一出口齊語就后悔了。
這種時候她居然還在意這種無聊的細節。楚塵嘴角微微上揚:"只有被軍方追殺的特殊案例。
"沉默再次降臨。齊語望著窗外掠過的黑暗,思緒紛亂。
過去的十二小時像一場荒誕劇——晚宴、襲擊、逃亡,
還有那個越來越難以否認的可能性:她體內有另一個女人的記憶。
"現在能告訴我全部真相了嗎?"她最終打破沉默,"關于林雨晴,關于記憶移植,
關于...我可能是什么。"楚塵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又松開。"三年前,
新紀元在一個秘密項目中取得了突破。
雨晴和趙明哲成功將一只獼猴的全部記憶移植到另一只獼猴腦中,
受體完全繼承了供體的行為模式和技能記憶。""完整記憶移植..."齊語輕聲道,
"這相當于創造了兩個相同的個體。""理論上是的。"楚塵點頭,
"但軍方看到了其他可能性——將特種兵的記憶批量移植,
制造'即戰力';將科學家的知識直接復制;甚至...將某個人的記憶植入目標人物,
進行完美偽裝。"齊語感到一陣惡寒:"所以他們開始人體實驗。
""最初是自愿的晚期患者。第一個成功案例是個肺癌四期的退休教師,
接受了另一位已故教師的部分記憶移植。"楚塵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手術很成功,
老人臨終前見到了'自己'年輕時在撒哈拉沙漠旅行的記憶——那是供體的人生經歷。
""然后呢?""然后李將軍要求加快進度。
他們秘密招募——或者說綁架——了一些'社會邊緣人'進行完整人格移植實驗。
"楚塵的側臉在儀表盤微光下顯得格外冷硬,"雨晴發現了,她威脅要公開一切。
"齊語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她不是失蹤...""官方報告說是實驗室事故。
"楚塵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但我找到的證據顯示,
她在最后時刻完成了某項秘密操作。而三天后,一個本應在實驗中死亡的志愿者蘇醒了,
帶著雨晴的部分記憶碎片。"貨車駛過一段崎嶇路面,顛簸中齊語撞到了車門。
疼痛讓她更加清醒。"你認為林雨晴將記憶移植到了那個志愿者腦中?""是的。
但當我追蹤到那個志愿者時..."楚塵突然停住,貨車猛地轉向避開路中央的一棵斷樹,
"那人已經再次失蹤了。線索就此中斷,直到三個月前。""三個月前發生了什么?
"楚塵深吸一口氣:"我在整理雨晴的遺物時,發現了一個加密文件。
里面記錄著十二個潛在的記憶受體,他們的腦波與雨晴有超過90%的匹配度。
名單第一個名字被特別標記——齊語。"齊語如墜冰窟。她的名字。她的腦波。
"我開始調查你。"楚塵繼續道,"發現你三年前曾在一家私立醫院住了兩個月,
診斷為車禍后創傷性失憶。而那家醫院,正是新紀元的合作機構。
"齊語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腦后。那里有一個她一直以為是車禍造成的細小疤痕。
"所以你來找我做記憶修復...""我需要確認雨晴的記憶是否真的在你體內。
"楚塵終于看向她,眼神復雜,"以及她最后想傳達什么信息。"月光突然變得刺眼。
齊語的視野邊緣泛起黑斑,耳邊響起蜂鳴聲。
那些夢境碎片——實驗室、爭吵、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的感覺——全部涌上來,
像決堤的洪水沖垮了她精心構建的認知防線。"我不是她。"她聽見自己說,
聲音遙遠得像另一個人,"我有自己的童年記憶,我父親是醫生,
我母親在我五歲時...""齊明遠確實是醫生。"楚塵輕聲打斷,
"但他同時也是神經鏈接技術的先驅。而且...他很可能沒有死于車禍。
"齊語猛地轉頭:"你說什么?""雨晴的加密文件最后有一條備注:'如果齊看到這個,
去找你父親藏在湖邊的答案。'""這不可能..."齊語的聲音顫抖起來,
"我親眼看見棺材下葬!"楚塵沒有回答。貨車拐進一條幾乎被雜草掩蓋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