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的手指輕輕撫過那臺老式相機的皮革外殼,金屬部件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是她在城南古董市場的一個不起眼小攤上發現的,攤主是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
眼神卻亮得出奇。"這相機有些年頭了,"老太太的聲音沙啞,
"但它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當時齊悅只當是老人家的營銷說辭,
三百塊錢的價格對于一臺還能工作的膠片相機來說實在便宜。作為自由攝影師,
她對這種老物件有著天然的好感。回到家后,齊悅迫不及待地裝上一卷過期膠片,
對著窗外的街景按下快門。機械快門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讓她想起大學時在暗房里度過的那些時光。三天后,
當齊悅在暗紅色燈光下沖洗出那卷膠片時,她的呼吸停滯了。
照片上顯示的并非她拍攝時的晴朗午后,
而是一個雨夜的十字路口——一輛紅色轎車側翻在路邊,車身扭曲變形,
雨水混合著某種深色液體在路面上蜿蜒。最讓她毛骨悚然的是,
照片右下角清晰地顯示著日期:三天后。"這不可能..."齊悅的手指微微發抖,
將照片舉到燈下仔細查看。她確定自己拍攝時是個晴天,而且那輛紅色轎車看起來莫名眼熟。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嚇得她差點丟掉照片。來電顯示是林夏,她最好的朋友。"悅悅,
我買車了!"林夏興奮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紅色的本田,跟你上次說好看的那款一樣!
周末我開車接你去吃飯啊!"齊悅感到一陣眩暈,她再次看向照片中那輛紅色轎車,
胃部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照片上的車禍日期正是林夏約她吃飯的那天。"夏夏,
你...你這周末能不能別開車?"齊悅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啊?為什么?
我都計劃好了。"林夏的語氣充滿困惑。齊悅盯著那張詭異的照片,不知如何解釋。
難道要告訴好友自己買了一臺能拍出未來畫面的相機?林夏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就是...我有點不好的預感。"齊悅最終選擇了含糊其辭,
"你知道攝影師有時候會有這種直覺。"電話那頭傳來林夏的笑聲:"得了吧,
你什么時候變神棍了?周六中午十二點,我去你家接你,就這么說定了!"掛斷電話后,
齊悅將照片釘在工作室的軟木板上,整夜未眠地盯著它看。第二天清晨,
她決定做個實驗——再次使用那臺相機。這次她對著自己的工作室按下快門。
三天后沖洗出來的照片顯示工作室一片狼藉,書架倒塌,玻璃碎片滿地,
而日歷上的日期是下周三。"見鬼..."齊悅咬著嘴唇,心跳如鼓。
周三那天她確實計劃在家整理作品集,哪都不去。難道工作室會遭遇入室盜竊?周二晚上,
齊悅故意約了朋友在外面吃飯,很晚才回家。當她打開工作室的門時,一切如常,
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果然是我想多了..."齊悅長舒一口氣,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然而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頭頂傳來一聲巨響——樓上住戶的水管突然爆裂,
混濁的水流瞬間沖垮了她工作室的天花板。當齊悅渾身濕透地站在一片狼藉中,
看著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場景時,她終于確信:這臺相機真的能拍出未來。周六早晨,
齊悅早早起床,再次檢查了那張車禍照片。
雨夜、十字路口、紅色轎車...每個細節都刻在她腦海里。她撥通林夏的電話,
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時鐘指向十一點半,齊悅坐立不安。窗外陽光明媚,
完全不像會下雨的樣子,但她不敢冒險。抓起鑰匙和手機,她沖出家門,決定主動去找林夏。
林夏的公寓距離她家只有二十分鐘步行路程。齊悅一路小跑,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當她氣喘吁吁地敲響林夏的門時,時間剛好是十一點五十分。"悅悅?"林夏打開門,
一臉驚訝,"你怎么來了?我正準備出門接你呢。""我...我想散步,就提前過來了。
"齊悅努力平復呼吸,目光掃向玄關處掛著的車鑰匙,"今天能不能別開車?
我們坐地鐵去吧。"林夏皺起眉頭:"為什么啊?我都跟餐廳訂好位置了,
開車過去只要十五分鐘。"齊悅的視線越過林夏肩膀,
看到茶幾上的天氣預報報紙——今晚有暴雨預警。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求你了,就當陪我。
"齊悅抓住好友的手,"我...我有些關于工作的煩心事想在路上跟你說。
"或許是齊悅眼中的懇切打動了林夏,她最終嘆了口氣:"好吧好吧,聽你的。不過要快點,
預約時間快到了。"地鐵上,齊悅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些。她不斷查看手機天氣應用,
傍晚確實有場暴雨。當她們走出餐廳時,雨已經下得很大了,兩人共撐一把傘沖向地鐵站。
"幸好聽你的沒開車,"林夏在雨中大聲說,"這種天氣開車太危險了!"齊悅沒有回應,
她的目光被馬路對面的一幕吸引——一輛紅色本田在轉彎處失控打滑,狠狠撞上了路燈柱。
雖然距離較遠,但她能認出那就是林夏的新車。"那...那是你的車嗎?"齊悅聲音顫抖。
林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臉色瞬間煞白:"天啊!怎么可能?我明明把車停在家里了!
"兩人冒雨跑到事故現場,只見駕駛座上坐著一個陌生女子,已經失去意識,
安全氣囊上沾滿血跡。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她...她是我鄰居,"林夏震驚地說,
"前幾天她問我借過車鑰匙說要量一下尺寸,
想買同款...我完全忘了這事..."齊悅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改變了林夏的命運,
卻沒能真正阻止這場車禍。就像工作室的災難一樣,無論如何逃避,
未來總會以另一種方式實現。當晚,齊悅精疲力竭地回到家,
將那張車禍照片和相機鎖進抽屜。她洗了個熱水澡,試圖沖走這一天的恐懼和困惑。
躺在床上,她不斷回想老太太的話:"它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第二天清晨,
齊悅被刺眼的陽光喚醒。她摸索著拿起手機,屏幕上的日期讓她瞬間清醒——星期六,
也就是昨天。"這不可能..."齊悅跳下床,沖到工作室打開抽屜。
那張車禍照片依然在那里,但內容變了:林夏倒在人行道上,身旁是一輛失控的自行車,
日期顯示是今天。她的手劇烈顫抖著撥通林夏的電話。"喂?悅悅?"林夏的聲音充滿活力,
"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今天天氣這么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齊悅的喉嚨發緊:"你...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嗎?下雨,車禍...""什么昨天?
昨天我們不是各忙各的嗎?"林夏笑道,"你做噩夢了?"掛斷電話,齊悅癱坐在地上,
目光落在抽屜里的老式相機上。它安靜地躺在那里,
仿佛在無聲地嘲笑她試圖改變命運的努力。
她終于明白了老太太話中的真正含義——這臺相機不是展示未來,而是鎖定未來。
一旦按下快門,所拍攝的命運就無法改變,無論如何掙扎,死亡終會以另一種方式降臨。
而現在,她被困在了這個恐怖的循環里。齊悅盯著相機背面新發現的刻痕,手指微微發抖。
在經歷了六次絕望的循環后,她終于在第七次檢查這臺該死的相機時,
注意到了這個之前從未留意的細節——一組模糊的日期和"找到她"三個小字。
"這不可能錯過..."齊悅喃喃自語,將相機舉到臺燈下。那些刻痕很淺,
像是被人刻意磨平過,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能辨認。日期顯示是二十年前,
而"找到她"三個字則像是后來加上去的,筆跡更加清晰。窗外,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今天——或者說這個循環中的"今天"——又一次開始了。
齊悅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多少次看到這個相同的清晨了。每次她成功阻止林夏以一種方式死亡,
第二天醒來就會發現時間回到了原點,而相機會顯示出林夏新的死亡場景。第一次循環,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第二次,她開始懷疑精神出了問題。第三次,
她確信這臺相機是個詛咒。而現在,第七次,她終于找到了一絲線索。齊悅抓起手機,
撥通了林夏的電話,同時快速穿上外套。"喂,悅悅?"林夏的聲音充滿活力,
和之前六次循環中一模一樣,"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今天天氣這么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夏夏,聽我說,"齊悅努力保持聲音平穩,"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要出門,好嗎?
我馬上過去找你。""啊?為什么?出什么事了嗎?"林夏的語氣從歡快轉為困惑。
"我...我晚點解釋。答應我,在我到你家之前,別出門,也別讓任何人進門。
"齊悅抓起鑰匙和背包,將相機小心地放進去。"你嚇到我了,悅悅。到底怎么了?
"齊悅深吸一口氣:"相信我,就這一次。我半小時后到。"掛斷電話,齊悅沖出門。
這一次,她決定不再只是被動地阻止林夏的死亡,而是要主動尋找打破循環的方法。
那個賣給她相機的老太太——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齊悅的公寓距離古董市場有八站地鐵的距離。車廂里,她再次檢查相機背面的刻字。
二十年前的日期...如果相機真的有某種超自然力量,那么它的歷史可能比想象中更復雜。
"找到她..."齊悅輕聲重復這幾個字。是指相機的原主人嗎?還是指那個老太太?
古董市場比記憶中更加擁擠。齊悅穿梭在攤位之間,心跳加速,
眼睛搜尋著那個銀發老太太的身影。但轉了兩圈后,她的希望逐漸消退——那個攤位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賣手工皮具的。"請問,"齊悅攔住旁邊攤位的老板,
"之前在這里賣古董的那位老太太去哪了?銀白色頭發,眼睛很亮的那位。
"老板搖搖頭:"我在這兒擺攤三年了,從沒見過你說的老太太。""不可能!
"齊悅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兩周前才從她那里買了東西!"老板聳聳肩,不再理會她。
齊悅感到一陣眩暈,她拿出手機查看日期——確實距離她購買相機只過去了半個月。
難道那個老太太是憑空出現又消失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林夏。"悅悅,你在哪?
有個快遞員一直按門鈴,說是你寄的東西..."林夏的聲音里帶著不安。
齊悅的血液瞬間凝固。在第三次循環中,林夏正是被偽裝成快遞員的入室搶劫犯殺害的。
"別開門!"齊悅幾乎是喊出來的,"那不是快遞!我馬上回去,千萬別開門!
"她轉身沖向地鐵站,同時撥打了110報警電話。然而當地鐵駛入隧道,信號中斷時,
一種熟悉的無力感再次籠罩了她。無論她做什么,命運總能找到另一種方式帶走林夏。
當齊悅氣喘吁吁地趕到林夏公寓樓下時,警車已經停在門口。
她的心沉了下去——每次警方介入,結果只會更糟。果然,公寓門口圍著一群鄰居和警察。
透過人群縫隙,齊悅看到擔架上蓋著白布的輪廓。"受害者認識襲擊者,
"一位警官正在記錄,"據鄰居說,兇手是前男友,偽裝成快遞員..."齊悅雙腿發軟,
靠在墻上才沒有倒下。又一次,她還是沒能救下林夏。而且這一次,
她甚至沒能見到好友最后一面。"不..."淚水模糊了視線,齊悅緊緊抱住懷中的背包,
感受著里面相機的輪廓,"一定有辦法的..."她轉身離開,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直到夜幕降臨。最終,她來到城市邊緣的一座小橋上,下面是漆黑的河水。
"既然改變不了..."齊悅取出相機,準備將它扔進河里。但就在她抬手的一瞬間,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那樣做沒用,孩子。"齊悅猛地轉身,
看到那個古董市場的銀發老太太站在幾步之外,月光下她的眼睛異常明亮。"你!
"齊悅幾乎是撲了過去,"你知道這相機是怎么回事對不對?為什么林夏總是會死?
為什么時間一直在重置?"老太太出奇地強壯,穩穩扶住了激動的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