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急診室的白熾燈消毒水的氣味像蛛網般纏住鼻腔,林知夏在劇烈的心悸中睜開眼。
頭頂的白熾燈刺得她眼眶發酸,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儀器蜂鳴,還有護士急促的腳步聲。
她想抬手擋住光線,卻發現手腕被輸液管牽絆著。“27床患者,林知夏,24歲,
遺傳性心臟病......”模糊的對話聲從簾外傳來,林知夏喉嚨發緊。
這樣的場景她太熟悉了,從記事起,醫院就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可這次暈倒在書店里,
會不會嚇到那個總來借書的年輕醫生?簾子突然被掀開,白大褂帶起一陣涼風。
林知夏對上一雙深褐色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是藏著兩彎月牙。“感覺怎么樣?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安撫人心的溫度,手指搭在她腕間把脈,袖口露出半截銀色手表。
“老毛病了。”林知夏別開臉,盯著點滴管里不斷上升的氣泡,
“能幫我聯系下書店的蘇晴嗎?”她不敢看對方的眼睛,生怕在那雙清澈的眸子里,
看到憐憫或惋惜。“已經通知了。”他收回手,在病歷本上快速記錄,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江敘白,接下來會做幾項檢查......”他的聲音突然頓住,
林知夏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發現鎖骨下方露出的手術疤痕。
那道蜈蚣狀的傷疤猙獰地橫在皮膚上,是十二歲那年第一次開胸手術留下的印記。
林知夏慌忙拉好病號服領口,喉嚨發澀:“抱歉,嚇到你了。”“怎么會。
”江敘白突然笑了,露出右側虎牙,“我見過比這更‘壯觀’的。”他的指尖輕點病歷本,
“你書店里那本《心外傳奇》,我借過三次。”林知夏猛地抬頭,撞進他帶著笑意的眼睛。
記憶突然翻涌——確實有個總穿淺藍襯衫的男人,每周都會來螢火書店,
在醫學類書架前駐足良久。他總愛借那本厚重的醫學史書籍,還書時書頁間偶爾夾著便簽,
寫著些有趣的醫學冷知識。“是你?”她脫口而出,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江敘白立刻倒了杯水,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動作自然得像是練習過無數次。
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晴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知夏!你嚇死我了!
”她的目光落在江敘白身上,突然曖昧地挑眉,
“這位醫生小哥哥......”“我去安排檢查。”江敘白后退半步,
白大褂下擺揚起又落下,“兩小時后心臟彩超,記得別吃東西。”臨走前,
他將一本淺藍色筆記本放在床頭柜上,“上次借書忘在店里了,里面有些筆記,
或許對你有用。”林知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翻開筆記本。泛黃的紙頁間,
夾著張手繪的心臟解剖圖,旁邊用鋼筆寫著:“每一次跳動,都是生命的奇跡。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字跡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恍惚間,
她覺得胸腔里沉寂已久的心臟,又開始微微發燙。
第二章 螢火與處方箋消毒水的氣味漸漸被筆記本里淡淡的墨香沖淡,
林知夏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張手繪心臟解剖圖,上面工整的標注著各個瓣膜的名稱,
連冠狀動脈都細致地用紅筆勾勒。蘇晴湊過來,
突然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喲”:“我說最近怎么總有人往書店跑,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別胡說。”林知夏合上筆記本,臉頰發燙。
她瞥見封面內側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一串電話號碼,尾綴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走廊傳來護士推車的轱轆聲,她慌忙把本子塞進枕頭底下,動作扯到了輸液管,
引得監護儀發出短促的警報。“小心點!”江敘白不知何時折返回來,手里握著檢查單。
他利落地調整好輸液架,指尖擦過她手背時帶著轉瞬即逝的溫度,“我陪你去彩超室。
”推床在瓷磚地面滑出細微聲響,林知夏仰頭望著天花板掠過的一盞盞燈,
像數著人生中無數次輾轉醫院的夜晚。江敘白突然開口打破沉默:“你書店門口的爬山虎,
是不是今年剛種的?”“嗯,春天發芽的時候特別好看。”林知夏側頭看他,
白大褂領口露出一截黑色毛衣,“不過現在葉子該黃了吧。”“還沒。”江敘白停下推車,
窗外正好掠過醫院花園的一角,“前兩天路過,看見有片葉子紅得像小燈籠。
”他說話時睫毛垂落,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就像你書店里的小夜燈。”林知夏怔住。
螢火書店的名字源于她對溫暖的執念,每個書架上都掛著星星形狀的小夜燈,
夜晚亮起時像綴滿銀河的螢火蟲。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這份隱秘的浪漫,
而這個才見過幾次面的醫生,卻精準地捕捉到了最柔軟的角落。彩超室冷氣撲面,
林知夏褪去外套時又下意識護住胸口的疤痕。耦合劑接觸皮膚的瞬間,她忍不住瑟縮,
卻聽見江敘白在耳邊輕聲說:“別緊張,就當在看一場無聲電影。”他握著探頭的動作輕柔,
顯示屏上跳動的光斑漸漸勾勒出心臟的輪廓,像片破碎的月亮。“室間隔缺損比去年擴大了。
”江敘白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他指著屏幕上某處陰影,“但別擔心,
我們會制定新的治療方案。”他轉身去擦顯示屏時,白大褂口袋里掉出張處方箋,
林知夏瞥見上面潦草的字跡:“建議:多曬太陽,少熬夜,每天至少吃一個橙子。
”“這是......”“開錯的。”江敘白眼疾手快地搶回處方箋,耳尖泛紅,
“醫院食堂的橙子挺甜,明天給你帶兩個。”他低頭整理儀器,后頸露出一小片淺色胎記,
形狀像片銀杏葉。回病房的路上,林知夏望著江敘白推車時微微彎曲的脊背,
突然想起筆記本里的那句話。或許真如他所說,每一次跳動都是奇跡——此刻,
她胸腔里那顆脆弱的心臟,正在為某個未知的悸動,笨拙地加速。
第三章 銀杏葉與未拆封的藥盒次日清晨,林知夏是被清甜的果香喚醒的。
睜眼便見江敘白倚在窗臺。晨光將他的輪廓鍍成暖金色,手里正剝著橙子,
果肉上細密的經絡在指縫間若隱若現。“醒了?”他將一瓣橙子遞過來,“補充維C,
增強免疫力。”林知夏猶豫著接過,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綻開。
余光瞥見床頭柜上多出的牛皮紙袋,里面躺著兩顆飽滿的橙子,袋口還別著片新鮮的銀杏葉,
葉脈間用鋼筆寫著:「早七點,適合看日出」。“今天有個好消息。”江敘白翻開病歷本,
筆尖輕點檢查報告,“找到了和你匹配的進口藥物,能延緩病情發展。”他說話時目光專注,
卻沒注意到林知夏瞬間蒼白的臉色。“費用......是不是很貴?”林知夏攥緊被角,
螢火書店的營業額在腦海中飛速盤旋。上個月剛換了書架,還拖欠著蘇晴兩個月的工資。
江敘白的動作頓了頓,從白大褂口袋掏出個藥盒,薄荷綠的包裝上印著外文。“先試試這個,
是我托朋友從國外帶的。”他說得輕巧,卻在林知夏拒絕的眼神中嘆了口氣,
“就當是預支的借書利息,你不是總說書店缺醫學類書籍?”話音未落,
走廊突然傳來喧嘩聲。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快步走過,為首的中年男人在病房門口駐足,
目光掃過江敘白手中的藥盒,臉色瞬間陰沉:“敘白,你又在胡鬧!
”江敘白的身體明顯僵硬,將藥盒塞給林知夏的動作帶著破釜沉舟的意味:“爸,
這是我的私事。”“私事?”江父冷笑,鏡片后的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
“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周氏集團的聯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似乎意識到失言,轉而對林知夏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林小姐,抱歉打擾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林知夏望著手中的藥盒,包裝邊緣還帶著江敘白掌心的溫度。“聯姻?
”她輕聲問,卻見江敘白已經轉身望向窗外,晨光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子。“別聽他亂說。
”他的聲音悶悶的,“我和周家小姐只是......”話未說完,手機突然響起,
屏幕上跳動的備注是「周蔓」。江敘白掛斷電話,將手機倒扣在桌面,“說好了帶你看日出,
現在就出發。”輪椅碾過醫院后門的碎石路,江敘白推著林知夏走向海邊。
深秋的風裹挾著咸澀的潮氣,遠處燈塔的光束劃破薄霧。林知夏抱緊毛毯,
看著江敘白彎腰系緊她松開的鞋帶,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成模糊的一團。
“其實那個藥盒......”江敘白突然開口,聲音混著海浪聲,“是我偷偷從科室拿的。
”他從口袋掏出張皺巴巴的處方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醫囑:忘掉所有顧慮,
盡情去感受活著的每一秒」。林知夏的眼眶突然發燙。遠處的燈塔突然熄滅,
黎明前的黑暗中,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江敘白小心翼翼牽住她的手的聲音,
在潮濕的空氣里糾纏成網。第四章 潮汐與未說出口的誓言黎明的第一縷光刺破云層時,
林知夏的臉頰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江敘白蹲在輪椅旁,用拇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濕潤,
動作輕柔得像是觸碰易碎的琉璃。遠處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礁石,在寂靜的清晨里,
他的聲音比浪花更溫柔:“你看,太陽升起來了。”橙紅色的光暈漫過海面,
將江敘白的側臉染成蜜糖色。林知夏望著他被晨風吹亂的頭發,
突然想起他父親說的“聯姻”二字。喉嚨像被海風里的鹽粒哽住,她低頭摩挲著膝頭的毛毯,
輕聲問:“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江敘白沒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海邊,
彎腰撿起一枚貝殼,貝殼上螺旋的紋路沾著細碎的沙粒。回到她身邊時,
他將貝殼輕輕放在她手心:“七年前,我在一場車禍現場當志愿者。”他的目光飄向遠方,
“有個小女孩,明明自己疼得發抖,卻把最后一塊巧克力分給了哭鬧的孩子。
”林知夏猛地抬頭,記憶如潮水翻涌。十二歲那年的那場車禍,她確實在救護車到來前,
把書包里的巧克力給了同車受傷的幼童。那時她以為,
自己的生命或許就要終結在那場暴雨里。卻沒想到,命運在多年后,
以這樣的方式讓她與當年那個年輕的志愿者重逢。“從那時候起,我就記住了你。
”江敘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后來偶然發現你的書店,
才知道原來你一直在努力活著。”他蹲下身,與她平視,深褐色的眼眸里盛滿星河,
“林知夏,我想陪你一起,把沒看過的風景都看遍。”話音未落,
林知夏的手機突然在毛毯下震動起來。是蘇晴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照片:螢火書店的門口,
停著一輛黑色豪車,車旁站著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艷麗女子。
照片配文:「這女的一直在問你住院的事,還說和江醫生是老相識?」林知夏的手指僵住。
江敘白似乎察覺到什么,伸手想要拿過手機,卻在這時,他自己的手機也急促地響了起來。
屏幕亮起的瞬間,林知夏瞥見鎖屏照片——那是一張醫院的合影,江敘白站在中間,
身旁的女子正是照片里的人。“抱歉,我接個電話。”江敘白的臉色變得蒼白,
他走到稍遠處,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后,轉身時神色復雜,“我爸公司出了點事,
我得回去一趟。”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這個給你,記得按時吃藥。
”林知夏打開盒子,里面是整齊排列的藥片,最上面壓著張字條,
字跡潦草卻有力:「等我回來,帶你去看真正的極光。」她望著江敘白匆匆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