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著失憶且心智只有小孩的江言同我回了家我以為我是他最親近的人。
卻不想他聽信蘇念寧的話,把我當作敵人。我拼命的想方設法挽留他,
得到的是他憎惡且陌生的指著我說,「你像個瘋子一樣,讓我惡心。」「我遲遲不走,
不過是覺得可憐你。」「念寧姐姐她溫柔賢淑不想跟你計較,你卻一直欺負她,
你看你的樣子哪里比得上她?」原來他早就厭煩我了。幸好醫生說我只剩下三個月了。
1從醫院做完化療出來,我拿著癌癥報告書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無目的的閑逛。
腦海里縈繞著醫生的話,「最后三個月了。」回過神時已經站在了家門口。嘆了口氣,
我使勁兒擦了擦臉,深呼吸勾起一點微笑。推開門,屋里一片狼藉,摔碎的碗,撕壞的報紙,
破碎的花瓶,江言坐在這一堆垃圾里。氣氛劍拔弩張,
好像是兩個生死敵人見面非要拼個你死我活,有一瞬間我感覺這樣的生活讓我喘不上氣。
可我們本是曾經最相愛的人,我哽著嗓子想告訴他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壓的我喘不上氣,
我生病了,快要死了。我想讓他像從前那樣把我抱在懷里哄哄我。但他沒有,他不記得我了,
他的智商只停留還在孩子時期,還把我當成生命里最大的敵人。盡管我拿出癌癥鑒定報告,
他也只會覺得快樂,我們用最尖銳的言語刺傷彼此,獲得短暫的快樂。他憎惡的看著我,
冷聲逼問我去哪里了,為什么這么久才回來。我沒有回他,想到廚房弄一口吃的,
結果看到廚房桌子上已經冰涼的飯。是我臨走時做給江言吃的,已經發霉發臭。三天的飯,
他一口沒吃。江言在我手下拼命的掙扎,屈辱和憤怒一起爆發,他打開我的手,
「蘇念寧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我的心因此一滯,手無力的脫落在地上,胃里翻涌著。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他只是忘了我。還有三個月,只要我再努努力他會想起我。
不出意外我吐血了,暈倒前我看見江言原本憎惡的眼里看到了擔憂和害怕。
這是一年以來我第一次在江言里看到心疼擔憂的情緒。我做了一場夢。
2我夢到十年前的江言。那時候我還是個沒成年的幼崽,爹不疼娘不愛,
有時候餓得不行了我會去翻垃圾桶找別人扔掉的食物吃。我就是在這個時候碰到江言的,
他不耐煩的咂了一聲,扔給了我一個饅頭。我自然不會因為這一個饅頭愛上他。
后來我在上學的路上被大年級的同學要錢,
他們把我的書包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在書包的內帶里找到了五毛錢。
他們嫌棄的沖我吐了口口水,準備拿走這五毛錢。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拽住了他的手,
死死的不放手,「還給我。」他們拼命地拉扯我的頭發,試圖掰開我的雙手,
但是我仍然死不放手。最終上課鈴響起,他們無奈放下了這五毛錢,
我蹲在地上拿著五毛錢抱頭痛哭。「嘖,哪來的可憐鬼,這么大了還哭鼻子呢?」
江言蹲在我旁邊,遞給我一個紙巾。我惡狠狠的拍掉他的手,「用不著你管。」「好好好,
我不管。」話是這樣說的,但是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欺負過我,也沒有人找過我的麻煩。
在我上學途中的路上,總是會有提前放好的糖果,面包,漢堡……他沒有出現過,
像是在維護一個女孩可憐的自尊心。三年過去,我逐漸長大可以幫人端盤子賺取一點生活費,
我拿著第一筆生活費蹲在巷子口叫住了再一次偷偷放下零食準備走的江言,跟著他回了家。
自此,黏上了他。每次被養父打了以后,我總是躲到江言家里,
他就會用那樣心疼的目光盯著我看。然后抱著我說,「小丫頭,疼不疼呀?」「下次他打你,
你就打回去,江哥給你撐腰。」往后的七年里,他信守承諾,我再沒受過欺負。
直到他失憶忘了我。3醒來后床邊空無一人,我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慌張起身,「江言,
江言。」江言穿著圍裙站在門口,依舊是一張冷酷無情的面癱臉,「怎么了?」
我提起的心倏的放下,受寵若驚般顫抖著手,不可思議的問,「你想起來了?」
江言呆滯了一會搖搖頭說他要做飯讓我等一會,我紅著眼點點頭,黏在他身邊,
享受著這老天突然賜予的溫情。就算是演的也好,我不在乎,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
我固執的堅持還有三個月,他會想起來的。江言把飯端上桌,我攪拌著碗里的飯,
強忍著喉間的惡心血腥把飯吃完。江言把紙巾遞給我,我愣了一下接住。
原本有些絕望的我猶豫著嘗試開口,「醫生說……」醫生說,我只剩下最后三個月了。
你能不能快點記起我。「我想出去。」我和江言同時開口。他停頓了一下,
「我已經很久沒出去過了,我想出去見見太陽,我一定乖乖聽話不亂跑,你相信我。」
他的目光溫柔帶著一點祈求。是以前江言從來沒有過得脆弱卑微模樣。我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剛要同意。江言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打斷了我接下來的話。「江言你給她說了沒,
我在門口等著你了。」江言慌張的收起手機,我的心像被潑了一缸涼水,瞬間冷靜了一下,
「不行。」江言像被針扎了的刺猬,一下子豎起了渾身的刺,「憑什么,
你剛才都快要答應我了,就因為蘇念寧?蘇念寧到底哪里惹你了,你為什么就這么討厭她!」
「你憑什么管著我,我跟你什么關系都沒有,你憑什么這樣不讓我出去,我非要出去。」
「怪不得蘇念寧說你從小就是個瘋子沒人愛,她說你小時候還想殺了她爸爸,你就是個瘋子,
惡鬼,誰會喜歡你?誰被你喜歡真是倒了大霉了。」我震驚的看著江言,
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初二暑假,蘇念寧幫著養父鉆進我的房間,
我為了逃脫才拿文具盒砸了一下養父。之后我一直陷入愧疚和害怕的陰影里,是江言開導,
我才走了出來。但這些都沒有必要給他說。「小小年紀你怎么就這么狠毒呢?」
我把喉間涌上的酸澀咽下,不想辯駁,點頭算是認了,「嗯。」但還是情不自禁的紅了眼眶,
「你以前說你永遠不會欺負我的。」江言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無措的看著我,
片刻后生硬的說,「我忘了。」他煩躁的把桌子上的碗全部甩到地上,然后離去,
飛濺的碎片刮傷了我的臉,我忍著痛踩過碎片追上江言。江言看到我的腳后眉頭一皺,
「胡鬧什么。」他把我抱了回去,上完藥后,當著我的面回了蘇念寧,「不必等我。」
「這樣行了吧?」之后他不耐的起身離開,我拽住他的手,「你想去哪里?」4聽到我的話,
江言開心的笑了,像個孩子一樣歡呼雀躍,說我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撫摸著癌癥確認書,
錐心刺骨的疼:我死了以后江言還沒恢復記憶的話怎么辦?我好怕。我帶著江言去了孤兒院,
很快他就和小朋友們打成一排看著他開心的側臉我越發恐慌。
孤兒院的院長是江言曾經的老師,聽到江言的現狀后嘆了一口氣,問我以后怎么辦。
我沒想好。囁嚅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江言拿著自己親手做的手工蝴蝶遞給蘇念的時候,
我正在看著窗外發呆。「你看,我做的蝴蝶,好看嗎?」我猛地站起身,回頭的剎那,
我看見了那個人。我從窗戶口翻出去,緊張心慌的握住江言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氣,
大口呼吸。顧不上質問為什么蘇念寧會出現在這里,我強硬的命令他,「轉過去!」
江言一愣但還是聽話照做。我深呼吸抬起頭想要再仔細確認一下那個人是不是刀疤,
蘇念寧拽著我的胳膊死死的掐著我。「江言!你為什么聽蘇念安的話!你忘了嗎,
她是個殺人犯!」「江言,她一直在管制你,你忘了嗎?」江言不語,蘇念寧轉頭攻擊起我,
她湊到我耳邊小聲地謾罵,「蘇念安,你這個賤人怎么還不死,你不是快死了嗎?
你為什么還活著。」「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我垂眼看她,
這些話自從把她爹送進監獄后我已經聽了八千萬遍了煩不勝煩。「江言,
你不是你要跟我走嗎,你放心,她不敢攔我。」蘇念寧拉著江言就要走。我擋在了她面前,
拉住了江言另一個手,沉下語氣威脅,「江言。」刀疤的出現讓我心慌。
我不敢保證他有沒有看到江言。實在無心跟蘇念寧吵架。但蘇念寧卻一直不放過我,
她咬著下嘴唇故作委屈的道,「蘇念安,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過江言哥哥,
姐姐如果你想要懲罰我,之前你把我跟養父關在一個房子里……」
我反手抽在了蘇念寧臉上打斷了蘇念寧的話。太陽穴神經跳的我心煩意亂。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蘇念寧在背后給江言編排了我什么。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趕緊帶江言回家藏起來。絕對不能被刀疤發現。但江言沒動,
他皺著眉頭看著倒在地上的蘇念寧,冷聲道,「道歉。」我沒聽清。「給蘇念寧道歉。」
「你信了?」我的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委屈,固執著不肯開口,「我憑什么道歉!是她活該!
她該死,我恨不得……」啪——我徹底死心。為了省錢我已經很久沒去做過化療了,
身上又開始泛起疼,鼻子涌出鮮血,腦袋嗡鳴了一陣,我顫抖著手掏出止疼藥咽下。「江言,
再陪我三天,三天過后我放你離開。」他眼里有些慌張但口中還是冷哼一聲,
「你最好說到做到。」多日以來的病痛折磨加上和江言每日的斗智斗勇都沒能放倒我。
可今天我突然覺得好累。好累。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5在醫院附近我蹲守了兩天,
確信那日的人的確是刀疤。他找來了。那日我和江言大吵一架后,江言跟我重新回了家,
只是再也沒有給我說過話。我們之前的關系又回到了他剛失憶的那段日子。
我忍不住樂觀的想到,這樣也好,我死了他也不會難過。我已經不想讓他想起我了。
我主動找上刀疤,我告訴他我知道江言的消息,但我要一百萬現金借口要做手術治病。
刀疤查了我和江言的關系,拿來了我的報告單。我把江言的照片給他看。
最后他給了我五十萬定金,限我在三天內把江言帶到他面前。
這么多年的積蓄還有那五十萬存在了江言名下留給了孤兒院院長拜托她在我死后照顧好江言。
第二天我回到家,江言一臉陰沉的坐在沙發上,走到我面前捏起我的下巴冷聲質問我,
「你去哪了?」江言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他的態度很奇怪但是馬上一切就要結束了,
沒必要告訴他,「沒去哪。」江言出乎意料的生氣,他怒氣沖沖的走到茶幾前,
把桌子上的照片扔到我的臉上,「這個男人是誰?」我蹲下身撿起照片。
是我和刀疤昨天見面的照片。害怕的問他,「你從哪里來的?你跟蹤我?」江言冷呵一聲,
「我可沒你那么變態,你和這個男人什么關系?
我們剛吵完架你就這么急不可耐的要去找別人?」「你離開男人活不下去嗎?」
「蘇念寧說的果然沒錯,你就是下賤。」我再也聽不下去,一巴掌扇在了江言臉上,
這是我第一次打他。江言愣住,抱著我往臥室走。意識到江言要做什么,我瘋狂掙扎,
距離刀疤給的時間只剩下一天了,我要做的準備還沒有做完。這一舉動徹底惹惱了江言。
他猩紅著眼,把我扔到床上。我正要發怒,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點脆弱和依賴,
心又軟了下來。最后一晚了。6第三天一早,
我在桌子上把所有的錢還有房子鑰匙都留了下來。想寫一封信,但遲遲下不去筆。
我不知道該寫什么。嘆了一口氣,只寫下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想到他看到紙條可能會吹毛瞪眼的說離開我,他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我笑著搖了搖頭,
眼淚落下。蘇念寧給我發來一條消息挑釁,「你都要死了,為什么還要纏著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