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磚墻藝術的層層加碼什么叫層層加碼？領導說：“我要一塊磚”，
到基層就是“我要一個長城”。會干的基層領導“你砌個墻就行，別他媽漏風”，
更會干的領導“必須是長城，而且每塊磚要雕梁畫棟，美化好。
”更更更會干的領導“必須長城，每塊磚要雕梁畫棟，還得再配句詩，詞兒不能一樣”，
更更更更更更會干的領導，“必須是長城，得雕梁畫棟，配詩，詞兒不能一樣，
還得說為啥用這塊磚，為啥這么碼，為啥用這個詞，
你整體和個體想要表達什么…”于是基層的同志們工作之余，就開始了藝術家的生活，
發揮各種聰明才智。趙互利同志，在我認識的人中，絕對是一個人物。
要是在北京的金融街隨便逮個白領問認不認識這貨，十個里頭得有八個把咖啡噴您臉上，
然后不論祖籍是天南海北，都會一嘴京油子味道的說："操，丫還沒死吶？
"趙互利同志有個絕活，甭管多干凈的地界兒，他準能給您整出一溜黑腳印。再木訥的人，
瞅他檔案都能笑出疝氣：十八個公司，八十一個崗位，從江南到江北，
再從朝陽區寫字樓掃到通州工業園，愣是沒讓勞動仲裁委逮著過把柄，要不說人家是人才呢？
知道的是職業生涯豐富，不知道的以為唐僧回來，要上西天了。
2 趙互利的藝術人生疫情前的一年開春，這主兒又竄到了萬象智聯，
人事部老李頭翻著簡歷直嘬牙花子："趙...趙老師，您這簡歷怎么跟天橋說書似的？
"趙互利同志瞇著三角眼嘿嘿直樂，他那一嘴四川式的掛著杭州味兒的北京話，
極其有特點："這不新時代復合型人才嘛。"這時候的他，謙虛的很。
要說這孫子長得也邪性，一米六五的個兒頂著個油光锃亮的大腦門，
遠看活像根行走的熒光棒。可人家愣是憑著這張城鄉結合部拆遷辦主任的臉，
帶上了美國來的金絲眼鏡，穿著法國的襯衣、抹著印度的高檔男生香水，
混成了高級經營部的高級顧問，年薪據說一百多萬，在神華數字的檔次，
單看比總經理一個月開的都多。這是專給外來人才的待遇，土生土長的，
干到死掙不到他的三分一。很多老人不服氣，但如果真論起來，會分分鐘教不服者做人，
因為趙互利同志提鞋的手藝比老北京內聯升的老師傅都地道，
老師傅納千層底還要認真的下點功夫，至少用錘子錘兩下，可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
偏偏可以張嘴就來。這不，同事歐拉就見到過。"老劉，
昨兒我看見趙顧問在電梯口給張總撣西褲呢。
"茶水間里小會計歐拉跟隔壁工位的山東妞擠眉弄眼，"好家伙，
那手法跟給乾隆爺撣龍袍似的，張總都沒給他十分之一的臉，一直在那刷手機屏，
好像看文件似的看抖音段子呢"“哈”，另一個小妮子笑的花枝招展，脂粉掉了一地。
這話其實還真不假，上個月張總在食堂打飯濺了滴醬油，
沒等邊上距離他一公分的秘書反應過來，趙互利噌地竄過去，如同屁股底下點了竄天猴，
掏出塊在杭州當高管時買的真絲手帕就往人褲襠上招呼。張總當時臉都綠了："小趙啊，
這...這是女同志用的香水味兒吧？"趙互利面不改色："領導圣明！
這是印度最新款意氣風發水，特意給您備著的。"就這么著，
趙顧問在萬象智聯算是扎下根了。可這主兒天生屬弼馬溫的，哪能安生？
某天在領導層樓廁所隔間蹲坑，聽見外頭倆市場部的嘀咕："高級顧問？不就是個吉祥物么，
或說是高薪聘來的大吉娃娃，哈..."趙互利臉拉的驢一樣長，提上褲子就殺回工位，
翻出公司架構圖開始較勁。一研究，才發現這高級顧問的職位還真他娘是個擺設，
正經實權全在經營部老吳手里攥著。吳非是公司的元老，很早很早從基層干起，
一步十八個坎，拼光了青春拼光了婚姻，拼成了現在的位置和對應的級別，人前顯貴，
人后頹廢。趙互利對著電腦屏直磨后槽牙，油光光的腦門在日光燈下泛著青光，
活像顆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鹵蛋，他在思考怎么上位？想了半天，一咬牙說：“干他丫的”。
3 經營部的暗流涌動轉天一大早，趙顧問就拎著兩盒稻香村想往張總辦公室鉆。"領導，
我昨兒夜觀天象..."話沒說完就讓張總秘書攔下了："趙老師，
張總正跟經營部吳總談事呢。"趙互利耳朵尖，
隔著門縫就聽見老吳在那兒嚷嚷："...今年指標肯定完不成，同比增幅太高了，
領導這么下，
擺明讓我們和基層一線都拿不到績效"張總一臉正經的說“怎么就拿不到績效了，
你在設置的時候，不會彈性一點，又不是說讓所有人都能拿到績效，工作要有優勝劣汰嘛，
指標也是肥瘦相兼，你每個月手里的D是干啥用的？干工作要有傾斜，該拿滿的要拿滿，
至于剩下的，不行就解約，再招，還能省點人工成本”“我是說我呀，領導，
整體指標完不成，我拿不到呀”老吳在打馬虎眼，他其實知道怎么回事，
就等領導一句話“你嘛，該考核必須得考核，至于其他的，班子有考慮，會衡量的”“得”，
老吳要的就是這個。而轉一邊，趙互利呢？這孫子眼珠子一轉，扭頭就往消防通道那邊跑。
等老吳黑著臉出來，
正撞見趙互利端著杯星巴克跟張總秘書說體己話："要我說還是領導不容易，
底下人就知道伸手要資源，也不體諒領導的苦心..."張總秘書頻頻點頭，
這話聲音有點偏大，張總在里面聽到點，心里還是有一些寬慰，印象有點改觀。
而老吳沒覺得什么，一個新來的花瓶而已，他絲毫不知道，要說整人這活兒，
趙互利絕對算得上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沒過倆禮拜，
公司OA系統里突然冒出篇《關于優化經營部業務流程的若干建議》，
落款龍飛鳳舞簽著趙顧問的大名，顧問就得有顧問的樣子，明著裝叫顧問，陰著裝也叫顧問。
老吳拿著打印件氣的直哆嗦："這他媽不是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嗎？"趙互利倒好，
捧著泡著枸杞的保溫杯在茶水間跟人嘮嗑："要不說領導高瞻遠矚呢，
早看出某些部門效率低下..."這話七拐八繞傳到張總耳朵里，
領導看月度報表的眼神都不對了。4 趙副總的崛起之路當然，能從一個基層，
二十多年混到這個位置的主兒，也絕對不是一般的狐貍，怎么都會有一些道行，
老吳自然也不是善茬，某次部門例會直接開炮："某些同志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上火線不知當兵的難，紙上文章講實事求是，
但是不接地氣兒到底還是脫離實際，員工要什么？員工在干什么？員工苦的是什么？
你沒見他們辦一個業務，要開五六個APP，傳個單子得十七八個人簽字嗎？改革可以，
但是改革要越改越短，不要越改越長......"沒等老吳說完，
趙互利立馬接茬："吳經理說得對！我這就聯系獵頭給您安排精準的接地氣人才，
多推薦幾個，然后跟著您到基層沖鋒陷陣"滿屋子人憋笑憋得直抽抽，
老吳那張臉跟紫茄子似的。就這么你來我往折騰了小幾個月，趙顧問的騷操作越發風騷。
上個月愣是攛掇著把經營部的年終團建改成了領導家別墅大掃除，
美其名曰"增強上下級情感聯絡"。實際上呢？
張總家三層小樓讓二十多口子擦得能照出人影兒，老吳蹲在廁所刷馬桶的時候，
趙互利正跟領導在露臺抽雪茄呢，他在深刻反思和總結自己不接地氣問題，
且特別贊同老吳基層經驗、能打能拼的實干精神、以及在這個位置上還能帶弟兄們沖鋒陷陣，
深得人心。張總若有所思，趙同志來回比喻，十分恰當。沒多久，公司的紅頭文件下來了，
趙互利同志正式接任經營部副總經理，
任命會上這孫子假模假式跟老吳握手："請領導多指教啊。
"老吳咬著后槽牙擠出句："您可真是...真是個人……人才，我一定會倍加重用"，
趙互利腆著肚子直樂："這不新時代需要嘛！"兩個人在領導面前笑呵呵的憨態可掬，
但握著的手恨不得把對方掐死。散會的時候趙互利立刻往張總辦公室溜，
手里攥著把不知道從哪兒淘換來的金柄鞋拔子，上面刻著一句名言千里馬常有，
大概的意思是伯樂應該喜歡咸帶魚味兒。
5 數據背后的權力游戲趙副總上任頭月就趕上公司戰略調整會。
這孫子穿著新置辦的報喜鳥西裝往會議室一杵，活像壽衣店扎的紙人兒成了精。
張總剛說完"今年要狠抓執行效率，然后問了老吳一些具體的數據"本來，
老吳對自己的數據了如指掌，但是張總偏就喜歡隨心所欲的問，以彰顯自己更專業，更權威，
就在老吳被問卡殼的時候，趙互利立馬接茬："領導，咱們先簡單休息一下吧，
讓我們吳總先整理一下思路，再捋捋數據，我給大家講個新看的段子吧，
活躍一下氣氛——說著，
他講起了當年土匪搶地盤都得先算好自己的地盤有多大、哪兒能搶哪兒不能搶，
哪家交保護費勤快，哪家死都不肯給？哪家有糧，哪家啥也沒有，
要不白養一幫嘍啰吃干飯呢？"“哈”屋子里的高管們笑了起來，老吳臉色更差了，
這時趙互利就開始順嘴說，其實土匪都知道自己的斤兩，也有自己的計劃，
比如自己的地盤有三千五百棵樹呀、六萬七千斤糧啊，
他說的數字剛剛好其實就是老吳短時間掉電忘記的數。滿屋子高管憋著笑偷瞄老吳，
這位正牌總經理攥著報表的手指頭直發青，腦門上的汗珠子跟斷了線的佛珠似的往下掉。
要說趙互利損就損在這兒，他夸人都能夸出埋汰味兒："咱們吳經理那是真金不怕火煉，
上季度客戶流失率才比同行高27.6%嘛，如果不是他及時止血，可能會到40%，不，
也可能超過50%""小趙啊，這個數據準確嗎？"張總突然抬頭。老吳剛要張嘴，
趙互利已經掏出手機劃拉兩下："您圣明！我剛跟幾個省公司通完氣，也讓部門算了一下，
他們給的數是27.3%，您看我這記性..."說著往老吳肩上重重一拍，
"還得跟老領導多學習！"6 捧殺連招的絕技散會時有人親眼瞧見，
老吳那件雅戈爾襯衫后背上愣是洇出個人形汗印子。但今天的事，不算啥，
要知道趙互利這孫子整人最絕的是"捧殺三連招"。
頭天剛在OA系統發通告表彰某些單位"在吳總經理的英明帶領下超額完成考核指標"，
轉臉就在經營分析會上嘀咕："要說咱們整體的考勤率78.7%，也確實應該免責，
就是不知道拜訪客戶的路程時間算不算工作時間，其他內勤人員的數是多少？
..."話沒說完就讓張總記本上了："這個我要了解一下！"沒過半個月，
行政部真的查出三組人馬在星巴克刷定位。老吳在問責會上還沒坐穩，
趙互利先躥起來作痛心疾首狀："這事主要怪我！沒把吳經理'人性化管理'的理念吃透，
還導致自己的人吃了癟，我到是沒有山頭主義的意思，畢竟我剛剛來，
只是這事兒真不是故意的..."，說完他還在不停的擦汗，一臉的悔過相，
轉頭就給張總遞方案："要不咱給兄弟們配個運動手環？還有一個叫AI實時工牌的東西，
可以錄音、設定電子圍欄、實時監測心率那種，
兩個加一起既關心員工健康、又規避工作時用戶誣陷我們服務不好的風險"張總深以為然，
這餿主意還真通過了。現在經營部那幫銷售見天兒跟驢似的滿城竄，
有個倒霉蛋在客戶公司低血糖暈倒，手環報警直接叫來120。
趙互利舉著錦旗去醫院慰問："新時代就得有鐵人精神！
"7 趙互利的沙盤推演要說趙互利最損的還得數有一個月，他那出"數據現形記"。
當時張總問四季度回款預期，應收賬款是今年的考核重點項，分值占比特別高，
夾直結巴："大...大概..."趙互利端著保溫杯慢悠悠插話："吳經理這是考校我呢？
要我說還跟土匪分贓似的——"他掰著油光水滑的手指頭開始算，
"東城王家大院的過路費、西城李掌柜的保護費...林林總總加起來，怎么著也得這個數。
"說著比劃個六的手勢。張總樂了："小趙你這土匪經濟學倒挺形象。
"趙互利點頭哈腰："都是跟吳總經理學的，他老說商場如戰場，
他當年在基層的時候如何如何，讓我們必須要學習一線的實干精神，
說帶著一線沖鋒是他一生最難忘的日子..."老吳在邊上差點沒把后槽牙咬碎了，
誰不知道他爺爺當年真是剿匪干部？然而就是趙互利不知道。這還沒完。
轉天趙互利就整出個"經營沙盤推演式拓展訓練"，美其名曰學習革命精神，
向部隊要管理、向軍事要思維，愣是把各部門經理趕進郊區拓展基地。
老吳帶著組員在山溝里找"戰略要地"時，趙互利不知道從哪整了點正宗的明前龍井，
味道高檔的很，但包裝草根的不得了，此時的他正跟張總在觀景臺喝茶，