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陸執的第三年,我二十一歲,他三十五歲。落地窗外,華燈初上,
整座城市被籠罩在金色的光暈里。我站在廚房中央,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圍裙邊緣,
目光落在餐桌上精心布置的燭光晚餐上。三周年紀念日,我準備了整整三天。
牛排是從澳洲空運來的,紅酒是他最喜歡的拉菲,
連蠟燭都是我特意從法國代購回來的香薰燭。
我甚至穿上了他去年送我的那條黑色禮服裙——雖然尺碼大了些,肩帶總往下滑。
手機屏幕亮起,是陸執發來的消息:"臨時會議,晚點回。"我咬了咬下唇,
把已經熱過兩次的牛排再次放進烤箱保溫。這不是第一次了,大概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時鐘指向十點,門口終于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陸執西裝革履地走進來,領帶微微松開,
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還沒睡?"他掃了一眼餐桌,眉頭微蹙,"我說了可能會晚。
""紀念日嘛。"我小跑著過去接過他的公文包,強撐笑容,"我給你熱一下牛排?
還是先洗澡?"他揉了揉太陽穴,
隨手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丟在沙發上:"給你的。"我打開盒子,
是一條鉆石手鏈,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和去年送的項鏈是一個系列,大概又是秘書幫忙挑的。
"謝謝,我很喜歡。"我踮起腳尖想吻他的臉頰,他卻轉身走向浴室。"我先洗澡,
公司事多,累。"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我小心翼翼地把手鏈戴在腕上,
對著燈光拍了張照片。至少明天發朋友圈時,大家又會羨慕我嫁了個體貼多金的老公。
水聲停了,我連忙把牛排從烤箱取出擺盤。陸執擦著頭發走出來,看到我還在忙碌,
嘆了口氣:"別弄了,我在酒會上吃過了。""哦..."我放下餐叉,
"那...要不要喝點紅酒?我特意...""酥酥,"他打斷我,"明天還有早會,
我想早點休息。"我默默點頭,開始收拾根本沒動過的晚餐。
陸執坐在沙發上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
三十五歲的他比三年前更加成熟有魅力,眼角細微的紋路反而增添了上位者的威嚴。
我輕手輕腳地收拾好餐桌,準備去廚房洗碗,突然聽到陸執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幾聲。
他的手機就放在茶幾上,屏幕亮起,我本能地瞥了一眼。是陳總發來的消息:「陸總,
今晚那個項目談得怎么樣?不過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想家里那個小嬌妻了?」
陸執的回復讓我全身血液瞬間凝固:「別提了,酥酥除了年輕一無是處,
遠不如林秘書性感成熟。」我的手猛地一抖,餐盤差點摔在地上。慌忙穩住后,我屏住呼吸,
鬼使神差地又看了一眼。陳總回復:「哈哈,老夫少妻不都這樣?至少帶出去有面子。」
陸執:「我開始后悔結婚了,包個小姑娘才花多少錢,現在離婚,損失太大。」
我的視線突然模糊,滾燙的液體砸在手背上,才意識到自己哭了。慌忙擦掉眼淚,
我逃也似地鉆進廚房,打開水龍頭讓嘩啦啦的水聲掩蓋我破碎的呼吸。原來在他眼里,
我只是一個"包養"的"小姑娘";原來他每天都在后悔娶我;原來我引以為傲的婚姻,
只是他計算得失的商業決策。水流沖走了盤子上精致的醬料,
就像沖走了我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抬頭看向廚房玻璃上反射的自己——蒼白的臉,
紅腫的眼,寬松睡衣下瘦削的肩膀。二十一歲的我,看起來像個迷失的孩子。這一刻,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擦干手,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打開電腦,
在搜索欄輸入:"成人大學 報名條件"。如果陸執愛的只是我的年輕,
那么當這份年輕逝去,我還剩下什么?是時候為自己打算了。窗外,城市的燈火依然璀璨。
但在我心中,某些東西已經永遠熄滅了。第二章:秘密萌芽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時,
陸執已經離開了。蘇酥伸手摸了摸身旁冰涼的床單,上面連一絲余溫都沒有留下。
她習以為常地起床,卻在洗漱時對著鏡子多停留了幾分鐘。鏡中的女孩有一雙明亮的杏眼,
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唇色是自然的淡粉。二十一歲的青春無需過多修飾就已足夠動人,
但蘇酥第一次認真思考:除了這張臉,她還有什么?"太太,早餐準備好了。
"管家李姨在門外輕聲提醒。"今天不用準備我的早餐了,我約了朋友出去吃。
"蘇酥快速化了個淡妝,
從衣柜深處挑出一條簡約的米色連衣裙——這是她婚前最喜歡的風格,
婚后卻被陸執評價為"不夠貴氣"而束之高閣。成人大學的報名處比她想象中要熱鬧。
排隊的人群里有剛下班趕來報名的上班族,也有像她這樣年紀的年輕人。
蘇酥攥著填好的報名表,手心微微出汗。"插畫設計專業?"工作人員翻看她的資料,
"你有相關基礎嗎?"蘇酥咬了咬下唇:"我...從小喜歡畫畫,但沒有系統學過。
""沒關系,成人教育就是給想學習的人準備的。"工作人員友善地笑了笑,
"每周二四晚上六點到九點的課,能堅持嗎?""能!"蘇酥回答得太急切,
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交完學費領到教材后,她捧著那幾本嶄新的專業書,
胸口涌起一股久違的充實感。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跳出陸執的消息:"晚上有個酒會,
七點司機去接你。"蘇酥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幾秒才回復:"好的,
需要穿什么顏色的禮服?"陸執的回復簡潔到近乎冷漠:"黑色。林秘書會安排。"林妍。
蘇酥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
想起那天在丈夫手機里看到的評價——"遠不如林秘書性感成熟"。她深吸一口氣,
把教材小心地藏進手提包最底層。---華燈初上,凱悅酒店的宴會廳里衣香鬢影。
蘇酥穿著林妍送來的黑色露背禮服,不安地調整著肩帶。這件裙子對她來說太過成熟,
后背的大片鏤空讓她渾身不自在。"陸太太,您來得正好。"林妍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
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王總他們一直想見您呢。"蘇酥還沒來得及反應,
就被引薦給幾位商界大佬。他們談論著股市波動和國際貿易,語速快得讓她跟不上。
當有人問她對最近央行政策的看法時,蘇酥只能尷尬地微笑。"我太太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陸執適時出現,手臂自然地環住她的腰,卻在她耳邊低語,"不是讓你多看看財經新聞嗎?
"蘇酥垂下眼睛:"對不起,我...""陸總好福氣啊,太太這么年輕漂亮。
"王總笑著打圓場,眼神卻曖昧地在蘇酥裸露的后背流連。林妍端來兩杯香檳,
故意在遞給蘇酥時手一滑,暗紅色的酒液潑灑在那條昂貴的禮服裙上。"哎呀,真對不起!
"林妍驚呼,抽出紙巾作勢要擦拭,動作卻刻意放慢,讓更多人注意到蘇酥的狼狽。
陸執皺眉:"怎么這么不小心?""是我的錯,"蘇酥搶在林妍前面開口,強撐著笑容,
"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關上洗手間隔間的門,蘇酥終于允許眼淚落下來。
她笨拙地用濕紙巾擦拭裙擺上的酒漬,卻越擦越花。
門外傳來幾個女人的談笑:"那就是陸總的小嬌妻?看起來跟個高中生似的。
""聽說大學都沒讀完就嫁人了,除了年輕有什么資本?""林秘書才是陸總的左膀右臂,
這種商業場合帶個花瓶來不是自找沒趣嗎..."蘇酥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她拿出手機,翻出早上拍下的課程表,盯著看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當她整理好情緒走出洗手間時,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小心!"對方及時扶住她的手臂,
避免了又一次尷尬。那是個年輕男人,穿著簡約的深藍色西裝,沒有打領帶,
整個人透著隨性又干練的氣質。"謝謝。"蘇酥慌忙收回手。
"你的裙子..."男人指了指她裙擺上的污漬,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鋼筆,"試試這個,
專業去漬的。"蘇酥遲疑地接過,在那塊污漬上輕輕點了幾下,果然淡了許多。"真的有效!
太感謝了。""不客氣。"男人微笑時眼角有細小的紋路,讓他看起來親切又可靠,
"我是許知行,'半糖'咖啡的老板。""蘇酥。"她下意識回答,又急忙補充,
"我是說...我的名字。"許知行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
體貼地轉移了話題:"我看你剛才一直盯著藝術品拍賣區,對那幅抽象畫感興趣?""啊,
是的..."蘇酥其實根本沒注意什么拍賣品,但許知行已經自然地引導她走向展廳一角。
"這是新銳畫家周野的作品,用色很大膽。"許知行指著墻上那幅色彩斑斕的畫作,
"我店里最近也在征集插畫師,準備更新菜單設計。""插畫?"蘇酥眼睛一亮,
又迅速收斂了情緒,"我是說...那很好。
"許知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我店里看看。
我們提供場地給本地藝術家辦小型展覽,也收購原創作品。"他遞來一張名片,"隨時歡迎。
"蘇酥接過名片,指尖微微發抖。就在這時,陸執的聲音從身后冷冷傳來:"原來你在這里。
"蘇酥慌忙將名片塞進手包,轉身時差點絆倒。陸執一把扶住她,
眼神卻落在許知行身上:"這位是?""許知行,幸會。"許知行從容地伸出手,
"剛巧碰到您太太遇到點小麻煩。"陸執禮節性地握了握手,
隨即攬住蘇酥的腰:"酒會要開始了,我們該入席了。"被陸執半強迫地帶離時,
蘇酥回頭對許知行歉意地笑了笑。許知行只是微微頷首,眼神中帶著她讀不懂的深意。
---酒會結束后,陸執在車上一直沉默。直到回到家,他才開口:"以后少和陌生人搭話。
""他只是好心幫忙..."蘇酥小聲辯解。"你知道他什么背景?"陸執扯松領帶,
"許家的小兒子,放著家族企業不接,非要開什么咖啡店。這種人最危險,表面無害,
實則..."他的話被門鈴聲打斷。李姨匆匆去開門,隨后驚慌地回來通報:"先生,太太,
是老夫人來了!"陸執的母親穿著一身利落的套裝站在門口,眼神銳利地掃過兒子,
最后定格在蘇酥身上:"聽說我兒子娶了個花瓶,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蘇酥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卻強迫自己抬頭迎上那道審視的目光:"媽,您來得突然,
我們還沒準備...""準備什么?我又不是來吃飯的。"陸母徑直走進客廳,
挑剔地環視四周,"家里連盆像樣的綠植都沒有,整天就擺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陸執皺眉:"媽,您有什么事?""怎么,我來看自己兒子還要預約?
"陸母在沙發上坐下,目光再次落在蘇酥身上,"聽說你今天在酒會上出丑了?
"蘇酥的臉瞬間燒了起來。林妍的動作真快,連婆婆都知道了。"小事而已。
"陸執替她回答,語氣卻不算維護。陸母哼了一聲:"你爸當年讓我在家做全職太太,
是因為我能幫他打理好一切。現在的年輕女孩,除了逛街美容還會什么?
"蘇酥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突然想起藏在包里的教材和那張咖啡店名片。"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報名了成人大學的課程,下周開始上課。
"客廳里瞬間安靜得可怕。陸執轉頭看她,眼神復雜。陸母則挑起眉毛:"哦?學什么?
""插畫設計。"蘇酥鼓起勇氣補充,"我從小就喜歡畫畫...""胡鬧!
"陸母猛地拍桌,"陸家的媳婦拋頭露面去上學,像什么話!""媽,"陸執終于開口,
"這事我們回頭再說。您今天來到底有什么事?
"陸母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張家的女兒下月回國,你安排時間見見。雖然結婚了,
但生意上的往來不能斷。"蘇酥瞬間明白了婆婆的來意——她是來給兒子物色"備選"的。
這個認知比酒會上的難堪更讓她刺痛。送走陸母后,陸執直接去了書房,整晚都沒出來。
蘇酥獨自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手機屏幕亮起,是成人大學發來的課程確認短信。
她輕輕點擊"確認",然后把手機緊緊貼在胸前,仿佛那是一個不能與人分享的秘密。窗外,
一輪新月悄然升起,微弱卻堅定地照亮了她新生的決心。
第三章:暗涌與微光成人大學的教室比蘇酥想象中要簡陋許多。
斑駁的墻壁上掛著幾幅學生作品,二十幾張木質課桌排列得整整齊齊,
上面布滿了歲月留下的劃痕。她選了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把素描本和鉛筆整齊地擺在桌面上,手指不自覺地輕敲著紙頁邊緣。"這里有人嗎?
"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指了指她旁邊的座位。"沒有。"蘇酥往里挪了挪,
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橘子香水味。"我叫周瑩,廣告公司的美術指導。"女生大方地伸出手,
"你是新來的吧?我上期就在這個班了。""蘇酥。"她簡短地自我介紹,
猶豫了一下又補充,"我...還沒工作。
"周瑩的目光在她手腕上的卡地亞手表和香奈兒包包上停留了一秒,
了然地笑了笑:"全職太太?"蘇酥點點頭,耳根有些發熱。教室里陸續坐滿了人,
年齡跨度比她預想的要大很多。前排幾個看起來像是大學生,
后排則有幾位頭發花白的叔叔阿姨。"別緊張,王教授人很好的。"周瑩湊過來小聲說,
"不過他布置作業特別狠,上周讓我們一天畫五十個不同角度的雞蛋。"蘇酥忍不住笑了,
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就在這時,教室門被推開,一個身材瘦高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灰白的頭發亂蓬蓬地支棱著,像只炸毛的貓頭鷹。"今天我們來學習透視原理。
"王教授直接翻開講義,連自我介紹都省了,"畫不好透視,你們畫什么都是歪的。
"蘇酥趕緊翻開素描本,全神貫注地記筆記。王教授的講課方式很特別,幾乎不用教科書,
而是隨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起來。寥寥幾筆,一個立體感十足的立方體就躍然板上。
"現在,你們試試看。"教授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畫一個兩點透視的室內場景,
四十五分鐘后交。"教室里頓時響起一片哀嚎。蘇酥咬著筆帽,盯著空白的紙頁發呆。
她從未接受過專業訓練,只憑興趣畫過一些花草和小動物。"先從地平線開始。
"周瑩小聲提醒她,"確定消失點就好辦了。"蘇酥按照指示畫下第一條線,
然后是第二條、第三條...漸漸地,一個有著落地窗和沙發的客廳輪廓出現在紙上。
她完全忘記了時間流逝,直到教授喊停才猛然回神。"下面我們看看幾位同學的作業。
"王教授在教室里轉了一圈,突然停在蘇酥身邊,"這個...很有意思。
"蘇酥的心跳加速,以為要被批評了。教授卻拿起她的素描本向全班展示:"看這里,
這位同學雖然技法生疏,但她注意到了光線透過窗戶在地板上的投影角度,
這是觀察力的體現。"周瑩悄悄對她豎起大拇指。蘇酥低頭掩飾嘴角的笑意,
胸口涌起一股久違的成就感。下課已是晚上九點半。蘇酥婉拒了周瑩一起去吃宵夜的邀請,
匆匆趕往校門口。陸執派來的司機已經等了二十分鐘,臉色不太好看。"太太,
先生問您為什么關機。"司機接過她的書包,語氣中帶著責備。
蘇酥這才想起手機沒電了:"課程太投入,忘了充電..."回到家中,
陸執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文件,聽到動靜頭也不抬:"什么課要上到這么晚?""基礎素描。
"蘇酥小心翼翼地把教材放在茶幾上,"教授留了作業,
我...""你知道我今晚有應酬嗎?"陸執突然打斷她,"李姨說你沒交代晚餐安排。
"蘇酥愣住了。她確實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對不起,我現在就去...""不用了。
"陸執合上文件夾,"我在外面吃過了。以后上課可以,但家里的職責不能忘。
"他起身上樓,留下蘇酥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素描本的邊緣。
那上面還有教授表揚過的畫作,她本想和陸執分享的。---接下來的幾周,
蘇酥逐漸適應了這種雙重生活。周二周四去上課,其余時間扮演好陸太太的角色。
她學會了在陸執回家前準備好晚餐,也學會了在素描本上記錄教授講解的每一個技巧。
周瑩成了她在班上唯一的朋友。這個比她大兩歲的女孩性格開朗,在廣告公司工作三年,
對設計行業了如指掌。"你的線條感很好。"一次課后,周瑩翻看蘇酥的速寫本,
"就是太拘謹了,畫畫要放開膽子。"蘇酥感激地點點頭。在周瑩的鼓勵下,
她開始嘗試不同的風格,從寫實到抽象,甚至畫了幾幅漫畫風格的小故事。
"你應該開個社交媒體賬號,"周瑩建議道,"現在很多自由插畫師都這么接單。
"蘇酥猶豫了。陸執會同意嗎?但內心深處,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催促她試一試。那天晚上,
她偷偷注冊了一個賬號,取名"酥糖插畫",上傳了幾幅課堂作業。令她驚訝的是,
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十幾個點贊和三條鼓勵的評論。
其中一條特別引起了她的注意:"喜歡你的光影處理方式,有興趣接商業項目嗎?
"署名是"半糖咖啡"。蘇酥的心跳漏了一拍。是許知行?她猶豫了一整天,
終于在傍晚回復了私信:"謝謝喜歡,請問是什么類型的項目?
"對方很快回復:"菜單 redesign,酬勞面議。方便明天下午來店里詳談嗎?
"蘇酥咬著嘴唇看向日歷。明天是周三,陸執一整天都有會議,不會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深吸一口氣,回復了一個"好"字。---半糖咖啡坐落在城市藝術區的一條安靜小巷里。
推開厚重的木門,濃郁的咖啡香撲面而來。店內裝修簡約卻充滿設計感,
墻上掛滿了本地藝術家的作品,角落里甚至有個小型書架。"蘇小姐,這邊。
"許知行從吧臺后抬起頭,對她笑了笑。他今天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
比酒會上看起來更加隨和。蘇酥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雙手緊張地交疊在膝上:"許先生...""叫我知行就好。
"許知行端來一杯拿鐵和一塊紅絲絨蛋糕,"嘗嘗,我們的招牌。
"咖啡表面拉著一片精致的樹葉圖案。蘇酥小啜一口,醇厚的口感讓她眼睛一亮:"真好喝。
""言歸正傳。"許知行拿出一份菜單,"我們想全面更新視覺系統,
包括菜單、杯套和店內裝飾畫。周野——就是酒會上那幅畫的作者——推薦了你。""我?
"蘇酥差點被咖啡嗆到,"可我還沒什么作品...""我看過你的課堂作業,很有靈氣。
"許知行認真地說,"商業插畫不需要多高超的技巧,重要的是獨特視角和情感表達。
"他從手機里調出幾張圖片:"我們想要這種溫暖、治愈的風格,你能試試看嗎?
"蘇酥仔細看著參考圖,突然有了靈感:"如果...如果用甜點的元素構建城市景觀呢?
比如馬卡龍做的熱氣球,巧克力瀑布..."許知行眼睛一亮:"就是這個感覺!
你有時間做樣稿嗎?"他們很快談妥了價格和交稿時間。讓蘇酥驚訝的是,
許知行開出的酬勞比她預想的高很多。"這是行業標準價。"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
"藝術創作值得被尊重,不該賤賣。"離開咖啡店時,蘇酥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她不僅接到了第一個商業項目,還得到了專業認可。
這種成就感比收到任何名牌包包都更讓她滿足。然而好心情在回到家門口時戛然而止。
陸執的車停在院子里,比平時回來得早得多。"去哪了?"陸執站在客廳中央,臉色陰沉。
茶幾上攤開著她的素描本——那本應該鎖在抽屜里的素描本。
蘇酥的心一沉:"我...去見了個朋友。""朋友?"陸執冷笑一聲,拿起一張紙,
"還是客戶?"蘇酥這才注意到,她匆忙間把和許知行討論的草圖夾在了素描本里。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你翻我的東西?""這是我家,沒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陸執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允許你去上課是讓你打發時間,
不是讓你出去拋頭露面接工作的。
""我只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蘇酥努力保持聲音平穩。"然后呢?"陸執逼近一步,
"讓全城都知道陸太太缺錢花?還是你想證明什么?"蘇酥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證明我不只是一個花瓶。"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陸執的眼神瞬間變得危險,他慢慢放下素描本:"很好。既然你這么有主見,那從今天起,
停掉你的附屬卡。"蘇酥僵在原地。那張信用卡是她唯一的經濟來源。"還有,
"陸執補充道,"以后每次上課,司機都會在校門口等你。下課超過十分鐘不出來,
就自己走回家。"他轉身上樓,留下蘇酥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
她機械地收拾好散落的畫紙,目光落在那張咖啡店草圖上。
許知行說她的畫有"獨特視角和情感表達",而陸執只看到對他權威的挑戰。夜深人靜時,
蘇酥悄悄打開電腦,開始繪制半糖咖啡的菜單樣稿。屏幕的藍光映在她倔強的小臉上,
照亮了眼中閃爍的淚光和決心。第四章:破繭之痛凌晨三點,蘇酥保存了最后一張設計稿,
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電腦屏幕上的插畫已經完成了七成——一個由甜點構成的童話小鎮,
巧克力河流穿過棉花糖云朵下的馬卡龍山丘,曲奇餅干屋頂的小房子里飄出咖啡香氣。
她小心地將文件備份到U盤,然后清空了電腦瀏覽記錄。窗外,一輪殘月掛在樹梢,
冷清的月光灑在空蕩蕩的雙人床上。陸執昨晚沒回臥室,想必是在書房過夜了。
手機震動起來,是許知行發來的短信:"剛打烊,突然想到曲奇屋頂加些糖霜效果可能更棒,
僅供參考。"蘇酥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自從三天前接下這個項目,
許知行給了她充分的創作自由,又總能在關鍵時刻提出恰到好處的建議。她回復:"好主意!
我明天試試。對了,樣稿已完成70%,方便時請看看。"發完才意識到現在有多晚,
正想撤回,對方已經回復:"現在發來?我正好有靈感。"蘇酥猶豫了一下,
將文件發了過去。不到五分鐘,許知行打來電話,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酥糖,
你是個天才!這個巧克力瀑布的創意太絕了,完全抓住了咖啡的流動感。""真的嗎?
"蘇酥蜷縮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壓低聲音,"我還擔心太孩子氣了...""恰恰相反,
這種童趣正是現在餐飲業缺少的。"許知行頓了頓,"對了,我有個朋友在兒童出版社工作,
看了你的草圖后想約系列插畫,有興趣嗎?"蘇酥的心跳加速,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睡裙邊緣:"我...我得考慮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陸執不同意?"蘇酥沒有回答,但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聽著,
"許知行的聲音變得嚴肅,"藝術才華是上天給的禮物,不該被任何人禁錮。周日下午兩點,
出版社的人在店里等你,來不來你自己決定。"掛斷電話后,蘇酥整夜未眠。天亮時分,
她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去赴約,不管后果如何。---周日下午一點半,
蘇酥對著衣柜發愁。太過正式像去商務談判,太隨意又顯得不專業。
最后她選了一條簡約的藏藍色連衣裙,搭配米色開衫,看起來既端莊又不失親和力。
"太太要出門?"李姨在樓梯口攔住她,眼神狐疑。"約了朋友喝下午茶。
"蘇酥盡量使語氣聽起來隨意,"先生問起就說我很快回來。"李姨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讓開了路。蘇酥知道這位老管家是陸執的眼線,但此刻她顧不得那么多了。
半糖咖啡今天格外熱鬧。推門進去,蘇酥看到許知行正在吧臺后忙碌,
身邊站著個扎臟辮、穿寬大牛仔外套的年輕女孩。"酥糖!"許知行沖她招手,
"這是林小滿,'彩虹島'兒童出版社的藝術總監。"林小滿上下打量了蘇酥一番,
突然笑了:"知行說你像只受驚的小鹿,還真沒錯。放松點,我們不吃人。
"蘇酥尷尬地笑了笑,跟著他們來到角落的座位。
林小滿直接切入主題:"我們準備出一套兒童食育繪本,
想要你這種溫暖又充滿想象力的畫風。六本書,每本十五幅插圖,三個月交稿,
報酬是這個數。"她在紙上寫了個數字,
蘇酥瞪大了眼睛——這相當于陸執給她半年零花錢的總和。
"我...我沒接過這么大的項目,"蘇酥誠實地說,
"而且我丈夫...""你丈夫怎么了?"林小滿挑眉,"他把你當犯人看管嗎?""小滿!
"許知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轉向蘇酥,"別介意,她說話一直這么沖。但說真的,
這是個好機會,你完全可以勝任。"蘇酥盯著那個數字看了很久,
突然抬頭:"我需要簽合同嗎?"林小滿咧嘴一笑:"聰明的姑娘。當然要簽,正規流程。
"她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樣本,細節可以調整。"他們討論了整整兩小時。
當蘇酥走出咖啡店時,包里多了一份合同草案和項目要求。陽光照在臉上,
她感到一種久違的自由感。然而這份喜悅沒能持續多久。回到家門口,
她看到陸執的車已經停在院子里,駕駛座上的司機投來同情的目光。客廳里,
陸執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拿著什么。當蘇酥走近,
她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她的U盤,里面存著所有設計稿和合同草案。"解釋一下。
"陸執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將U盤扔在茶幾上,"這是什么?
"蘇酥的喉嚨發緊:"我的...工作。""工作?"陸執冷笑一聲,"陸太太需要工作?
你是嫌我給你的錢不夠花,還是故意要讓我難堪?
""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你的能力?"陸執打斷她,
從打印機上拿起一疊紙——那是她為半糖咖啡畫的設計稿,"這些幼稚的涂鴉?
你知道外面的人會怎么說?陸執養不起老婆,讓她出去賣畫為生?
"蘇酥的臉燒了起來:"不是這樣的!許先生說這些畫很有價值...""許先生?
"陸執的眼神驟然變冷,"你們見面幾次了?他還'欣賞'你什么?
"蘇酥這才意識到自己踩中了地雷:"只是工作關系,他...""從今天起,不準再見他。
"陸執一字一頓地說,"也不準接任何所謂的工作。如果再讓我發現,你連課都不用上了。
"蘇酥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你不能這樣控制我。""控制?"陸執突然笑了,
那笑容讓她毛骨悚然,"我是在保護你。外面那些人接近你,不過是因為你陸太太的身份。
如果哪天你不是了,你看還有誰搭理你。"他拿起外套走向門口:"公司有急事,
今晚不回來。好好想想我說的話。"門關上的聲音像一記耳光。蘇酥呆立許久,
才慢慢蹲下來收拾散落的畫稿。一滴淚水砸在巧克力瀑布上,暈開了數字墨跡。
---第二天清晨,蘇酥被一陣急促的門鈴吵醒。開門后,她驚訝地看到許知行站在門外,
手里捧著一大束向日葵。"知行?你怎么...""聽說你被禁足了,特來慰問。
"許知行將花束塞給她,眼神關切,"陸執昨晚去我店里了。
"蘇酥倒吸一口冷氣:"他做了什么?""沒什么,就是點了杯美式,
然后警告我離他太太遠點。"許知行聳聳肩,"挺老套的劇情。
"蘇酥羞愧得無地自容:"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別道歉,又不是你的錯。
"許知行看了看她身后的豪宅,"方便進去說嗎?"蘇酥猶豫了一下,側身讓他進門。
許知行環顧奢華的客廳,目光在墻上的結婚照上停留片刻:"你們看起來不像夫妻,像父女。
"這句無心之言刺痛了蘇酥。照片上的她剛滿十八歲,
穿著白色婚紗笑得羞澀;而陸執西裝筆挺,表情嚴肅得像在參加商業會議。
"合同的事..."她轉移話題。"照常進行。"許知行從包里拿出一個嶄新手機,
"用這個聯系,預付費的,不會被追蹤。把設計稿存在云端,U盤太危險了。
"蘇酥接過手機,像接過一個燙手山芋:"這太冒險了,
如果陸執發現...""那就讓他發現。"許知行直視她的眼睛,"酥糖,
你打算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下嗎?"這個問題像一把刀,剖開了蘇酥一直回避的現實。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向日葵,花瓣上還帶著晨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需要時間..."她輕聲說。許知行嘆了口氣:"周日兩點,出版社的人會等你。
來不來,你自己決定。"他離開后,蘇酥將向日葵插進花瓶,擺在餐桌中央。
金黃的花朵像一簇小小的太陽,照亮了整個空間。---接下來的日子,
蘇酥表面上恢復了順從妻子的角色。她按時上課,準時回家,甚至主動詢問陸執的工作日程。
私下里,她卻用那支秘密手機完成了半糖咖啡的全部設計稿,并開始構思兒童繪本的草圖。
陸執對她的"乖巧"似乎很滿意,逐漸放松了警惕。
他甚至提出帶她參加下周的商業晚宴:"林秘書準備了禮服,這次別搞砸了。
"晚宴在城中最高級的酒店舉行,來賓多是金融界精英。蘇酥穿著林妍挑選的深V領魚尾裙,
渾身不自在。林妍本人則一襲紅裙,性感張揚,全程跟在陸執身邊,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陸太太,久仰大名。"一位中年男士向蘇酥舉杯,"聽說您對藝術很有研究?
"蘇酥禮貌地微笑:"只是略懂皮毛。""王總是我們重要的合作伙伴,"陸執在一旁介紹,
"他夫人是美術館理事。""正巧我們在籌備兒童藝術教育展,"王總笑道,
"陸太太有興趣參與策劃嗎?"蘇酥眼睛一亮,剛要回答,林妍就插了進來:"王總說笑了,
陸太太平時社交活動已經很繁忙了,恐怕抽不出時間。""是嗎?那太遺憾了。
"王總惋惜地說。蘇酥握緊了酒杯,突然開口:"實際上,我很感興趣。
兒童藝術教育很有意義。"餐桌上一片寂靜。陸執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射過來,
但礙于場合沒有發作。林妍的笑容僵在臉上,紅唇抿成一條細線。"太好了!
"王總渾然不覺氣氛有異,"下周有個籌備會,請您務必參加。"晚宴結束后,
陸執在車里一言不發。直到回到家,他才爆發:"你今晚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幫忙..."蘇酥試圖解釋。"幫忙?"陸執冷笑,
"你知道王總對我們多重要嗎?他的項目動輒上億,不是給你玩過家家的!
""兒童藝術教育怎么是過家家?"蘇酥忍不住反駁,"我有相關經驗...""什么經驗?
畫幾張卡通畫的經驗?"陸執扯松領帶,"聽著,我不反對你有愛好,
但別拿我的商業關系當試驗場。"蘇酥深吸一口氣:"王總夫人邀請的是我,不是你。
也許他們看中的正是我的'不專業'視角。"陸執愣住了,顯然沒想到她會頂嘴。
兩人對峙片刻,他忽然笑了:"行,你去。但記住,搞砸了后果自負。"他轉身上樓,
留下蘇酥站在客廳里,心跳如鼓。這是她第一次在重大問題上堅持己見,而且——她贏了。
手機震動起來,是許知行的消息:"聽說你拿下了美術館項目?恭喜!
"蘇酥驚訝地回復:"你怎么知道?""王總剛來店里,對你贊不絕口。
"許知行附上一個笑臉,"看來某人的翅膀硬了。"蘇酥望向窗外的夜空,
第一次感到未來并非遙不可及。也許,只是也許,她真的能飛出自己的金絲籠。
第五章:意外與轉折美術館籌備會的早晨,蘇酥在洗手間干嘔了第三次。
她撐著大理石洗手臺,盯著鏡中蒼白的臉,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最近一周,
這種突如其來的惡心感越來越頻繁。"太太,您沒事吧?"李姨在門外輕聲詢問。"沒事,
可能吃壞了東西。"蘇酥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臉上,努力平復呼吸。
今天是她在王總項目組的首次亮相,絕不能搞砸。衣柜前,她猶豫了很久,
最終選了一套米色套裝——端莊又不失活力,最重要的是,
高腰設計能遮住她這幾天莫名發脹的小腹。最近她的身體似乎出了些問題,不僅容易疲勞,
胸部也脹痛得厲害。"司機已經在等了。"李姨遞過來一杯溫熱的姜茶,
"真的不用看醫生嗎?""晚上回來再說。"蘇酥匆匆喝了兩口,抓起包出門。
陸執昨晚沒回家,只發了條信息說在公司通宵。自從她接下美術館項目后,
他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車窗外,初夏的陽光給城市鍍上一層金色。蘇酥打開手機,
發現許知行發來的消息:"今天大日子,加油!給你留了杯蜂蜜柚子茶,會議結束來拿?
"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過去一個月,半糖咖啡成了她的避風港。
許知行不僅幫她完善了繪本草圖,還介紹了不少業內人士。在他的鼓勵下,
她甚至開通了社交媒體賬號,悄悄發布作品,已經有了一小批粉絲。美術館會議廳里,
王總夫人林莉熱情地迎上來:"蘇酥,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在討論展區劃分。
"圓桌周圍坐了十幾位專業人士,有策展人、教育家、設計師。蘇酥緊張地坐下,
發現自己是其中最年輕、最缺乏經驗的一個。"兒童展區我們希望打破常規,
"林莉指著投影儀上的平面圖,"不要那種高高在上的藝術品,而是能互動、能觸摸的裝置。
黑框眼鏡的男士推了推眼鏡:"但藝術品的安全性和耐久性...""為什么不分區設計呢?
"蘇酥突然開口,聲音比預想的要響亮,"比如'聽'、'觸'、'看'三個主題區,
用不同色彩和材質區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蘇酥的心跳加速,
動裝置;'觸'區用安全材料制作可觸摸雕塑;'看'區則展示適合兒童理解的簡化版名畫。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隨后林莉拍手稱贊:"太棒了!正是我們想要的方向!
"討論越來越熱烈,蘇酥的建議一個接一個被采納。兩個小時后,初步方案成型,
她負責的互動區成為整個展覽的核心部分。"沒想到陸太太這么有創意,"散會時,
那位黑框眼鏡男士——著名策展人陳默——遞來名片,"有機會合作。"蘇酥接過名片,
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這是第一次有人因為她的能力而非身份給予認可。走出美術館,
陽光正好。她決定步行去半糖咖啡,親自告訴許知行這個好消息。轉過兩個街角,
咖啡店的招牌已經可見,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眩暈突然襲來。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
耳邊嗡嗡作響。蘇酥踉蹌幾步,扶住路邊的燈柱,卻感覺全身力氣被抽空。最后的意識里,
她聽到有人驚呼,然后是身體重重倒地的悶響。---消毒水的氣味。
這是蘇酥醒來后的第一感覺。她緩緩睜開眼,看到一片刺眼的白。"醒了?
"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床邊,翻看檢查報告,"知道自己在哪嗎?
""醫院..."蘇酥虛弱地回答,試圖坐起來,被護士按住了肩膀。"別急,你昏倒了,
有好心人叫了救護車。"醫生推了推眼鏡,"陸太太,您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蘇酥。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八周左右,"醫生繼續道,
"您嚴重貧血,加上過度勞累才導致的暈厥。需要好好休息。"八周?
蘇酥的大腦艱難地計算著日期。那應該是...她和陸執上次親密的時候。那次他喝醉了,
難得溫柔,第二天一早卻又恢復了冷漠。"孩子...健康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目前看一切正常。"醫生遞給她幾張檢查單,"建議您預約產科做詳細檢查。
需要幫您通知家人嗎?"蘇酥下意識搖頭:"我自己來。"她接過檢查單,手指微微發抖。
一個小生命正在她體內生長,這個認知讓她既恐懼又莫名感動。手機上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大部分來自陸執,還有兩個是許知行的。她先給許知行回了條信息說自己臨時有事,
然后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陸執的電話。"你去哪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冰冷,
"司機在美術館等了一小時。""我...我在醫院。"蘇酥咬住嘴唇,"剛才暈倒了。
"短暫的沉默后,陸執的語氣變了:"哪家醫院?"二十分鐘后,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陸執西裝筆挺地站在門口,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顯然是一路跑來的。他快步走到床前,
目光掃過蘇酥蒼白的臉:"怎么回事?"蘇酥將檢查單遞給他,心跳如擂鼓:"我懷孕了,
八周。"陸執的表情凝固了。他接過檢查單,反復看了幾遍,眉頭越皺越緊。
蘇酥等待著他的反應——驚喜?憤怒?還是..."確定是我的?"他最終吐出這句話,
聲音低沉而危險。蘇酥如遭雷擊,臉瞬間失去血色:"你...你說什么?
""時間算起來很微妙,"陸執冷靜得可怕,
"正好是你開始和那個咖啡店老板頻繁接觸的時期。"淚水瞬間涌上眼眶。
蘇酥死死攥住被單,才忍住沒把床頭的水杯砸過去:"你怎么敢...""陸總!
"一個護士匆忙推門而入,打斷了這場對峙,"院長聽說您來了,想請您去辦公室坐坐。
"陸執整了整領帶,最后看了蘇酥一眼:"出院手續有人會辦。晚上回家談。"門關上后,
蘇酥終于崩潰,無聲的淚水浸濕了枕套。護士同情地遞來紙巾:"需要幫您叫朋友嗎?
"朋友?蘇酥茫然地想。她有什么朋友?周瑩只是同學,
許知行...陸執已經認定他們有染。在這個城市里,她其實孤獨一人。"不用了,謝謝。
"她擦干眼淚,拿起手機,猶豫再三,還是給許知行發了條信息:"能幫我個忙嗎?
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住幾天。"幾乎是立刻,回復就來了:"員工宿舍空著,隨時歡迎。
發生什么事了?"蘇酥沒有解釋,只是問了地址。出院后,
她直接打車去了許知行提供的地址——位于城東的一棟安靜公寓樓。
用藏在花盆下的鑰匙開門后,她發現這是個簡單但舒適的一居室,
茶幾上擺著一束新鮮的白玫瑰和一張字條:"冰箱里有食物,安心休息。知。
"疲憊如潮水般涌來。蘇酥倒在沙發上,很快沉沉睡去。夢中,
她看見一個模糊的小身影在遠處向她招手,卻怎么也追不上。---醒來時已是黃昏。
手機上有七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陸執。還有一條短信:"回家。立刻。"蘇酥關掉手機,
走到窗前。夕陽將云朵染成金紅色,美得驚心動魄。她輕撫平坦的小腹,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