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個棄嬰,卻在將死的雪夜被一對好心夫婦收養。雙耳失聰的養父為了供我讀書,
頂著烈日吊著威亞擦拭高樓大廈的外窗。腿腳不便的養母為了照顧懷孕的我,
特意從大山趕到縣城每日往返上百公里。村里的人都說,上輩子我這個棄嬰是積了多大的德,
才會遇上這么好的再生父母。為了感謝他們的大恩大德,
我特意選了護理專業為他們好好養老送終。大雪紛飛的那夜,
我將無色無味的毒藥注射進他們的皮膚,終于把他們送上了西天。01丈夫余輝趕到的時候,
一切都晚了。我的再生父母已經被我送上了西天。我拿著手中的注射器癱坐在地上,
沖著他傻笑。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心疼,嘴上卻什么也沒說,只是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注射針管。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畢竟,我手里戴著手套。而他,卻什么也沒戴。
我嘗試從他手里奪過那把兇器。「你要干什么?」「待會你什么也不要說。」「什么意思?」
爭執之下,門外突然來了幾名警察。「你報警了?」我望向窗外滿天紛飛的白雪。
無盡的荒唐和悲涼感不斷涌上我的心頭。這個世界上所有至親至愛的人都要背叛我嗎?老天,
你可真夠公平的。我絕望地與他對峙,眼睛都不帶眨。而他卻擋在了我的身前。冥冥之中,
我有種不好的感覺。「是我報的案,殺死她父母的人是我。」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凝重,
像慷慨赴死的戰士一樣,雙手合攏戴上了鐐銬。我心如刀割,正想去阻攔,
卻被一個老警察擋住。他的雙眸猶如老鷹般狠戾矍鑠,盡管兩鬢斑白,
身姿卻挺拔如竹:「小邢,將他們一并帶回去訊問。」「收到,安隊。」話剛落,
我像只失控的瘋狗一樣狂吠:「別抓他,是我干的!是我!」
02審訊室的窗口處傳來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我突然想起過去余輝每天都會在我身邊嘮叨。
「杜娟,作業做沒有,沒做的話,我多做了一份幫你交。」「娟兒,飯吃了沒有,沒吃的話,
我多帶了一份一起吃。」「寶兒,藥吃了沒有?沒吃的話,我現在給你配一個。」
回憶像脫了線的珍珠在我的腦袋中打轉。我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老警察見我這副狼心狗肺的樣子,氣得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他拿起那把注射器還有手套,
嚴肅地看著我:「嚴肅點,杜娟。根據法醫鑒定報告顯示,
這把注射器上只有你丈夫余輝的指紋,他供述稱殺了你的養父母,但是作案動機不明。
現場收集到的手套上除了你的指紋,還有你丈夫余輝的指紋。
「現在警方合理懷疑你們是共犯。法律上規定認罪認罰可以從寬,
請你如實供述本案的犯罪事實和作案動機。」「還是那句話,是我干的,和我丈夫無關,
請你們放了他。」「你為什么會殺了含辛茹苦養育你二十多年的養父母杜大福和郝英?」
聽到那兩個人的名字,我的雙手捏成了拳頭,爆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但脫口而出的話卻像打在棉花上一樣柔軟無力:「你可能誤會了,我這是在為他們好好送終。
」另一個看上去年紀尚輕的警察卻被氣得火大:「這是一個碩士研究生能說出來的鬼話?
你騙得過自己的良心嗎?你知不知道這是故意殺人!」我滿臉無辜地看著他,
語氣極為淡定:「知道,但這都是他們讓我做的。」我看著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繼續回答道:「是他們想死,我幫了他們一把。」青年警察被我氣得無語,用手按了按額頭,
繼續一頓輸出:「你知不知道你的養父母為了供你讀書付出了多少心血,不僅從事高危工作,
而且還去賣血!你簡直是個活生生的白眼狼!」
一旁沉默的老警察抓住關鍵:「什么叫他們想死,你幫了他們一把?」
03安放繼續訊問道:「他們有說過讓你幫他們結束生命嗎?」「沒有,
但是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們也不想活了。」
一旁的邢磊覺得這個女的多半有點精神上的問題,正想打斷,卻又被安放按住了,
示意我繼續往下說:「我叫杜娟,人如其名,像杜鵑一樣冷血。那年大雪之夜,
我被親生父母拋棄,將死之時卻被一雙溫暖的臂膀緊緊擁住。
殘疾夫婦杜大福和郝英給了我一次再生的機會。杜大福從出生開始就聽不到,
但他卻很喜歡看我大聲讀書的樣子。郝英因為一場意外截肢了左腿,
但她卻很喜歡看我上躥下跳的樣子。」因為殘疾,所以他們這輩子都要忍受世俗的眼光。
找工作不受待見,只能撿別人不愿意干的最累最臟的活干。他們沒有親朋好友的幫助,
只能靠自己艱辛地茍活著。我雖與他們并無血緣關系,但他們卻把我當親生女兒般寵溺。
明明家徒四壁,杜大福知道我喜歡念書,烈日吊在高樓之外擦窗,
寒冬背著沉甸甸的磚塊上樓,辛苦地賺著賣命錢。明明腿腳不便,郝英知道我懷孕身子弱,
每日雷打不動地往返上百公里只為了給我送最新鮮的土雞蛋,
而買雞蛋的錢都是她賣血換來的。他們一個聽不到,一個行動不便,卻因為我的存在,
讓本就艱辛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為了感謝他們的大恩大德,
我放棄了自己最喜歡的漢語言專業,轉而選擇了護理專業,
只為學成之后為他們好好養老送終。那晚,我將兩針無色無味的毒藥扎進他們的皮膚。
看著他們痛苦猙獰的雙眼逐漸恢復平靜,我總算做了一件好事,
幫他們從人生的苦難中解脫出來。邢磊聽得皺緊了眉頭:「因為看不慣他們吃苦,
所以你殺了他們,想以這種方式早點結束他們的苦難,這就是你所謂的幫忙?」
「他們給了你再生的機會,而你卻冷血到送他們去死!」
我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起伏:「不,我是又給了他們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也算是讓他們再生。」邢磊脫口大罵起來:「還在狡辯!你簡直不是人,
你就是個弒父殺母冷血無情的畜生!」我冷笑了一聲,沒有反駁:「你說得對,
我確實冷血又無情。」安放突然站到了我的身邊,那雙眸子像鷹一樣尖銳直戳心底,
他反問了起來:「真正的冷血的人,只會拉別人做墊背。你為什么說『與你丈夫無關』,
你是想洗清你丈夫的嫌疑,讓他脫罪,也就是讓他別死。」
「你可以讓養你二十多年的養父母去死,卻不愿意讓和你才結婚不到一年的丈夫去死,
看似無情實則有情。」「杜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請你如實供述。」我心如死灰,
雙眼失去了任何活著的希望:「我說的就是事實。」安放繼續追問:「毒藥的配方你可知道?
」我面色慘白,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繼續瞎編下去。我看到他的眼睛閃爍著駭人的光芒,
就像夜里巡視的老鷹終于看到匍匐在草地里的獵物。安放終于抓到了關鍵性的線索,
想就此擊潰我心里的防線:「人越沒有什么,就越是想強調什么,反過來說,
人越是想強調什么,就越沒有什么。你說是不是,冷血的杜娟。」04我叫杜娟,人如其名,
像杜鵑一樣冷血。然而,冷血的我卻有著全世界最暖心的戀人。他就是余輝,
一個像落日余暉般照亮我灰暗人生的戀人。我們從小學就認識一直到大學,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是全校女生心中的愛慕對象,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
而我卻是最不起眼的存在,長相普通成績普通,偏偏讓他深深著迷不可自拔。
我問他為什么會喜歡這么平凡的我,他卻揉著我的頭,
瞇著眼淡淡地笑著:「喜歡需要講什么理由。」我不喜歡大聲讀書,
他會在早讀的時候故意放大音量讓老師察覺不到。我不喜歡一個人回家,
他會偷偷跟在我身后送我到路口。我不喜歡跑步,
他會在體育課上故意跟老師打掩護讓我坐在陰涼處。他會為了我放棄讀名校的機會,
會為了我放棄喜歡的專業。畢業的那年,我們領了結婚證,順理成章成了合法的夫妻。
我從平凡的杜鵑變成令身邊人羨慕的喜鵲。我想老天是公平的,尤其地眷顧著我,
彌補我殘缺的人生。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其實每一個饋贈的禮物背后都標了價。
余輝發現我在晚上有嚴重的夢游癥,他帶我去看了病,沒想到我卻確診了重度抑郁癥。那晚,
他緊緊抱著我,用力讓我感受到還有人在關心我:「寶兒,天塌下來了,有我在。」
我艱難地開口問道:「你怎么不追問我生病的原因?」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你不想說就可以不說,好好治病就行。」
別人喜歡的是他身上的各種標簽,而我喜歡的卻是他恰到好處的分寸感。他從來不會多問我,
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我僅有的自尊心。就像他從不問我,我家里的事。
05命運最喜歡跟人開玩笑。確診重度抑郁癥的那年,我又驚喜地懷孕了。與其說驚喜,
不如說是蓄謀已久。余輝像個傻子一樣樂呵呵地抱起我轉了好幾圈。只是,
他沒有注意到當時的我神色凝重、心不在焉。他在我的兩頰上重重地親了幾口,
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頭:「今晚給你燉老母雞,你這身子骨太單薄了,得好好補補,
還有藥的劑量得減一減。」當然,開心的不止我的丈夫,還有養我二十多年的養父母。
郝英得知我懷孕高興壞了,賣血換了一籮筐的雞蛋專程來縣城看我。我卻把雙手抱在胸前,
靠在門口對她冷嘲熱諷:「來關心誰?我?還是你的孫子?」「噢,不對,
也可能是你家的雜種!」此時,門外傳來了開門的動靜。我知道,是余輝下班回來了。
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聽到剛剛的對話。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正要上前解釋的時候,
卻被他緊緊抱住。耳邊傳來他平靜的聲音,
就如一針安定劑般讓焦慮不安的我瞬間冷靜了下來。「下次不喜歡的人別放進來。」
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但是觀察一段時間后,他的表現并無任何異常。
本應該最親密信任的枕邊人,我卻瞞了太多秘密。我怕有些秘密一旦說出口,他便會厭棄我,
不再愛我。06「惡毒護士毒殺養父母,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竟養出個白眼狼!」
瞬間引爆了輿論。網友們紛紛在各大平臺對這個惡毒的養女進行了人肉和人身攻擊。
「杜娟這個人是我同班同學,她在學校的時候心機就非常重了,把校長的兒子騙得團團轉。」
「二十多年啊,養個阿貓阿狗都養熟了,怎么養個人還養不熟,真是枉為做人,
連畜生都比不上!」「護士啊,還是救死扶傷的人,怎么能利用職業之便,
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要是警察不好好管管,以后誰敢去醫院打針啊!」
安放做了三十多年的警察,第一次遇到這么棘手的案子,明明犯罪嫌疑人都認罪了,
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他點燃一根煙抽著,煙霧繚繞在眼前,像纏繞在一起解不開的謎。
邢警官拿著一份報告站在了安警官的身邊:「安隊,這是前幾日您讓我調查的事實,
杜娟和余輝結婚第一年就確診了重度抑郁癥,但診斷說明上寫著原因不明,后來杜娟懷孕了,
再后來她因為難產小孩沒保住,不過奇怪的是……」安放見他吞吞吐吐,
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一直不能生育的杜娟的養母,也就是本案的死者郝芳,
同年在衛生院生下了小兒子。」「他現在人在哪里?」「據村民們說,
這個兒子活了不到一年,突發白血病死了。」安放手里掐的那根煙突然斷裂,
帶著火星的煙灰掉到了手背上,卻感受不到任何痛覺。07審訊室里,余輝坐在椅子上,
滿臉的胡渣、疲憊和憔悴。安放和邢磊坐在他的對面,開始了新一輪的訊問:「余輝,
杜娟已經認罪認罰了,我勸你也早日供述,給自己一個機會,
如實供述你們是怎么共同作案殺害杜大福和郝芳夫婦的。」
余輝的眼里卻寫滿了不屑:「毒藥是我配出來的,配方內容我現在就可以說,
但杜娟不知道當天拿的針劑被我調包,她的養父母有低血糖,
隔段時間就會去給他們打營養液。」「那你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她養父母總是隔三差五來要錢,銀行的轉賬記錄你們可以隨便查,他們貪得無厭,
我想親自解決掉這個麻煩。」「他們為什么找你們要錢?」「報答他們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錢用在哪里了?」「不知道。」「余輝,你可知道虛假陳述所面臨的法律后果!
銀行流水我查了,一共轉了五十萬,你們家缺這筆錢嗎?說實話!」余輝低下了頭,
試圖用沉默來對抗。突然,邢磊拿出了一張照片,指著照片對余輝問道:「這個嬰兒,
你可還記得?」聽到那兩個字,余輝抬起了頭,他的嘴唇微微泛白,
眼神在那張照片上只是稍作停留,繼而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知道,郝英的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