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香水倒計時(王有尾視角)空調顯示24度王有尾的后背卻滲出冰涼的汗珠,
五星級酒店套房里他把自己扒得只剩褲衩,抄起剛買的止汗噴霧對著胳肢窩連噴三下。
"茉莉香型,專為女士研發。"藥房小票上這行字被揉成紙團踢到床邊。
鏡子里中年人松弛的腰腹皺成一團,像被人塞進滾筒洗衣機絞過的畢業合影。
叮咚——黃海的微信震得床頭柜發顫:"絲菲五點落地直接來酒店,速到宴會廳。
"屏幕冷光在他眼底搖晃,二十年未見的茉莉花香仿佛穿透屏幕鉆進鼻腔。
201教室最后排那個泛黃記憶突然清晰起來。高三那年五月,
他把任成業給的痱子粉撒在絲菲的課桌抽屜。少女彎腰翻書時,
藍白校服腋下縫線處露出的三角形淡黃汗漬——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孩也會出汗。
"叮",電梯門在十九層彈開的瞬間,王有尾后頸汗毛倒豎。
何晶晶涂著姨媽紅指甲油的手機正對著他:"喲,咱們班情圣終于舍得露面啦?
"宴會廳飄來糖醋魚的酸味,二十幾號人舉著香檳杯擠在落地窗前看晚霞,
像極了當年圍觀文藝匯演的陣仗。王有尾貼著墻根往長桌挪,卻被秦巴子逮個正著。
老班長領帶松垮地卷著舌頭:"就等你了,"他舉起手機,"六點準時啟動大冒險APP。
"液晶屏上王絲菲的電子名牌突然亮起藍光,人群爆發出酒氣熏天的歡呼。
王有尾盯著屏幕上那張褪色大頭照,
1998屆高三(3)班證件照里的少女正在像素流中融化。
玻璃窗倒映著他倉皇舉起紅酒杯的滑稽模樣,冰塊叮當脆響中,
他發現自己正在和空座位碰杯。"絲菲航班延誤,"黃海湊到他耳畔噴著煙味,
"先過來看驚喜。"后廚飄來的奶油香勾著他往裱花間走,門縫里閃過半片黑綢裙擺,
銀叉挑著奶油茉莉的素白手指——那枚月牙形燙傷疤是那年野炊被鐵鍋烙下的。
裱花刀當啷墜地。穿著廚師服的男人轉身時,口罩勒出的紅痕像條蜈蚣趴在他浮腫的右臉。
王有尾突然想起那個酷暑午后,任成業被開水燙傷的尖叫穿透醫務室紗窗。
"客人不能進后廚。"廚師帽檐壓得很低,廣東口音裹著焦糖味。王有尾被推搡著退回走廊,
門縫最后掠過的畫面是廚師往蛋糕胚抹奶油的手——六根手指。
宴會廳忽然響起鋼琴版《致愛麗絲》。
秦巴子油膩膩的嗓門扎進鼓膜:"現在公布第一個游戲指令!"王有尾哆嗦著點開APP,
屏幕彈出他學生照和泛黃的紙條:與王絲菲約會。
價格倒計時開始跳動——03:59:59。水晶燈忽然頻閃,晚霞褪成鐵青色。
王有尾看見黃海舉著DV機對準自己,鏡頭反光里何晶晶用口紅在餐巾紙上寫著什么。
窗邊那個穿墨綠旗袍的背影轉過來,半張臉掩在縐紗帽檐下,
耳垂掛著兩粒茉莉花形狀的珍珠。第二章:謊言之痂(任成業視角)后廚排風扇的轟鳴聲里,
任成業第九次調整領巾角度。不銹鋼臺面倒映出他右臉頰的燙傷疤,
像塊融化的太妃糖黏在浮腫的面皮上。微信群里正刷著同學會合照,
他縮回圍裙下的右手——那根多出來的小拇指蜷成問號形狀。"任師傅,
婚宴要用的蘇打粉..."學徒遞過來的藍罐子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1998年春末那罐痱子粉也是這個顏色,在男生宿舍上鋪吱呀作響的黃昏,
他往王有尾手心倒粉末時說的那句"抹在腋下就聞不到汗味"還粘在舌根。
八層宴會廳飄來的哄笑聲中,任成業把裱花袋捏爆了。奶油在操作臺淌成慘白的河,
手機日歷在圍裙兜里震動——今天該是王絲菲每月復查甲狀腺的日子。
德國診所總飄著消毒水味,不像現在這間后廚,茉莉香精嗆得人想吐。
備餐間忽然傳來粵劇唱腔,任成業觸電似的撞開門。秦巴子正把玩他案板上的鰣魚,
菜刀剁在魚鰓上:"二十年沒見,你這六指神廚可真難請。
"油光水滑的藍鰭反射著微信群里某張照片——王有尾正往裱花間張望的側臉。
任成業用右手第六指勾住魚鰓:"刀功講究整鱗不破。"魚身入鍋那聲滋啦,
恍惚回到德國中餐館后巷。那年王絲菲攥著空姐體檢單摔在他臉上,
眼影被淚水沖出溝壑:"你讓我吃三個月痱子粉拌飯?"蒸鍋白霧漫上來遮住任成業的表情。
"游戲規則要改。"秦巴子往魚肚塞姜片的手指沾著酒店股份合同的紅印泥,
"你家那位真會來?"任成業想起三天前撕碎的離婚協議正躺在德國公寓信箱里,
碎紙片拼得出"重度抑郁"的診斷說明。宴會廳突然爆發掌聲,
任成業的廚師帽被排氣扇掀翻。他摸著發際線上那道疤——1998年校運會鐵餅砸的,
紗布滲血那天王絲菲給他塞了茉莉香包。油鍋里的鰣魚忽然弓背跳起,碎鱗嵌進他掌紋,
和當年偷改空姐體檢單時扎進指縫的訂書釘一樣疼。冷柜玻璃映出身后的珍珠耳墜閃光,
任成業猛回頭只抓住半聲嘆息。學徒慌張跑來:"有位女士說預定過鰣魚多淋蜂蜜。
"砧板上的蜂蜜罐貼著德語標簽,他認出這是王絲菲對抗甲狀腺結節的特調配方。
油煙機紅光在他指間明明滅滅,任成業忽然笑起來。
拇指劃過微信對話框里備注"菲"的空白聊天頁,最后條消息是三年前的德文生日祝福。
他舀起蜂蜜澆在焦脆魚鱗上,甜蜜的焦糊味與校醫務室那年飄來的燙傷膏氣息詭異重疊。
宴會廳鋼琴換了《水邊的阿狄麗娜》,任成業解開圍裙,
第六指關節在報警器按鈕上懸停片刻。他記得消防演習時王有尾總躲進男廁隔間,
就像當年偷塞痱子粉時蜷在教室儲物柜里的樣子。
第三章:蜂鳥陷阱(黃海視角)王有尾把第三杯檸檬水澆在手腕內側時,
宴會廳頂燈突然全滅。手機屏幕在黑暗里跳成02:17:34,
藍光照見何晶晶的珍珠耳墜正往消防通道飄。"供電故障!"此起彼伏的手機電筒光束中,
他踩到了誰的絳紫色羊皮高跟鞋。糖醋魚汁混著打翻的紅酒在瓷磚上蜿蜒,
像極了那年野炊弄臟的月考試卷。配電間門吱呀一聲,王有尾被蜂蜜焦香勾著往前走。
冰柜嗡嗡震顫蓋不住女人呢喃:"...痱子粉當太白粉用了二十年?
"他聽出這是校播音室常放的那版《致愛麗絲》里的顫音。手機電筒掃過滿地電線,
六根手指的影子正在配電箱上扭動。
著奶油發泡聲:"當年你說茉莉花泡茶能治狐臭..."忽然亮起的應急燈刺得王有尾瞇眼,
操作臺上藍鰭鰣魚的鰓蓋還在翕張。珍珠耳墜落進冷卻的魚湯。
穿黑綢裙的女人背對著他們解開發髻,
后頸蝴蝶骨凸起的位置有塊硬幣大的褐斑——王有尾記起高三跑操時,
絲菲藍白校服領口里漏出的防曬霜白印。"德國新研發的止汗貼。
"任成業用第六指捏著片薄荷綠膠布,"要貼在..."話沒說完就被王絲菲用蛋糕刀拍落,
奶油茉莉濺上她左手的鉑金鉆戒。刀刃晃過王有尾的眼,
他忽然看清刀柄刻著"H·R"——和當年野炊時任成業帶的瑞士軍刀一樣。
宴會廳警報器突然嘶叫,噴淋頭澆下的水柱沖花了王絲菲的妝容。王有尾抹臉時嘗到咸澀,
不知是消防水還是她鬢角滑落的淚。"游戲該收場了。"秦巴子舉著香檳踹開配電間的門,
手機屏幕停在支付完成頁面。王絲菲濕透的珍珠耳墜甩在王有尾掌心,
茉莉香混著鰣魚腥直沖鼻腔。他低頭看APP顯示交易成功,倒計時清零的瞬間,
任成業的廚師刀正插在瑞士卷蛋糕上,奶油涌出鮮紅的草莓醬。
第四章:破碎記憶匣(何晶晶視角)美甲燈照得指紋發青,何晶晶咬斷甲片上的絲線,
鑲鉆手機在紫絨臺布嗡嗡震動。客人剛做的水晶甲穿透屏幕解鎖,
九宮格照片加載時迸出1998年的雪花噪點。泛黃的畫面里,
王有尾踮腳扒著女生宿舍氣窗。白背心腋下洇著兩團汗漬,像被雨淋濕的雛鳥翅膀。
鏡頭聚焦他發抖的指縫,那包偷藏的痱子粉正漏進王絲菲掛在晾衣繩的校服口袋。
"第七次了。"客人旋轉座椅發出嘎吱聲。何晶晶蘸著杜鵑紅甲油刷第二層漸變,
鏡面屏倒映出自己嘴角抽動——二十年前同樣的夏日午后,
她舉著借來的拍立得蹲在廁所隔間。松節水味道混著隔壁班拖把的霉味,
那卷三十六張的膠卷沖印費花光兩周早飯錢。手機突然跳出直播鏈接。
宴會廳吊燈搖晃的鏡頭里,王絲菲耳垂的珍珠晃成虛影。"賭注要加碼。
"客人伸出嵌著碎鉆的食指點擊屏幕,支付成功的煙花特效炸開時,
何晶晶瞥見對方解鎖屏保——王有尾去年在商務酒局醉吐的丑態。美甲燈應聲爆裂,
客人的尖叫中,何晶晶抓起丙酮液潑向監控探頭。紫色煙霧騰起時她撞開消防通道,
二十層安全梯回聲灌滿高跟鞋敲擊聲。樓底婚禮進行曲忽近忽遠,
手機跳出黃海的消息:"該你開匣了。"旋轉宴會廳門前,
何晶晶從蕾絲內衣夾層抽出張拍立得。
相紙邊角是被膠布粘合的燒灼痕跡——1998年野炊篝火晚會上,
任成業用六指捏著瑞士軍刀削蘋果,刀刃反光里映出王絲菲解開校服領扣的畫面。
宴會廳飄來焦糖混魚腥的怪味。何晶晶將相片塞進香檳杯底座,
鉑金鉆戒磕碰玻璃的脆響驚得侍應生回頭。穿墨綠旗袍的身影正在甜品臺斟酒,
縐紗帽檐滴落的水珠在桌布洇出茉莉形狀。"你漏了奶油槍。"何晶晶貼著王絲菲后頸呵氣,
指尖劃過她蝴蝶骨上的褐斑。德國代購的防曬霜標簽在王絲菲手提包里露出一角,
條形碼數字組合成任成業慕尼黑餐廳的預訂編號。鋼琴奏起《致愛麗絲》變調,
宴會廳倏然斷電。應急指示燈將人群照成鬼魅藍影,
何晶晶摸黑掀開餐車下層——備用化妝箱里躺著同款珍珠耳墜,耳針沾著凝固的痱子粉。
手機屏亮起王有尾的定位紅點,何晶晶循著甜膩的茉莉香拐進員工通道。冷庫鐵門虛掩著,
冰霜覆蓋的貨架上,二十瓶痱子粉罐排成1998屆畢業照隊列。她打開紫外線手電,
罐身浮出當年男生們互相涂抹止汗粉的合影,任成業右手多出的指節正戳向王絲菲馬尾辮。
通風管道傳來重物拖行聲。何晶晶踩著冰渣后退,肩胛骨撞翻的罐頭灑出陳年痱子粉,
在冷霧中聚成王有尾踮腳扒窗的輪廓。
手機震動跳出新短信:"記憶拍賣價:300g汗液樣本。"白熾燈管驟亮時,
秦巴子踩著香檳塞滑到她面前。濕漉漉的宴會刊頭版黏在他掌心,
王絲菲的專訪照片被蜂蜜涂改出六指印。
"該換指甲色號了"——他彈飛何晶晶掉落的杜鵑紅甲片,
碎鉆精準落進她鎖骨中央的痱子粉凹痕。
第五章:鏡像迷宮(酒店監控視角)十六塊液晶屏在監控室滋啦作響,
藍光淹沒控制臺堆積的泡面桶。7號屏右下角突然爆開雪花,
像只痙攣的蜘蛛在啃噬王有尾房號“1919”的銅牌。3號屏里何晶晶正穿過大理石長廊,
紅底鞋跟踩碎監控自帶的《致愛麗絲》電子音。她的影子被廊燈拉長到14號屏邊緣,
屏里端蜂蜜蛋糕的侍應生影子接吻——餐車底層痱子粉罐的熒光編碼在鏡頭里燒出綠色光斑。
黃海的臉突然填滿5號屏。他對著廣角鏡頭調整金絲眼鏡,
領帶夾上的蜂鳥振翅投影覆蓋了9號屏里任成業剁魚的殘影。當剁骨刀第六次落下時,
2號屏消防通道的門豁然洞開,王絲菲的珍珠耳墜滾過12級臺階,
在16號屏污水槽激起六道漣漪。主控電腦突然彈出體溫異常警告。
8號屏紅外模式下的宴會廳人影憧憧,王有尾腋下輻射出蝶形高熱區,
與廚房蒸籠噴發的白霧在15號屏上空交融。
任成業的圍裙帶子在4號屏飄成診斷報告上的心電圖,
每道皺褶都對應王絲菲手機彈出的德文醫囑。13號屏閃過黑綢裙擺的量子殘影。
秦巴子貼著10號屏的景觀魚缸敲擊懷表,聲波震碎11號屏里何晶晶剛補的杜鵑紅美甲。
七彩錦鯉吞吐著手機卡碎片游過,突然集體撞向印有“H·R”刻痕的玻璃內側。
0點03分17秒,所有監控畫面同時跳幀。
的六指在14號屏重組成手術鉗輪廓;何晶晶燒毀的拍立得相紙灰燼在5號屏聚成蝴蝶胎記。
當應急燈在總控臺投下第19次閃爍時,
管理員發現12號屏出現疊加影像——穿絲菲航空制服的虛影正將針管插入蜂蜜罐,
而實時畫面里王絲菲的鉑金鉆戒剛蘸進同一罐蜂蜜。雙層畫面逐漸坍縮成莫比烏斯環,
直到報警器將鏡像震碎成雪崩的像素塊。走廊吸頂燈開始演奏茉莉香調的次聲波。
在3號屏與9號屏的量子糾纏區間,任成業圍裙上的魚血滲透屏幕邊框,
滴落在7號屏里王有尾攤開的畢業紀念冊。當泛黃的“2000屆”字跡被染紅時,
所有監控畫面突然切換成同一幀:消防栓玻璃映出黃海撕下酒店平面圖的瞬間,
他的金絲眼鏡反光里蟄伏著蜂群復眼紋路。硬盤存儲條溫度飆升至42.3℃的剎那,
管理員看見自己瞳孔在15號屏分裂——左眼是王絲菲耳墜砸進魚湯的慢鏡頭,
右眼是何晶晶用丙酮液潑向鏡頭的殘影。十六塊屏幕此刻組成巨大的香水瓶,
淡藍色故障波紋正從瓶口傾瀉而下,淹沒1998年至今所有偷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