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吳郡孤女殘月懸在吳郡的蘆葦蕩上,江水泛著鐵灰色的光。
孫凰赤腳踩碎灘涂的薄冰,腰間魚簍里三尾銀鰣魚撲騰著濺起水花。
她忽然按住額角——那里自清晨起便隱隱發燙,青黛色襦裙下擺沾著昨夜補漁網時蹭的松油,
此刻竟在暗處泛出微不可察的金線。"凰丫頭!"老周頭的破鑼嗓子驚飛葦叢里的白鷺,
這個瘸腿老漁夫正把半截斷槳往獨木舟上捆,"昨日江陵來的貨郎說,
建業城要來人......"話音未落,遠處官道騰起煙塵,
二十匹青驄馬踏碎晨霧疾馳而來,為首者玄甲映著朝陽,肩頭金線繡的虎頭吞口猙獰欲活。
孫凰本能地將養父拽到漁船后,掌心魚叉已橫在胸前。鐵蹄聲在灘頭驟停,
玄甲將領翻身下馬時,
她看清對方腰間玉帶嵌著的赤玉朱雀——這是唯有孫氏宗親才能佩戴的紋章。"十八年未見,
阿姊竟長成這般模樣。"馬背上躍下的紫袍青年抬手掀開兜鍪,
額間那道陳年箭疤讓孫凰瞳孔驟縮。十年前江夏水戰時,
她曾在亂軍中見過這張臉從燃燒的樓船上一閃而過,彼時他正揮劍砍斷纏住帥旗的火箭繩索。
孫權解下頸間玉佩,青玉上盤踞的螭龍缺了半只角:"建安五年臘月,先父戰死峴山前夜,
有個漁娘抱著襁褓中的女嬰跪在軍帳外。"他指尖摩挲著玉佩邊緣的銘文,
那是行伍之人慣用的刀刻計數法,"如今赤壁烽煙將起,孫氏血脈不該埋沒漁樵。
"灘頭忽起怪風,孫凰額角的灼痛陡然加劇。她踉蹌扶住船板,
恍惚見記憶碎片如江上浮冰碰撞——暴雨夜搖晃的軍帳,染血的襁褓被塞進漁船,
婦人臨別前在她掌心畫下的火焰圖騰。再睜眼時,掌心赫然浮現與額角胎記相同的赤紋。
"少主當心!"親衛暴喝聲撕裂幻覺。孫凰旋身揮叉,魚叉竟穿透三寸木盾,
將試圖擒拿老周頭的甲士釘在桅桿上。江水倒映著她自己都不曾見過的凌厲眉眼,
那柄祖傳的青銅魚叉,此刻正發出龍吟般的震顫。暮色染紅江面時,
孫權親手為孫凰系上朱雀紋披風。老周頭攥著半塊碎銀縮在船艙發抖,
直到馬蹄聲徹底消失在官道,老人才哆嗦著掏出暗格里的鐵匣。匣中絹帕裹著的,
正是當年婦人留下的青銅鑰匙,匙柄雕著與孫權玉佩如出一轍的螭龍紋。
江風吹散孫權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三日后校場驗兵,
若扛不起祖傳的朱雀戟......"后半句湮滅在浪濤聲中。
孫凰撫摸著突然不再發燙的額角,沒看見對岸蘆葦叢里,
兩盞幽綠的燈籠正隨著某輛烏篷船悄然隱入暮色。
第二章 朱雀雙刃建業城的初雪落在朱雀紋瓦當上,孫凰攥緊披風邊緣跨進祖祠。
三丈高的青銅戟架投下蛛網狀陰影,孫權親手解開的玄色錦緞下,
兩柄交叉的短戟泛著血槽特有的暗青色。這是孫堅當年單騎沖陣用的兵器,
戟柄纏著的犀牛皮浸透十八年戰塵,此刻竟在她踏過門檻時發出蜂鳴。"百二十斤。
"孫權指尖撫過戟刃缺口,那是虎牢關激戰呂布留下的印記,"當年父親能單手掄轉如飛。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環佩叮當,十二名侍女簇擁著蟒紋翟衣的吳國太踏入庭院。
老夫人手中鎏金暖爐騰起白煙,目光掃過孫凰額角時,爐內香灰突然爆出幾點火星。
校場黃沙被朔風卷成旋渦,二十名孫家子弟玄甲列陣。孫凰剛握住冰涼的戟柄,
便聽見嗤笑從東南角傳來——那是孫皎正把玩著新得的波斯彎刀,
刀刃有意無意地劃過刻著"桓王"二字的石柱。她突然明白今晨膳房為何送來摻沙的粟米飯,
更清楚這些嫡系子弟腰間玉墜的螭角數量,正對應著在宗譜中的排位。"私生女也配碰祖器?
"孫皎的彎刀突然脫手,寒光直取孫凰咽喉。她本能地旋身,朱雀雙刃在掌心劃出赤紅弧光,
百斤鐵戟竟如柳枝般纏住彎刀。金屬刮擦聲刺痛眾人耳膜,待風沙稍歇,
只見波斯寶刀已斷作七截,最深那枚碎片正釘在孫皎金冠上的東珠旁。校場死寂中,
兵器架突然轟然傾倒。孫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方才那瞬仿佛有烈火自戟柄竄入四肢百骸。
她沒有看見看臺上吳國太捏碎的暖爐銀鏈,
不知曉孫權袖中密信已被冷汗浸透——那上面詳細記載著三日前江夏突現的童謠:"朱雀瞳,
赤壁紅,不是周郎是女凰。"當夜府庫深處,孫權舉著火折照亮巖壁暗格。
九十九把形制各異的兵器森然列陣,從越王勾踐劍到匈奴鳴鏑應有盡有。"父親臨終前說,
能同時喚醒朱雀雙刃者..."他的聲音突然被金鐵交鳴聲打斷,
孫凰手中短戟竟與巖壁某處產生共鳴,塵封二十年的機關齒輪開始轉動。更漏聲里,
巡夜家將看見西廂房窗欞透出奇異的紅光。
孫凰正在擦拭戟刃上沾染的松煙墨——那是她從密室帶出的《破虜將軍陣圖》殘卷,
卷軸末端朱批小字與老周頭鐵匣上的銘文如出一轍。檐角鐵馬忽然叮咚亂響,
她警覺地推開窗欞,卻只望見吳國太貼身侍女提著六角宮燈匆匆沒入游廊盡頭。
第三章 柴房明月柴草堆里的霉味混著陳年艾蒿,孫凰跪在青磚上的雙膝早已失去知覺。
孫魯班特意命人撤去炭盆,卻在她頭頂懸了盞漏水的銅壺。子時的月光穿過破瓦,
將冰水凝成的錐形冰棱照得剔透,每半個時辰便有冰棱斷裂,正砸在她后頸未愈的鞭傷上。
"私生女也懂《孫子兵法》?"孫魯班踢開柴門時,腰間禁步撞得叮當作響。
這位孫家嫡長女將鎏金暖手爐抵在孫凰額角,滾燙的爐壁灼得胎記泛紅,
"昨夜敢在校場逞兇,可知父親當年如何處置偷學兵法的侍妾?"她突然掀翻墻角鼠籠,
二十只灰鼠竄上孫凰披散的青絲。冰水滴答聲里,孫凰數到第七十三聲銅壺漏水。
當孫魯班故意遺落的狐裘掃過鼻尖,
她突然嗅到與吳國太暖爐相同的龍腦香——這味道三日前曾出現在老周頭的漁船艙底。
指尖觸到草堆深處的硬物,那是半塊刻著"破"字的虎符,
邊緣還沾著江東水師特制的松煙墨。更鼓敲過三響,巡夜人的燈籠掃過西墻氣窗。
孫凰借著那抹轉瞬即逝的光,
看清虎符背面細如發絲的紋路——竟與朱雀雙刃的血槽走向完全吻合。
她將虎符按在結霜的磚面摩擦,霜花融成的水痕漸漸顯出一幅江防圖,
其中標記著赤壁對岸三處暗礁的位置。寅時狂風驟起,銅壺轟然墜落。
孫凰翻滾避讓時扯動腕間鐵鏈,鎖扣碰撞聲驚醒了梁上棲息的寒鴉。紛飛的鴉羽中,
她恍惚看見十八年前雨夜——染血的襁褓被塞進漁船,婦人用簪尖在她掌心刻下的不是火焰,
而是縮小版的江東水系圖。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柴房突然涌入濃霧。
孫凰舔了舔凍裂的嘴唇,用虎符邊緣割破指尖。鮮血滴在霜繪的江防圖上,
竟與孫權玉佩的螭紋重疊成某種陣型。當第一縷晨光刺穿霧靄,她終于笑出聲來,
那笑聲驚得正要推門的廚娘打翻漆盤——盤中新蒸的杏酪糕,分明裹著與鼠籠相同的灰鼠藥。
第四章 耳光震吳郡校場黃沙被馬蹄踏成赤色泥漿,孫凰腕間的鐵鏈早已換成玄鐵護腕。
她垂目望著掌心的老繭——那是昨夜用虎符磨碎七塊青磚的痕跡。看臺上飄來孫魯班的冷笑,
這位嫡長女今日特意換了身火狐裘,袖口金線繡著的鳳紋正對著場中石柱上的"桓王"二字。
"江東兒郎何在!"孫權揮動令旗的瞬間,二十匹戰馬突然齊聲嘶鳴。
孫家子弟的銀槍在日光下連成雪浪,最前排的孫皎故意將槍尖壓低三寸,直指孫凰左腿舊傷。
她突然想起柴房冰棱墜落的節奏,腳跟碾著沙地畫了半個圓弧。第一桿銀槍刺來時,
江風驟然轉向。孫凰側身讓過寒芒,護腕擦過槍桿竟迸出火星。孫皎的第二槍直取咽喉,
卻在距離喉結半寸處凝滯——朱雀雙刃不知何時已絞住槍身,孫凰借力騰空,
足尖踢起的沙粒精準打入后排三騎的眼眶。"夠了!"吳國太的暖爐重重砸在看臺欄桿上。
孫凰聞聲收勢,卻見孫皎袖中寒光乍現。波斯彎刀的殘片割破她耳際時,
身體比意識更先做出反應——左手護腕彈開暗器,右手已凌空甩出雷霆般的掌摑。
脆響震落檐角積霜。孫皎金冠飛旋著嵌入演武碑,額間東珠滾落沙地,被馬蹄踏成齏粉。
校場死寂中,孫凰緩緩展開掌心,
那里躺著彎刀殘片上粘連的絲帛——正是昨日廚娘漆盤底層的蜀錦。"好個七進七出!
"周瑜的鼓掌聲打破僵局。大都督的白羽氅掃過點將臺,
手中令旗卻指向西側木架:"取祖傳的蟠龍木劍來。"當侍衛抬上七柄雕著螭紋的檀木劍時,
孫凰突然嗅到與灰鼠藥相同的苦杏味。第一劍劈下時,她旋身用護腕格擋。
百年鐵木竟在玄鐵上擦出青煙,劍身暗藏的銀粉隨氣流撲向面門。孫凰屏息后仰,
足尖勾起沙地上散落的槍纓,紅穗如毒蛇吐信般卷住劍柄。木劍墜地時,
看臺傳來數聲悶哼——三個偷撒銀粉的侍衛突然捂住咽喉抽搐。第七柄木劍裂成碎片的剎那,
孫權手中的茶盞同時迸裂。滾燙的茶湯在案幾上蜿蜒成江東水系圖,
與孫凰掌心血痕完美重合。她彎腰拾起最大那片木茬,
裂紋間赫然顯出與老周頭鐵匣相同的螭龍暗紋。暮色染紅轅門時,
巡營的火把照亮孫凰甲胄上的掌印血痕。她將染毒的蜀錦塞進箭囊,
沒看見暗處吳國太的侍女正用眉筆在絹帕上勾畫——那掌摑的軌跡,
竟與赤壁對岸的暗礁分布如出一轍。江風送來戰船試水的號子聲,
混著某艘烏篷船底青銅鑰匙的震顫,在暮靄中釀成一場將起的東風。
第五章 錦囊破連環江霧吞沒了赤壁南岸三十里連營,孫凰指尖掠過蒙沖船舷的桐油,
黏膩觸感混著硫磺氣息。她忽然按住腰間三連射弩機,
六棱箭簇在霧中泛著冷光——這是昨夜用密室機關改造的兵器,
箭匣暗格還藏著從木劍殘片刮下的銀粉。"曹軍信使的船隊已過三江口。
"周瑜的白羽氅掃過甲板積水,掌心攤開的蠟丸里裹著降書,
"蔡瑁張允愿獻二十艘樓船為內應。"大都督話音未落,孫凰已扯斷蠟丸金線,
浸透魚腥氣的降書在月光下顯出細密針孔。孫凰突然躍上桅桿,改良弩機三次連震。
鐵箭破霧而去,正釘在百丈外某艘走舸的帆索結處。帆布應聲撕裂的剎那,
二十具裹著魏軍皮甲的草人轟然墜江,藏在其中的火油罐撞上暗礁,燃起青綠色毒焰。
"好個苦肉計!"她甩出腰間漁網撈起半截未燃的草人,
斷茬處露出的竟是江東特供的湘妃竹——這正是上月被劫的軍需物資。周瑜劍眉驟挑,
看著少女割開草人胸膛,掏出的不是預想中的火石,而是三枚刻著螭紋的青銅鑰匙。
子時梆子聲里,孫凰潛入曹軍前鋒艦。改良皮甲下的機關鎖扣住船板時,
她聽見頭頂傳來熟悉的幽綠燈籠微光——那夜在吳郡江灘見過的烏篷船,
此刻竟系在曹軍樓船的尾舵。艙內飄來孫魯班慣用的龍涎香,混著荊州特產的犀角燃燒氣息。
當她用青銅鑰匙打開底艙鐵門,三百具纏滿水藻的沉雷赫然入目。
這種以空心竹筒密封的火藥,正是孫權密室陣圖上標注的"江龍怒"。
孫凰突然明白老周頭鐵匣的震動規律,解下護腕在艙壁敲出柴房鼠籠的節奏,
沉雷竟隨聲調變換閃爍紅光。五更天火燒云染紅江面時,周瑜看著歸來的少女拋下曹軍帥旗。
旗角焦痕拼成的陣型,正與孫權玉佩銘文暗合。孫凰沒說出在敵艦看見的烏篷船燈籠,
卻將半枚浸透火油的蜀錦塞進大都督掌心——那上面繡著的,竟是吳國太貼身侍女的眉目。
第六章 白衣渡江江面浮冰撞擊著蒙沖船舷,孫凰將最后三枚青銅鑰匙插入船尾機關。
改良后的龍骨發出齒輪咬合的悶響,三十艘戰船悄然褪去赤帆朱漆,露出新刷的素白船身。
她伸手試了試東南風勢,腕間纏著的蜀錦殘片被吹成直線——那上面繡著的侍女眉眼,
此刻正在對岸曹軍樓船的瞭望臺上晃動。"點火!"周瑜令旗揮下的剎那,
孫凰蹬開船舷躍入寒江。改良水靠的魚皮在暗流中繃緊,她如鮫人般潛行至敵艦底部,
耳畔傳來沉雷機關的嗡嗡震顫。懷中的螭紋鑰匙突然發燙,
這是三日前從曹軍沉雷艙取得的戰利品,此刻竟與船底某處產生共鳴。曹軍哨兵發現白船時,
第一艘蒙沖已突入百丈。孫凰在水下聽見箭雨釘入船板的悶響,
那些看似脆弱的白帆實則浸透石脂,遇火即燃的船帆在江風助力下化作火龍。
她趁機將鑰匙插入敵艦底艙的暗孔,
老周頭鐵匣的震動規律在此刻派上用場——三短兩長的敲擊后,
整艘樓船的沉雷機關突然反向運轉。江面炸起十丈高的水柱,
三百顆本該襲向江東水寨的沉雷,此刻在曹軍船隊中央爆開。孫凰從浪濤中探出頭時,
正看見燃燒的白船撞上連環艦——那些用湘妃竹特制的連接鎖扣遇火即熔,
二十艘樓船如斷線銅錢般四散傾覆。"東吳鼠輩!"張允的嘶吼從燃燒的主艦傳來。
孫凰攀上著火的桅桿,改良弩機三次連發,鐵箭分別釘穿魏將的冠纓、護心鏡與戰靴。
當張允墜入江面的瞬間,她瞥見那艘幽靈般的烏篷船正從火海縫隙中溜走,
船頭懸掛的幽綠燈籠映出孫魯班慣用的鎏金暖爐輪廓。寅時殘月升起時,
周瑜的白羽氅已沾滿煙塵。孫凰將濕透的蜀錦攤在案上,
火油浸染的繡像顯出新線索——侍女耳墜的東珠紋路,
竟與孫皎金冠上被掌摑擊碎的那顆如出一轍。江風卷來焦木氣息,
混著某艘白船底艙未燃盡的石脂味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釀成新的風暴。
第七章 鹽道風云荊州官道的晨霧裹著咸腥氣息,孫凰伏在鹽車底部的夾層里,
耳畔是車軸碾過碎石的聲響。改良后的青銅護腕緊貼臂骨,
內側暗槽藏著三枚浸透石脂的箭頭——這是用曹軍沉雷艙取得的火藥改良而成。
當車隊行至鷹嘴崖,她忽然嗅到車轅縫隙飄來的龍腦香,與孫魯班暖爐里的氣息如出一轍。
三十輛鹽車在隘口排成長蛇,押運的蜀兵正用荊楚方言調笑。孫凰指尖劃過鹽包,
粗麻表面竟沁著與湘妃竹相同的紫斑。她割開麻袋,雪白鹽粒下埋著的不是生鐵,
而是淬毒的巴蜀連弩部件。車底機關突然震動,與赤壁沉雷艙的頻率完全一致。"起霧了!
"蜀軍什長的驚呼未落,山崖兩側滾石轟然而下。孫凰踹飛車板躍起時,
袖中弩箭已釘穿三架連弩的機括。鹽車在混亂中相互碰撞,藏在鹽里的硫磺遇火即燃,
青紫色毒煙順著峽谷灌入蜀軍隊列。濃煙中忽然響起熟悉的鈴鐺聲,
那艘烏篷船竟出現在崖頂棧道。孫凰踏著燃燒的鹽車躍上山壁,
改良皮靴的銅釘在巖縫間迸出火星。當她劈開船簾,艙內只余半盞溫熱的犀角酒,
杯底沉淀著與吳國太暖爐灰燼相同的金箔碎屑。暮色染紅鹽道時,
孫凰從焦黑的轅木中抽出一封密信。羊皮卷上的江夏布防圖被硫磺熏出暗紋,
竟與孫權密室陣圖殘卷的筆觸相似。她將密信塞入箭匣,沒看見身后燃燒的鹽車里,
某節未毀的湘妃竹正顯出血色紋路——那形狀恰如老周頭鐵匣上的螭龍缺角。
第八章 鷹羽傳書巴丘山的晨霧裹著禽鳥腥氣,孫凰嚼碎最后一口黍餅,
齒間殘留的苦杏仁味讓她想起赤壁毒煙。三百只海東青在鐵架上躁動,
金褐交錯的翎羽擦過改良后的青銅腳環,發出類似沉雷機關的嗡鳴。
她突然按住最躁動的那只,指尖撫過其喙邊血痂——這是三日前截獲曹軍信鴿時留下的戰痕。
"荊州急報!"傳令兵跌進馴鷹場的剎那,孫凰袖中弩箭已釘住他揚起的軍報。
浸透石脂的箭頭引燃帛書,
焦黑的"合肥"二字后顯出水漬暗紋——正是孫權密室陣圖上標記的巢湖暗道。她吹響骨哨,
三十只海東青應聲沖破霧靄,爪間鐵筒刻著與螭紋鑰匙相同的凹槽。孫魯班闖入時,
正撞見頭鷹俯沖掠走她發間金步搖。嫡長女的咒罵聲里,孫凰已攀上崖邊老松,
改良護腕的機括彈射出浸油的麻線。當曹軍斥候的獵隼群出現在云層裂隙,
三百猛禽突然散作九宮陣型,爪間鐵筒噴灑的硫磺粉遇風即燃,將半片天空燒成火網。
暮色染紅馴鷹臺時,孫凰從頭鷹爪間取下密信。
浸過江水的帛布顯出新線索:曹仁親筆戰報的朱砂印下,竟壓著吳國太侍女眉目的繡紋。
她將密信塞入特制竹筒,沒注意某只海東青的腳環松脫,青銅片上顯出的湘妃竹紋路,
正與鹽車殘骸上的血色暗記吻合。江風卷來焦羽氣息,混著對岸某艘蒙沖船底新刷的桐油味。
孫凰摩挲著改良弩機上的螭紋凹槽,
突然聽見山澗傳來熟悉的青銅鑰匙震顫聲——那節奏恰似柴房鼠籠被踢翻的響動。
第九章 石陣縛虎夷陵的晨霧裹著鐵銹味,孫凰蹲伏在龜裂的巨巖后,
指尖摩挲著巖面新刻的螭紋凹槽。昨夜截獲的曹軍密令羊皮卷,
此刻正墊在她改良弩機的機括下,浸透石脂的箭頭在巖縫滲出的泉水中泛著油光。三十丈外,
張遼的玄甲騎兵正在峽谷口卸鞍,戰馬鐵蹄踏碎的秋茅里,混著與鹽車殘骸相同的硫磺碎末。
"起風了。"親衛的警示未落,孫凰已扣動弩機。鐵箭穿透三片飄落的槭葉,
釘入谷口左側的蟠龍石柱。霎時地動山搖,百年古藤應聲斷裂,
數以千計的青岡石順著開鑿好的溝槽傾瀉而下。張遼的白馬人立而起,
卻見落石在距離軍陣三丈處詭異轉向,竟沿著暗渠匯成八卦陣型。孫凰翻身躍上第二層巖臺,
改良戰靴的銅釘刮起火星。她揮動浸過火油的麻繩,
繩頭燃起的藍焰順著昨夜布置的松脂溝渠疾走,頃刻間將曹軍困在九宮火陣中。
張遼的眉弓被火星灼傷,
反手擲出的環首刀卻劈中巖壁某處——正是三日前用螭紋鑰匙開啟的機關樞紐。
地底突然傳出齒輪咬合的悶響,八尊青銅澆筑的虎頭從巖壁探出,
龍眼大小的孔洞開始噴射混著硫磺的毒煙。
孫凰在濃煙中瞥見某個騎兵的護心鏡反光——那上面竟拓印著吳國太侍女耳墜的東珠紋路。
她凌空甩出腰間漁網,網上浸透石脂的倒鉤扯落敵將面甲,露出孫皎舊部那張燒傷的臉。
暮色染紅石陣時,孫凰踩著最后一塊下陷的地磚退出峽谷。張遼的嘶吼在八卦陣中回蕩,
燃燒的毒煙將玄甲騎兵的影子投成扭曲的困獸。她拾起半塊崩裂的虎頭機關,
青銅斷口處的湘妃竹填料,正與鹽車殘骸上的血紋嚴絲合縫。江風卷來焦糊氣息,
混著對岸某艘新漆戰船底艙的桐油味,在星月升起的時刻釀成新的殺機。
第十章 血淬銀槍長坂坡的蘆葦蕩浸滿血霧,孫凰反握折斷的銀槍突入重圍。
凌統的玄甲早已被血染成暗褐,他垂落的指尖還攥著半截密信——浸透石脂的帛布上,
拓著與江東水寨相同的湘妃竹紋。三百曹軍鐵騎呈錐形陣壓來,
馬蹄踏碎的水洼里浮著硫磺結晶,在暮色中泛出毒菇般的幽光。"低頭!"孫凰暴喝聲未落,
凌統的戰馬已應聲跪倒。她旋身將銀槍擲向天際,改良后的槍尾機括突然炸開,
三百枚淬毒鐵蒺藜如蝗群傾瀉。沖在最前的騎手捂眼慘叫,他們的護頸甲縫隙里,
竟露出與吳國太侍女耳墜相同的東珠鑲邊。孫凰踏著倒伏的馬尸躍起,半截銀槍刺入泥地時,
槍身暗槽迸發的硫磺粉遇血即燃。青紫色火墻騰起的剎那,
她瞥見敵陣后方那艘烏篷船——船頭幽綠燈籠已換成赤色,
正隨著某位蟒袍人的手勢緩緩后撤。凌統突然咳出血塊,
掌心的密信殘片顯出新線索:焦痕拼成的陣型,竟與孫權密室陣圖上的巢湖暗道完全重疊。
五更梆子聲穿透血腥,孫凰背著重傷的同袍撞進水寨閘門。醫官劃開凌統戰袍時,
所有人倒抽冷氣——三枚倒鉤箭簇的紋路,分明是用螭紋鑰匙的凹槽鑄成。
她將染毒的箭桿按進藥爐,蒸騰的霧氣里突然顯出老周頭鐵匣的輪廓,而那把青銅鑰匙,
此刻正在對岸某艘新漆的蒙沖船底艙震顫不休。
第十一章 火牛驚雷南中的瘴氣在林間凝成毒露,孫凰將浸透石脂的麻繩纏上牛角。
三百頭牯牛的眼瞳映著硫磺火光,
改良后的青銅鼻環隨著地底震動嗡嗡作響——這與赤壁沉雷艙的頻率完全一致。
她突然按住最躁動的頭牛,牛尾綁著的竹筒里,
半截未燃的犀角正飄出吳國太暖爐特有的龍涎香。"起陣!"蠻族象兵的號角刺破霧靄時,
孫凰揮刀斬斷栓牛樁。牯牛群沖向披甲戰象的剎那,牛角暗藏的倒鉤突然彈射,
淬毒的青銅刺扎進象腿。蠻將的金耳環在火光中晃動,
上面鏨刻的東珠紋路竟與孫皎殘冠上的如出一轍。孫凰翻身躍上頭牛脊背,
改良皮甲在象鼻橫掃下擦出火星。她甩出腰間漁網罩住象兵統領,
網中墜著的湘妃竹鈴鐺突然自燃,青紫色毒煙順著象鞍金飾的鏤空花紋灌入敵人口鼻。
當戰象群因疼痛發狂互撞時,她瞥見林間閃過那艘烏篷船的輪廓——船頭新掛的赤燈籠下,
蟒袍人正在竹簡上記錄火牛陣的破綻。子夜露重時分,孫凰從焦黑的象鞍下抽出半卷羊皮。
被硫磺熏顯的南中地形圖上,朱砂標記的暗道出口竟與孫權密室陣圖的巢湖位置重疊。
她將殘圖塞入牛鈴,沒注意某頭牯牛角上殘留的湘妃竹片,
正顯出血色螭紋——那缺口形狀恰與老周頭鐵匣的鎖孔嚴絲合縫。江風卷來焦油氣息,
混著對岸某艘新造樓船底艙的震動聲,在星月隱匿的時刻釀成新的殺機。
第十二章 鳳鳴建業建業兵器坊的青銅熔爐映紅夜空,孫凰攥著浸透汗水的牛皮圖卷,
指尖劃過三連弩機的榫卯結構。三十名鐵匠在硫磺煙氣中揮錘,
飛濺的火星落在改良后的青銅齒輪上,竟與赤壁沉雷艙的震顫頻率暗合。她突然按住傳動軸,
淬火的冷水潑濺聲里,某片變形的齒輪顯出血色紋路——正是鹽車上未燃盡的湘妃竹暗記。
"私造軍械者,斬!"吳國太的鸞駕碾碎滿地銅屑,十二名玄甲侍衛的刀鋒抵住弩機。
老夫人鎏金護甲劃過弩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