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民政局門口的臺階上,手里捏著剛打好的離婚證。九月的陽光曬得人發暈,
我瞇著眼睛看那個熟悉的身影從大廳里走出來——林嘉和,我的前夫,西裝筆挺,
連離婚都穿得像去參加商務會談。他站在我面前,影子投下來,剛好遮住我半邊臉。“蘇晴。
”他叫我,聲音低沉,像以前哄我時那樣。我沒抬頭,把離婚證塞進包里,
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林總,以后別聯系了。”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愣了下,
這動作太熟悉了——三年前我急性腸胃炎,他在醫院走廊上也是這么抓著我,手心全是汗。
可現在,他的手指冰涼。“我后悔了。”他說。我差點笑出聲。一個月前,
他摟著新來的女實習生參加公司酒會,襯衫領口沾著口紅印。我站在角落,
看著他低頭聽那姑娘說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我們剛結婚時,他看我的眼神。
當時我沒鬧,甚至體貼地幫他叫了代駕。回家后,我把他收藏的紅酒全開了,
一瓶瓶倒進馬桶。他在凌晨三點回來,看見滿浴室酒瓶,第一句話是:“你瘋了吧?
這瓶羅曼尼康帝我排了兩年隊!”看,這就是林嘉和。我抽出手腕,
從包里摸出車鑰匙:“你媽上個月說,我生不出孩子就別占著林家媳婦的位置。
現在如她所愿,多好。”他臉色變了:“我媽找過你?”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來,
是閨蜜發來的微信:“臥槽!林嘉和剛才把那個實習生調去新疆分公司了!”我抬頭看他。
陽光太刺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說:“給我三個月,我重新追你。”神經病。
我轉身就走,聽見他在背后喊:“你養的多肉我都澆水了!每天早九點晚六點,
用你留下的噴霧瓶!”腳步一頓。那是我搬出婚房時,唯一沒帶走的東西——七盆多肉,
擺在客廳飄窗上。當初他嫌我弄得到處是土,現在倒記得澆水?我沒回頭,
舉起離婚證揮了揮:“林總,法律上我們現在是陌生人。”開車經過便利店,
我停下來買冰可樂。玻璃門映出我的影子——及肩短發,白T恤牛仔褲,
和大學剛畢業時沒什么兩樣。可鏡子右下角突然多出個人,林嘉和站在貨架旁,
正把一盒創可貼放進購物籃。我下意識摸了下左手無名指。那里有道淺疤,
是結婚第一年他生日,我切水果時劃的。他當時沖進廚房,抓著我手指含進嘴里,
血腥味混著牙膏味,特別滑稽。“傷口早愈合了。”我對著空氣說,擰開可樂灌了一大口。
氣泡在喉嚨里炸開的同時,手機又震。這次是他發的短信:“你最喜歡的藍鰭金槍魚,
明天空運到貨。我訂了兩人份。”我盯著屏幕看了十秒,慢慢打字:“離婚協議第4條,
互不干涉私生活。”發送成功三分鐘后,便利店廣播突然響起:“顧客蘇晴女士,
請到服務臺領取您的關東煮。”我差點把可樂捏爆。這招是談戀愛時我教他的——有次吵架,
他在我公司樓下便利店買了二十杯關東煮,讓廣播循環喊我名字。
收銀臺小姑娘憋著笑遞來紙杯,里面躺著顆魚丸,插著迷你旗子,上面打印著:“第1天。
”我咬開魚丸,芝士爆漿燙到舌尖。甜辣醬底下壓著張紙條,字跡力透紙背:“蘇晴,
你走后,家里所有東西都在原地。”包括玄關的拖鞋,浴室的牙刷,
還有床頭柜上——我們的結婚照。我站在便利店的冷柜前,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以前我總抱怨林嘉和記性差,連我們的紀念日都要我提醒。現在倒好,離婚了,
他連我大學時教他的追人招數都記得一清二楚。我把關東煮的紙杯扔進垃圾桶,轉身出門。
結果一推門就撞上他。林嘉和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便利店的塑料袋,
里面裝著創可貼、退燒藥,還有一包我最愛吃的草莓軟糖。他低頭看我,
眼神有點局促:“你以前生理期會肚子疼。”我深吸一口氣:“林嘉和,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知道。”他聲音很輕,“但習慣改不掉。”這句話像根針,猝不及防扎進我心里。
是啊,習慣。結婚三年,他記得我所有的小毛病——不吃香菜,睡覺怕光,
喝咖啡必須加雙份奶。可這些細節,在婚姻的最后半年里,全都變成了“矯情”。
我繞過他往停車場走,聽見他在后面跟著,腳步聲不緊不慢,就像以前我們逛街時,
他總是不耐煩地跟在我身后三步遠。“別跟著我。”我頭也不回地說。“車鑰匙落收銀臺了。
”他快走兩步,把鑰匙遞過來。我猛地停住,轉身看他。他穿著我去年給他買的深灰襯衫,
袖口還別著我送的袖扣。陽光從側面打過來,
照得他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這副模樣,
和當年在圖書館門口等我下課的男生重疊在一起。心臟突然狠狠揪了一下。“林嘉和,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現在做這些,到底圖什么?”他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伸手碰了碰我耳邊的頭發:“你這里沾了關東煮的醬。”這個動作太自然了,
自然到我差點忘了我們已經離婚。我后退一步,搶過車鑰匙:“別再玩這種把戲了。
那個實習生呢?調去新疆就完事了?”他臉色變了變:“她只是——”“只是什么?
”我打斷他,“只是不小心把口紅蹭到你領子上?只是不小心在年會上貼著你耳朵說話?
”林嘉和抿著嘴唇,這是我熟悉的他生氣的表情。以前每次吵架,他都會這樣抿著嘴,
等我先服軟。但這次我不會了。我拉開車門,聽見他最后說了一句:“蘇晴,
我從來沒碰過她。”車子發動時,后視鏡里他還站在原地,身影越來越小。等紅燈的時候,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相冊,劃到最底下——那是我們結婚前拍的合照,他背著我在海邊跑,
我笑得像個傻子。下一張就是空蕩蕩的婚房照片,我搬走那天拍的。
茶幾上還擺著他愛看的財經雜志,陽臺晾著他的襯衫。我們的拖鞋一左一右擺在門口,
像在等主人回家。手機突然震動,閨蜜發來一連串消息:“林嘉和瘋了!
”“他剛才在朋友圈發你們結婚照!”“配文是‘求復婚攻略,在線等’!”我手一抖,
差點把手機扔出去。點開朋友圈,果然看見那張熟悉的照片——他穿著西裝,我穿著婚紗,
在民政局門口傻笑。底下共同好友的評論炸了鍋:“???”“你們不是剛離嗎?
”“林總被盜號了?”最離譜的是他媽居然也評論了:“兒子,媽錯了,晴晴什么時候回家?
”我盯著屏幕,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魔幻。一個月前,
他媽還在飯桌上說“不會下蛋的母雞不如早點讓位”,現在居然主動認錯?正發呆,
電話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聽見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蘇姐,
我是陳璐…就是那個實習生…求你跟林總說一聲,我真的知道錯了,
能不能別讓我去新疆啊…”我握著方向盤,突然笑了。“陳小姐,”我慢悠悠地說,
“建議你買點防曬霜,新疆紫外線挺強的。”掛掉電話,我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窗透氣。
風吹進來,帶著初秋的涼意。不遠處有對小情侶在吵架,女孩甩開男孩的手往前走,
男孩追上去,從背后抱住她。多熟悉的場景。我和林嘉和第一次吵架,
他也是這樣追出來抱我。那時候他心跳特別快,貼著我的后背說:“蘇晴,我錯了,
我們回家好不好?”現在想想,可能從那天起,我就輸了。手機又震,
這次是林嘉和發來的語音。我猶豫了三秒,點開。他的聲音混著風聲,
有點啞:“你養的多肉…長新芽了。”背景音里,
我聽見熟悉的開柜聲——那是我們家放花盆的柜子。接著是“嘩啦”一聲脆響,
像什么東西打碎了。他“嘖”了一聲,然后小聲說:“…完蛋,把你的小熊杯子摔了。
”我的眼眶突然發熱。那個杯子是我們去日本旅行時買的,杯柄是只陶瓷小熊。
每次吵架和好,他都會用這個杯子給我泡蜂蜜水。語音還在繼續,
他似乎在收拾碎片:“別生氣…我明天就去買一模一樣的…”我關掉手機,把臉埋進方向盤。
真沒出息。明明已經離婚了,為什么聽到他聲音的瞬間,心臟還是會漏跳一拍?
我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往家的方向開——不是和林嘉和的婚房,
而是離婚后我自己租的小公寓。可車開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雨。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擋風玻璃上,我不得不放慢車速。等紅燈時,
無意間瞥見路邊咖啡店的落地窗前,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林嘉和。
他面前放著筆記本電腦,眉頭緊鎖地盯著屏幕,手邊是我最愛的焦糖瑪奇朵。
這是我們以前常來的店。每次他加班,我都會點一杯焦糖瑪奇朵陪他。后來他越來越忙,
我就一個人來,坐在同樣的位置,等他一條"今晚不回家吃飯"的短信。雨越下越大,
車窗漸漸起霧。我伸手擦了擦,再看時,發現他正望著窗外發呆,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我的心猛地一顫。
原來他也會不習慣。綠燈亮起,我踩下油門,后視鏡里的咖啡店越來越遠。到家時,
雨已經小了些。我抱著包沖進樓道,
突然被一個黑影嚇了一跳——林嘉和渾身濕透地站在我家門口,手里提著個塑料袋。
"你怎么在這兒?"我下意識后退半步。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小熊杯子...我跑遍全城都沒找到一樣的。
"塑料袋里是個精致的禮盒,隱約能看到陶瓷的反光。"最后找了景德鎮的手藝人定做,
"他聲音有點啞,"可能...不太像。"我盯著他往下滴水的襯衫下擺,
突然發現他瘦了很多。以前合身的衣服現在顯得空蕩蕩的,鎖骨在濕透的布料下清晰可見。
"你..."話沒說完,他突然打了個噴嚏。我嘆了口氣,掏出鑰匙開門:"進來擦干再走。
"他眼睛一亮,像個得到獎勵的小學生似的跟進來。我的公寓很小,
他高大的身軀一進來就顯得空間更逼仄了。我扔給他一條毛巾,他接過去胡亂擦了擦頭發,
水珠甩得到處都是——這個場景太熟悉了,以前每次他淋雨回家都這樣。"浴室在那邊,
"我指了指,"熱水器可能有點慢。"他站著沒動,目光落在茶幾上的藥盒上:"你感冒了?
""備用藥而已。"我轉身去廚房倒水,聽見他跟著走進來。廚房窄得轉身都困難,
他站在我身后,呼吸聲清晰可聞。我突然想起我們剛同居時,總喜歡擠在廚房里做飯,
他負責切菜,我負責炒,偶爾轉身撞到一起,就會順勢接個吻。"蘇晴...""給。
"我打斷他的回憶,遞過去一杯熱水。他接過杯子時,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那一瞬間,
我們倆都僵住了。以前我最喜歡玩這種小把戲——遞東西時故意碰他的手,
然后假裝若無其事。他會立刻放下手里的東西,把我按在墻上親到腿軟。現在,
我們像觸電般同時縮回手。熱水灑在他手背上,立刻紅了一片。"沒事吧?
"我下意識抓住他的手查看。他的手掌比記憶里粗糙了些,指腹有新的繭子。
以前這雙手會在我做噩夢時輕拍我的背,會在冬天把我冰涼的腳捂在懷里,
也會在吵架后摔門而去。"你搬走后,"他突然說,"我學會了自己煮醒酒湯。
"我松開他的手:"你以前總說難喝。""因為不是你煮的。"空氣突然安靜得可怕。雨聲,
時鐘的滴答聲,還有彼此的呼吸聲,都被無限放大。我轉身去拿醫藥箱,
聽見他在身后輕聲說:"床頭柜的抽屜里...還有你的發繩。"我的手頓在半空。
那是我們最后一次吵架時落下的。當時我收拾行李太匆忙,把最喜歡的發繩忘在了抽屜里。
后來想起,也沒勇氣回去拿。"林嘉和,"我背對著他,
"你知道破鏡重圓這個詞有多可笑嗎?""知道,"他的聲音很近,
近到我感覺他的呼吸拂過我的發梢,"但我想試試用金繕。
"金繕——用金粉修補破碎的瓷器,讓傷痕變成藝術品。我鼻子一酸,
趕緊打開水龍頭假裝洗手。他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放在料理臺上:"物歸原主。
"是我的發繩,黑色的,帶著個小月亮掛墜。"我每天..."他頓了頓,"都帶著它。
"這句話擊潰了我最后的防線。我關上水龍頭,水珠順著指尖滴落。就像我們的婚姻,
看似流走了,其實早已滲入骨髓。"你該走了,"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明天還要上班。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說了聲"好"。走到門口時,
他突然轉身:"多肉的新芽...是粉色的。"我愣在原地。那盆桃蛋多肉是我最喜歡的,
養了三年都沒開花。離婚前,我對著它說過:"你要是能開花,說不定我的婚姻還有救。
"現在,它長新芽了。門關上的瞬間,我滑坐在地上,發繩緊緊攥在手心里。手機突然亮起,
是他發來的消息:"天氣預報說明天有暴雨,記得關窗。
"緊接著又是一條:"你以前總忘記。"我盯著屏幕,眼淚終于掉下來。
原來記得比愛更難割舍。我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手機再次震動。
是閨蜜發來的消息:“林嘉和剛才發朋友圈了!!
”配圖是一張截圖——林嘉和發了一張小熊杯子的照片,配文:“修好了。”我點開大圖,
發現杯子把手的小熊被金粉細細勾勒過,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閨蜜又發來一條:“他還點贊了你三年前那條‘金繕工藝好美’的微博!這男人是不是瘋了?
”我盯著那個點贊提醒,心臟砰砰直跳。三年前我們在京都旅行時,
我在一家老店里看到金繕修復的茶碗,隨口說了句“好美”,沒想到他居然記得。手機又震,
這次是林嘉和直接發來的消息:“明天降溫,記得把陽臺的多肉搬進來。
”我下意識看向窗外——陽臺上那盆可憐的綠蘿已經快被風吹倒了。以前這種天氣,
都是他半夜爬起來關窗,順便把我踢掉的被子蓋好。我猶豫了很久,終于回復:“知道了。
”發完就后悔了,這語氣太像從前。他秒回:“還沒睡?”我盯著這三個字,
突然想起離婚前那半年,我們每天的對話不超過十句,
最后一條永遠是我發的“今晚回來吃飯嗎”,而他總是深夜才回“你先睡”。
現在倒是秒回了。我沒再理他,起身去關窗。雨已經停了,夜風帶著潮濕的草木香。
樓下路燈旁停著一輛熟悉的車——林嘉和的黑色奧迪。駕駛座的車窗開著,
一點猩紅明明滅滅。他在抽煙。離婚前他戒煙兩年了,現在又撿起來。我躲在窗簾后,
看著那點紅光在黑暗里閃爍,像某種無言的信號。直到凌晨兩點,那輛車才緩緩駛離。
第二天早上,我在門口發現一個紙袋。里面是熱騰騰的豆漿和小籠包,
包裝盒上貼著一張便利貼:“復興路那家的,記得加醋。”我的手指微微發抖。
這家早餐店在我們公司中間,以前我總抱怨他寧愿多睡十分鐘也不肯繞路給我買。
現在離婚了,他反倒記得了。紙袋最底下塞著一盒感冒藥,和我茶幾上那盒一模一樣。
我拿起藥盒,發現背面用鉛筆寫了一行小字:“別吃太多,傷胃。
”這字跡太熟悉了——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他在電影票背面寫座位號的那種力道。
我站在門口,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時電梯“叮”的一聲響了,隔壁鄰居牽著狗走出來。
小狗聞到香味,興奮地往我這邊撲。“哎呀不好意思,”鄰居趕緊拉住繩子,
“它聞到包子味就瘋。”我蹲下來摸了摸小狗的頭,它濕漉漉的鼻子蹭到我手心,癢癢的。
“沒關系,”我輕聲說,“反正...我也吃不完。”到公司后,前臺叫住我:“蘇姐,
你的花。”一大束白色滿天星,中間點綴著幾朵粉色的薔薇。沒有卡片,
但我知道是誰送的——這是我們結婚時的手捧花搭配。同事們都用曖昧的眼神看我,
我只好抱著花快步走進辦公室。剛坐下,手機就響了。“喜歡嗎?”林嘉和發來語音,
背景音里有機場廣播的聲音,“我記得你說滿天星像星星。
”我的指尖輕輕碰觸那些細碎的白花。兩年前我生日,他臨時出差,
只在機場匆匆買了束滿天星塞給我。我當時抱怨說“誰過生日送配花啊”,
他抱著我說:“你看,每一朵都像小星星,這樣你每天都是星空。”我深吸一口氣,
回復:“你在機場?”“飛廣州,下午就回。”他頓了頓,“晚上...能請你吃飯嗎?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鐘。理智告訴我不該去,可手指卻不受控制地打字:“幾點?
”發出去就后悔了,趕緊撤回。但已經晚了。他秒回:“七點,我去接你。
”緊接著又補了一條:“不吃日料,我知道你最近胃不好。”我的眼眶突然發熱。
原來他連我發在朋友圈的體檢報告都看了。下午開會時我一直在走神,經理點名讓我發言,
我慌慌張張站起來,不小心碰倒了水杯。同事遞來紙巾,
我道謝時突然發現——她手腕上戴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小月亮手鏈。
這是去年情人節林嘉和送我的情侶款,他的是太陽圖案。“好看吧?”同事注意到我的視線,
晃了晃手腕,“我男朋友送的,說是限量版呢。”我勉強笑了笑,低頭擦桌子。下班時,
天空又飄起雨。我站在公司門口猶豫要不要打車,突然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奧迪緩緩駛來。
車窗降下,林嘉和的臉出現在雨幕后面。他頭發有點濕,襯衫領口敞開著,
手里舉著一把熟悉的藍格子傘——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用的那把。“上車。”他說。
雨點打在傘面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響,像心跳。我站在原地沒動:“你怎么知道我沒帶傘?
”他笑了笑,眼角泛起細紋:“你從來不看天氣預報。”這句話像一把鑰匙,
突然打開了記憶的閘門。無數個雨天,他都是這樣撐著傘出現在我公司樓下。
后來他越來越忙,來接送我的次數越來越少,
最后變成了微信里一句冰冷的“自己打車回來”。而現在,這個場景又回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進他的傘下。熟悉的香水味混著雨水的潮濕撲面而來,傘太小,
我們不得不靠得很近。他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來,讓我想起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晚。
“小心臺階。”他伸手虛扶了一下我的腰。這個動作太自然了,
自然到我差點忘記我們已經離婚三個月零七天。上車后,他遞給我一個保溫杯:“姜茶。
”我接過來,杯身的溫度剛好,不燙手。以前每次淋雨,他都會這樣給我泡姜茶,
還要加一勺蜂蜜,因為我不喜歡姜的辣味。我抿了一小口,甜度剛好。
“今天...”他握著方向盤,指節發白,“我路過母嬰店,看到一雙很可愛的小襪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孩子一直是我們之間最深的刺。結婚第二年,我被查出子宮內膜異位,
醫生說自然受孕幾率很低。婆婆當場就變了臉色,而他只是沉默地站在走廊抽煙。“林嘉和,
”我放下杯子,“如果你想要孩子...”“不是,”他急剎車停在紅燈前,轉頭看我,
“我是想說...我們可以領養,或者不要孩子。重要的是你。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規律的弧線,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里亮得驚人。
“這三個月我想了很多,”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你的房子,太大了。
”后車的喇叭聲驚醒了我。綠燈亮了。車子重新啟動,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雨點砸在車頂的聲音像某種急促的鼓點。我握緊保溫杯,姜茶的熱度透過杯壁傳到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