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解除聲明已生效。"陳律師的短信在凌晨三點照亮周沉的臉。
西郊公寓的地板上散落著照片——林悅與周陽接吻的九連拍，
每張都刺痛得像當年母親藏在周陽生日蛋糕后的那記耳光。他輕撫書架上那本《瓦爾登湖》，
里面夾著全家福中唯一沒有被剪掉自己的那張。（正文）會議室里，
周沉正指著投影屏幕上的數據圖表，向在座的高管們分析下一季度的市場走向。
他聲音沉穩有力，每一個觀點都直擊要害。市場部總監頻頻點頭，財務總監快速記錄著要點。
"如果我們能在這個時間節點前完成產品迭代，就能搶占至少三個百分點的市場份額。
"周沉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這需要研發部門加班加點，
但我相信——"他的話音被輕微的敲門聲打斷。助理小林神色緊張地探進頭來，"周總，
抱歉打擾，您父親來電話，說有急事。"周沉皺了皺眉。父親知道他在開重要會議，
若非萬不得已不會打擾。他向高管們點頭致歉，走出會議室接聽電話。"周沉，
立刻去陽陽的子公司一趟。"父親周海生的聲音里透著不容拒絕，
"他那邊的星輝項目出了問題，客戶威脅要撤資。"周沉握緊了手機，"爸，
我正在主持季度戰略會議，這個項目關系到——""會議可以推遲，陽陽那邊等不了！
"父親打斷他，"你知道他經驗不足，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幫他誰幫？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焦急的聲音，"你跟沉兒說，一定要幫陽陽解決，
那孩子昨晚急得都沒睡好覺..."周沉閉了閉眼，"我馬上過去。"一小時后，
周沉踏入了周陽負責的子公司。辦公區一片混亂，員工們神色慌張。推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他看見弟弟周陽正癱在真皮沙發上玩手機游戲，見他進來才懶洋洋地坐直身子。"哥，
你可算來了。"周陽把手機一扔，"這事兒真不怪我，那客戶太難纏了。"周沉沒接話，
直接走到電腦前調出項目文件。十分鐘后，
他找到了問題根源——周陽挪用了項目資金去投資一個朋友的高風險創業項目，
現在血本無歸，導致星輝項目無法按期推進。"你動用了客戶專項資金？
"周沉聲音冷了下來，"這是違法的，周陽。"周陽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暫時周轉一下而已，誰知道那小子跑路了。爸說了讓你幫我解決，
總公司那邊不是有流動資金嗎？先挪過來填補一下。"周沉正要說話，父親電話又來了。
聽完周沉的匯報，周海生沉默片刻，"先穩住客戶，
資金問題...從總公司項目里調劑一部分過去。
""但那幾個項目正在關鍵階段——""周沉！"父親厲聲打斷，"陽陽是你親弟弟，
公司的事再大也比不上家人重要！"掛斷電話，周沉看著一臉得意的周陽，
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他花了整個下午安撫客戶，重新安排項目進度，又調配資金填補缺口。
回到總公司時已是深夜，季度會議被迫延期，原定的項目時間表全被打亂。推開家門，
客廳里燈火通明。母親李雯正端著熱牛奶從廚房出來，看見他眼睛一亮，"沉兒回來了！
陽陽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他沒受影響吧？""解決了。"周沉疲憊地松了松領帶。"那就好，
那就好。"母親松了口氣，"陽陽這孩子心思單純，容易被人騙。你多看著他點。"沙發上，
周沉的未婚妻林悅正和周陽頭碰頭看著手機視頻，聽到動靜抬起頭，對周沉淡淡一笑，
"回來了？"隨即又轉向周陽，"你看這個片段，
笑死我了..."周沉默默上樓回到自己房間。洗完澡后，
他打開電腦繼續處理被耽誤的工作。凌晨兩點，手機突然震動，是林悅發來的消息：「陽陽，
生日驚喜都安排好了，你最喜歡的那個樂隊我托人請來了，
還有你念叨好久的那款限量球鞋也搞到了。那天你就等著當最幸福的壽星吧！愛你~」
周沉盯著屏幕，手指微微發抖。明天是他自己的生日，沒有人記得。
而林悅這條明顯發錯的消息，像一把刀扎進他心里。他想起上個月自己加班到深夜回家，
看見林悅和周陽在庭院里共撐一把傘親密說笑的場景；想起每次家庭聚餐，
然坐在周陽旁邊的座位；想起她看周陽時發亮的眼睛和對自己禮貌而疏遠的微笑...窗外，
雨開始下了。周沉關上電腦，那條消息他沒有回復，也沒有告訴林悅她發錯了人。黑暗中，
他靜靜坐著，做了一個決定。周沉站在鏡子前調整領帶，
指尖在銀灰色的絲綢面料上停留片刻。今天是周陽的二十五歲生日宴會，
母親提前兩周就開始籌備，包下了城中最貴的酒店宴會廳。他瞥了眼床頭柜上的日歷，
昨天的日期被紅筆圈出又劃掉——那是他自己的生日，無人問津。手機震動，
是助理發來的消息："周總，恒創的合同已經修改好，您要的補充條款都加進去了，
隨時可以簽約。"周沉回復了一個"好"字，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深藍色絨面禮盒。
盒子里是一支Montblanc的限量版鋼筆，全球發行僅一百支。
他記得半年前周陽在雜志上看到時那渴望的眼神，花了三個月時間才通過收藏家朋友買到。
樓下傳來歡聲笑語。周沉深吸一口氣，將禮盒塞進西裝內袋，走下樓去。"沉兒！快來幫忙！
"母親李雯一見到他就招手，"把這些裝飾氣球搬到門口去，等會兒客人來了要有氣氛。
"周沉默默接過那堆飄浮的彩色氣球，余光瞥見林悅正和周陽站在庭院里。
林悅穿了一條香檳色的露背長裙，頭發精心盤起，正親手為周陽調整領結。她嘴角含笑，
指尖在周陽頸間流連，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周沉。"林悅注意到他，點頭示意，
笑容立刻變得禮貌而疏遠，"你來了。"周陽轉過身，臉上是慣常的玩世不恭，"哥，
你總算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又要用工作忙當借口不來呢。""答應過你會來。
"周沉簡短地說，從口袋里取出禮盒，"生日快樂。"周陽眼睛一亮，
接過盒子迫不及待地打開。"哇！是那支筆！"他拿出鋼筆對著光看了看，
隨手放進西裝口袋，"謝了哥。""陽陽，別亂放，這么貴重的東西..."林悅立刻上前，
從周陽口袋里取出鋼筆，環顧四周后，將它擱在了客廳的裝飾柜上，"先放這里，
等會兒記得帶走。"周沉看著那支價值六位數的鋼筆被隨意擱置在一堆裝飾品旁邊，
胸口一陣發悶。他轉身走向門口，去布置那些氣球。宴會七點開始，
六點半時賓客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周沉站在角落，看著父母帶著周陽在門口迎客，
每個人都要夸一句"陽陽真是一表人才"、"周董好福氣有兩個這么出色的兒子"。
沒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周總，您在這里啊。"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周沉回頭，
看見公司財務部的老張端著兩杯香檳走來，"喝一杯？""謝謝張叔。"周沉接過酒杯。
張叔是父親創業初期的元老，看著他長大，是公司里少數不跟著捧周陽的人。
"陽陽少爺今天真是風光。"張叔抿了口酒，意味深長地說，"聽說星輝項目那個窟窿，
您給填上了？"周沉苦笑，"您消息還是這么靈通。""三千萬不是小數目。
"張叔壓低聲音，"從總公司研發資金里挪的，董事會那邊...""我會處理。
"周沉打斷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宴會正式開始，周海生滿面紅光地致辭，
夸贊周陽"聰明能干、是周家的驕傲"。周沉站在臺下鼓掌，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致辭結束后，樂隊突然奏響歡快的音樂——正是周陽最喜歡的那支搖滾樂隊，
他們從舞臺上現身，引起一陣驚呼。"天哪！是Real Ones！"周陽激動得跳起來，
"我超愛他們！"林悅站在他身邊，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驚喜嗎？
我托了朋友才請到的。"周陽一把抱住林悅轉了個圈，"悅悅你太棒了！
"他的嘴唇幾乎貼到林悅臉上，而林悅只是嬌笑著推他，卻沒有真正躲開。周沉別過臉，
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胸口的寒意。他悄悄退到露臺上，夜風微涼，
吹不散心頭的郁結。"...我真的受不了了，每次都要裝出很喜歡周沉的樣子。
"熟悉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周沉渾身一僵。是林悅。"誰讓你跟周沉有婚約呢。
"另一個女聲笑著說，是林悅的閨蜜趙婷，"不過周陽確實更帥更有魅力，
要是當初訂婚的是他就好了。""本來就是家族聯姻，我爸看中周沉是長子，
將來能繼承家業。"林悅的聲音帶著不屑，"但叔叔阿姨明顯更疼陽陽，
說不定最后公司會給誰呢。""那你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唄。"林悅輕笑，
"反正陽陽對我也有意思，你看不出來嗎？只要保持現狀，將來不管公司給誰，我都不虧。
"酒杯從周沉手中滑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談話聲戛然而止，
林悅和趙婷驚慌地從轉角處探出頭來。"周...周沉？"林悅臉色煞白，
"你什么時候..."周沉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打擾了，你們繼續。"他轉身離開，
步伐穩健，背脊挺直，仿佛剛才聽到的只是無關緊要的閑談。回到宴會廳，
歡樂的氣氛達到高潮。樂隊正在演奏周陽最喜歡的歌，他站在桌子上揮舞手臂，
像個搖滾明星一樣引吭高歌。父母在下面鼓掌喝彩，滿臉寵溺。沒有人注意到周沉的離去。
三天后，周氏集團高層會議上，周沉做了一個反常的決定。
"我認為我們應該放棄城南開發區項目。"他平靜地說，翻開面前的文件夾，
"風險評估顯示回報率太低，資金占用周期太長。"會議室一片寂靜。
這個項目是周海生親自看中的，已經談了大半年，昨天才剛讓周沉接手推進。"周沉，
你這是什么意思？"周海生皺起眉頭，"這個項目對公司戰略布局至關重要。
""我只是提出專業意見。"周沉合上文件夾，"數據顯示這不是個好投資。""數據顯示？
"周陽突然插嘴，臉上帶著譏諷，"哥，你是不是昨晚沒睡醒？這項目爸爸盯了多久了，
你說放棄就放棄？"周沉沒有理會弟弟，目光直視父親，"如果您堅持繼續，我會執行。
但作為項目負責人，我必須提出我的專業判斷。
""你的'專業判斷'就是否定我半年的工作？"周海生臉色陰沉，"周沉，
我以為你比這更懂事。""哥，你不就是嫉妒爸爸把大項目交給我先接觸嗎？
"周陽火上澆油，"現在接過去了就耍脾氣？"林悅也在會議室里，
作為林氏企業的代表列席。她輕輕咳嗽一聲，"周沉，
這個項目我們林氏也投入了很多資源配合，現在退出對雙方都不利。
"周沉環視四周——父親滿臉怒容，弟弟得意洋洋，未婚妻站在對立面，
其他高管低頭假裝看文件，沒人敢出聲支持他。"我明白了。"周沉站起身，
"既然決定已定，我會按計劃推進。請原諒我先行告退，還有個客戶要見。"走出會議室，
周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這是他第一次在會議上公開唱反調，也是最后一次測試。
結果不出所料——無論對錯，他永遠是錯的那一方。"周總。"張叔從后面追上來，
遞給他一杯咖啡，"提提神。"周沉接過咖啡，沒有說話。"城南項目確實風險很大。
"張叔突然說，聲音很低，"董事長太心急了，想做出成績給董事會看。你剛才說的都對。
"周沉驚訝地抬頭。"我在周氏二十多年了，看得很清楚。"張叔嘆了口氣，"有些事，
不值得。"咖啡杯在周沉手中微微發燙，就像胸腔里那顆尚未完全冷卻的心。
他輕聲說："謝謝，張叔。"回到辦公室，周沉鎖上門，從保險柜里取出一個黑色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新起點計劃"。他拿起筆，在最后一條測試項目后打了個勾。
"測試結果：確認。"他低聲自語，翻到下一頁，開始詳細列出下一步行動計劃。
筆尖在紙上劃出堅定的痕跡，就像他心中逐漸清晰的決心。窗外，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辦公桌上，
條目：法律咨詢、團隊聯絡、資金籌備、客戶資源...每一項都標注了時間節點和負責人。
最上方用紅筆畫了個圈，里面寫著一個日期——兩個月后。那是他計劃徹底離開周家的日子。
凌晨三點，周沉公寓的書房依然亮著燈。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
勾勒出眼下淡淡的青黑色。桌面上散落著幾份文件，最上面一份標著《股權架構設計方案》。
手機震動，屏幕上跳出一條消息：【所有材料已準備好，隨時可以簽字。
——陳律師】周沉揉了揉太陽穴，回復了一個"收到"。他打開抽屜，取出一把鑰匙，
轉身走向書房角落的保險柜。柜門打開，里面整齊擺放著幾個文件夾和一個黑色筆記本。
他拿出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在"法律準備"一項后面打了個勾。
大半：公司注冊、初始資金、辦公場地、核心團隊...每一項后面都標注著進度和聯系人。
周沉的指尖停在最后一條——"客戶資源"。這一項后面只寫了兩個名字，
其中一個被紅筆圈了起來：徐天。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周沉合上筆記本，
將它放回保險柜。還有四十七天。早晨九點，周沉準時踏入周氏集團總部大樓。電梯里，
他遇見了市場部總監劉婧。"周總，早。"劉婧微笑著打招呼，
"聽說今天宏遠集團的趙總要來談智慧園區項目？"周沉點頭，"十點半，頂層會議室。
"他頓了頓，"周陽主持？"劉婧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是的...周副總負責。
"電梯到達目標樓層，周沉走出電梯，嘴角浮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冷笑。
宏遠集團是周氏多年合作伙伴，這次智慧園區項目投資額超過五億。
父親把這個項目交給周陽，用意再明顯不過——為周陽積累業績，為將來接管核心業務鋪路。
辦公室里，周沉打開電腦，調出智慧園區項目的資料快速瀏覽。
盡管父親明確表示這個項目由周陽全權負責，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做了功課。
多年的職業本能讓他無法對重要項目完全放手。十點十五分，周沉正準備去會議室，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周陽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臉色難看。"哥！幫個忙！
"周陽把一疊文件扔在周沉桌上，"宏遠的趙總提前到了，正在會議室等著。
這個破項目的技術參數我完全看不懂！"周沉掃了一眼文件，是智慧園區的技術方案書。
他慢慢合上自己的電腦，"這是你的項目，周陽。爸爸特意交代過。""少來這套！
"周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你知道我根本搞不定這些技術細節。要是搞砸了，
爸爸那邊..."周沉靜靜地看著弟弟。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周陽身上，
勾勒出他俊朗的輪廓和精心打理的發型。從小到大，
這張臉不知道為他贏得了多少寬容和寵愛。"最后一次。"周沉終于站起身，拿起文件，
"但你要在旁邊聽著，下次自己解決。"會議室里，宏遠集團的趙志明已經等在那里。
見到周沉進來，他明顯松了口氣，站起身熱情握手。"周總！好久不見。
聽說這個項目現在由周副總負責？"趙志明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周陽，語氣中帶著疑問。
"趙總好。"周沉微笑，"項目確實由我弟弟主導，我今天只是列席。"會議開始后，
周陽勉強應付了幾句開場白，很快就露了怯。當趙志明問及物聯網節點的能耗優化方案時，
周陽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這個部分其實我們做了創新設計。
"周沉自然地接過話題，打開平板電腦調出一組數據，"采用最新的LPWAN技術，
結合我們自主研發的節能算法，可以降低40%的能耗。"趙志明眼睛一亮，
"這比行業標準高出不少啊！有實測數據嗎？
"周沉流暢地展示了一系列測試報告和第三方認證，對每個技術細節都如數家珍。
周陽在旁邊像個擺設，只能不時點頭附和。一小時后，會議圓滿結束。
趙志明滿意地握著周沉的手，"周總，還是你專業。這個項目有你把關，我就放心了。
"送走客戶后，周陽立刻恢復了神氣，"哥，謝了！我就知道你能搞定。"他拍拍周沉的肩，
"不過你別跟爸爸說是我讓你幫忙的，就說是我主導的，行不？"周沉沒有回答。走廊盡頭，
周海生正大步走來，臉色陰沉。"周沉！"父親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
"誰讓你插手這個項目的？我明明交代過這是陽陽負責的！"周沉站在原地，
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文件夾。周陽迅速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爸，
我只是想讓哥學習一下這個項目...""你搶弟弟的風頭很有成就感是嗎？
"周海生走到近前，眼中滿是責備，"陽陽需要鍛煉機會，你作為哥哥不但不支持，
還處處顯擺自己能干？"周沉感到一陣熟悉的窒息感，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深吸一口氣，"趙總問的技術問題周陽答不上來。如果我不開口，這個項目可能就黃了。
""那也該讓陽陽自己處理！"周海生厲聲道，"失敗也是一種學習。你這樣做，
只會讓客戶覺得陽陽無能。"周沉突然笑了。這個笑容如此突兀，
以至于周海生和周陽都愣住了。"您終于說了一句實話。"周沉輕聲道，
繞過父親徑直走向電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看見父親和周陽站在走廊上，
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錯愕表情。周沉掏出手機，給陳律師發了條消息：【提前啟動。
準備退婚協議和聲明文件。】下午，周沉請假離開了公司。他驅車來到城北的一棟寫字樓，
電梯直達28層。整層樓空蕩蕩的，只有最里面一間辦公室門口掛著"天穹創投"的牌子。
前臺小姐見到他，立刻站起身，"周先生，徐總正在等您。"辦公室內，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他穿著休閑西裝，沒打領帶，頭發微微凌亂，
與周沉一絲不茍的精英形象形成鮮明對比。見到周沉進來，他迅速結束了通話。"周總！
終于見面了。"徐天熱情地迎上來，"上次峰會時間太短，沒聊盡興。"周沉握手微笑，
"徐總客氣了。感謝你抽時間見我。"兩人落座，徐天直接切入主題，"你考慮好了？
真要單干？"周沉點頭，"條件成熟了。""資源呢？""技術團隊已經聯系好了，
都是跟我多年的老部下。"周沉從公文包取出一個U盤，"這是我們的產品原型設計。
市場定位很清晰——做周氏看不上的細分領域。"徐天接過U盤，插入電腦快速瀏覽，
眼睛漸漸亮起來，"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你們瞄準的是智能建筑管理系統的空白點，
正好避開與大廠的直接競爭。""不僅如此，"周沉補充，
"我們設計的開放式接口可以兼容現有各大系統，相當于提供了一個通用翻譯平臺。
這個價值，徐總應該明白。"徐天靠在椅背上，打量著周沉，"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賞你。
周氏這些年真正有技術含量的項目，哪個不是你做的？可外界只知道周家有個花花公子周陽。
"周沉沒有接話，但眼神微微暗了下來。"資金需要多少？"徐天突然問。"首輪五千萬，
我自有資金解決。需要的是徐總在行業內的資源和第二輪的領投承諾。"徐天大笑，"爽快！
我就喜歡和你這種人合作。"他站起身，向周沉伸出手，"成交。具體細節讓團隊去談，
但天穹創投會是你最堅實的后盾。"離開天穹創投，周沉看了看表——下午四點二十分。
他決定回公司取些資料，然后直接回家。周氏集團大樓已經籠罩在黃昏的光線中。
大多數員工已經下班，辦公區靜悄悄的。周沉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發現燈居然亮著。
林悅站在他的文件柜前，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聽到開門聲猛地轉過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周沉？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她迅速將文件背到身后。
周沉的目光落在林悅的手上，
又掃了一眼半開的抽屜——那里放著他今早剛擬好的《解除婚約協議書》草稿。"找我有事？
"周沉平靜地問，順手帶上了門。林悅咬了咬下唇，
"我...我來找你商量下個月我爸生日的事。
剛好看到你抽屜沒關好..."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周沉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林叔叔生日我會出席，禮物也準備好了。還有別的事嗎？"林悅盯著周沉，眉頭微蹙。
她慢慢將文件放回抽屜，"這是什么意思？'解除婚約'？""字面意思。
"周沉頭也不抬地回答。"你開什么玩笑？"林悅的聲音突然提高，"就因為那天我說錯話？
周沉，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心眼了？"周沉終于抬起頭，眼神冷靜得可怕，"林悅，
我們都很清楚這段婚約的本質。何必自欺欺人？"林悅的臉色變了，
"你...聽到我和趙婷的談話了？""足夠多了。"周沉合上電腦，"請把文件放回去。
正式協議律師正在準備，到時候會送到府上。"林悅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突然，
她幾步走到周沉面前，"你是不是有別人了？那個莫琳？我聽說你們最近走得很近。
"周沉幾乎要笑出聲來。多么典型的林悅式思維——永遠把問題歸咎于別人。"隨你怎么想。
"他站起身，從抽屜里取出幾份重要文件，"現在請原諒我，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林悅抓住他的手臂，"周沉，你到底怎么了？最近這么反常...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周沉輕輕掙脫她的手，"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林悅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但很快又恢復了高傲的神情，"行，你愛怎么鬧怎么鬧。不過別忘了，
這婚約是兩家長輩定的，不是你說解除就能解除的！"她轉身大步離開，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憤怒的節奏。周沉聽著那聲音漸漸遠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電腦屏幕上，郵箱提示有新郵件。是陳律師發來的《新公司注冊文件》，全部已經準備就緒，
只等他簽字。周沉回復：【明天上午十點，老地方見。帶上所有文件。】窗外，夕陽西沉，
最后一縷金光穿過玻璃，照在辦公桌的相框上——那是去年全家福，
周陽站在父母中間笑容燦爛，而他站在最邊上，像個局外人。周沉拿起相框，
輕輕放進抽屜最底層。轉身離開時，他沒有關燈，任由那空蕩蕩的辦公室浸泡在暮色中。
周氏集團月度高管會議上，周沉坐在長桌右側，安靜地翻看季度報表。
這個位置一向是他的——離董事長周海生三個座位遠，不遠不近，
恰到好處地體現他在公司的地位：重要但不核心。"今天有個重要宣布。
"周海生環視會議室，聲音洪亮，"經過董事會討論，我們決定對業務架構進行調整。
"周沉的手指在文件邊緣微微一頓，然后繼續翻頁。父親昨晚已經找他談過，
說要"給周陽更多鍛煉機會"。他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即日起，
周陽將接手集團核心的智慧城市業務板塊。"周海生的目光落在小兒子身上，滿是驕傲，
"陽陽雖然年輕，但很有想法，我相信他能帶領團隊開創新局面。
"會議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周陽站起來，意氣風發地發表就職感言，
時不時拋出幾個行業術語，引得幾位高管連連點頭。周沉注視著這一幕，
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智慧城市板塊占周氏營收的60%，是名副其實的核心業務。
父親把這個交給周陽，用意再明顯不過——為接班鋪路。"至于周沉，"周海生轉向大兒子，
語氣平淡了些，"你將負責新成立的創新孵化中心，直接向我匯報。
"會議室瞬間安靜了幾秒。創新孵化中心是個空架子，預算少得可憐，員工都還沒招齊。
這相當于把周沉發配邊疆。"謝謝董事長信任。"周沉平靜地說，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會議結束后，幾位高管圍在周陽身邊道賀，沒人敢靠近周沉。只有張叔走過來，
在他肩上按了一下，什么都沒說。周沉回到辦公室，鎖上門，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支錄音筆，
按下播放鍵。父親今早的談話清晰地傳出來："...沉兒，你要理解，
這個決定是為了公司長遠發展。陽陽需要歷練，你作為哥哥應該支持..."他關掉錄音，
將文件存入電腦上一個加密文件夾，標簽為"證據-4"。然后打開郵箱，
給一個沒有保存的聯系人發了條簡短消息：【可以開始了。
】手機幾乎立刻震動起來：【收到。團隊已就位，隨時待命。】周沉放下手機，走到窗前。
二十八層的高度足以俯瞰大半個城市，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
是時候了。下班時間，周沉故意拖延到辦公樓幾乎空無一人。他需要整理一些私人物品，
但不想引人注目。收拾到一半，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我就知道你還在。
"林悅踩著高跟鞋走進來，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怎么，升官了不高興？
"周沉繼續整理文件，"孵化中心算什么升職？""哎呀，別這么較真嘛。
"林悅走到他身邊，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香水味，"叔叔阿姨也是為周陽好。你那么能干，
去哪兒都能發光。"周沉抬頭看了她一眼。林悅今天化了精致的妝，睫毛膏刷得根根分明，
唇彩是當下最流行的櫻桃色。她靠得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呼吸中淡淡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周沉皺眉。"一點點。"林悅擺擺手，"剛和周陽他們慶祝了一下。
他今天可高興了，一直說你是個好哥哥..."周沉的手在抽屜里頓了一下。
他拿出一疊照片，遞給林悅，"看看這個。"林悅疑惑地接過，剛看了第一張就臉色大變。
照片上，她和周陽在一家餐廳的包廂里擁吻，時間顯示是兩周前的晚上。
"這...這是誰拍的？你跟蹤我？"林悅的聲音陡然提高，手指緊緊捏著照片邊緣。
"客戶碰巧看到的。"周沉平靜地說，"他認識周陽，以為是我，就發給了我。
"林悅迅速翻看其他照片——她和周陽在電影院最后一排依偎，在地下停車場手牽手，
甚至在她自己家的陽臺上...每一張都清晰無比。"周沉，
你聽我解釋..."林悅慌亂地把照片塞進包里，"我和陽陽只是...只是比較親近，
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想的哪樣？"周沉冷笑，"你們很般配，真的。
一個自私任性，一個虛偽做作。"林悅的臉色由白轉紅，"你憑什么這么說！
要不是你整天冷著張臉，對我愛搭不理，我怎么會...""省省吧，林悅。"周沉打斷她，
"我們都很清楚，你接近周陽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上雙保險。周氏將來歸誰還說不準，不是嗎？
"林悅瞪大眼睛，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這正是她和閨蜜趙婷私下的談話內容，一字不差。
"你...你..."她的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周沉關上抽屜，拿起公文包，
"解除婚約的協議律師明天會送到你家。現在請你離開，我還有工作。"林悅站在原地，
胸口劇烈起伏。突然，她抓起桌上的水晶鎮紙狠狠砸在地上。"周沉！你會后悔的！
"她尖叫道，轉身沖出門去。鎮紙碎了一地，晶瑩的碎片反射著燈光，像散落一地的星星。
周沉蹲下身，一片一片撿起來，手指被劃破也渾然不覺。半小時后，周沉回到周家別墅。
剛進門，就聽見客廳里傳來歡聲笑語。周陽和林悅坐在沙發上，頭幾乎靠在一起，
面前擺著喝了一半的紅酒。母親李雯在一旁笑著看他們，父親雖然不在場，
但整個畫面和諧得刺眼。"沉兒回來了！"李雯看見他，笑容收斂了些，"吃飯了嗎？
廚房還留著...""吃過了。"周沉徑直走向樓梯。"哥！"周陽叫住他，
"聽說你要搬出去住？爸爸說你把西郊那套公寓要去了？"周沉停下腳步，沒有轉身，"對，
明天就搬。""為什么突然..."李雯站起身，臉上寫滿不解。"工作需要。
"周沉簡短地回答，轉身上樓。他的房間在走廊盡頭，多年來從未變過。推開門，
一切如常——床單是母親喜歡的淺藍色，書桌上整齊擺放著大學時的照片，
衣柜里西裝按顏色排列。一個完美的好兒子的房間。
周沉從床底下拖出一個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又打開衣柜取出幾套常穿的西裝。最后，
他取下書架上那本《瓦爾登湖》，從里面抽出一張照片——十歲那年，
他和母親在公園的合影，那是記憶中唯一一次單獨出游。樓下又傳來笑聲，
林悅的聲音格外清晰："陽陽你太壞了！怎么可以這樣..."接著是一陣打鬧聲。
周沉站在房間中央，突然意識到，這個家沒有什么是真正屬于他的。他拎起行李，
輕輕帶上門，沒有驚動任何人。經過二樓轉角時，
他聽見母親的聲音從虛掩的門縫里傳出："...老公，沉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今天怪怪的...""他能知道什么？"父親周海生的聲音帶著不耐煩，
"給他個閑職是看得起他。
要不是看在他這些年還算勤勉的份上..."周沉握緊了行李箱拉桿，指節發白。
他悄無聲息地走下樓梯，穿過客廳。沒人注意到他的離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周陽身上，
一如既往。西郊公寓是周沉三年前投資的，一直空著。八十平的面積，簡約的裝修，
最重要的是——完全屬于他一個人。放下行李，
周沉第一件事就是給陳律師打電話："明天上午九點，
準時向周氏集團和林家發送解除婚約的聲明。同時，新公司注冊文件準備好，
我十點過去簽字。"掛斷電話，他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徐總，關于上次談的合作，
我決定接受你的條件。明天下午可以帶團隊過來詳談。"最后，他打開筆記本電腦，
調出一份加密文件，標題是《斷舍離計劃》。光標移動到"啟動日"一欄，
他鄭重地輸入明天的日期，然后點下"確認"鍵。屏幕閃爍了一下，
跳出一行字：【計劃已啟動，祝你好運，周總。】與此同時，周家別墅里，
林悅正和周陽在花園里抽煙。"你真覺得他會解除婚約？"周陽吐著煙圈，一臉不屑，
"我哥那人最怕惹事，從小到大都這樣。"林悅把玩著打火機，"他最近太反常了。
不過..."她突然笑起來，"我打賭一周之內，他就會回來求我復合。""賭什么？
"周陽來了興趣。"如果我贏了，你把你那輛新跑車借我開一個月。"林悅眨眨眼，
"如果我輸了..."她湊到周陽耳邊低語幾句，兩人同時笑起來，笑聲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二樓窗口，周海生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卻沒有出聲制止。
他轉身對妻子說："沉兒的事別管了，隨他去。倒是陽陽和林悅...你覺得怎么樣？
"李雯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是說...可林悅和沉兒有婚約啊！""馬上就沒有了。
"周海生冷笑，"林家的資源不能丟。既然沉兒不懂珍惜，那就給陽陽。"樓下，
林悅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是趙婷發來的消息：【重磅！聽說莫琳和周沉走得很近，
有人看到他們上周在香山酒店共進晚餐！】林悅的笑容僵在臉上。
香山酒店是城中著名的情侶約會圣地。她猛地攥緊手機，指甲幾乎要戳破屏幕。"怎么了？
"周陽問。"沒什么。"林悅強迫自己放松表情，"只是突然想到，
也許你哥比我們想象的更有趣。"她抬頭看向周沉房間的窗口，那里一片漆黑，
就像她突然陰沉下來的心情。周沉站在西郊公寓的落地窗前，
晨光透過玻璃灑在他手中的文件上。今天是"斷舍離計劃"正式啟動的日子，
他比平時醒得更早。手機屏幕亮起，
第一條消息來自陳律師：【聲明已按計劃發送至周氏集團和林氏企業。周董來電詢問，
按您指示未予回應。】第二條是徐天發來的：【團隊已集合完畢，等你來點燃這把火！
】周沉嘴角微揚，回復了一個"馬上到"，然后撥通了第三個號碼。電話接通后，
他只說了兩個字："開始吧。"半小時后，周沉踏入位于CBD邊緣的一棟現代化寫字樓。
電梯直達22層，門一開就聽到一陣歡呼聲。二十多名西裝革履的男女站成兩排，
齊聲喊道："周總早上好！"站在最前面的徐天張開雙臂，"歡迎來到新家，周總！
"周沉環顧四周。辦公區雖然還空蕩蕩的，但基本設施已經到位。
正對電梯的墻上掛著嶄新的公司logo——"辰光科技"，下方是一行小字：智能未來，
重新定義。"怎么樣？連夜趕工的成果。"徐天得意地指著logo，"按你要求，
簡潔有力，和周氏完全不同的風格。"周沉點頭，轉向團隊。
這些都是他這些年在周氏暗中培養的心腹，有技術骨干，有銷售精英，
甚至還有兩位周氏的元老級工程師。"各位，"周沉的聲音不高但充滿力量，
"感謝你們的信任。從今天起，我們不再為他人做嫁衣。辰光科技將是我們共同的事業。
"掌聲雷動。
；首席工程師老趙激動得胡子直抖——他在周氏被年輕無經驗的周陽指著鼻子罵"老古董"。
"各部門按計劃行動。"周沉拍拍手，"技術組十點會議室見，
市場部下午聯系名單上的客戶。記住，我們只有兩周窗口期。"人群迅速散開，各就各位。
徐天湊過來，低聲道："剛收到消息，周氏那邊炸鍋了。你爸連打三個電話找我，
我按你說的裝傻。"周沉看了看表——上午九點四十五。按照計劃，
陳律師此刻應該已經將解除婚約的正式文件送到了林家。"讓他們再急一會兒。
"周沉轉身走向會議室，"我們先解決技術架構問題。"同一時刻，
周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周海生正對著電話怒吼："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
立刻找到周沉！什么？他辭職了？誰批準的？！
"對面的人力總監結結巴巴地回答："周、周董，辭職郵件是今早發的，按公司規定，
高管辭職只需提前一周..."周海生摔下電話，轉向站在一旁的周陽，"你哥這是要造反！
解除婚約，辭職，還帶走了半個技術團隊！"周陽臉色發白，"爸，你別急，
哥可能就是一時沖動...""一時沖動？"周海生抓起桌上一疊文件砸在兒子身上，
"看看這個！劉婧、老趙、王總監...全是核心骨干！還有，剛剛宏遠的趙總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